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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世纪末的童话[梁凤仪]-第33部分

小说: 世纪末的童话[梁凤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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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业,你哪儿来的这个好路数?有没有听过广东俗语说:‘哪有这么大的蛤蟆通街跳’?事出有因吧!”

  香早业的脸稍红,讷讷地说:

  “我的一位好朋友认为我可以把这个业务计划办得更好!”

  “那就是说,你的这位好朋友原本是在处理这项生意的,对不对?”

  “对。”

  “照你所讲的数据,就是先有了内销及外销的合同,才去买备原料,互相对冲之后,胜券在握,且会赢得不少。那么,你的这位好朋友对你未免太照顾了。”

  “她对我的确很好。”

  “她是谁?”

  “方佩瑜。”

  “嗯。”

  “妈,你听过她?”

  “在本城的望族里,姓方的还算有地位。方佩瑜是独女吧!”

  “正式为方家承认的就只有佩瑜一人。”

  香任哲平没有立即接腔,心里发酸。

  男人一旦发达,外头惹下的家庭与子嗣一箩箩,真令人气愤。

  一夫一妻制进行顺畅,好像在男人贫寒时方能获得保障。

  “这事二嫂知道吗?”

  “春茹?”

  “对。她知道吗?”香任哲平重复。

  香早业想丁一想,这样答:

  “有关这单与哈尔滨商场以及雅顿合作的生意,我没有向她透露。”

  这就是说,生意的关系没有对岑春茹明言,可不表示其他情况对方就全然在梦中,不知不晓。

  当然香任哲平有此一问,自有其道理在。

  一旦受了方佩瑜的好处,香家和她之间就挂上钩子。

  香任哲平怎么会不清楚这个道理?

  香早业继续补充:  

  “至於其他,我想,或者应该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才再面对现实,包括向春茹的正式交代。”

  香任哲平点头。对儿子的这番话是受落的,最低限度证明他对自己的坦白和尊重。

  “如果我的反应不如你的理想,你怎么办?”香任哲平还是向儿子紧迫一步。

  单是言语上的尊重,显然未是她最大的满足,她要测试自己的权力范围。

  “你是说我会仿效早儒抑或早源。是这个意思吗?”

  香任哲平说:

  “这证明你考虑过这个问题。”

  “对。可是,妈,老三与老四现今的态度都不能作准,作为指标。”

  “为什么?”

  “因为有可能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你讲得具体一点。”

  “老三可能浪子回头,对你对香家更有可能是欲迎还拒。至於老四,他今日的隐伏,可能等於部署,谋定而后动,怨我直率地说,你不一定全胜,孙凝亦不一定全军尽没。”

  香任哲平的脸色大变,有着极大骇异。骇异於香早业分析的内容,无疑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更骇异的是香早业为何能有这番理解,深刻独到而且超脱。

  这不是香家二公子平常的表现。

  香任哲平忽然的觉得,她需要对这个儿子另眼相看,重新估计。

  於是香任哲平的兴趣来了,她站起来,缓步在房内走了两圈,坐到沙发上去,然后用手拍拍身旁的座位,示意儿子就近她坐下。

  这才把脚跷起,和颜悦色的说:

  “告诉我,你有把握过关吗?”

  “过哪一关?过你的一关还是过春茹的一关?”

  这回话就很有意思了。

  肯承认香任哲平的一关要闯过去,等於给她很大的面子,那不会令她不高兴了。

  “都是两难,对不对?”香任哲平说。

  “过得了你的一关,春茹的一关并不怎么样。”

  “哦!你这么有把握。”

  “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预测与计算。”

  “还有方佩瑜?”

