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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背靠神君好乘凉-第62部分

小说: 背靠神君好乘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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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了笑,撒了凉玉拉她的手,一板一眼行了礼,规矩道:“殿下。”

  瞧瞧,当初那个司矩又回来了。凉玉半是无奈,半是感慨,回了个对礼,带着点儿妥协的意味,乖乖坐下来,“阿矩,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司矩微一颔首,眉宇间有些郁结,但脸上仍带着淡淡的微笑,“疏风大人拟了折子上去——杳无音信。”

  这也在预料之中。温玉潜入仙界已两百年,文官之中很有可能有她的人,司墨能拦下她的折子,那边自然也能挡住疏风的密函。只是假如她真的已将某个文官收入囊中,大可走自己的线路,就没有必要让密函经司墨和疏风的手。她这样做,十有八九都是试探,温玉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

  凉玉有些疲惫:“真对不住,连累卿兄和疏风仙友。”司矩微微蹙眉道:“臣既然是殿下的女官,让殿下遭此一难已经是失职,当尽全力弥补,大哥、疏风都愿意为仙界而战,何谈连累?”

  凉玉总觉得事情扑朔迷离,让人捉摸不透,一时默然。司矩以为她仍在自责,柔声宽慰道:“殿下别担心了,司矩自当为殿下分忧。”

  凉玉咬了咬唇,小声问道:“阿矩,仙界实行密函制度……有多少年了?”司矩闻言,心念一转,吃惊地与她对视。

  她惊异地发现,凉玉眼中正闪烁着一种从前从未出现过的、奇异的讽刺。

  自拿到紫檀殿的手札后,凉玉常常溜进问花阁内找巍因上神请教幻术,自从巍因入梦代父教导她,颇有照顾之意,她便对他多有亲近。

  巍因小孩儿脾性,嘴硬心软,架不住凉玉纠缠,二人的交情也渐渐厚了起来。

  巍因是个耿直的仙,他脾气很坏,说话也不留情面,一旦与凉玉交好,说话就没辙没拦,全然不顾及她小辈的身份。凉玉年纪小,生命又空缺两百年,凤桐一走,仙界的种种旧事传说,都是从她那里听来的。

  犹记得酒过三巡,小童脸红扑扑,眼神迷离,身子直打摆子,显然酒意上了头,伸出一根指头,故作神秘地往桌上点一点:“丫头,你想听哪一段故事?”凉玉捧着脸想了想:“……鸿渐和凤桐。”巍因皱皱眉头,大着舌头道:“那对父子有什么好说的……为了一个破塔,搞得身败名裂,生前行好事,落不下身后名——何必。”

  凉玉乐了:“上神说昊天塔是破塔?”

  “怎么,可不是破塔?”

  凉玉笑着摇摇头,将碟子一只一只摞起来:“既然是一座破塔,天帝何必心心念念要它?”

  “你不懂。”他得意地卖了个关子,看见凉玉停下来,专注地等着,才傲然道,“小辈们懂什么,这六界除却已经消失的神界,又有哪点不一样?”

  凉玉越发好奇:“仙界与妖魔鬼三界,自然是全然不同。”

  巍因摇摇头,语露讽刺:“天帝为什么非要收回昊天塔?那破塔虽然能毁天灭地,但并未落入奸人手中,好好的由凤凰家族守着,为什么非得抓在手里?”他冷笑一声,手指蘸着酒液,在桌子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个“权”字。凉玉心下一惊,脱口而出:“你是说天帝……”

  “嘘……”他意味深长地竖起手指,“不可语,不可语。”

第76章 密函(下)

  凉玉觉得难以置信,自她记事以来,天帝是遥远的最高位者,一直都是正义和公平的化身,他如春风般温和,又是不可亵渎的神祇,他至高无上,从来没有人怀疑,虽然她曾在处理凤桐的事情上有所疑惑,但她始终对他有着最大的敬仰。

  巍因上神看着她的脸,笑出声来:“小丫头,你母亲把你教得太规矩板正,怕不是件好事。”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条斯理地品着,“别看现在天帝说一不二,一千多年以前,位高权重的仙君遍地都是,那时候天帝不过是个权力的象征,虚虚一个宝座镇在天宫,算有个秩序罢了。”

  “别说有辟地东华君与他平起平坐,就连你父君紫檀殿君上,也有自己的一方水土。天帝一脉是神界命定的,大家卖神界一个面子,表面上以天帝为尊,事实上,我们仙界极为散漫,各有能耐,谁也犯不着谁。”

  凉玉默然听着,掩饰住心内的震动:“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开始变化的?”

