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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求女-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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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女交出了监国大权,女皇重新坐回主位,即刻召集了皇城内五品以上京官入殿议事。没有廊餐、没人敢议论,踏着大雨而来的官员们带着潮气雁行入殿,黑压压一阵,数支宫烛也挥散不去这强烈黯色。
    入殿前贺兰钦与李淳一迅速交换了眼色,各自站于两旁,便再无交流。宗亭坐轮椅姗姗来迟,因腿脚不便也免去了行礼,安安静静坐在西侧。
    沉默大殿内能听到外面如涛般的雨声,空气湿冷,费力燃烧的炭对此也毫无建树。女皇低沉又威严的声音缓慢响起来:“山东逢此大灾,开国来从未有过,天意之难测,朕甚惧之。倘这是天谴,还请众卿明言朕之过失,切勿有所忌讳。”
    这言辞对老臣们而言并不陌生。从开国到现在,凡帝国蒙受大灾,女皇便主动检视自身政行得失,请朝臣上书直言其过错,如此一来,反而令朝臣不能痛快攻击时弊,今日也不例外,殿内果然一片静寂,无人吱声。
    就在众人悉数沉默之际,李淳一却站了出来转移了话头:“山东蒙此大灾,不好再多耽误,儿臣愿为陛下分忧,即刻往山东救灾。”
    她主动请缨出乎众人意料,山东势力内部一团糟,从来都难厘清,又逢这种天灾,李淳一去简直是孤身入虎穴。宗亭闻声眸光骤敛,却瞥见了她脸上的无畏与坚定,但他接道:“吴王年轻,尚不足担当此要事,陛下应另遣贤能往山东去。”
    大殿内只有他二人开口讲了话,坐于上首的女皇听了不做声,看向左手边的贺兰钦。贺兰钦道:“按说吴王新婚是不宜远行,但依臣看,吴王治淮南水灾时颇有建树,在赈灾重建一事上并不生疏,倒是很合适的人选。”
    他说得虽然轻飘飘,但这样一来,大多朝臣却迅速做出了决断。山东是个大泥坑,除了太女党,谁也不乐意踏一脚,既然李淳一想去蹚浑水且她老师贺兰钦也十分支持,那便让她去。三省六部及诸寺监在内各主官几乎对此毫无异议,并陆续附议贺兰钦,表示赞同李淳一前往山东赈灾。
    山东自古要地,遣亲王作为使臣前往检覆赈灾,听起来似乎更能震住场子,这理由搬出来,女皇仿佛更无法反驳了。
    李乘风却道:“淮南水患与今日的震灾又岂能相提并论?吴王对山东甚不熟悉,此行又危险重重,还望陛下三思。”
    她拎出李淳一此行之安危来提醒女皇,是说到了点子上。与天家子嗣的延续比起来,山东的灾情在女皇心中,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但山东倘不趁此一治,恐怕将来机会难逢。
    女皇的念头几乎是在瞬间扭转,她看向李淳一道:“既然让你去赈灾是众意所向,朕便命你为巡抚赈给使,可量事处置;都水监、水部司、常平署、仓部司、太仓署从旁协助,不得推诿。”她下了决定却又补充道:“山东灾情严重,还望吴王多保重才是。”
    “喏。”她顷刻间跪下领命,身后被点到的各司长官亦纷纷下跪,齐声称喏。
    殿外雨声又大起来,宗亭眸光变了又变,最后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贺兰钦,在内侍宣“退朝”之际,兀自将轮椅转了向,行至李淳一面前:“烦请殿下推臣回去吧。”
    李淳一气还没消,眸中更无半点怜惜之意,居高临下瞥他一眼,竟是毫无情义地甩袖出去了。这一幕教殿内其他官员瞠目结舌,看来什么多年情谊的说法都是假的,吴王被迫婚娶才是真,不然又怎么会过了新婚夜就翻脸?
    宗正卿还记得那天亲迎时吴王热切又发自肺腑的喜悦,不过眼下这境况又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说宗相公当真伤得不能人道,因取悦不了亲王,一夜成了下堂夫?
    这位下堂夫在诸人探究目光注视下磕磕绊绊出了殿门,又求助内侍下了台阶,倔强地不肯撑伞,硬是淋着雨回去了。
    中书省据今日朝上圣意草拟了制书,飞快呈送门下省审定,待送到尚书省执行时,李淳一与尚书省有关部司已详细议了大半天的赈灾策略。
    入暮时分雨下得愈发急促,李淳一出发在即,要回王府整理行李。她踏着积水回到府里时,宋珍赶忙迎上来,很妥帖地说道:“某听闻殿下要往山东去,行装已是备好。”言罢将单子递上:“殿下可还有什么要另外再带上的?”
