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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部分

蜀山剑侠传-第407部分

小说: 蜀山剑侠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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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兄妹苦思慈母,又念二娘,本就伤心已极,勉强被乃父劝住,面前尽管堆放着心爱的食物,只各红润着一双俊眼望着。一见乃父面容悲愤,凄然落泪,也忍不住伤心,第三次重又呜咽起来。萧逸胸中本抑塞悲苦难受,心想:〃幼儿天性,强止悲痛,反而哀伤。自己也正气郁不伸,还不如同了子女,放声尽情一哭,吐一吐胸头郁结之气,免得闷出病来。〃

想到这里,脱口悲泣道:〃乖儿们,你爹该死,真对不起你妈,今晚随你爹哭她一场吧。〃

言才出口,两眼热泪,已如泉涌,抱住三小兄妹,放声大哭起来。

父子四人正哭得热闹,萧逸偶一抬头,望见纸窗上破了一条小洞,似有一点乌光一闪,知道有人偷看。初得实情,疑心奸人又来窥伺,且不说破。假装给子女取茶来饮,放开三小,口中仍哭诉着,走近窗前。倏地一转身,手伸处,将纸窗抓破,隔窗眼往外一看,不禁狂喊一声:〃霜妹!〃恐防走脱,连门也顾不得走,就势举起双手,猛力一推窗根,一片咔嚓乱响,棂木断落声中,人早从窗窟窿里飞身蹿出,向平台上追去。萧逸这种喊声,萧珍从小听惯,最为耳熟。本来在心的事,闻声立时警觉,也跟着狂喊一声:〃妈妈回来了!〃声随人起,也由破窗眼里纵将出去,赶向平台上一看,萧逸急得在那里捶胸顿足,连急带哭,向空喊道:〃霜妹,你果成仙归来,我固罪该万死,纵不念我,你那三个可怜的心爱儿女,念母情切,终年哭喊,难道你忍心抛下,不少留片刻,看他们一看么?〃萧珍更是放声大哭,跪在雪地里,急喊:〃妈呀!想死儿子了,快从天上下来吧!〃

原来萧逸适才发现窗纸破处,乌光一闪,颇像是人的眼睛,惟恐奸人惊走,故意侧身走过,出其不意,倏地将窗纸一撕。谁知外面那人,竟是生死未卜,日思夜梦的欧阳霜。想因偷看室中父子恸哭,伤心出神,没有留心,露了踪迹。闻得窗纸撕破之声,忙向平台上飞去时,雪光映处,身形已被丈夫看了个逼真。萧逸见是爱妻,事出意外,惊喜交集,一时情急,也不想她是人是鬼,忙即穿窗追出。这时欧阳霜已得仙传,夫妻之情,早就冰冷。只有三个心爱儿女,萦怀难舍,特地归来探望。一见丈夫追出,恶狠狠回头骂道:〃狠心薄幸人,我和你已恩断义绝,追我则甚?〃说罢,一道白光,破空直上,飞入暗云之中,一闪不见。

等萧珍追到平台,已没了影子。萧逸哭喊不几声,萧璇、萧琏两小兄妹,也已从窗眼里哭喊着爬跳出来。萧逸怕他们从屋子里出来受寒,又见空中毫无应声,料定欧阳霜恨他无情无义,业已灰心切齿。正想喊儿女们回去,忽听萧珍喊道:〃爹爹,你看那是甚么?〃萧逸随他手指处一看,竟是适才那道白光,正在峰下闪现,宛如一条银蛇,正往畹秋家那一面缓缓飞去,迥不似适才上升时那等迅速,心中一动。暗忖:〃畹秋是爱妻情敌,连日发生诸事,与妻自尽时情景互相印证,细一推详,爱妻受屈含冤,颇似畹秋匿怨相交,阴谋暗害。她如前往,不是报仇,便是寻她理论。看白光行走不快,分明是想自己追去,查个水落石出,好洗刷她的冤枉,如何不去?〃只是雪深奇寒,其势不能将子女带了同往。见白光行动更缓,益发料是有心相待。好在萧珍没有亲见乃母驭光飞升,忙哄三小兄妹道:〃下面白光,许是甚宝物夜行出游,我这就给你们捉去。你妈恨我,不肯进屋相见,你们都见不着了。她既来窗下偷听,必是疼爱你们,我一离开,也许她又来了。乖儿们,千万走开不得呀!〃萧珍年长,早料出乃母不肯相见是因为乃父,又想起昔日仙人的话,闻言正合心意。忙即踊跃应了,一手一个,拉着弟妹,便往屋里跑去,甚么宝物白光,全未放在心上。萧逸哄好儿女,更不怠慢,匆匆把气一提,径直施展踏雪无痕的功夫,纵向峰下,飞也似朝那白光追去。

