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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部分

九州覆-第184部分

小说: 九州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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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生面孔?”林慕白蹙眉。
  店小二连连点头,“对。小的别的本事没有,这记性还是不差的,尤其是这儿的堂客,小的看上一眼就能记住。第二次来才不会喊错名字,所以这两个人肯定是第一次来,此前绝对没有来过。”
  如意转头望着林慕白,却见林慕白的面色愈发难看。
  “这事不许再提。谁来都别说。”林慕白临行前叮嘱。
  如意推着林慕白走出祥福楼,“师父,那现在该怎么办?很可能是这两个人说了什么。”
  林慕白重重合上双眸,“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弥补从前的亏欠。可为什么就连这样的要求,都做不到?为什么都来逼我!为什么?”
  “师父?”如意慌了神,“师父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只是一时之间有些心疼了。”林慕白捂着心口,“如意,你说若我们不曾来过京城,该有多好?我们开个医馆,以后过平静的生活。”
  “师父,当初师父就问过我,若京城是个火坑还愿不愿意跟着你,如意当时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现在,如意也不会后悔!”如意俯身蹲下,“师父,经过了红绡姑娘的事情,如意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只要活着,就必须挣扎,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活下去。比起那些死去的人,咱们已经很幸运了。”
  林慕白笑得惨烈,“是啊,已经很幸运了。”
  可谁知道,这场幸运的背后,隐藏了多少的爱恨情仇?说不清道不明,偏偏还不断的折磨与被折磨之中纠缠。
  “师父你别担心,如意会永远陪着师父。”如意握紧了林慕白的手,笑得这样坚定。
  如意是个好姑娘,林慕白没有看走眼。
  “帮我做件事。”林慕白道,“出城往东三里有个破庙,那里有个狗洞,你帮我送封信过去。”
  如意虽然不明白师父怎么知道出城往东三里有个破庙,但既然是师父说的,如意也不疑有他,照办就是。但目前,如意先得送林慕白回去。
  回到恭亲王府的时候,容哲修还没回来,明恒也没回来。
  但——容盈已经回来了,此刻就在回廊下站着。
  细雨绵绵中,那俊彦的容色就像刀斧雕刻般僵硬生冷,可回眸看她时,却融化了所有的淡漠疏离。他负手而立,一袭藏青色的袍子在风雨中瑟瑟作响。
  木轮车慢慢的靠过去,林慕白微微红了眼眶,却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悸动与疼痛。
  “你回来了?”她低语。
  前身微屈,他以指挑起她精致的下颚,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修儿对你发脾气?”
  林慕白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她苦笑一声。
  “孩子不懂事,伤着你没有?”他继续问。
  她摇头。
  他松了手,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缓步朝着房间走去。彼此之间沉默寡语,什么都没有再说。直到房门合上,他就着软榻坐下,将她温柔的抱在膝上,才将下颚抵在她的肩胛处开口,“这事,蔷薇都与我说过了,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我说,我是你娘。”
  他如释重负的垂下眼帘,微光里。根根分明的睫毛仿佛被风吹动,有些轻微的抖颤。可门窗紧闭,何来的风?不是风动,是心动了。
  “他说,他会找出他母亲的死因,会杀了所有害死他母亲的人。”林慕白突然鼻子一算,眼前蒙了薄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他觉得那些害死他母亲的人,也包括我。”
  最后那四个字,她说得极为低沉,音若蚊蝇,仿佛只有自己能听得见。她低头,似乎要将心中的疼痛降到最低的程度。可是一不小心,又好似扯动了心里的伤口,让自己变得更加狼狈不堪。
  “这件事——”
  还不待容盈开口,林慕白已经握紧了他的手,“我已经着手去办了!”
  容盈的眉睫陡然凝起,“你不要命了?”
  “就因为要命,才不想继续沉默。”她扭头望着他,“容盈,我没有退路了。他们没打算放过我,在我们自以为无懈可击的世界里,还有一个例外。”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手背,“我不想让修儿被利用,我更不想让他遇见危险。”
  “所有的刀枪剑戟都可以冲着你我而来,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我无法忍受他们利用孩子思念母亲的心情,来成全他们的野心和阴谋。我什么都可以扛得住,唯独这个,容盈——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你能明白吗?”
