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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今生无爱-第29部分

小说: 今生无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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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过去吧,到摄影棚里去转转!”
    我随他进了这道门,在光线昏暗的回廊暗道中拐弯抹角朝前走。他不时提醒我:
“小心!别碰住电闸箱!”
    “朝左拐弯,注意地下的电缆线!”或者指点着某个小门说:“这里是电源总
控制室。在它上面是胶片冲洗室和剪辑人员工作的地方。”“那个亮着灯的屋子专
门存放旧道具。剧本审编室和第四摄制组都在它上面。”听他这么说,我明白自己
身处什么地方了,于是抱怨道:“你怎么不走正道,偏偏领我在地下室乱钻一气呢?”
他不以为然地回答:“走哪条道不一样呢?只要能尽快到达目的地就行。我们走这
里,距离缩短了一半!
    说话间,他突然转回身,将手指压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小声说:“到了!
别声张,你跟我来,一步也别拉下!”我随他跨上几个台阶,走到一个暗门跟前,
他弹弹袖子上的土,把衣襟拽乎整,头朝上一昂,轻轻推开小门跨进去。我也跟着
走进去,眼前觉得霍然一亮。
    这就是拍摄大厅了,我想。只见聚光灯来回移动着,正从好几个不同的方向对
在一个焦点上。 有许多人在忙碌, 随着一个声音时聚时散。“”开拍!“”停!
“”好!
    好!“”不行,再来一遍!“我猜测,只有导演才配亮出这种嗓门喊叫。
    从看到这幢建筑物开始,我丈夫已不厌其烦地把它的内容全介绍给我了。据他
说,这座庞然大物的内部共有四个拍摄厅,两个剪辑放映室。每个拍摄大厅里,又
可分设若干个摄影棚,随大随小,视需要而灵活搭建。我见到的只是其中一个拍摄
大厅。至于其他几个大厅,也许由于经费紧张闲置了,也许还在正常使用。这一点,
他没说,我也没问。
    我俩跨入这道小门时,正好有一道悬垂的幕布挡在前面。别人注意不到这里,
我却能看见外面的一部分情况。
    现在,我丈夫向我招招手,撩开幕布一闪身不见了。我走过去,同样撩动幕布
钻出来,这下总算看清大厅里的全貌了。
    这是一个宽阔高大的空间,其面积至少有多半个足球场那样大。其高度,足可
使一台单臂从车把手臂高高仲起来,朝任意方向转动。在这大厅内部,顶上有轻灵
运行的索道滑车,可以载着摄制人员游动到每一个摄影棚上空。
    下面的摄影机或载在滑轮车上,或被人直接操纵着,未来回回移动。从地面到
索道滑车之间的空挡内,则被两台电瓶车填补。这种车上装配着可升可降的起落架,
顶上安有一个载人的方斗。总之,我看出来,这些配备齐全的一应设施,全部目的
只有一个,力求相成上下空间的立体结构,以便从每一个角度都能对摄影棚内进行
拍摄。
    在这大厅的一个摄影棚内,摄影机在移动,各种灯光全部打亮,无疑在拍一部
片子里的什么镜头。一对男女演员在室内拥抱接吻。导演的喊声就是从那里传过来
的。我丈夫走到不远的一个角上,在一把椅子上歪歪坐下,招招手让我也过去。这
里搭着幕布,靠墙放一张桌子,支开一张行军床,还有几把椅子,似是演员及摄制
人员临时休息的地方。我走过来,依然站着,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静静观看摄影
棚内正在进行的拍摄。我听见他咕啃一句什么,显然对那两个演员的化妆不满意。
    过了一会儿,摄影机暂时停了。陆陆续续有人走过来坐下休息。曾经有位女演
员看了我一眼,问我丈夫:“这是谁呀?”答曰:“我妻子!”那女演员就不再多
问,转眼将我忘掉,扭头跟别人有说有笑。我丈夫也夹在其间发表议论,嗓门特别
高,有意让我听到。
    他说:“叶宁宁,刚才依拍那个接吻的镜头时,动作倒是很熟练,能给人留下
些疯狂的印象。不过,你的脸部化妆影响了表情的展现,显得很呆漠。不知你有没
有感觉到眼睑底下的皮肤很绷紧?”