    李淳一低头扫了一眼,撑过伞,抓着那单子就要往里走,宋珍却又追着说道:“相公今日回来时浑身都湿透了,某给他送的姜汤也未肯喝。”
    “随他去。”李淳一冷淡说完,继续往里走。
    她推开门即见宗亭坐在两步远的地方盯着自己,她转身将门关上,雨声仿佛也变小了。宗亭遥遥看一眼她手里握着的清单,道:“殿下不打算将臣也加上去带走吗?”
    “带相公去有用吗?是能当着别人的面站起来帮忙还是能令我省心呢?”她故意板着脸说这样的话,将清单投进了火盆。他没有残废,她心底其实十分庆幸,但他的不择手段,却也令她不舒服。
    饭食送进来,她当着他的面饱餐了一顿,一句话也未与他讲,兀自起身去洗漱,又折回床榻向里侧而睡。接下来将是匆忙旅途,她只想蓄足精神。
    雨声随黑夜进深渐渐止歇,廊檐有积水不慌不忙滴落下来,空气恢复了清净,似乎就要转晴了。
    天还未大亮,宋珍就早早起了。驿所车驾已经到了,该装车的行李就得先装好,他正指挥小厮忙碌之际,骤见贺兰钦逆着清冽晨光骑马而来。
    “啊,谏议大夫如何此时到了?”宋珍赶紧迎上去,“殿下还未起,恐怕是要再等一等了。”
    他随即领着贺兰钦往西厅去,此时李淳一也醒了。她甫睁开眼,却倏忽被某人压在了身下:“殿下要走了是吗?”
    她俯卧在榻,被他紧紧压着,甚至看不到他的脸,连呼吸也不畅:“是。”
    他撩开她后背的长发,低下头从细薄脖颈吻至她耳廓,急切且用力。长指探入宽松单袍内,一点点唤醒她敏锐知觉。这时宋珍过来敲门,李淳一想要下榻,却被他钳住了双肩。新婚夜之后便未再纠缠过的身体热情不减,宋珍却在外继续敲门提醒:“殿下,驿所的人及贺兰先生都已经到了。”
    李淳一咬死了唇瓣,最终身体瘫下来。他伏在她背上平抑气息,温存般地触吻她柔软的耳朵,压低声音道:“山东逢天灾是民之不幸,却也是机会。该告诉殿下的,臣都放在妆奁里了,上路了再打开看吧。”
    别离在即,他又拥了她一会儿,给她系好袍子,又捋顺她头发,郑重其事地看向她的眼:“此去保重。”
    李淳一下了榻,束发服袍将脸洗净,欲言又止,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关上门踏着晨光出去了。
    长安城终于又迎来了曙光,但仍然天寒地冻,令人浑身都痛。临行前,南衙卫兵竟也到齐,女皇给她的那支卫队,将一路护卫以保她的安全。她瞥了一眼,却见骑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中郎将谢翛。
    这时贺兰钦与她道:“四品中郎将亲自护卫,可见陛下很在意你的安危。”他顿了顿:“淮南水患那会儿已足够危险,震灾只会过犹不及,注意安全。另此事不会太容易结束,你这个巡抚使,心里最好有个底。”
    他言罢取出一个包袱递给她:“带上吧。”
    一尾围脖,恰好可遮去她脖颈间难掩的吻痕。李淳一接过来,默不做声上了车,同时打开了妆奁,从中取出了宗亭留给她的信。
    马蹄声交叠响起,车队远去,宗亭坐着轮椅行至门口,贺兰钦转过身:“宗相公,到你我携手的时候了。”

  ☆、第39章

李淳一的车驾匆匆往东之际,长安城内开始了大灾后例常的罢朝停宴、闭坊罢市之举,各衙署及宫城内也一律减膳,以此来为灾害祈福。
    京畿地区的节奏似乎一下子慢了下来,只有长吏们每日东奔西走,检覆灾情,协助都水监官员检校堤防。眼看着年关将近,长安城内一星半点的喜色也没有,几个月前女皇大寿时全城狂欢的情形仿佛还在眼前,但那几晚的欢愉似乎将整年的快乐都透支尽了,此时全城没有半点值得喜悦的事。
    那场大雨过后,长安便一直无雨无雪。天燥得生尘,走出门头顶只有晴朗日头,迎面就是风沙。年关里这样的天气,令百姓都惶惶,尤其是吃尽了蝗灾苦头庄户人家,看着这旱天,个个担惊受怕。
    地震在前,长安看着又要遇旱,京兆尹心中满是郁郁,最后不得已上书求祈禳(ráng)敬天,以免可能发生的旱灾。女皇应下了这折子,但她身体已不适合颠簸,遂令太女李乘风前去南郊祈雨。
