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记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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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块钱吧。”杨婧粗略地算出来。
　　　　三块钱？
　　　　李彩芸一边惊讶于杨婧的计算能力，一边又吃惊于“三块钱”，三块啊！一天就赚了三块钱，不对，是半天，她起初还想着杨婧开这个叮当小超市，其实就是让两孩子吃零嘴不要钱而已，没想到真能赚钱。
　　　　三块钱，一天三块钱，十天就三十块钱，一个月就是九十块钱，马上就上百了啊，这、这也太赚钱了。
　　　　“过几天就赚不了这么多了。”杨婧突然说。
　　　　李彩芸一愣：“为啥？”
　　　　“因为今天优惠，明天不优惠，恢复常态，就是超市的日常收益。”
　　　　李彩芸听不太懂，问：“为啥今天要优惠呢？”
　　　　杨婧笑了笑，走到另一扇窗子前说：“李姐，你听。”
　　　　李彩芸立刻走到另一扇窗子前，把耳朵贴近窗子，依稀听到外面的对话。
　　　　“哟，你咋买这么多麻花呀？不要钱了？”
　　　　“不是不要钱，是打八折，比外面便宜一分钱呢，以前舍不得让孩子吃，今天趁着便宜多买两啊。”
　　　　“在哪儿买的？就是陈公安家那里的叮当小超市，全部都是八折，你赶紧去，晚了就没有了。”
　　　　“那里竟然有家店。”
　　　　又有一个插嘴：“快去吧，大盐粒比外面一袋便宜六分钱呢，我得让人赶紧去买。”
　　　　“……”
　　　　李彩芸瞬间明白了，杨婧这真的是在打广告，可不就是广而告之的效果吗？李彩芸笑起来了，对杨婧不止是以前的喜欢和欣赏，而是钦佩了。杨婧年纪这么小，如此聪慧，真不得了啊。
　　　　“有人在吗？”大窗子里有人喊话。
　　　　“有人！你要买东西吗？”不等杨婧、李彩芸应声，叮叮已经开口说话：“伯伯，你要买啥？”
　　　　男人定睛一看，小超市里是个小孩儿，三四岁的样子，小小肉肉的感觉，长得好看又机灵，男人笑起来说：“我要三包盐，四个麻花。”
　　　　“好。”叮叮立刻转头看向杨婧，一本正经地问：“妈妈，多少钱？”
　　　　杨婧笑走过来：“先给人拿东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哪能不给东西就要钱？”
　　　　叮叮感觉自己做的不对，不好意思地上前搂着杨婧的腿，把小脸埋在上面说：“哎呀，我忘了呀。”
　　　　“下次知道了？”
　　　　“知道了。”
　　　　一整个中午，不停地有人来买东西，李彩芸业务不熟，杨婧在小超市里帮忙，顺便把所有商品都写个价格牌在上面，以免李彩芸记错。因此，中午她没睡午觉，叮叮当当兴奋地也没睡午觉。
　　　　下午时间一到，杨婧向李彩芸交待了几句，便带着叮叮当当去上班。
　　　　下午财务办公室的同事都下车间去点货，办公室里只有杨婧和黄姐两个人。
　　　　黄姐手头上的事儿完成的差不多，开口问：“杨婧，中秋节你回家吗？”
　　　　中秋？这么快就到中秋了？
　　　　“中秋会放假吗？”杨婧问。
　　　　“放啊，这次中秋还和国庆重合了呢，昨天张会计说了，咱们厂子至少放两天假呢。你回家不？”
　　　　回家？杨婧一想山湾村的韩淑琴和孙大红，就头疼，她带着叮叮当当一回去，估计就让韩叔琴和孙大红两个给生吃了，不回，坚决不回，杨婧回答：“不回去。”眼见着就中秋了，她得想办法赚点钱，赶紧给叮叮当当买长袖的衣服，这秋天没几天，又要到冬天了，冬天要置办很多东西，不然怎么过啊。这个年代农副产品很便宜，但电子产品及衣服类还是很贵的，得抓紧时间赚钱，可不能冻着叮叮当当。
　　　　不过，黄姐的心思显然不在这儿，她转头看向杨婧问：“杨婧，你是不是离婚了？”
　　　　离婚？杨婧一愣。
　　　　黄姐赶紧说：“没事儿，和姐说没关系的，现在离婚不是啥丑事，合不来就不合。我就是今天整理员工资料，准备发点过节礼品啥的，看到你的个人资料上，家庭成员就写你和叮叮当当，所以我才问的。你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
　　　　杨婧思考，这要咋说呢，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原杨婧是咋回事。
　　　　黄姐见杨婧不说话，就当杨婧默认自己离婚了，然后就说：“没啥，你一个人带孩子忒辛苦了，姐给你注意着，看着好男人就给你介绍介绍，啊。没事儿的。”黄姐语气里都安抚杨婧。
