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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醉卧江山-第18部分

小说: 醉卧江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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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才子佳作新鲜出炉,美人敲红牙以唱和,抑或有雅客借着阑珊酒意,即兴舞袖而吟唱,端得是风流倜傥,引得在座美人眉目传情,暗许了芳心。

    而这其中,又以被誉为杭州第一才子的周甫彦最为出彩,与思凡楼花魁虞白芍一唱一和,堪称天成之璧人。

    这周甫彦出身书香门第,家学渊源极其深厚,人称周家三侍郎,一门四进士,此时他也是功名在身,只等着就缺,这在文坛斗争异常激烈的江浙一带,都是人人仰止的存在了。

    相较之下,似宋知晋这等纨绔子,简直便是狗肉上席面,也只有同样功名在身的赵文裴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自古文人相轻,画舫也不知不觉中按着这等不同层次,划分为几个小圈子。

    首席之上坐着的乃是即将赴任的杭州提学长官范文阳,本土大儒陈公望在下首,另有数名文坛耆宿作陪,所论者皆为文章经义与国计民生,小辈们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大焱朝开科考试制度已然非常成熟,科考取士分为州试、省试与殿试三个部分,州试乃于本土州府举行,省试则在贡院,殿试乃天子钦点。

    为防止请托与舞弊,知贡举(考官)就任之后便会进入贡院,谢绝一切外客,考试之时更有弥封、糊名的制度,想要舞弊是相当困难的。

    不过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知贡举虽然是临时点派,却也有迹可循,根据官场资历等推算,便能够事先预测到提学官的人选,自是早作准备,若能揣摩到提学官喜好与文风政见方向之类,考试的胜算自然多出几分来。

    况且州试不比省试,并不算太过严格,其中的可操作性也相当的宽裕,这便使得诸多考生有了钻营的机会。

    这位范文阳也是杭州人氏,有心提携本土才人,这才借着重午佳节的名头,参加文会雅集,给杭州士子们一些提点。

    除了范文阳和陈公望这边,便属周甫彦身边最是热闹,适才他便妙手谱佳作,赢得满座赞誉,此时虞白芍正轻抚琴弦,幽幽唱着这首新词。

    “新绿小池塘。风帘动,碎影舞斜阳。羡金屋去来,旧时巢燕,土花缭绕,前度莓墙。绣阁凤帏深几许,曾听得理丝簧。欲说又休,虑乖芳信,未歌先咽,愁近清觞。”

    “ 遥知新妆了,开朱户,应自待月西厢。最苦梦魂,今宵不到伊行。问甚时说与,佳音密耗,寄将秦镜,偷换韩香。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

    作为思凡楼的魁首,虞白芍声色俱佳,姿色身段自不用说,难得一手古琴堪称绝技,那纤纤素手弄弦按品,着实赏心悦目,其质纯净,其色淡雅,一如红尘之中一朵孤芳青莲,胜似素雅平近的大家闺秀。

    巧兮能够成为思凡楼的红牌,自然也当得起色艺双绝,奈何正是少了这一股气质,才屈居人下,如今听得第一才子为虞白芍所写的新词,心里也便泄了气,想着今次文会,自家失了先机,又无才子衬托,该是无功而返了。

    平素里对她巧兮多有吹捧的文人才子此时都巴不得挤进周甫彦与虞白芍的圈子内,竟然对巧兮的到来没有任何表示,这也让她颇感心寒。

    心中只是一叹,倒是有些懊悔,若是这般,还不如留在芙蓉楼的画舫呢。

    只是举目望去,巧兮只觉每个人都不认得自家一般,说不出的凄惨,而后便见得一名儒生带着淡淡的笑容,独坐一隅,却又并无孤芳自赏的傲气,哪怕无人刻意结交,也让人不觉其受到冷遇,单是这份气度与风华,便与人生出一种蒙尘之珠的感觉来。

    只是巧兮再细看了一眼,心头便浮现出怪异的熟悉感觉来,这儒生面容清秀俊逸,笑容淡然素雅,轮廓上倒是与那个乱弹琴的家伙有七八分相似呢!

    其实巧兮并没有看错,这便是参加重午文会的苏家大公子苏瑜了。

    苏瑜弃学从商之后,对这类雅集聚会便少有参与,但圈子内的人,他也都认得,只是如今诸多才子似乎刻意跟他保持距离,似乎生怕从他身上沾染了铜臭一般。

    见得巧兮踟蹰不知该在何处落座,苏瑜便起身来请,他毕竟久战于商场,人情练达即文章,深谙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道理。

    “巧兮姑娘请了,可曾记得西溪河畔的苏亮之?”