  巍因口齿清晰:“妖仙大战。”

  他抿一口酒,微微眯了眼睛,看起来有些滑稽,但神情却很专注,“一千年余年前,跫戾丧心病狂,用上所有的邪术禁法,联合妖魔鬼打上天宫,差点真让他倾覆了仙界,这一战付出的代价太大,把天帝吓着了。”

  凉玉抿住嘴唇。小童咧开嘴笑了,似乎是要刻意破坏紧张的气氛:“我倒很理解他,当时情况实在太凶险啦——我先前也说了,仙界散漫,遇上这种事,自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父亲为了破阵连命都丢了,却还有人——比如本上神我,避世不出。全然不晓得打到哪一步。”

  他自嘲地一笑,“天帝不可谓不震动:倘若紫檀殿没有用自己为代价破阵呢?倘若凤凰一族没有拼死抵抗以修为祭出昊天塔呢?假如所有人都像本上神我一样,自顾自地避世呢?那仙界还保不保得住?”

  他又满上一杯,语气轻轻松松:“他就是过于震动,才决定要回收十方神器——全都拢进自己怀里最安全,一旦再有这种事发生,便好控制得多。”

  凉玉想了又想,道:“既然天帝的想法无可厚非,为什么……为什么凤君和他爹爹宁死也不愿意交出昊天塔呢?”

  巍因醉醺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嘲笑道:“你呀,不是那小子一手带大的吗,怎么连这也想不明白?”

  凉玉的眼神明明净净,含了一丝自嘲的酸楚:“凉玉愚钝,以前……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些事。”

  他笑道:“恐怕不是愚钝,是被保护得太好。”

  见她脸上一下子黯淡下来,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最初,这件事没有对错,只是政见不合。天帝回收十方神器没有错,但却忽略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神界将十方神器散落在仙界,而不是一并交给某个人?集合的力量,就一定是安全的吗?”

  凉玉极聪明,听了巍因的话,立即心下寒凉:“恐怕是因为神界不想让仙界也有人间那样的帝王,一人主宰,生杀予夺。”

  “十方神器,远不是人间皇帝那点权力可比的,那是不可想象的力量,一旦所有者犯了错误,亦或是被有心人掌握,对六界来说,都将是一场灾难。凤凰之所以反对,正是在反对不可预见的后果。”

  “那天帝他……”

  “天帝始终坚信他可以掌控十方神器。另一方面,长时间的分权已经让他觉得无法忍受了。”他看她一眼,口齿也有些不清起来,“妖仙大战,紫檀殿身死,东华君重伤,本上神我不问世事,不久玉郎闭关,仙界损失惨重,大能多有折损,其余人手足无措间,他当了一段时间实打实呼风唤雨的帝王,便更想要一个崭新的仙界了。”

  是啊,一个有野心的改革家,谁不希望从此手握无上权力,说一不二,一声令下;人人服从? 

  巍因冷笑一声:“此时天帝要收十方神器,凤凰一族本就权势滔天,还公然反对回收神器,成了最大的阻力,天帝陛下既然有心一改仙界面貌,自然先拿他们开刀,就算昊天塔收不回来,也要降一降他们的权力和地位。”

  在这场拉锯战中,谁也不肯妥协,事情最终以两败俱伤告终。

  凉玉心中浮起一阵寒意,她终于明白,凤君眼中的恨意何来,他不是在向天帝妥协,而是为了整个仙界忍气吞声,不能反,也不能负了父亲的嘱托,就这样背着莫须有的罪名,苦苦捱了一千年,昊天塔一日不归,他们之间的对抗就一日不结束。

  她皱了皱眉头:“凉玉虽然理解,却觉得……天帝回收神器的姿态难看了些。”

  放在以前,她是断不可能这样说的。

  重华夫人温柔内敛,待谁都很敦厚,她从小到大,娘没有说过任何一个人的坏话,也不许她自大轻狂地说别人坏话,在知晓这些事之前,她满心都是对天帝的敬仰。

  巍因大笑:“连你等小辈都觉得此事做得不得人心,可想而知大家心里作何感想。”他还想再倒一杯,却发现酒壶里只剩下薄薄一层底,不满地砸了咂嘴,“不过,天宫的防范确是薄弱了些,本就只有一把轩辕剑,还在妖仙大战中变作一块废铁,天帝心急亦在情理之中。”

  “什么?”凉玉愣住,生怕自己听错,摇了摇他的胳膊,“上神说轩辕剑在妖仙大战之后,就已经没有丝毫仙力?”

