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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部分

锦庭娇-第198部分

小说: 锦庭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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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定在马上,将薄唇再抿紧了些,半晌将折子丢回太监怀里,继续跑。
  萧淮眯眼瘫在太师椅里,右手食指轻抵着侧歪的头,对这一幕似乎并不关心。
  小马驹儿连续又跑了几圈,最后嗒嗒地回到他面前。
  他慵懒地站起来,走过去抚了抚马头,说道:“天色不早,臣该回府了,皇上也回宫去吧!”
  小皇帝目送他消失不见,这才也回了乾清宫。
  “韩阁老处处紧逼,梁将军处境已十分艰难,并且原先还拥护梁家的那些人,如今既不肯得罪燕王府,也不敢得罪韩家,皆纷纷对此事退避三舍。
  “而梁将军则着几位公子日夜守住了营防,以防突然有变故发生。”
  李秋伴着他进了宫之后随即说道。
  但小皇帝坐在御案后并没有出声。
  李秋看了看他,又接着道:“五军营里上折子的那些人,也都查过了,都是原先先帝手下的部将。
  “小的着人仔细打探过,委实没发现跟萧世子有什么关联。
  “倒是这些人里,跟六部官员都有七拐八弯的一些姻亲关系。”
  他话一停下来,殿里就很安静了。
  案上一只小铜盒子被小皇帝攥在手里,盒盖上的云纹在指下异常地凌乱。
  萧淮到得学舍,心思还萦绕在先前太监回禀的话上。
  再想想小皇帝后来几圈的发狠,唇角也不由得扬起来。
  “去订山海居的位子。”他边跨门边与侍官说。
  这些日子忙,也未曾带沈羲出去逛逛。
  韩顿于韩凝之事自顾无暇,又且还迫切地朝梁修施压,反倒令他脚步从容了不少。
  今儿十五,夜里必定月色不错,可安度之。
  “缓缓……”
  刚进门槛他便见到才打了花苞的桃树下坐着个人,白衣墨发,即使是背朝这边闲闲坐着,也令他一眼认出正是贺兰谆!
  他手里不知拿着本什么册子在翻着,而沈羲立在假山石下,与丫鬟们正数落猫儿们的桩桩劣迹。
  听到声音两个人都抬眼看过来。
  “你回来了!”沈羲放下猫,笑着走过来。
  贺兰谆则依旧坐在那里,看了眼他之后继续翻看手里册子,一点身为情敌应该避嫌的自觉都没有。
  萧淮有些恼怒。
  “你在做什么?”他平静地问沈羲。
  “唉,别提了,秋菊把课本给啃坏了,我正数落它呢。”新来的黄猫崽子取名叫秋菊。
  沈羲挽着他,还不忘怒指了指收起爪子趴在那里做无辜状的那厮。
  萧淮闻言往贺兰谆手里那册子看去,果然书页已经被猫挠得七零八落。
  他寡淡地哦了一声,在贺兰谆对面坐下来,目光似跨过春夏两季,卷着秋风直勾勾地往他刮过去。
  “贺兰大人莫非还懂补书?”
  “不会补,看看不行?”贺兰谆爱理不理。
  萧淮接了沈羲递来的茶冷笑:“猪鼻子插葱!”
  沈羲暗地里瞪了他一下,他浑然未理。
  贺兰谆撩眼看过来:“你要是眼红,也插两根葱试试?”
  萧淮冷笑不语,但转瞬又怒瞪过去,他这是反讽他是猪?!
  他拂开沈羲的手,咬咬牙道:“我记得承运殿最近事务不少,贺兰大人还有闲心跑来这里闲聊,莫非是快砸饭碗了?”
  贺兰谆不慌不忙:“的确不及世子日理万机。口口声声这婚事多么要紧,却至今连个亲都成不了。”
  萧淮脸色略显阴寒。
  略顿,他看一看沈羲,柔声道:“缓缓,你去准备出发,我在这儿等你。”
  沈羲暗瞪着他没动,当她不知道这是在支开她呢!
  但是在外她也不失了他面子,也就笑笑地点头,又道:“贺兰要是没事儿,要不一块儿吃饭去吧?”
  其实认识贺兰谆这么久了,她并不觉得他是那种不择手段卖友求荣的小人,萧淮所说的当年他出卖他的事情,她总觉得或有隐情。
  他也没有亲兄弟,如果因为一件误会而使一段兄弟情谊破灭,她会觉得很可惜。
  “缓缓,别闹。”萧淮略带警告地睨她。
  他都讽他是猪了,他还要请他吃饭?美得他!