    那个叫做叶宁宁的女演员说:“得了吧!崔老片儿,王化妆师不在跟煎,你总
要含沙射影贬低人家几句,觉得别人不如你强,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又要宣传
什么发明创新,叫我朝脸上涂抹你的那种癣药水儿?”
    “那怎么是癣药水呢?我研究了十几年,完全按照科学依据来进行,你们怎么
就是不相信呢?”我丈夫急急地、不服气地嚷,走到叶宁宁跟前,认认真真扳住她
的脸,左瞧瞧,右瞧瞧,同时指指点点。那女演员也就由着他这样摆弄。“你们说
说,如果一个人的皮肤乃至最细微的神经末梢受到牵制,再也无法被感情系统自然
控制支配的话,这个人的表情怎能不带有自我感觉很虚假的负担呢?我苦劝过你们
多少次了,使用我的化妆新方法,自我感觉必定良好的多也自然的多,可你们就是
不听。叶宁宁,你难道不想让自己演得更好,表情更生动,使自己成为一个大明星
吗?”
    女演员推开他的手,捶打了他一下,咯咯笑着说:“崔老片儿,别再兜售你的
大理丸啦!留着你的癣药水给自己的老婆用吧!我可不想当你的试验品!听人说,
你制造的药水又粘又臭,抹在脸上一辈子也擦不掉,跟你身上的气味差不多!哈哈!”
    我丈夫摊开两手,极不甘心地辩解:“这是谣言!纯粹的胡说八道!我提取的
液质来自大自然最干净的植物中,根本没有任何气味,也不会带来什么副作用……”
这时,导演走过来,口气威严地说:“你们又在闹什么!一天到晚调笑个没完!马
上要拍下一个镜头了,都快去准备吧!”这是一位身材高大魁伟,脸上长有络腮胡
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出头。我揣测,这一定是我丈夫回到家里经常大骂的那个导
演。
    所有的人立刻不再吱声,站起来一个个朝摄影棚走去。我丈夫尽量想保持自己
的体面,但脸上已经不由自主堆下笑:“呢,黄导,今天的进展怎么样?”他站在
对方面前,好像站在一堵高墙跟前,显得那么可怜渺小。
    那导演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怎么样……,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迟?王化妆
师一个人做了你们俩人的事,等的人真心烦!”
    我丈夫有些局促不安,语气嗫嚅:“今天,今天我有点事情。因为我带着……”
那导演顺着他的目光把视线转向我,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个活人,奇怪地问:“这
是谁?”我丈夫急忙拉住我的胳膊,得救似的跨前一步说:“这是我妻子!今天我
带她到这里来,是想让她参观参观。吴艳,这位是黄导,黄佩英导演。他目前在国
内电影界颇有声望,已经先后独立执导过六部故事片,是我们电影制片厂挑大梁的
人!”
    出于礼貌,我矜持地向这位导演点了点头。他又注意地瞅了我一眼,很随便地
对我丈夫说:“想不到你又结婚了。娶得新夫人还挺年轻漂亮。怎么样?这下解了
心头烦闷,总不致于再发牢骚,影响工作了吧?”说完,他不再看我,简单地对我
丈夫交待了几句什么,便扭头离开,向摄影棚那里走。我丈夫赶紧趋着快步追上去,
拉住对方一只袖子,压低声音问:“黄导,我说的那件事,你考虑过了没有?”
    “什么事?”导演站住了脚。
    “就是改变化妆方法的事呀!”我丈夫仰起头,缩着脖子,两手胡乱比划着。
“只要你肯点头同意,先在一部影片中对演员使用我的化妆新方法,以后事情就好
办了。
    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导演,在一个摄制组里说了话就要算……“
    “这不关我的事!你去跟上面讲好了!”那导演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于干脆
脆挥一下手,头也不回走掉了。
    我丈夫耸耸肩,尴尬地站立片刻,满脸失望地朝我走来。
    我站在原地,站在一道巨大的幕布底下,两眼茫然地注视着拍摄大厅,心头似
有一条小虫子爬过,隐隐留下了屈辱和痛苦的痕迹。这种情感是怎么产生的,我说
不清楚。我仅仅感到,我丈夫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是多么微不足道。他期望每个人
都仰起头,像看待一位重要人物那样看待他,结果他反而更容易被人忘掉。他每时
每刻想维护自己的自尊和体面,结果却不为任何人当回事,只把他当成一项取笑的
帽子随意抛来抛去。这使他不得不常常跳出来表现自己,以求引起别人的注意。这
也使他常常被弄得很狼狈,不尴不尬下不来台。他其实话得很小心,也很累。他正
如同一块躲躲闪闪的靶子,无时不在准备承受来自每一方向的袭击。我看出了这点,
忽然格外地垂怜他,自己的心也在微微颤抖。
    他走到我跟前,装出快活的样子说:“吴艳,刚才我跟别人谈话,是不是有些
冷落了你,使你感到寂寞了呢?”
