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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部分

一剑惊仙-第118部分

小说: 一剑惊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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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交手八十多个照面,南宫北辰失了先机,又在先前打斗中耗损了不少魔气,加之“血踪万里掌”极耗真元,渐生不敌之感。

  他又是懊恼又是惊讶,忍不住道:“你他娘的到底是谁,干嘛和老子过不去?”

  要照以往的脾气,这等类似服软的话,南宫北辰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可至尊堡一战,他锐气尽折,再被杨恒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地按在江中一顿暴打,实已失了斗志,只想尽早脱身。

  就听对方一声清啸如裂金石,居高临下右掌拍落,雄浑无铸的掌风在霎那间仿佛扩散到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那滔滔的罡风澎湃跌宕,直将南宫北辰吞没。

  “星垂平野!”南宫北辰骇然变色,终于猜到了这怪人是谁。可他的话音已被奔涌呼吼的风声吞没,连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杨恒的心底遽地腾起一缕明悟,神思飞扬飘渺,与这月下大江息息相关,浑若一体。

  天地无极,道法自然。他的灵台怒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如月空般的深邃浩瀚,掌与意合,更不管下方的南宫北辰如何应对,全凭心灵福至的一念沉掌拍落。

  “砰!”掌力激撞,南宫北辰低吼吐血,身子翻滚坠落江涛,几个沉浮遁隐无踪。

  杨恒飘立于江面之上,禅心空彻照尽今夜月色,兀自在回味这一式神来之笔。

  过了须臾,心神渐收念及伤重垂危的石颂霜,杨恒驭动身形朝厉青原退走的方向追去。他灵觉扩展,已可遍布方圆数百丈,较之从前那般大海捞针地寻人,可谓事半功倍。没费多少周折,就察觉到藏身在雪松林内的厉、石二人。

  杨恒强忍露面的冲动,隐到近旁的雪松上,见石颂霜转危为安苏醒过来,也暗松了一口气,不意却听到厉青原竟在求婚。

  杨恒的心弦霎时间绷紧,情不自禁握紧松枝等待石颂霜的回答。

  当他听见“好啊”这两字从她的樱唇中说出时,瞬息间天旋地转,就觉整个世界都在崩裂,手指不自觉地一松,树枝弹起“簌簌”震落了积雪。

  紧跟着便是厉青原的喝问,杨恒内心凄苦中夹杂着愤怒与绝望,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纵身而下,将他毙于掌下,再告诉石颂霜:自己还活着!

  但望见手背上斑驳丑陋的红痂,涌上脑门的热血顷刻又变得冰凉,自伤道:“我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如今这副丑模样,我还有甚痴心妄想?”

  眼前回想起石颂霜舍命横身为厉青原挡下致命一击的景象,愈发痛楚道:“若非对他早有情意,她何以不要性命地锐身当难?对她而言,我已是一个死人;即便未死,这般的样貌别说和厉青原比,走在路上也会人见人怕!”

  短短的一霎里,他的心里闪过了千百个念头,或伤或怒,或恨或悲,远远离开,永不再见石颂霜,神断魂伤地离了雪松林。

  他发力狂奔,耳畔风声乎乎似在吼叫道:“好啊,好啊,好啊,好啊……”,不停噬咬在他的心头。

  醒来后对石颂霜生出的所有热盼,所有感动,乃至来时路上那忐忑矛盾的心情,此刻都化作难以舒散的愤懑,一刀一刀割入骨髓。

  他越飞越快,早出了雪松林,前方一片开阔的冰川耀眼生辉,望不到尽头。

  “哇──”杨恒心绪激荡真气走岔,一口热血喷溅而出,滴洒于地。

  他失神地停了下来,遍目荒凉冰天雪地,偌大的月光下只站着自己一条孤单身影。

  他记起儿时娘亲教自己吟诵过的一首古诗,当时自己笑嘻嘻地背诵着,全没在意诗中的意境。而今念及,旧景旧情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这是一位诗人登上幽州台时,有感而发书写下的千古绝句。杨恒的心随着这首诗,突然苍老了数十年。回首过往的年少岁月,就像一场空幻而遥不可及的旧梦,在无人旷野的寒风里不期醒来。

  他却没有像古人那样流泪。在心里,流的是血。而等血也流完了,心也就死了。

  不愿回忆,可曾经的心心相契,甜蜜往事,此际让心伤得更深、痛得更狠!