  贺兰谆扫了他一眼,也扬唇道:“今日胃口不好。霍究约了我去码头喝酒,改日再聚。”
  沈羲无奈,只得回房。
  萧淮等她背影没入角门那头,才望向贺兰谆:“你来做什么?莫不是想撬我墙角?”
  贺兰谆依旧翻着书:“太小看我了!我可打算把整面墙都搬走。”
  萧淮大怒:“姓徐的!”
  贺兰谆抖开扇子:“只管叫,这里到处是她的眼线呢。”
  萧淮简直后槽牙都要咬碎!
  怒目看了会儿他,他忽然又恢复些神色,说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解。”
  贺兰谆没有表示。
  他便凉凉地睃过去,务自往下说起:“你不是总标榜自己清高吗?
  “她一个女孩子都时刻不忘自己张家后人的身份,不曾忘记她是个赫连人,你这个前朝大将军,就甘心窝在燕王府当一辈子属官?
  “你就没点志向?”
  贺兰谆定眼望着手里叶子,目光垂下的瞬间隐约有些泛冷。
  “你今天话倒是不少。”他扭头看他,不同于方才的散漫,此刻他神色平静端凝。


第401章 为何放弃
  侍卫们自发守住各处角落,摒出一处安静之地。
  萧淮依旧凉凉望着他。
  他扶着杯子道:“打从你告诉我你是徐靖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发现过你与常人有何不同。
  “最后我得出结论,这都是因为你原来装得太好。
  “我跟你同榻而眠那么些年,居然从来不知道你心里藏着个深爱了十多年的未婚妻,更没有见过你对前朝还有赫连人有什么特别感情。
  “你对于所有一切都看似平淡,除去你对争夺承运殿掌宫身份时的渴望。
  “于是我暗暗好奇,你不做这掌宫,同样也会有不弱的职位身份,更甚至,这个时候已经被他推入了朝堂。
  “那么当年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以此来博取他的信任,只为得到这掌宫职位?”
  他的话平而缓,但又字字抓心。
  夕阳映得贺兰谆的目光已十分深黯。
  他定坐片刻,垂头抿茶:“把同榻而眠四个字去掉,别忘了你我已经恩断义绝,我不接受藕断丝连。”
  萧淮脸色转寒。
  他冷笑:“岔开话题也没有!如果不是因为那天夜里打的那一架,我都不知道你武功居然这么厉害。
  “所以,这么多年你隐藏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你留在承运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使你把对她的情意都克制住了,甘心连抢都不抢就这样放弃?”
  贺兰谆指尖摩挲着杯口,半垂眼角只剩漠然。
  “难道你不知道,我不抢是为了怕她为难?”
  “这只是其一。”萧淮道,“你从六岁开始就跟着王爷,你争夺这掌宫之位的时候她也根本还没出现。
  “在她出现之前,你的志向是什么?”
  先前还略带轻浮的气氛此刻逐渐变得凝滞,贺兰谆像是在出神。
  而萧淮望着他,春风扬起枝条与衣袂,唯有他们俩身躯如定住。
  “你们在说什么?”
  身后庑廊下陡然响起熟悉的清音。
  萧淮环着的双臂一松,下意识回了头。
  披好披风的沈羲凝眉走过来,狐疑而略带责备的望着他。
  她怎么好像看到他在威慑贺兰谆?而贺兰谆在他的瞪视下只能沉默以对?
  “没说什么……”
  看到她脸色,萧淮机敏地扯了扯嘴角。
  沈羲脸上写满了不信。
  而贺兰谆扬唇,深深看了眼萧淮之后,与她叹道:“无妨,反正都习惯了。”
  萧淮甩了两句眼刀过去。
  沈羲朝他轻瞪,又温声看向贺兰谆:“别理他,他就是脾气臭了点。”
  贺兰谆散漫坐着,看向萧淮,似笑非笑地转着手里杯子。
  ……
  萧淮第一万次想要活活掐死贺兰谆。
  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跟沈羲告状?!
  直到出门上车,他脸上的寒冰还厚得连凿也凿不开。
  “来吃糖。”沈羲递了盘子给他。
  他翻转身:“我脾气臭,你别烦我。”
  沈羲觑他,放了盘子,自己坐旁边翻书。
  他在榻上翻来覆去滚了两转,最后又自己坐起来,瞪她道:“糖呢?”
  沈羲笑嘻嘻把盘子递过去:“不气了?”