    “没什么!这儿的人大概都这样,对陌生的面孔并不那么关注。”
    “是的,是的,电影厂的男女大都如此,表面上傲气的很,其实骨子里十分虚
弱,连半两棉花的份量也称不出来,你别介意这点!”
    他搬把椅子,按我坐在上面,又端来一缸子开水放在我手里,同时讲些小笑话
让我听,努力想造成某种活跃气氛,显得十分殷勤。我的兴致却低落了许多,打不
起精神。
    “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反正我现在没什么事情做,完全可以陪着你,爱呆多
久呆多久。”他坐在椅子上,跷着一条腿。
    “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呢?现在我该走了。”我的声音很轻。
    他望着我:“着什么急呢?再歇歇腿不行吗?”
    我说:“腿又不累,有什么可敬的呢?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我款款站起身,把椅子朝后拉开一点,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他急忙拉住我,
带点乞求地小声说:“你别走,吴艳。待会儿制片厂的领导可能要来这里。你真不
想再多坐一会儿吗?”
    我奇怪地瞅着他,说:“你们的厂领导要来这里,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他
是埃菲尔铁塔,可以供人游览观光?”
    “求求你了,吴艳,你先别动,听我跟你说,”他见我执意要走,用可怜巴巴
的眼神望着我,揪住我的衣襟不放。“事情是这样。待会儿厂领导来了,我还要对
他们提一提我的化妆方案,请他们再做一次郑重答复。可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里
一想起这件事,我心里就发慌,也紧张得要命,生怕到时说岔嘴,把事情弄砸了。
今天有你在这里,我觉得心理上还稳定些,也好像有了精神依靠。所以,请你千万
多待一会儿,等我对他们说完这件事,你再离开,还不行吗?”
    “原来,你今天劝我来这里,是为了这个目的?”
    “不,不,我主要还是想让你出来散散心。你今天的心情不是挺好吗?……吴
艳,你是我妻子,从我认识你以来,一直感到你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东西,能给人心
理上带来一种平稳感。现在我需要这个,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唯一理解我,支
持我的人,除此之外,我又能求得谁的帮助呢?”
    说这话时,他的眼圈有些泛红,眼珠则惶然转动,像是两粒射人泥土的悲哀的
子弹,一个劲朝眼窝尽深处缩。
    我注视了他一下,慢慢将头转开。“好吧,我就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不过以后
你就别想再玩什么花招了!”我的声音很低,也很怅然。其实我心里被什么东西猛
揪了一下,为他的虚弱感到难过,也为我自己的不幸黯然叹息。我突然意识到,我
与他正如同一根细线拴住的两只蚂炸,磕磕碰碰,相互之间断不了产生磨擦,又不
得不相依为命,共同承受外部带来的种种压力。
    “好,好,吴艳,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他松了一口气,马上得意起来,以
为自己又成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夸夸其谈,大言不惭。“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看
中了你吗?就是因为你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女性。若不然,我也许会娶另外一个女人,
比方说一个女演员什么的。你也看见了,我在这里很受大家爱戴。尤其是那些女演
员,对我格外随便亲热!”
    我淡然一笑,不想再多说什么。我想起了别人对他的称呼:崔老片儿。这是多
么戏渡的一个绰号呀!别说是一伙搞电影艺术的人,就是在任何一种场会里,一个
女人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不讳不顾地直呼其丈夫的外号,起码也是一种毫无礼貌
对人极不尊重的表现。但那女演员就是如此做了。我丈夫心里尴尬,表面上还得讪
讪笑,争论问题那样嚷:“叶宁宁,你想想看,你扮演少女时,要拿一根细绳勒住
你的发际朝上提,目的只是为了使你的皮肤绷紧。演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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