　　　　“谢谢黄姐。”杨婧心领黄姐的好意。
　　　　黄姐叹息了一声，杨婧这么漂亮这么能干，哪个瞎了眼的不珍惜，这么一想，黄姐对杨婧又添了一分心疼，开口说：“杨婧，你放心，姐一定给你找个疼你爱你也疼爱叮叮当当的好男人，姐给你把关！”
　　　　杨婧只有干笑。
　　　　正在这时，听到走道来传来小孩子的声音：“妹妹，你别哭了，马上就到了，别哭了，乖哈。”
　　　　是叮叮。
　　　　杨婧一惊，叮叮怎么这个时候跑这儿来了，杨婧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
　　　　“你儿子？”黄姐问。
　　　　“嗯。”
　　　　“快去看看咋回事儿。”
　　　　杨婧连忙向门口走，这时叮叮已经拉着当当的小手，走了进来：“妈妈。”
　　　　“怎么回事？”杨婧的目光从叮叮身上，转向当当，当当两个小辫子已经歪了，小脸上还有泥，眼睛困顿地一眨一眨的，快睁不开了。
　　　　“妈妈，妹妹在学校里跑步，一下摔倒了，然后她就哼哼哭，要找妈妈，一直哼哼哭，老师就让我把她带过来了。”叮叮解释。
　　　　“估计是摔疼了，加上困，所以才闹气，哄睡就好了，小孩子都这样。”黄姐说。
　　　　“嗯，中午太忙了，她和叮叮都没睡。”杨婧说着，把当当抱进怀里，伸手抹掉当当小脸上的灰，这几天早上她起得早要做账，晚上睡的晚要做账，连带着叮叮当当也晚睡早起的。
　　　　“妈妈，我要睡觉觉。”当当说。
　　　　“好，妈妈抱你睡，下次要睡觉觉就直接说，别哭别闹气，知道吗？”杨婧温声说，摸着当当的脸蛋，发现额头红肿一片，就说当当平时乖巧的，怎么突然哼哼哭，看来是摔疼了，杨婧一阵心疼。
　　　　“嗯，妈妈睡了。”当当躺在杨婧怀里，秒睡。
　　　　叮叮当当的到来，打断了杨婧“离婚”的谈话，估计黄姐以后也不会提这茬了，杨婧放下心来，不知道黄姐打破沙锅问到底，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下午下班时，杨婧又开始发愁，因为当当还醒。
　　　　杨婧和叮叮大眼瞪小眼，这咋办？
　　　　“妈妈，把妹妹喊醒吧。”叮叮说。
　　　　杨婧看当当睡的正熟，额头红一片，舍不得喊，杨婧眼见着同事们都纷纷回家了，下午买的商品都绑在自行车上，愣是不能一次性到家，于是说：“叮叮，你站在这儿等着，我先把妹妹送回家，再来接你。”
　　　　“好。”叮叮点头。
　　　　杨婧抱着当当一转头，看到不远处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是陈正。
　　　　陈正一身笔挺的制服，帅气不凡，迈着稳健的步子在厂区内四处环顾，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陈公安。”杨婧喊一声。
　　　　陈正侧首看过来，而后微微一笑，向这边走过来。
　　　　“叔叔。”叮叮喊一声。
　　　　陈正摸摸叮叮的小脑袋。
　　　　“陈公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杨婧高兴地问。
　　　　“下午回来的。”陈正看向杨婧怀里的当当，杨婧笑着说：“中午没睡，这会儿睡的正香。”
　　　　“我来抱吧。”陈正从杨婧怀里接过当当，说：“走吧。”
　　　　杨婧微微怔一下：“你是来……”
　　　　“我来找我家自行车的。”
　　　　杨婧这才笑起来，说：“真不好意思，因为今天又要拿货，所以借了你的自行车了。”
　　　　“没事儿。”陈正抱着当当，看到她额头上红一片，问：“当当头怎么了？”
　　　　“刚才跑着玩儿，摔了一下，没事儿的。”
　　　　陈正看着不说话。
　　　　杨婧转身去推自行车，叮叮连忙跟上。
　　　　陈正放慢了步子，等着杨婧，询问杨婧最近的情况。
　　　　杨婧把叮叮放到自行车前杠上，推着自行车，笑着说：“叮当小超市今天才开张，后面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反正迈出了第一步，就不错。”陈正说。
　　　　杨婧笑着：“那是。”杨婧转而问：“你呢？你的事情办完了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办完了。”
　　　　“你速度可真快，对了，上次那个李总，就是李方元，我给他做账，他给了我三十块钱，连带下次的，多亏你牵线搭桥，不然，完全没钱开小店。我请你吃顿饭吧。”杨婧说。
　　　　陈正一直凝着的脸庞，瞬时柔和许多，问：“可以连带看电影吗？”