    干燥冬日,车驾从朱雀门出,宽阔天门街上站满百姓,皆期盼雨能落下来润一润这天地生灵。太常寺鼓乐声伴车驾同行,锤击在这天气里,莫名生出几分哀鸣意味来。
    李乘风与詹事府、政事堂几位宰辅同行往南郊去,宗亭却因行动不便留在皇城内。中书外省透出几分死寂的味道,送走冬至,万物便酝酿起来年生长,而窗外枯干树枝在风中摇动,像瘦骨嶙峋的手,干巴巴的毫无生气。
    宗亭将面前的幻方盒子抓起来,左右晃了晃,那已经完成排序的小木块就又都乱了。这时案头一只瘦巴巴的乌鸦突然“呱”了一声,宗亭瞥它一眼,它便又噤声不动,气也不瞎出。当日吃尽被拔毛苦头的乌鸦对宗亭很是惧怕,但又因李淳一走时未能将它带上,它便又显得格外幽怨。
    宗亭自小匣里摸出一支小信筒来,乌鸦瞬时又不怕死地“呱”了一声,就在它以为宗亭要让它送信去山东之际,窗外扑棱棱窜进来一只白鸽,高傲地栖落在宗亭轮椅扶手上。
    乌鸦又呱呱两声,宗亭理也不理它,给白鸽绑上信筒,容其飞走后这才对乌鸦道:“等殿下习惯了白鸽,便会觉得你极丑,羽翼重新养起来也无用,她会忘了你的。”
    乌鸦忿忿,心中却酝酿起出走的计划来。
    它要追随的主人此时已抵达山东境内,此次震中在齐州都督府辖区内,该都督府所辖青、淄、济、濮、登、莱六州,是古时齐郡,也称济南郡。登、莱东临大海,此次大震受灾严重,多处有地裂,河流也被遏断,倒塌屋廨庐舍随处可见,死伤甚多,流亡者众。
    齐州都督府的长官,正是元信。
    此地元家呼风唤雨,又有其他世族牵扯其中,□□势并不算单纯。何况齐州已是国之东疆,越海便是高丽百济,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天高皇帝远,这些年不知已养成了什么样子。齐州犹如一团迷雾,李淳一孤身走了进去。
    一路上仍有余震,这地动似乎没完没了,途中所见甚是萧条,这冬日里竟是一点活气也没有。倒塌的屋舍无人管,被扭断的堤坝也无人修,寥寥几个灾棚却连一口热粥也没有。拖家携口的流民,沿路乞讨抢掠,黯淡眸光中已流露出要吃人的绝望来,令人心惊胆战。
    抵达齐州这晚,李淳一在驿所歇下,中郎将谢翛率卫兵守在门外,以防丧尽理智的流民冲进来攻击抢掠。驿丞夫妇将饭食送到李淳一面前,一脸歉意道:“此地不比宫中王府,只好请殿下将就了。”
    然说是将就,却摆了满满一条案,完全看不出大灾后缺衣少粮的样子。李淳一抿唇不言,低头吃饱饭,却留了一大半下来。她抬首同驿丞道:“去把中郎将请过来。”
    驿丞匆忙出去喊谢翛,谢翛得令快步走来,进屋却见换了布衣的李淳一手下正压着地图。李淳一头也不抬,将条案一移,指了那上面一大半未动的食物与谢翛道:“饱腹一顿上路。”言罢又扔了一套寻常百姓穿的衣裳给他。
    谢翛不解问道:“殿下这是?”
    李淳一瞥向北边的矮窗:“等中郎将吃完了,我们便离开这里。”她不可能待在驿所等明天一早都督府的人来接。在对灾情几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一进都督府,便会彻底丧失主动权。
    谢翛隐约明白她是要先发制人,于是低头将面前饭食快速吃完,再次抬首时,李淳一已将地图塞进了袖中,推开窗打算出去了。天寒地冻,屋外朔风凛冽,谢翛换完衣裳将马牵来,李淳一翻身上马就朝城内奔去。
    这时辰的都督府内,各公房仍然灯火通明。各州刺史报上来的灾情奏抄都堆在都督案头,元信却看也未看一眼,只嘱咐僚佐按照之前定好的受灾情况往上报。僚佐秉笔犹豫,斟酌问道:“明日吴王便到,虚写报灾奏抄,若被发现其中作假,可是不妥?”
    元信似乎并未将李淳一放在眼里:“区区女流被遣派到这地方来,怎能让她受苦呢?等她到了就悉心养起来吧,挨过这阵,请她毫发无损地回长安,她自在,我们也舒心,各得其所,谁也没有损失。”
    僚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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