    苏瑜如此一开口,巧兮倒是真的想起来,两年前苏家与赵家于西溪河畔举办中元诗会,思凡楼的各位姐妹都请将了过去,只是她当时不过是个无人注意的小角色,没想到苏瑜居然能够记得。

    在这样的情况下,苏瑜此举到真真是雪中送炭,使得巧兮有些受宠若惊而倍感温暖,当即落座于苏瑜身侧,两厢交谈,苏瑜谈吐不凡,风度翩翩,果是相谈甚欢,巧兮也是时不时掩嘴而笑,顿时觉得自己融入到了这文会当中,再看苏瑜的眼色,便多有不同了。

    交际场中,只要不是愚笨之人,总能很快熟络起来,迅速建立自己的圈子,免得被人看低,一些个与会的孤家寡人正愁找不到组织,见巧兮与苏瑜这边打开了局面,便渐渐加入进来,这小片地方也就变得更加的热闹。

    范文阳见得此情此景,不由感慨道:“我杭州人杰地灵,钟灵毓秀,尽出风流,这年轻一辈,着实让我等侧目了,忆起吾辈读书之时,也未尝有此等优雅风流,实是新人换旧颜了。”

    “光启本就是我杭州文坛的领袖,往后说不得又要高升,若非有光启提拔回护,这帮只会舞文弄墨的小子,又如何能成材以担风雨。”

    陈公望呵呵一笑,极为诚恳地附和道,范文阳连连摆手,却并未多言,脸上得意难以压抑。

    正说话间,却听得周甫彦那处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陈公望一看,不由皱了眉头,那人不正是宋知晋么!

    只见得宋知晋领了一个青袍士子,与周甫彦介绍道:“俊之兄,这位便是刘质,三月里作出《人面桃花》的那位幕后之人了!”

    宋知晋此言一出,画舫内的气氛便有些怪异起来,苏瑜微微挑了挑眉头,赵文裴也是会心朝这厢扫了一眼,陈公望更是暗叹了一声。

    赵宋两家与苏牧定下了协议,前仇旧怨一笔勾销,今后不得再争斗,这宋知晋却是绝不会善罢甘休,见得谣言已经平息,暗中怂恿苏清绥筹谋对付苏牧犹不知足,如今又旧事重提,推出了这么一个刘质来!


第二十四章 苏瑜遭刁难

    人都说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谁人没个年轻气盛之时,无论从文习武,但有年少轻狂,自觉手里有了依仗,便做些争强斗狠之事。

    今夜菁英荟萃,画舫之中看似其乐融融,实则许多人却是不服周甫彦这杭州第一才子之名,先前提学长官范文阳已经做过了文章经义的考校,周甫彦自是大出风头,其他人等皆只能拾人牙慧则已。

    也有自傲之人,主动邀了周甫彦比斗诗词,后者妙手而得适才那阙《风流子》,又成就了一番盛名,余者尽皆寂寂,只能望而兴叹罢了。

    有这第一才子在场,其他人想要出风头便困难了许多,这等文会雅集,正是诸多书生士子获取名声的最佳途径,如今文会正是气氛热烈之时,风采鳌头却被周甫彦独占,自然有人不服了。

    在这等情势之下,宋知晋旧事重提,许多人便找到了由头,想要抓紧最后的时机,在范文阳的面前卖弄笔墨,尽量撷取一些便利好处。

    三月里的那场桃园接风诗会,一首《人面桃花》虽然并未大规模传唱开来,然文人圈子里都有所耳闻,甚至于周甫彦都觉着此诗作乃上乘的佳作。

    宋知晋想要借题发挥,又想结交周甫彦,拼命往上流挤,便干脆将府中豢养的寒士刘质给推了出来。

    周甫彦正愁高手寂寞而不胜寒,想着文会到了这等时候,已然没有太多可刷声望的机会之时,冒出了《人面桃花》的原作者,这不得不让他生出极大的兴趣来了。

    “哦?原来是刘质朋友,不知刘朋友最近可有新作?”