白光先时飞行颇慢,走的却是绕向无有人家的田岸树林,远处纵有人家,因俱在祀神拜年,并无一人警觉出视。萧逸尾随后面,追了一会,眼看追到崔家近侧,快要追上,方在欣喜,那白光忽然加速朝着后崖僻远之处飞去。萧逸自是不舍,那白光也越飞越快,不觉追出了十来里地。白光倏似长虹电驶,直向尽头崖脚之下平射过去,一瞥即隐。萧逸刚一情急要喊,忽想起白光落处,正是崖脚全村公墓和停灵之所,里面还有村人轮守,二娘灵棺便停在彼,因值大寒冰冻,尚未破土安葬。二娘也是此中与谋之人,但她为人和善,待子女又好,爱妻莫非见她死得可怜,引导自己前来,用仙家妙术起死回生,使其作证吐实,以免与自己相见不成?越想越对,仍旧照直追去。

那地方相隔墓林处有二三里路远近。在路中估量,二娘必已出棺待救。如若早到,或者还能乘爱妻人未救转,或是话未说完,不能离开之际,闯进屋去,见上一面。当时脚底加劲,在数尺深的积雪上狠命奔驰,真恨不能胁生双翼,一下飞到才好。心急路自远,好容易赶人林内,便见茔墓停灵屋内,灯光掩映,有人泣诉之声,隐隐透出户外。定晴一看,正是二娘停灵之所。知道守墓轮值人所宿小屋尚在前面,晏岁深宵,灵屋内虽有长明灯,俱都放在灵棺底下,外观不能见光,尤其不会有人半夜来此。料定爱妻正在救人,尚未离去,不禁心头怦怦乱跳,一个纵步,便往门前纵去。脚才落地,门户虚掩,目光到处,果见门隙内有一女人影子。情急神奋之下,更不及留神细看,大喊一声:〃霜妹!〃声到人到,手推处,早已冲门而入。室内一男一女,正在收拾供菜,深更半夜,忽听怪叫一声,跟着一条黑影破门飞进,骤出不意,地当丛墓之中,又有三个新死的人停在这一排房子以内,无不疑心厉鬼来此显魂,俱都吓得狂喊一声,几乎跌倒在地。

萧逸立定一看,哪有欧阳霜的影子。并且屋内灵棺,乃是畹秋之夫崔文和与萧元的,共是两口棺木,并非二娘,二娘棺木,尚在隔室。那一男一女,乃是当晚值墓之人,随文和祖父同隐的崔家世仆金福夫妇。惊魂乍定,见进来的竟是村主,不是甚么鬼怪,连忙上前行礼不迭。萧逸见他夫妻二人俱吓得声容皆颤,问他们除夕深夜,怎会在此?经金福一说,才知就里。原来文和死时,畹秋本欲守灵待葬。一则文和死前遗嘱,不许停灵在家,力促早葬;二则村中房皆就势散置,没有整院,一切俱有公众设备,按着村规,死人非经全村议定,不能在家里停过七天,一想这事又得求教萧逸,心不甘愿;再加上瑶仙从旁力阻。只得停入灵舍,每日自做供菜,前往守灵哭奠。值年的恰是崔家世仆。雪深地僻,畹秋丧夫以后,推病谢客,村人多不知此事。当晚除夕,畹秋设筵,往灵前祭奠,由清早起,直哭守了一天。供菜添饭,泣话家常,默述心事,痛致悔恨,一如平日,殆有过之。端的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只恨七尺灵棺,斯人长卧,寒风萧瑟,音咳不闻。想起当初闺房促膝,有影皆双,秋月春花,尽情乐事。不想十余年恩爱夫妻,一旦变为咫尺蓬山,只赢得蜡泪成堆,炉香空袅。眼望着酒冷香凝,依旧原封未动。一板之隔,天上人间。漫道音容无觅处,一滴何曾到九泉。偶然回首前尘,以今视昔,相与比照,因有眼前之极哀,倍觉昔日之口角触忤,皆成不可复得之至乐。又想到祸事已肇,孽由己作,恩深义重的丈夫,无殊自己手刃。尤其是个郎已经临命将绝,犹复执手殷殷,软语温慰,力嘱善抚爱女,事由孽灾,死生命定,千万不可以泉下人为念,致损玉躯,并无一毫怨恨词色。虽事发之初,颇为激怒,但惟其疑妒,越见相爱之深。后来见己晕死在地,立即怒解情生,疑虽未消,转复见谅,认做受人挟制,迫不得已,不再以片言相责;反嘱爱女,勿以凯风之痛,遂轻乃母。看萧逸平日对乃妻何等恩爱,忽中自己谗间,立时反目,不容分说,定欲置她死地。照此看来,世上哪有文和这样恩深义重的丈夫?若照那晚见鬼的事,死必有知,受污一节,生前解说,不问信否,必已分晓。

