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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世纪末的童话[梁凤仪]-第38部分

小说: 世纪末的童话[梁凤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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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对不能让孙凝独自捡这种便宜。

  香早晖心里先有个底,知所取舍,他才迈开第一步,以软硬兼施的手法向蒋玮进迫,他很激动的说:

  “我回去就给香早儒理论去,或是去跟母亲报告。蒋玮,你得给我当个见证人。”

  蒋玮有点犹疑,支吾以对。

  “怎么样?你不愿意帮我?”香早晖紧紧追问。

  “不是,晖少待我是礼贤下士,有什么叫做不肯帮的,帮你可能是帮自己。但我不认为你把事件翻出来,弄得街知巷闻,会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

  “要抓孙凝营运私帮生意的证据,只凭一人的口供,不一定能治之以罪,此其一。即使把她的行为揭发丁,她拍拍屁股离开信联,根本不会有什么手尾,反而是我们的后遗症就多起来了,此其二。”

  “例如?”

  “例如已经收子个体户的订金,到时他们都拥到工厂或信联的国内办事处来要货,我们是给还是不给呢?”

  “那就是黑狗得食,白狗当灾。”

  “正是这个情况。与其如此,倒不如一齐当条黑狗,还实惠得多了。”

  香早晖其实要的就是这句话,当然他做梦也不曾想到,他与蒋玮过招,其实是正中下怀。香早晖装傻扮懵问:

  “黑狗怎么当法?”

  “依样画葫芦就成。她孙凝可以下令石炯给她安排每种玩具款式加多一定货额,走后门卖出去,我们一样可以这样做。”蒋玮说,“晖少,就算犯法,也有人作伴,何必放过这个轻而易举的发财机会。”

  “厂长会答应?”

  “有甜头可尝,他为什么一定只听孙凝的,”

  “那就变成我们跟孙凝或甚至香早儒抢生意了?”

  “你不是听到石炯说,实际上市场需求甚大,况且我们不妨再把售价调低一些,不愁没有出路。”  ,

  “给孙凝知道了怎么办?”

  “她会告发你不成?往哪儿去告呢?”

  对,香早晖想,既是彼此彼此,难道同归于尽?对于孙凝其实不用赶尽杀绝,取而代之,但求各捡各的,心照不宣便好。于是问:

  “蒋玮,你肯帮我?”

  “帮你总好过帮孙凝,她并不阔绰,而且有女人做顶头上司,真不是味道。”

  香早晖仍有些微顾忌,道:

  “这样子盗版,美国的玩具版权法不知会不会究治?”

  “香江之内,几条女人街卖的名牌衣物与手袋,多得不可胜数,有谁被起诉了?”蒋玮说:“这种情况到处都普遍,我们尤其安全。无他,美国雅顿的确与信联签订合约,把制作版权售予信联,我们是名正言顺地制造货晶,只不过在合约上写明制作一百万只洋娃娃,我们多制作二十万只而已,谁能轻易查得出来?”

  真是财迷心窍,香早晖认定了自己是冷手执个热煎堆。

  说:

  “好,我们同捞同煲,荣辱与共。”

  “晖少你要多多栽培。”

  “栽培你可以,但你总得好好地表示谢意。”

  “这个当然,答应过为你效劳的公私二事,都会令你满意。”

  无疑,蒋玮的确非常尽心尽力地履行他的承诺。

  这令香早晖番禺之行,开常的喜出望外。在回香港的路上,他对蒋玮说:

  “老弟,你真的顶会服侍老细。”

  “晖少,你满意就好。”

  “相当满意。你介绍给我的那杨秀珠真是好,你为她安排了以后的住处没有?”