  容盈抱紧了她,“是生是死,我们都不会分开。”
  “我不怕身死,不怕阴谋诡计,不怕暗箭难防,可我怕孩子找娘的时候,我不在身边。”林慕白泪如雨下,“那种撕心裂肺的疼,你懂吗?”
  “我都懂!”他哽咽着抱紧了怀里的女子,她死死的揪着他的衣襟,那种无助的挣扎,还有极度压抑的抽泣,让他疼得无以复加。
  他说,“就算整个大祁与你为敌,天下人都容不下你,还有我与你站在一处。我会陪着你,生也好死也罢,都要在一起。”一次别离便是六年之久,再次别离,又该是多少年?也许是一辈子,是一生。
  耗不起了。
  “馥儿!”他喊出这一声的时候,便是容盈也跟着落下泪来。笑着哭,哭着喊,是怎样的痛彻心扉。没有人明白,沉淀了六年之久的呼喊,该是怎样的沉重。
  沉重得让人,抬不起。
  她的身子骤然僵直,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那两个字还是震撼了心魂。她多么抗拒这两个字,不管是身子还是心理,都极度排斥。
  下一刻,她快速推开容盈,脸上泪痕未干,可是——惨白的脸色,没有半点血色。一双冷冽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容盈,她张了张嘴,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该说什么呢?
  还有什么可说的?
  彼此间的默契,不是已经表明,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一旦说破,她忽然有些无法自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该怎么直面过往与以后的人生。
  一瞬间,他在她眼底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我们——”容盈握紧她的手,“还是会在一起,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就算拿天下去换,都不可以撼动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不管你是馥儿,还是林慕白,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你以为换一张脸。换个身份,我就认不得你了吗?可这世上,只有一个你,不管你变成谁,你都在我心里幽居。除非能把我的心换掉,否则我怎么忘得掉你,舍得下你?”
  “从你昏迷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开始担惊受怕,我怕你想起来,可又怕你忘了。那七天对你而言是痛苦,对我而言何尝不是折磨。从你哭着醒来,我便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我不得不小心翼翼,我怕伤着你,更怕你会就此一走了之。可既然你不愿提起,那我就当不知道。横竖这个人这颗心这条命都是你的,我不在乎你肯不肯认我,我只在乎你别离开我。”
  “别走!别离开我,可以吗?我再也受不了,你离开我的痛!”
  她泪如雨下,纵平素巧言善辩,可是此时此刻,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除了泪流满面,她什么都做不了。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好像在此被豁开一个缺口,再也无法忍耐。
  林慕白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除了就这样看着他,她什么都不想做。脑子里满是容哲修愤怒离去的背影,一幕幕在自己眼前反复。
  幸而有你,得上苍垂怜,未曾离去。
  为这一场旷久的生离死别,画上一个句点。
  以后,执子之手。与子莫负。
  太激动了,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当年也好,如今也罢,还追究什么呢?只要还在一起,有什么坎不能一起走?再苦再难都过来了,还怕什么呢?