  “天上人间,唯有两心同。”这是她与他曾经的誓言。

  半年,仅仅半年之后,竟然物是人非事事休。原来三生空许,一个人的承诺可以轻易许,可以轻易变。

  现在,她正躺在厉青原的怀抱里,喁喁叙说着情语吧?而同样的话,或许不久之前还曾对自己地说起过。

  杨恒嘿地又呛出一抹血丝,全身真气蹿流,他却浑不理睬,又一次生出返身冲回到雪松林,和厉青原石颂霜一见分晓的冲动。

  可终究迟疑许久,他还是颓然放弃了这念头,寻思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她即移情别恋,我何必纠缠不清?况且她对我并非没有情意,只是误听了司马大哥的断言,才生了他想。”

  想到这里,他重重一掌击在冰面上,轰隆巨响炸开一个超过三丈方圆的深坑,低低嘶吼道:“够了,杨恒!你对石颂霜的心意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你在她心里就是一个死人!”

  说话时他心痛至极,望着冰面上映照出的自己的丑陋影子,又道:“寻根溯源,青天良乃是罪魁祸首。但教我不死,必要将这老狐狸碎尸万段!”

  发完了狠,心里却更加的空落落难受,正不知接下来该往何处去时,遥遥看见东方天际升起一串金色信炮。

  杨恒一省道:“这不是云岩宗的示警信号么,莫非他们已和灭照宫遭遇?”转念想到突然失踪的小夜,更是一急道:“我得去瞧瞧!”

  他勉强振作精神,抹去嘴角血迹,向着升腾起信炮的雪峰御风赶去。脑子里颠来倒去,却还是石颂霜那绝世无双的冷豔容颜。

  ※※※※

  此时的云岩宗宿营地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上一刻尚宁静无比的山麓间,转眼就成了一座血雨腥风的修罗场。

  一身白衣的大魔尊赤手空拳恣意游走在刀光剑影之间,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身影翻跌,血洒一地,几无三合之将。

  亏得云岩宗此次西来昆仑山,可谓精英尽出,迅速稳住阵脚,将大魔尊层层叠叠围困在一片洼地上空。

  又几个照面,玄洞寺主持明恩大师被大魔尊一掌劈伤,败下阵来。她一口魔气流转周身,只觉左腿被禅杖扫中的伤处越来越疼,白衣上沾满斑斑血迹,在火把照耀下分外刺目,冰冷的视线扫过外圈的明水大师、明华大师、明月神尼以及众多云岩宗明字辈的高僧,漠然问道:“贵宗不是要为明镜老和尚报仇雪恨么?明水方丈,你可敢与我赌上一局。若我输了,自当交出性命;如果输的是你,趁早打道回府!”

  明水大师这才明白她的来意,竟是要以自己的性命作赌,要迫云岩宗罢兵。虽彼此身份殊异,势同冰炭,但对这女魔头的胆魄亦不由暗自佩服,却摇首道:“女施主孤身来犯,委实胆略过人。但除魔卫道乃敝宗千年古训,并非系于老衲一人,更非我一言可决。这个赌,不打也罢。”

  大魔尊未曾料到明水大师居然避而不战,如此一来自己今夜独自下山,寻上云岩宗的一番苦心眼瞧着便要付诸东流,失望之下一声冷笑道:“怎么,你怕死?”

  明水大师却不受她的激将法,神色肃穆宠辱不惊,低喝道:“布金刚伏魔阵!”

  四位身穿大红袈裟的藏经楼明字辈高僧齐齐步出,各据一角道:“领宗主法旨!”

  大魔尊见这四个老僧人人眸蕴菁华,气度沉稳,均是一等一的仙林高手,亦不由暗自心惊,亮出了一对屠佛尺。她屹立在四大高僧的合围中,冷冷道:“以多欺少好不要脸,待我杀尽这些秃驴,看你敢不应战?”

  闻听这女魔头大放厥词,在场众僧俱都又惊又怒,齐诵道:“阿弥陀佛──”

  禅诵声里但听伫立在东南角的明山大师朗声念道:“禅为金刚铠。”

  斜对面站着的明法大师接道:“能遮烦恼箭。”

  而后西南、东北角上的明德、明兆二僧亦分诵道:“虽未得无余,涅盘分已得!”

  四人的嗓音或高昂清朗,或低沉沙哑,悠扬顿挫此起彼伏,在夜空中汇成一股充满佛法慈悲的强大气势,一浪连着一浪涌向大魔尊。

  大魔尊斜目蔑视,心中却道:“这金刚伏魔阵号称云岩宗三大护法佛阵之一,果然有点鬼门道!单打独斗这四个老贼秃谁也不是我的对手,可连成一气又有佛阵相辅,着实有点难办,须得先下手为强!”

