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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2005年第01期-第22部分

小说: 2005年第0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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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朝两边的人说,“你们都他妈的活腻味了!所以你们就玩起命来了,你们玩得不错么!”
  他看看两边,还没有躺着起不来的。
  “真是玩得不错,玩得恰到好处!”,
  他说着就笑了起来,只笑了那么一下,脸就绷紧了。他看着老祁家的那些人走出坟园,三三两两往路上走,这边的人也开始后撤,他的目光就在三番身上停住,他给三番笑了一下,说,,“你也来了三番,这可真是稀罕!真没有想到你也会来,你们可真够齐心呵!”  ’  三番就有点慌,他刚才一直在看积斗的脸,他没想到积斗会看他,心一慌身子就不稳,他让一个大土疙瘩绊了一下,一边趔趄户边说,“我就是来看看,他们喊我呢,我就来了,我来看看呢!”
   积斗冷笑了一声,他不理三番了,他看着人们散开,又冷笑了一声。
  “狗识的们!都他妈的疯了!”
  三番回到他的独门独院,他的心情很是恶劣,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地回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忽然不好了起来,老程家打了胜仗—家人都很高兴,他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连他老娘都好像笑了一下,荞花还给他卧了六个荷包蛋,她听芒种说打了胜仗,就对三番多了体贴。她没有注意看三番的脸色,还说他,“你是老程家女婿,不能总是把自己当个外人,像今天这个样子,三哥高兴了,我也高兴了,大家都高兴!”她不知道他挨了耳刮子,还被祁老九用裤裆里的毛羞臊了。芒种被苫布挡在远处,他在远远的地方看大人们打架,他看不清他爹被羞臊的那些细节,老坟园那儿围的人太多了,无法看得清楚。他只知道老程家打赢了,他就欢天喜地地跑回来报信。他倒是看出他爹的脸色很不好,但他弄不明白他爹心情为什么不好,他不知道他爹的心情恶劣其实跟他有很大的关系。
  整个后晌,三番都在牲畜棚里,把所有的残粪都清出洞,他不想说话,尤其不想和女人说话,他只想干活儿,干活儿能让人忘了一些不愉快。太阳滚落下大荒滩后,连襟王祥来了,让能走动的人都到大房那边去,老程家这晚上要聚一次,能到的都得到,这是程家老大苔布的意思,老程家今天出了口恶气,得庆祝一下。王祥说,晚上有酒喝,瘸六小卖店的坛子酒让坎坎他们搬了两坛。
  三番说,“他们也叫我了么?姐夫他们叫我了么广王祥说,“怎么会不叫你呵,叫了当然叫了,我这不是来叫你了么?你先挨的打,大家还会给你敬酒,好好犒劳犒劳你哩!,”
  三番就苦笑一下,他看见荞花好像怔了一下,就连忙说,“给我敬什么酒么,我柴三番算什么,该给敬的是尤布,尤布,四哥,呵,真是看不出来!”
  他有点语无伦次,王祥的话让他心里舒贴了一些,,他想了一下,自己确实是为了老程家挨的打,不是为了老程家,我跑到老祁家坟园去做什么?不到祁家坟园,我怎么会让祁老九那狗识的当众掴那两耳刮子?为了老程家我忍辱负重呵,我真是真是忍辱负重呵!想到这里,他真是鼻子酸了起来;差点掉出眼泪。这样一想,他就觉得到大房完全应当理直气壮,就大声对还在墙根儿圪蹴的老娘说,“娘呵,没有太阳了,我扶你老人家进屋吧!”
  
                               ,老人家就缓缓地抬了一下眼皮,皱皱巴巴的嘴好像是动了一下,荞花就跑过来帮他,把老太婆往屋里搀。让老娘上了炕,靠被垛坐了,再扯条薄被盖上她的老寒腿,他又大声对他老娘说,“娘呵,我们到大房去呵,你老人家早点歇息;呵,呵,”他“呵”的时候,半大小子已经把老人家要吃的包谷粥端来厂,还抓了一个二混面大馍,一块腌苤蓝,半大小子说,“爹,你放心跟娘去吧!奶奶有我哩!”