  “对。她想求见你。”

  “好,我也想见她。”

  这样就说好了。

  方佩瑜闻讯大喜,一把抱住了香早业的腰,昂着头道:

  “你母亲的反应告诉我,已经成功了百分之五十。”

  她的触觉无疑是敏锐的。

  如果香任哲平知晓了方佩瑜的实际身分及早业的关系,而没有拒绝与她见面,这就表示她准备接纳方佩瑜。

  因为香任哲平是可以用划清界线的态度处理此事的。

  无论如何,接见儿子的情妇,在香任哲平的心目中,有绝对的理由视此为一项罪行,最低限度是没有给予媳妇足够支持的表示。

  於是方佩瑜是满怀信心地跟香任哲平在山顶餐厅内见面的。

  香任哲平坐下来不久,就说:  

  “原本要请你到办公室去见面,但在那种气氛之下,只谈生意,也未必合我们的心意。请你到家中去呢,在现阶段还未认真合适。”

  “这儿甚好,只要能被接见,我已很开心。”

  方佩瑜不错是神采飞扬,但她表现得更积极的是谦恭,以及绝对高级的奉承。

  “那就好。早业把你介绍的这笔大生意告诉我,能有这种机会,搭通了中国百货连锁店的货品内销与外销渠道,是求之不得的事。可是,方小姐,你有本事运筹帷幄,指挥若定。钱应该赚到你的口袋里才是。”

  “是赚到我的口袋里的。”方佩瑜淡定地答。

  “你跟早业怎样说合作的条件与利润的分配?”

  “很简单的一条常识,他的是我的,我的也是他的。”

  方佩瑜一开场,就如此挥军直入,毫不造作,微微地令香任哲平吃了一惊。

  她心想,眼前的这个女子,对香早业如此的义无返顾。

  有诸内而形诸外,既是打开天窗说亮话,香任哲平便说:

  “你对小儿太错爱吧,是不是有需要旨在必得?”

  “伯母,得与失,其权在你。”

  “我?”

  “对。”

  “有我的份儿吗?”  

  “太有了。”

  方佩瑜回一回气,继续说;

  “早业不会为我而放弃你及香家,这是肯定的。”

  “何以这么低估自己,放在眼前的有个叫叶柔美的女人,她的条件比你差得太多了。”

  “不是妄自菲薄,而是不宜把早业的个性错误估计。你知我知,他是个浪漫不起的人,此其一。他的进取是循序渐进式的,不是白手兴家的材料;最大的理想与目标,是青出于蓝,早业从没有另起炉灶的志气,此其二。在谈第三点之前,我得补充一句,香早源若有另起炉灶,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准备,他的谋略与计算,不可忽视,实则比早业还要行。”

  香任哲平至此,明白为什么香早业跟自己的对话,都变得比以前醒目了。

  无非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忽然的,香任哲平生了一种儿子找对了对象的感觉。

  这个意念一闪而过,她不觉吃惊。才不过几句话,这姓方的年轻姑娘就买了她的心?太犀利了吧!

  “你说,还有第三点呢?”香任哲平重新集中精神听下去。

  “香早业是有潜质的一个人,但潜质要被发掘、被提升、被栽培,否则就会被埋没。换言之,香早业需要有人拉着他的手一齐飞升,他自己连独个儿独立一阵子都会觉得厌烦而放弃。”

  “方小姐,从没有人像你那般了解早业,差点包括我在内。”

  “不,你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有眼前的需要,要你好好的把早业分析吧了。”方佩瑜说,“所以,话说回来,要培训早业,必先要你的认同。”

  这顶大帽子戴得香任哲平最舒服。

  不论是孙凝抑或叶柔美都没有这个重要的意识。

  至于大媳妇胡小琦是异种,她只是香任哲平破坏长子生活与成就的一只棋子,对她有不同的处理手法。至于香早业的妻岑春茹,她的态度比起方佩瑜来,更差一截了。

  岑家与方家都可以说是香江豪门,岑春茹当初也是得到了香任哲平的认可,才踏进香家的,但岑春茹在往后的日子却没有对这份认可作积极的回应。

  在过了一段时期之后,香任哲平其实提点过香早业,说,

  “二嫂因没有商场经验,她连本城富豪也分若干等级这回事也弄不清楚,你有便呢,告诉她一声,不要随便答应出席一些并不需要应酬的场合,以免贬低了身分。”

  表面上这番话只是针对岑春茹的社交活动,对她答允当什么慈善活动的主席与顾问之类提出意见,骨子里其实是要她觉醒岑家跟香家比,仍有一段距离,示意岑春茹在高攀香早业。换言之,不知感恩,不明图报,或直接地说,不懂对香任哲平迁就与逢迎,是不智的。

  可惜,香早业有意无意地没有转告其妻,更没有心机去分析母亲的用意。

  这比起方佩瑜肯自动自觉的向香任哲平的权威致敬,是有重大分别的。

  香任哲平对方佩瑜说:

  “我认可的话,香早业会答应你向岑春茹提出离婚吗?”