  想到此处她一声厉啸拔空而起,白色的身影在夜幕中遽然晃动幻化,分离出数十道真假莫测的光影,如潮水般向四人涌去。

  明山大师惊道:“罗浮魅影!”一边以灵觉查探大魔尊的真身,一边挥出禅杖封挡。

  突听“叮”地脆响,大魔尊的真身在漫天光影中破茧而出,屠佛尺击在明法大师的禅杖上,将他硬生生震退两步。

  明德、明兆二僧运转佛阵,双杖齐飞攻向大魔尊的背心。一魔四僧五大高手高呼酣战,如走马灯般直杀得天昏地暗,罡风横飞。

  外圈的云岩宗二代弟子不住后退,即便如明月神尼、明华大师这般的耆宿人物,亦要暗运佛功相抗,才不至被迸流而出的锐利罡风伤到。

  明月神尼见大魔尊在金刚伏魔阵中横冲直撞,凶悍绝伦,亦不禁暗叹道:“难怪当日神会宗四大高手都拦不下她。适才贫尼若上前接战,只怕也撑不过三十招!”心下却越发相信,明镜大师必是为其所害。可杨恒又为何苦苦隐瞒抵死不说?

  一想到自己平生收的这惟一一个俗家男弟子,明月神尼的心便发起痛来,寻思道:“我在江边连找了半个月,都没能发现他的蛛丝马迹,想必这孩子已遭不测。异日在九泉之下,我又有何颜面再见明昙师妹?今日拼得性命,定须将这魔头留下,也算给这孩子略报血仇!”

  然而她做梦也想不到,此时此刻杨恒已经赶到。他正隐身侧旁,在目不转睛地关注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激斗。而他的一颗心也随着瞬息万变的跌宕战况而波澜起伏,直冲到了嗓子眼。

  一面是自己的娘亲,一面是曾经的师门,他又一次被不期而遇地夹在了中间。

  望着久违的老尼姑,杨恒忽然发现,即管自己始终对她看不顺眼,更不耐烦听她苦口婆心的老生常谈,可真的再见到她,竟也有一丝喜慰。

  假如不是那个斗笠人,假如没有半年多前的那场变故,自己也应站在云岩宗的阵列中吧?

  真禅、真诚、真烦、真刚……他在人群里看见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惟独没有明灯大师,心情反倒微微一松道:“至少我出手解救娘亲时,不会和他交手。”

  想到这儿他心下又是悲愤地一笑道:“我这样子出去,就算明灯大师在场,恐怕也认不出我来了。”

  眼见娘亲浴血苦战,和云岩宗四僧斗得天昏地暗,他的心如刀割。明知是云岩宗上下尽皆误以为大魔尊便是杀害明镜大师的真凶,故而同仇敌忾决意死战,可自己说出来,又有谁肯相信?

  杨恒紧咬嘴唇,寻思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娘亲命丧于此。”但要从高手如云的云岩宗重围之中兵不血刃地救走大魔尊,又谈何容易?而如果施展天若有情诀出其不意地杀入战团,固然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救出娘亲,可剑诀一旦发动,云岩众僧难免会有伤亡。尤其如真禅、真烦这样的二代弟子,更有可能为了阻截自己而被锐不可当的剑锋斩伤。

  他脑筋飞转,顿时有了主意,盘算道:“我何不趁着众僧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娘亲身上的机会,悄悄掩袭上去?只消擒得一二云岩宗明字辈长老,必可迫使明水大师放走娘亲。”

  “可要是娘亲不肯走呢?”他一咬牙想道:“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架也要将她架走!然后带着她去找爹爹,我们一家三口回返故乡,再也不理仙林恩怨!”

  不觉场中战局已起变化,大魔尊几次强攻不成锐气受挫,四僧稳扎稳打,摆下“金刚伏魔圈”,攻势渐盛。只见四柄禅杖上下翻飞,铸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金色光圈,将大魔尊紧紧围困在内,不住压缩她周遭的空间。

  大魔尊先前连斗数位明字辈高僧,此刻接战金刚伏魔阵已是今夜第四场恶战,饶是魔功深厚亦渐感力不从心,头顶隐隐腾起水汽,接连又向明德和明法猛攻了数招,不仅没能迫退二僧,还险些被明山大师的禅杖击中。

  她见此情景,不由暗道:“我本想迫明水退兵,看来已不可得!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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