  “正是。”

  “那么……天帝是如何用废铁一样的轩辕剑削了凤君碧鸢剑上修为的?”

  巍因半眯着眼睛,似是有些困了,撇了撇嘴,露出一丝蔑视的神色:“怎配称之为‘削’?顶多算是‘夺’。”

  “那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功课不过关……”他闭着眼嘟囔道,“轩辕剑乃是一把凶剑,你自己那宝贝佩剑,不也是能吸人修为的凶剑吗……”

  “……”

  巍因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闭着眼睛,困倦地含含糊糊:“你也看见了,原先废铁一般的轩辕剑,现在可是好端端的了。”

  “是天帝用轩辕剑……”

  “嘘……”童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不可语,不可语……”

  事实上,天帝并非那个绝对无私的天帝,天宫也不是那个公平清正的天宫。

  她算是慢慢明白巍因上神的话:仙界与人间,其实并无什么不同,生死攸关时刻,仍然会逼出许多利益纷争,争权夺利,其中不惜以构陷同类,你死我活为代价。

  仙界的真面目,也充满了不堪和无奈。

  而现在一切已经不可挽回,随着紫檀殿,东华君的退出,长久保持的散权状态已经被打破,天帝一人独尊足足一千年,仍有继续发展的趋势,密函制度就是由此诞生。看似仍旧歌舞升平、花好月圆的仙界,其实在慢慢发生着变化。而他们都在变化中颠沛流离。

  司矩轻声道:“回殿下,密函制度已经有一千年。”她看着凉玉的眼睛,心里一阵酸楚,却仍有一丝徒劳无功提醒的意味,“殿下不要多想——”

  凉玉从善如流地微笑,心里却道,怎能不多想?

  如果还是两百年前,她从萧氏的身体里醒过来,第一件事肯定还是哭着闹着要找天帝主持公道,可是如今她心中结了厚厚一层寒霜:天帝真的会帮她主持公道吗?

  她是紫檀殿君上和重华夫人之女,生来带有只通过血脉相传的幻术天赋,如果父君还在,紫檀殿未散,她就是后继之主,权势无限。

  虽然父君在她尚未出生时便身殒,没有教导,纵然她天赋秉异,也不及父亲十一,紫檀殿早早散了,可是天道还是补偿了她——星盘命定了她的花神位。

  这是一个不算小的神职,何况花神手上,还握有三大凶剑之一的华蓉剑,恐怕这个消息横出,感到忌惮的不仅仅是原花神浅修。

  不到两百岁就担了神职,幻术天赋,手握凶剑,若要说她将来能睥睨四方,重建一个紫檀殿,恐怕也是有人信的,天帝不可能顾虑不到这一点。只是当下她还未成气候,脆弱得一击就倒,这一点,温玉看得到,陛下也一定看得到。

  “两百年前我出事,天帝心里恐怕是庆幸的吧?”凉玉语气平静。

  这也就能说明,他为何在嗣位礼大动干戈那么久以后才知道,仅听一面之词,便轻易定夺了她的生死。

  “殿下!”司矩深吸一口气,有些沉痛地看着她,“殿下不能这样说。”

  “是,我说错了,陛下没有做错,他只是旁观。”

  默许别人对她肆虐伤害,借别人之手,除掉心头大患……她闭了闭眼睛,的确不能再想了,越想越离谱,容易滋生心魔。

  “阿矩,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两封密函都到了陛下手中,他却故意没有回应?”

  从前天宫处理政务大都公开,大家大咧咧地站在云庭讨论,早上的消息,下午便人尽皆知,自然,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大事,直到有了密函制度。神官们上报的机密要务,由文官审核递上,光文官就有五位,彼此监督,以正圣听。密函里的内容,由天帝查看,一人裁夺,这一份独一无二的权力之路,竟然越发向人间靠拢了。

  天帝似乎越来越喜欢藏在帷幕背后,看着下面的人彼此撕咬争斗了,谁也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司矩怔了怔,认认真真地答道:“殿下的猜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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