  “我说过了,早业要有人捉着他的手,才能一齐起飞。

  而且,早业看岑春茹被孤立了,他会下定决心把这件事办妥。”

  香任哲平一听,眉毛向上一扬,问:“岑春茹会被孤立吗?”

  “会。”方佩瑜非常肯定地说。

  “香家对付她,只代表她一面受敌,她还可以有后盾。”

  “如果娘家不支持的话,岑春茹就是腹背受敌,四面楚歌了。对于一个不出社会来做事的女人,她身旁的猪朋狗友,只是落难时的一层压力而已,不会对她伸出援手。”

  “你何以如此肯定她娘家的态度?”

  “你有兴趣听经过?”

  “为了增加我们彼此的了解,我愿意花时间聆听。”

  于是方佩瑜扼要地把她的部署说了一遍。

  “在公事得益,私情发泄的情况下,白晓彤会令岑奇峰就范。最重要的是岑奇峰一定会看在商业的一大笔进帐上自动就范。白晓彤只起推波助澜的作用,架起他下台的阶梯而已。”

  香任哲平差不多拍案叫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姓方的才真是自己理想的媳妇材料。

  香任哲平一直需要一个家势显赫,聪敏能干,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去当儿媳妇,助她一臂之力。

  能有这样才具的女人不多,这少数之中还要她具备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就是肯臣服于香任哲平手下。

  打个比方,香任哲平是武则天的话,方佩瑜要是上官婉儿。  

  谁个朝代的后妃,一旦不合皇太后的脾胃,不是打落冷宫,就更可能是红罗赐死。

  时移世易之下,她,香任哲平投儿子离婚再娶一票,有何不可?

  况且,聪明伶俐的方佩瑜还清清楚楚地说:“我要一开始就成为香早业以至于香家的资产,而不是负累,这一点请你放心!”  

  香任哲平笑着说:

  “你这么肯定雅顿的外销合约与哈尔滨的内销网所带来的利益,适足以抵销香早业离婚的那笔赡养费?”

  方佩瑜很从容地答:

  “如果香家不是由你主持,再多十倍的盈利,也可能弥补不了香早业的一半身家。但,我对你有着无比的信心。”

  至此,香任哲平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她跟方佩瑜果真是说着同一语言的两个女人。方佩瑜甚至能当她肚于里的一条蛔虫。

  她确实早在香家的公子成婚之前,这位香氏家族的掌舵人,老早已经计算好财产的分配方式,不会谬谬然地留下一笔可观而且可调动的数目,让媳妇摇身变为外姓人时,会得有把柄数据在手,平白分他们香家的利益,其实,这不是难懂的一个道理。只要是名门望族出身,都知道世纪末的婚姻是应该怎样安排的。

  在欧美,尤其美国,老早已流行在婚前订立契约,讲清楚他日离异,妻子名下极其量所能享有的利益,以免被她分去一半的身家。太多望族离不了婚,就是很难割舍巨额家财之故。

  以香任哲平的老谋深算,再加手上有四个儿子,老早就会想到预防策略,怎会在儿子婚姻有问题时,平白容许外姓人取走分毫?

  有钱人尤其比没有钱的计算得周到。因为后者根本无钱可守、无财可计。

  方佩瑜再补充:

  “我引进香家的生意,除了颜面以外,很可能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那就要你去想一想了。”

  这最后的一句话,就更深得香任哲平的心了。

  无疑,这次会面是空前成功的。香任哲平找了个机会对香早业说:

  “如果你老早留神找到这个方佩瑜,就省掉如今的很多麻烦。当然,这种麻烦或会由别的一些乐趣抵销,你会得看着办,实在不用我操心了。”

  这番话就等于圣旨了。




九'梁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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