  他就和养花跟着王祥往大房去了。
  大房里挤了很多人,该来的都来了,一屋子的奠合烟雾,人影幢幢的,仔细看,四夕睇,六姐妹、六女婿,四妯娌,还有几个孙子辈,都来了。果然有酒,还有几大盆莱,大家”七嘴八舌,都说今天真是太解气了,以后对付老祁家就得像今天,寸土必争,寸步不让,忍气吞声,他们还会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撒尿,永无出头之日。也有人说,老祁家这回输了,不会就此罢休,肯定还要找机会报复。积斗是村长,阴险得很,那家伙可不是吃素的。又有人说,他阴险能把我们怎么样?只要咱们心齐,不要做孬种,都像老四这样,他们就不敢怎么样你。于是大家就争着给尤布敬酒,纷纷说尤布的英勇,说着说着又说起各人的表现,谁把祁家的人砍了揍了,怎样砍的揍的,一时众说纷纭,—“边互相敬起酒来。
  三番发现没有人想起他,他被掴耳刮子的事连提都没有人提一下,更没有人给他敬什么酒,好像没有他柴三番这个人一样,他发现好像连荞花都忘了他的存在,她跟她的那些姐妹们在一起,谈笑风生,高兴得要命,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呵,我柴三番今天可是对得起老程家的呵!他想,于是他就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
  他就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大姐夫,徐有多被人敬了几杯酒,脸上红膛瓜水的,喉咙里的浓痰好像也没有了。王祥也有人给敬酒,就他没有。他就想起了索万超,索力超是老祁家的远房亲戚,也是个口内来的盲道,很窝囊的一个人,混战的时候,他跟索万超都是溜边边的人。
  “我把索万超抡了…—下,那驴识的厂
  他说,他跟徐有多说。他发现老家伙好像没有听见,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他就又重复了一遍。
  “我抡了索万超一下,照腰上抡的!那驴识的吓得号叫哩!”
  这回徐有多像是听见了,好像点了下花白脑袋,还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喉咙里呼呼噜噜咱一阵乱响。
  “索万超那种人也值得—提呵!”
  是谁这么嘟囔了一声,他耳根就烧了起来,他没有听出是谁的声音,但听出了那话里的味道。没有人看得起索万超这个人,就连老祁家的人都看不起他。三番就十分的后悔,在这个场合说索万超真是愚蠢。索万超为什么被人看不起呢?他为了落户,让自己的老婆跟村长睡觉,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索万超不但让炕,还给放哨。所以村里的人都把索万超家叫做配种站。连小娃儿都这么叫。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愚蠢了,怎么想起来说索万超呢?真是脑子进水了!他想弥补一下,想一想,—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弥补的办法,但却感到尿憋了,就起身到外边尿尿。尿尿真是不错,这时候出去尿泡尿真是不错。他出了人房,走出大院,在院子门口掏出东西,忽然发现院墙下面有两个黑影,往西墙角那边跑,他—惊,只尿出 …一半,就猫下腰,探着脑袋朝黑暗中喊了—声,“谁!狗识的那是个谁广两个影子很快就消失了。他就慌忙跑回大房,喘着粗气说,“狗识的老祁家的人,他们在外边偷听哩!”
  苫布说,“听了听去,你慌个什么!”
  尤布笑笑说,“我巴不得他们偷听,他们听了才好!”
  他发现没有什么人关心偷听的事,大家热闹地喝酒,说话,对他带来的消息无动于衷。他就又坐了一阵,他发现尤布好像醉了,说话高声武气,连徐有多都有了醉意,—脸的傻笑,老家伙倚老卖老哩。女人们不喝酒,但是有说有笑,尤其荞花的笑声最是响亮,她有什么好笑的呢?真是搞不明白。他觉得他坐在这个大房子里真是没有意思,就又出去,站在大院门,把剩下的那半泡尿尿了,他不想再进去了,进去也是多余,在老程家,柴三番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太监的鸡巴多余的肉而已。他就决定回家。他抬眼看了一下天空,黑得发点蓝,星星又多又亮,大荒滩迷迷蒙蒙的,村子里有几盏灯亮着,小得就像黄豆,远处的天山山脉像卧着的大群骆驼。他喝了一点酒,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上了村道,看见瘸六小店的灯亮着;就朝那灯光走去。他的酒喝得一点都不尽兴,不仅仅是不尽兴的问题,而是喝得非常憋气。做人真是太难了,人到世上来一回多不容易呵,可是要活好更不容易,得忍下好多不能忍的东西,他这样想着,就决定进瘸六小店,自斟自饮一下。瘸六店里有坛子酒,还有下酒的小菜,卤好的下水。他的酒没有喝好,他想给自己弥补一下。
  小店的灯光有点扎眼,他进去后才发现,积斗坐在小桌子后面,一条腿蹬在长凳上,红着脸面,正在自斟自饮。真是冤家路窄呵!三番心里叫了一声,他想退出去,他不想见这个人的尿眉眼!但是积斗却站了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向他招呼说,“呵来来来三番!咱们坐一坐,坐一坐!你来得正好,我心里有点烦呢,你陪我喝两盅好不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感到非常意外,太意外了,积斗狗识的请他陪喝酒,真是想不到!狗识的是村长哩!他发现狗识的一点都没有虚情假意,样子非常诚恳。他就犹犹豫豫坐下来。积斗就喊里屋的瘸六出来给三番杯子筷子。瘸六就说,“三番,你们老程家喝庆功酒呢,你怎么跑出来了?”