    周甫彦虽然顶着第一才子的名头,可毕竟比不得范文阳和陈公望等耆宿,此时居高临下,颇有指点后进的姿态,在场便多有不服气的了。

    可那刘质在宋府仰人鼻息,也没半分气节可言,加上《人面桃花》并非出自乃手,心里发虚,当即嚅嚅喏喏,面带愧色地答道:“谢过周贤兄关切,近日潜心温书,却无新作,让众位见笑了。”

    刘质本就只是被宋知晋硬拉过来恶心人的,仓惶之间也没甚准备,想要临场发挥,却是怯场之下,脑子发空,只能这般应对,引得诸人一阵失落扫兴。

    周甫彦也是呵呵一笑,顿感丧气,早先准备了好几首佳作,竟然没有机会唱于人前,难免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叹,当即不软不硬地调笑道。

    “周某尝闻此作乃苏家公子所作,却不知出自刘朋友之手,只是刘朋友惜墨如金,也只能引为憾事,却不知今日若换了苏牧前来,可得新作否。。。呵呵。。。”

    周甫彦此话一出,众人也都心中了然,这位第一才子已然看不起刘质,潜台词无非在说,你刘质还不如苏牧,那首诗说不得还真是苏牧所作了。

    宋知晋见刘质如此懦弱,却并不恼怒,目光暗自一扫,便有一名红衣女子于席间笑言道:“周大才子想是棋无对手心生寂寞了,那苏牧听说在芙蓉楼里厮混,不过嘛,苏家的另一位大公子此时却在场哦。。。”

    今夜画舫文会,当属周甫彦和虞白芍最为抢眼,其他书生美人都被遮蔽了光彩,此时李曼妙得了宋知晋授意,如此开腔,多有祸水东引的嫌疑,虞白芍不由蛾眉微蹙,青楼女子虽善于依附,但也轻易不愿得罪于人,这李曼妙如此赤*裸地将苏瑜牵出来,今后怕是得不到苏家什么好脸色了。

    周甫彦却是眉头一挑,饶有兴趣地扫视全场,毫不掩饰挑衅意味,朗声道:“苏家果真是文曲辈出,想必苏家大公子风采更盛了,今日群英汇聚,以文会友,不知苏家公子可否出面一见?”

    他这般一说,有识得苏瑜当面的,便将目光都投往宴席的角落处,却见得苏瑜与思凡楼的巧兮坐在一处,不禁暗赞苏瑜果是好手段,知晓虞白芍已名花有主,不声不响却是将思凡楼红牌巧兮姑娘给拉了过去。

    苏瑜既答应了苏牧,重拾笔墨,争取科考,自然想得到提学官的赏识和提点,可这一夜受尽了冷遇,只能强颜欢笑,如今周甫彦又来挑衅,他若没半分怒气,那便是石人木像了。

    “在下便是苏瑜,倒是让诸位见笑了,虽然苏某不才,有一事却必须说清道明,以正视听,免得无耻之徒欺世盗名!”

    苏瑜言语铿锵,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宋知晋与刘质,沉声道:“我那弟弟虽然不成器,但也有几分才气,那《人面桃花》确实乃吾弟所作,适才刘朋友冒充盗用,岂不知耻乎!”

    刘质本就心虚,被苏瑜这般叱骂,当即羞愧得无地自容,众人见得此状,便知此人确是假冒顶用的了。

    周甫彦见得苏瑜开声,心头暗喜,忙将话题引开来,朝苏瑜说道:“那《人面桃花》也算难得的佳作了,令弟都能作出这等诗作来,想必苏瑜朋友文采更盛,不如即兴创新,让我等也好生鉴赏一番,为这重午佳节增添些许雅致,不知苏朋友意下如何?”

    众人闻言,皆知正戏要来,这周甫彦是要踩着苏瑜,将自己肚子里的作品都掏出来了。

    苏瑜眉头一皱,但很快便淡然笑道:“今日诸位共襄盛举,小弟岂敢卖弄,拙作自是入不得眼,也便不扫大家兴致了。”

    宋知晋难得见到苏瑜吃瘪,见他推搪,那肯放过,当即出声道:“苏家哥哥文采斐然,小弟是见过的,哥哥便不要推辞了,莫不成觉着我等才疏学浅,哥哥不屑于对牛弹琴?”

    宋知晋此话一出,字字诛心,却是给苏瑜拉来了满满的仇恨,若苏瑜不出手,那便是看不起在座的众人了。

    陈公望在台上看着,脸色也是不好看,带着歉意朝范文阳笑道:“小辈胡闹,该是让贤弟看笑话了。。。”

    范文阳却是呵呵一笑,摆手道:“无妨的,年轻人嘛,气血方刚,正是需要这等气魄,才能显出我辈读书人的意气和傲骨,愚弟也是许久未参加这等雅事,乐得一见了,呵呵。”

    苏瑜也是被宋知晋这等绑架民意的行径气到不行,不过他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心机一转,便故作深沉地拱手道。

    “非是苏某刻意矫情倨傲,实乃无异于诗词之道,早先苏某于南方游历,见得匪患正闹得轰轰烈烈,民间怨声载道,加之北方胡辽逼迫甚急,孟圣有教,生于忧患而死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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