　　　　杨婧想了想，一张电影票好像是三毛还是四毛来着，和赚的三十块钱比，一点也不不多，于是点点头说：“行。”
　　　　两人正说着话时，当当醒了，小手揉揉眼睛，看向陈正，呆了呆喊：“叔叔？”
　　　　“嗯。”陈正笑。
　　　　“你回来啦？”
　　　　“对啊。”
　　　　当当立刻转头，开心地和杨婧说：“妈妈，叔叔回来了！”好像额头一点也不疼了。
　　　　“是啊是啊，你叔叔回来了。”杨婧笑起来。
　　　　“杨婧。”
　　　　杨婧笑声未落，听到一个男人在喊自己。
　　　　杨婧、陈正应声看过去，就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杨婧仅仅是看个人影，忽然感觉心头一跳，这种跳，这种跳，就像她在高中放暑假，在回家的路上，碰上自己暗恋的那个男同学一样，当时心口就是这么一跳。
　　　　“杨婧。”那人又喊一声。
　　　　杨婧心口猛跳的那一下，一闪而过。
　　　　陈正转头看杨婧。
　　　　杨婧直直看向前方，站在大院子门口的男人。
　　　　“曹军亮！”这时秦可可和一个姑娘从大院子走出来：“曹军亮，你怎么……”秦可可和那姑娘转头一看看到杨婧，步子一停。
　　　　杨婧目光又转向陌生姑娘身上，她突然就想起秦可可那天寄的一封信上的几个字：“孙小红（收）”。
　　　　孙小红？
　　　　杨婧打量着不远处的姑娘，这姑娘不但个头，身形，连长相都肖似孙大红，莫非这位就是孙小红，并且和孙大红有关系？
　　　　“妈妈，她叫舅妈叫姐姐。”叮叮突然指着那姑娘说。
　　　　果然，这位就是孙小红，是孙大红的妹妹，那她来这儿干什么？那个曹军亮又是谁？为什么她一见杨婧感觉就不一样呢？莫非是原杨婧在作祟？
　　　　“杨婧。”曹军亮向杨婧面前走。
　　　　孙小红上前，一把拉住曹军亮的胳膊说：“曹军亮，你要干什么？你答应我的什么你忘了吗？”

　　☆、第20章　19。1

曹军亮步伐停住。
　　　　“你看，那是她的两个孩子。”孙小红看着叮叮当当说。
　　　　曹军亮目光从杨婧身上，缓慢地移向叮叮以及当当身上，目光中带着错愕和惊奇，两个孩子长得太像杨婧，让他想不承认都难。
　　　　杨婧见此情况，看来不可避免地要跟曹军亮和孙红接触，为了防止孙小红像孙大红那样当众撒泼，给叮叮当当幼小的心灵造成重大的伤害，她转头看向陈正：“陈公安，麻烦你帮个忙。”
　　　　“你说。”
　　　　“帮我把叮叮当当带到大院子里。”
　　　　陈正直直看着杨婧，面上无一丝波澜，继而点头：“好。”然后一只手抱着当当，另一只把叮叮从自行车前杠上抱起。
　　　　“妈妈。”叮叮有点害怕陈正，被陈正这么一抱，他老老实实地坐在陈正的胳膊上，不敢动不敢大喊，但是不想离开妈妈半步，于是小声喊：“妈妈。”
　　　　“你不是要去看店卖东西吗？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快去忙吧。”杨婧笑着说。
　　　　“那好吧。”叮叮答应。
　　　　“不知道多少钱的，就问李婶。”
　　　　“嗯，妈妈你放心吧。”
　　　　杨婧笑。
　　　　陈正抱着叮叮当当从曹军亮、孙小红身边经过，目不斜视向前走。
　　　　“陈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可可微笑相迎。
　　　　“下午刚回来。”
　　　　“吃晚饭了吗？”秦可可问，看着陈正的目光中满是喜悦。
　　　　“还没。”
　　　　“那你晚上有时间吗？”秦可可又问。
　　　　“秦组长，你憋问了，我哥哥还要去卖东西，都快要来不及了。”当当依在陈正怀里声音软糯地说，顿时把秦可可噎住，令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是在陈正面前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温柔善良的样子，对当当示以宽容的笑意，心里恶狠狠地想：“小家伙，等着看吧，你妈妈的旧情人来了，指不定过两天，你害人精的妈扔了你们跟男人跑，让你们成为没爹没娘的孩子！”
　　　　“晚上，我可能没时间。”陈正说。
　　　　秦可可脸色不好看。
　　　　“叔叔，咱们走吧。”当当催促：“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好。”陈正笑着答应，刚踏出两步，突然听到曹军亮喊杨婧：“婧婧。”
　　　　婧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