  “不用费这么大的劲,晖少,反正不是长久的事,逢场作戏,你上番禺来,她到宾馆侍候你便是,用得着动辄置

  —头家?说不定,下回又有新货。”

  蒋玮的话实实在在的说到香早晖心上去了。

  此行,名副其实的财色兼收,太棒了。

  香早晖心想,这年头,女人以各种形式放条身子在江湖上拼搏,到头来也不过是男人麾下的将领与玩物而已。简单到这番禺的年轻姑娘杨秀珠,才那么十八岁,就卖了身子,到较为复杂的叶柔美,甚至孙凝,还不是转几个弯.始终供男人使唤。

  就算这最近不遗余力地斗个你死我活的方佩瑜与岑春茹,之所以不放过香早业完全是同一道理。就算自己的妻,亦如是。

  女人活在世界上,需要男人,自古皆然。

  现代女人活在世界上,除了需要男人,还需要钱。

  故此,有钱的男人,始终是无敌的。

  香早晖的这番估计,当然是一厢情愿,并不准确。先不说孙凝是不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就是叫叶柔美,也未免太遭周围的人看扁了。

  这包括了跟她走在一起很久的香早源在内。

  此夜,香早源老早唤秘书告诉叶柔美,他会回家来吃晚饭。

  于是,叶柔美欢天喜地,人仰马翻地准备晚餐,不消说要亲自下厨,那菜还真是拿手货式,吃得香早源不是不开怀的。

  饭后,坐在客厅内,叶柔美一边为香早源切水果,边问:

  “今儿个晚上的菜还可以吧?”

  “对,我忘了赞美。”香早源这样说,非常没有诚意,且漫不经心。

  叶柔美心亡一阵难堪,没有表示什么。

  “告诉我一件事,柔美。”

  “什么事?”  。

  “你们这等在江湖上厮混的女人,是不是都一定学晓烹调几味,作为你们取悦男性的武器?”

  叶柔美目定口呆,不能即时作答。

  不是问题本身令她吃惊,而是香早源望住她的眼神,以及他透过这番言语举止所营造的气氛,令叶柔美意识到事不寻常,大难即将临头。

  叶柔美凝望眼前这个男人。

  她忽然想,是不是命?是不是自己过分的天真、过分的执着于要跳出命运的圈套?

  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有一日从良,做个称职的家庭主妇。

  那算命的九姑说过,她没有这番造化。

  香早源再问:

  “怎么,我的问题甚为简单,你也答不出来?是有诸内而愧于外吗?”

  叶柔美吁了长长的一口气,说:

  “早源,你是有话要跟我交代,是吗?”

  香早源一怔,才笑笑道:

  “柔美,你并不算聪明,是不是经验令你晓得看出端倪来?” 

  叶柔美一想,便道:

  “经验也是常新的。在过往,向我提出要分手的男人,并不嚣张,他们还真有半分歉疚,好言好语的。”

  香早源微微错愕,且涨红了脸。

  “放心,早源,我并不是故意的在这最后时刻催谷智慧,表现聪敏,以祈你回心转意。我老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叶柔美想,这样子活脱脱像个本身患癌的人,感受到各种病症,知道不对劲,但一天检查报告没有出来,宣布的确是绝症,一天还得像个没事人般过。

  香早源煞白了脸,他没有想过叶柔美会是这番态度。他以为她会大哭大闹,要求赔偿,故而他首先拉下了脸.摆出一副不可商量、恩尽义绝的脸孔,以防万一。

  至此,反而令香早源很觉厂不了台,且有点面目无光。

  只说:

  “柔美.我们到底相交一场,有什么你需要而我又做得到的,你不妨提出来。”

  叶柔美点头;道:

  “你的能力范围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总之,你愿意给我的,我都会要,就这么一句话了。”

  如今的世界再没有人会把真金白银的赔款扔向对方了。表示清高的方法已因时而异。

  叶柔美的这番话已经是相当有身分有分量的表现。

  正如香早源所说,这也许不是慧根天生,而是历尽沧桑的一份既可悲又可喜的成绩。

  香早源点头,道:

  “柔美,请你把我放在外衣口袋内的支票簿拿出来。”

  “好。”叶柔美应命而去.把挂在衣架上的外衣拿在手里,伸手到内袋去拿支票簿,却无意的把一封夹在支票簿上的信掉到地上去。柔美并没有留意到,她的心其实已经掉了一半,一切的行动都只不过是昔撑着的反射作为。

  一切满不在乎,都是伪装的。她自知总有被遗弃的一天。

  或者应该说,她从来未被人认真地需要着去组织一个家庭。如今,她方才如梦初醒。

  她总是男人人生驿站上的一杯冷饮,喝下去提神醒脑,饮罢了连那只杯都扔掉,不留痕迹,如此而已。

  与香早源这一段交往,是一场比较大的误会。

  他曾令她认为,只要自己不求名利,即可以修成正果。

  她忘记了世界上伟大的爱情故事,是要两个人同心合力演出的,唱独脚戏绝对不成。

  叶柔美把支票簿递给香早源。

  他只犹疑了几秒钟。就写下银码,签了名,递给叶柔美。

  叶柔美看都没有看,就叠好,非常顺手地放到袋里去。

  “告诉我,”叶柔美说,“我不是输在你的亲情手上吧?”