  是的,什么都不怕了。
  他只要保住她的性命,她只想护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哪怕一辈子都无法得到正名,也是值得。可她也明白,多少双眼睛在外头虎视眈眈。终有一天,她的身份会变成一柄利剑,要么毁了他,要么毁了自己。
  可他们忘了,若她想起了一切,她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
  直到入了夜,容哲修才被带到林慕白跟前,仍旧梗着脖子,仍旧倔强得不可一世。愤怒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的林慕白,“我不会信你。”
  容盈率先走了出去,这种事还是她自己决定为好。不管她决定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
  寂静的花厅里,只剩下容哲修和林慕白两个人。
  林慕白坐在木轮车上,对于容哲修此刻的态度并不在意,她眸色淡然的望着容哲修,只是那双眼皮还微微的肿胀着。
  这一点,容哲修也注意到了,但——他心里的火气还没消。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容哲修重复一遍。
  林慕白仍旧没有开口。
  好一会的死寂无声,让容哲修愈发的焦躁,“你有话就说,说完我就走。”
  林慕白双手置于膝上。攥紧了罗裙,用一种极力压抑,极度平静的声音,缓慢开口,“我是你娘。”
  “我说过,我娘死了,是你们害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如意算盘,你就想着让我喊你一声娘,把你的那些事情都遮掩过去。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容哲修咬牙切齿。
  林慕白又鼓起勇气,重复了一句,“我是你娘。”
  容哲修冷哼两声,“你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要我重复多少遍?”压低了声音,浑身轻颤。她从未想过,这一刻的心境会是这般艰难。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可她却有种恍如隔世的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
  “重复多少遍都是一样的结果。”容哲修别过头去,浑然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我是白馥。”掷地有声,却带着恍如隔世的震颤。
  便是容哲修也跟着愕然回眸,惊诧的盯着眼前的林慕白。下一刻,他突然嘶吼着,“你骗我,不许你提我娘的名字,不许你装成她骗我!所有人都知道,我没有娘!”
  “那是因为,你娘跳下悬崖,从此生死不明。”林慕白红了眼眶,身上每一块血肉都达到了紧绷的最高程度,“可她没死,她的脸毁了,她的腿也废了。但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此刻就坐在你面前。”林慕白鼻音浓烈,视线径直落在容哲修身上,“她把一切都忘了。”
  容哲修不信,至始至终都不肯相信。
  “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要相信!”容哲修歇斯底里的愤怒,就像利刃戳心一般,刺得林慕白心疼。
  疼啊,真的好疼。
  “其实我不会编柳藤球,我不会做松子糖,那都是你教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一觉醒来,江山已改,天下已变。而我——”她哽咽着,“我把六年前的事情都忘了,包括你爹,也包括你。从那时候起,我变成了林慕白,再也回不到白馥的位置上。”
  “你不是想知道,你娘的下落吗?如今我就在这里,但是我走到不你跟前。娘的腿的废了,你能认我吗?哪怕只是喊我一声娘,可不、可不可以?”
  容哲修死死盯着眼前的林慕白,眼泪珠子不断的往下掉,“你们又想骗我,我不会相信。”
  “在你的后脑勺位置,有一个包,那算是家族传承。我也有一个,不信的话,你自己来摸摸看。”林慕白垂眸泣泪,“而且在你的脚底心位置,有一颗红痣,对吧!”
  “这些东西,我爹都能告诉你。”容哲修倔强的时候,是真的很倔强。
  此刻的容哲修像极了曾经的她,冲动、任性、肆无忌惮。因为仗着自己的身份,仗着有人宠爱,所以无法无天得让很多人都觉得无奈。可是所有的任性,都有代价。
  “那你要滴血验亲吗?”林慕白声音沙哑,仿佛带着无可抑制的轻颤,“还是说,让我自己去皇宫找你的皇爷爷和皇奶奶,让他们来查一查我是不是你娘?你爹没告诉你,我的身份是个死结吗?”
  容哲修微微僵直了身子,瞪着一双眼睛望着眼前的林慕白。
  他真的不知道,关于母亲的事情,他知道得实在太少。而且,都是隐隐约约从别人的口里得知的。关于白馥,容哲修身边的人都是讳莫如深,谁都不敢提。
  因为每次提起,容盈总会发疯,总会不受控制。
  所以,谁都不敢提及。
  “你既然忘了,何以现在又要说自己是我娘?”容哲修口吻稍缓。
  林慕白苦笑,“我什么都忍了,唯独无法忍受他们利用你,我受不了。”
  “你真的是我娘?”容哲修泪落连珠。
  “如果我说是,你还能让我抱抱你吗?”林慕白眸色通红,微微张开双臂,“让我抱一抱好不好?”
  容哲修站在那里没有动,“我娘死了。”
  “你娘她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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