  萧淮没说话,靠在车壁上,直勾勾地望她。
  忽然伸手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自眉眼开始往下,到她双唇,以目光细细地将她研磨。
  “你们赫连人,真真是世上至毒之人!”一个将他哄得死死的,另一个将他气得死死的。他前世到底造的什么孽……
  沈羲闻言脸色一寒。
  他却及时地把脸俯下去,封住了她的嘴。
  全程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与方才的色厉内荏判若两人。
  自上回他在书房里险些失态,之后这几个月即便亲密也只是点到为止。
  沈羲逐渐沉沦,一腔气不知去了哪里,最后只好往他背上敲了一拳头算数。
  ……
  贺兰谆离了栗子胡同,直接去往积水潭码头。
  京师码头有着不同于城内的繁华热闹,比起城内的曲高和寡,这里的气氛显得平民许多。
  霍究已经在画舫里听起了曲,核桃仁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塞。
  “怎么才来?”他执壶给他斟了酒,一面跟船头伙计打招呼上菜。
  帘栊下抱琵琶的歌姬目光原本一直落在他脸上,贺兰谆一到,她眼底闪过惊艳,随即又陷入另一股痴迷。
  霍究抛了锭银子过去,正中她膝上,琵琶声被吓断,她慌乱地垂下头,脸上腾地升起两朵红霞。
  “去船头唱,不要再进来。”
  司监大人的声音一惯冰冷,歌姬连忙地带着侍女出去了。
  贺兰谆把他斟满的酒一口喝了,而后顾自又倒起来。
  霍究望着他,等他两杯下肚,才捏着颗核桃仁说道:“受什么刺激了?”
  “又不是我付账,为什么要受刺激才能喝。”贺兰谆又倒起第三杯。
  霍究垂头略想,点点头:“倒也是。”说完又道:“但我还是觉得,你刚才是去见沈羲了。”
  贺兰谆将手搭在壶柄上,喝过酒的双眸于怔然中清亮又深幽。
  “这么明显么?”他喃喃道,“我还以为我掩饰得很好。原来你们都看出来了。”
  霍究皱眉:“既然在自欺欺人,为什么要放弃?”
  贺兰谆抬眼望着窗外夜空,并没有说话。
  窗外明月照在河面,映出一幕凌乱的波光。
  远处画舫上的嬉闹声不绝于声,歌姬仍在船头安份地奏着乐曲。
  岸上汉子们的吆喝与与姑娘们的嬉闹,听上去充满了俗世的味道。
  “你好像每次都故意找这样的地方跟我聚。”他眉头微凝着,目光幽幽地,却看不出生气的意味。
  霍究摸摸鼻子,低头斟酒:“我只是觉得……”
  “但是,我从前也有过这么无拘无束的时候。”就在霍究打算就此岔开话题的时候,他忽然又幽幽地漫出道气来。
  “我过过钟鸣鼎食的生活,跟大多数世家子弟一样有些讨人厌的洁癖,也曾自命清高的不屑接近三教九流。”
  霍究凝眉,望着他道:“你如今好像正是如此。”
  贺兰谆摇摇头,拂着袖口夹了一筷虾尾,优雅姿态似与生俱来:“但有段时间我不是。
  “我曾经也跟一帮臭汉子们在一起,听他们无所顾忌地说荤话,在他们讨论屯营附近哪个姑娘漂亮时,也曾好奇地跟着他们去窥看。”


第402章 他的模样
  执着酒杯的霍究定住了。
  那牙箸上的虾尾也已经定住。
  “可是无论在他们心目中多么惊为天人的女孩子,我都觉得索然无味。”
  贺兰谆望着筷尖,终于将它们架在碗上。
  “而且每一次看过之后,我都会忍不住写一封长长的信给她。
  “然而我也不知道该写什么,也不敢告诉她我去看了别的姑娘,更不敢告诉她我的思念,所以只能絮絮叨叨地写些无聊的日常。
  “她也不在乎,同样絮絮叨叨地跟我说京师里新开了几家什么铺子,哪家铺子的烧饼做的比原来那家好吃。
  “哪家卖胭脂的老板是个惧内的,哪天她又在路上撞见了国子监里那位长得奇美的年轻先生。
  “她总是说,徐小七,你真啰嗦。然而她自己比我还啰嗦。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啰嗦才是真的没走心。”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接着道:“我也曾经努力地摆脱锦衣玉食世家公子的劣根性,想变得杀伐决断豪气冲天,令她仰望。
  “也曾为了与她能有共鸣与她并驾齐驱,而拾起书本修身养性,但是等这一切都具备了,我还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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