只是弑夫之罪,百身莫赎。纵能逃得鬼诛,偷生亦有何趣味?越想越是痛心,真个人间奇冤惨酷,莫过于斯。似这般苟延性命,日受良心斥责,外恐事犯,内疚神明,还不如了此残生,殉夫以死,旧爱重温,同寻鬼趣,来得痛快。无奈爱女割舍不下。丈夫生前又有〃姊姊将女儿抚大,配个佳婿,接我崔氏香烟,否则便做鬼也不理你〃的话。弄得生死两难。当时只好含哀忍痛,切齿偷生。想到伤心之处,不由痛晕在地。经瑶仙哭着救转,同金福夫妻再三泣劝,才想起丈夫既以香烟为念,家中祖先供祭,万不能缺。母女二人,这才收泪回去。归途和乃女谈起此事因果,更把萧逸痛恨到了极点。

金福从小随定主人,文和御下极厚,念他三世随隐,见面均按平辈兄弟相待,金福夫妻甚是感激。畹秋走后,天已入夜,曾嘱他多在灵前守候些时,再行撤去供品。金福果然听话,直守到半夜,方始撤供。想起故主恩深,方在泣下,不想萧逸闯来,倒吓了一大跳。略说畹秋每日设祭悲哭之事,回问村主,缘何深夜来此?萧逸不便明言,早探头看过隔室二娘停灵之所,冷清清的,并无迹兆。闻言方要用话遮饰,猛想到爱妻既非解救二娘,将我引来远地则甚?念头一转,陡触灵机,不及多言,只说得两句:〃莫对人说我到此,详情年后见面再说。〃说到未句,人已纵向门外,飞也似往回路赶去。

归途无须绕行,虽然较快,可是几十里的途程,任是身轻,也走了好一会,才行到达。

刚刚飞步上峰,走向平台,遥闻室中儿女欢笑之声,情知所料不差。暗付:〃她既是将我调开那么远,可见衔恨已深,决不容我相见。冒冒失失闯进,反倒将她惊走,连儿女们也不能和她多见些时了;不进去,又舍不得。〃思量无计,只得屏着气息,轻脚轻手,掩近窗前,见适才破窗,已用一床被褥遮上。就着窗隙往里一看,多年梦想的爱妻欧阳霜在室内,双膝盖上坐定两小儿女。萧珍贴胸仰面而立。母子四人挤作一堆,正在又哭又笑,述说前事。爱妻身穿道装,背插单剑,英姿飒爽,飘然有出尘之概,比起当年的丰神,还要秀美得多。不禁心头怦怦乱跳,酸酸的,也说不出是惊是喜是伤心。方想掩到房门,乘她抱着儿女,冷不防冲门而入,将她抱住不放,再由子女跪求,感以至情,或有万一之望。忽听欧阳霜道:〃我和你爹,已是恩断义绝的了。他一回来,我立刻就走,今生今世,决不与这无情无义的薄幸人见面了。乖儿们莫伤心,妈隔些时,必来看望你们。少时对他去说,他如知趣,死了和我相见的妄念,我还可常来传授你们道法剑术;他要是纠缠不清,惹急了我,连你三个一齐往大熊岭去,叫他连儿女也见不到,莫怪我心狠。〃说罢,恨恨不已。

萧逸闻言大惊。心想:〃爱妻已成剑仙,飞行绝迹,人力岂能拦阻?听她口气如此决绝,冲进屋去,一个抱她不住,万一连子女带走,更无相逢之日。还不如隔窗窥听,一则让她母子多团聚一会,二则还可查探她的心意和被屈真情。〃想到这里,不敢妄动,仍从窗隙偷看,静心谛听下去。只听萧珍问道:〃妈既说这事是受了奸人诡计中伤,可见爹爹也是上了人当。因为平日和妈太好,所以气得要疯。当时虽恨不能和妈拼命,可知爹爹自妈走后,当晚连急带伤心,先害了一场大病,睡梦中都喊出妈的名字,几乎想死。后来疑死疑活,一直熬了这几年,爹和我们几兄妹,差不多哪天都要流两回眼泪水。妈不许我们报害母之仇,却这样痛恨爹爹,岂不是便宜了仇人,反恨自己人么?〃

欧阳霜叹道:〃我儿读书甚多,可知哀莫大于心死。杀人可恕,情理难容。你妈被屈含冤前好些天,你爹爹已经中谗改了样子,老是愁眉怒眼,气鼓鼓的。可笑我还把恶婆娘当作好姊妹,全在梦里。你爹既然疑心我不端,就该明说明问,哪还会有这场祸事?因事关重大,恐有差池,伤了夫妻情爱,暗中观察虚实,隐而不露,未始不可。他又不是糊涂人,难道人家布下陷阱,俱看不出一点马脚?你不说他因听两个婆娘背人私语起的疑心么?他和崔家婆娘是老相知,哥哥妹妹的,甚话不好盘问?再说人家已经明说他妻有了外遇,怎还隐忍不发作呢?既忍就该忍下去,索性分清真假,再行处治。就凭翻出一双旧鞋子,不问青红皂白,便要置我和你舅舅死地,全不想平日夫妻有甚情分。末了他虽不曾亲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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