  三番就有点难堪,说,“喝什么庆功酒呵,没有呵六叔,你听谁说的老程家喝庆功酒呵广
  瘸六笑笑说,“喝了就喝了,三番你也不要不承认,方圆四十里,就咱们这么个破村子,谁不知道谁呵,东家放个屁,西家立马就知道,你们几十个聚一起喝酒,村子里谁不知道!”
  积斗就扬扬手,说,“是老九他们跑来说的,他又想兴风作浪了,我把他骂回去了!”
  积斗跟他碰了一下杯子,一仰脖子,就把酒干了,还把杯子举起来,杯口朝下,看着他。三番怔一怔,也仰起脖子,把酒干了,也把杯口朝下,看积斗。积斗说,“你吃菜,三番,咱们好好喝几盅!”
  
  就连着碰了三杯。积斗的眼睛有点红了,三番也觉得身上发热。他不觉得难堪了,喝就喝,陪就陪,我有的是酒量呢!一边想着i,就夹了块卤牛肝,往嘴里送,还对瘸六说卤货的味道不错。
  积斗给三番扔了支雪莲烟,打火机伸过来,点着,他往天上喷口烟雾,又跟三番碰一杯。积斗说,“三番,今天这个事,是老九挑起来的,我了解了,老九一点道理都没有,他还聚众闹事,太霸道了!我刚才狠狠地收拾了他,明天,我让他去大房给老程割赔礼道歉,他不想去也得去!我先给你道个歉,我听说他先动手打了你,真是太不像话了!”
  三番就有点发懵,这是老祁家的村长说的话么,不会又是什么圈套吧?他就认真看积斗的脸,积斗的脸垂着,好像很沉痛的样子。灯光照着,他脑袋上有几根白头发十分扎眼,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了一点感动,就说,“给我道个什么歉么,打了就打了,我不在乎,都知道我是个原人,我自己也知道我是个尿人,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么,我不想招人惹人,我只想过个安生日子。”
  
  积斗说,“你这么说我心里更不好受了,三番跟你实话说吧,我今天心里很不好受,出了今,天这个事我心里真是难受,所以我跑到六叔这 JL来喝闷酒,马莲窝子就这么百十户人家,几百号子人口,这么仇人对仇人一样下去,怎么能行?你恨我,我恨你,天天都是流言飞语,大家都成了恶人,连小娃儿们都跟着记仇,往后咱们还怎么相处,还怎么生活呵!再这样下去,马莲窝子成甚了?不成人间地狱了么!”
  瘸六说,“认真想一想,其实也没有甚大不了的事,闹三年灾荒的时节,老程家和老祁家还互相帮着度饥荒哩,没有看见谁家饿死过一个人,再往远点说,北沙窝土匪闹反那阵,两家人联手抗匪,从马队把人抢回来,那得冒生命危险哩,怎么到了后来,天下太平了,大家反倒越来越隔心了,到底为甚呵,我也想呢’,究其竟,还是人跟人太隔心了,天长日久,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谁看谁都觉得不顺眼,没有仇也有仇了。”
  积斗又让三番端杯子,碰一下,干了,积斗抹抹嘴,说,“我这个村长当得惭愧!到现在了,马莲窝子还是个穷乡僻壤,连条像样的通县镇的路都没有,电灯也没有,我该干的事情一样也没干出来,坏口碑倒是落下了一大堆I惭愧呵我真是惭愧呵!”
  瘸六就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越穷越出事端。积斗你这个村长也不好当,你当村长也才一年半载,这个破摊子难收拾得很,让谁干都是一样,老祖宗也没有把地力·选好,落在了这么个穷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面都是大荒滩,看一眼心里就透凉,老天爷一点指望都不给人,只好这么半死不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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