  “不是的,柔美,从来所向披靡的都是权与利。”

  “什么时候回香家去?”

  “这最近就会回去了,趁母亲生日。”

  叶柔美点头。

  “柔美,多谢你为我串演了这出好戏。你的演出尤为精彩。” 

  对的,香早源离开香家之后,叶柔美专心一致地演那乐于由灿烂归于平静的角色,非常引入入胜,这对香早源相当有利。

  香任哲平真的曾以为失去儿子了。

  今番的失而复得,末战而胜,必然令她喜出望外,对这回头的浪子珍惜异常。

  叶柔美听了香早源的话,不禁苦笑,回应:

  “早源,你不是说过恫油埕还是装桐油的吗?”

  什么时候重出江湖?叶柔美还没有打算。她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三天,养伤。

  第四天,太阳一升起来,她就要起来,扯起了重重的睡房窗帘,重新振作。活在二十世纪末的人,不能伤心多过三天。

  否则,就有被淘汰的恶险。

  尤其是叶柔美在地上拾到了从香早源外衣口袋里掉下来的信。

  是神推鬼撞,她不能自控地打开来,读了。

  她意识到事态有点不比寻常,非处理不可。

  当然有想过,拿着这封信在早,跑到香早源跟前去问个明白,说不定会成为威胁到他,甚而香家的把柄。




十'梁凤仪'


  可是,这个念头随即打消了。

  仗义每多屠狗辈。

  今时今日,她叶柔美虽孑然一身,但还有一颗活泼泼的、于人无愧、于己无悔之心,弥足珍贵,不肯轻易放弃。

  如果自己地位卑微,那就更不必玩弄手段权术攀附权贵,乞讨半分矜怜。

  况且,事情可大可小。

  她不能不慎重行事.以免殃及无辜。

  她去找了孙凝。

  孙凝这阵子心绪不宁至无心恋战的地步。

  在她跟叶柔美见面之前,她替移民在即的老同事庄淑惠饯行时,就殷切地表示:

  “淑惠,你移民了,把我也带到加拿大去。”

  庄淑惠笑着拍拍孙凝的手,道:

  “加拿大太多的白雪,会把人的豪情壮志急冻冷凝掉,并不适合你。”

  “然则,就适合你?”

  庄淑惠点点头。道;

  “孙凝,我比你出道早,十六岁就出的身,如今提前退休,并没有对不起社会与自己了。女人苦战江湖三十年,退下来是天公地道的。你还未到时候。”

  “列基富怎么说?”

  “一条老牛自动退下来不再吃他的饲料,是省掉他动手把我送进屠房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列基富如此的无情?”

  “无情商贾遍地皆是。孙凝,我不是说过,总有一天会把我和列基富的故事告诉你的?现在是时候了。这是我的

  一个窝囊故事,在我年青时,跟你的感受与经历一模一样,曾离开列基富公司往外头闯。”

  “当时他怎么反应?也对付你?”

  “他给我写了一封信,信内把我痛骂一顿,信末的—句话触目惊心,他写道:‘我将竭心尽力令你在外头世界不好过,直至你回到我身边来继续提供服务为止。”

  孙凝失声叫喊:

  “天!”

  “不信有这回事吗?”庄淑惠问,“我这最近忙于收拾行装,放在手提行李内的各式贵重物品与文件中,就有那封信。这封信记录的是一个世纪末的商场缩影,成功人士有种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心态,比比皆然,何足怪哉?问题是被考验的自己是否真有能力出类拔萃,杀出重围。孙凝,你是个成功的例子,我则相反。当年,我受不了列基富在市场上给我布置好的种种压力,静悄悄地跑回他的身边干活。创业真不是简单的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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