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大师-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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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济那样的小村，在他们这些前来写生采风的人眼里是那么的美、那么的传统古朴而迷人，但在渣济人的眼里，那就是落后和贫穷。所以渣济基本是没有年轻人的，年轻的男人女人们都去附近的城镇甚至更远的大城市里打工去了，留在这里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以及少数没有出去的中年母亲。
对于来村里写生的孩子们，老人们看了都是满心欢喜的。他们喜欢和孩子们聊天，聊得开心了，就想留他们一起吃饭。饭，就是这么蹭来的。
司淼他们一行八个人，当然不可能扎堆去一家家里蹭饭，那样对一家的负担太重。所以商议之后，她们就和各自的男朋友一组，前往村里的各家蹭饭去了。
其实时间也就才十点多，离吃饭还有一个多小时，所以司淼也不着急，只是拉着宋嘉在村子里四处转悠，顺便和他介绍一些她们以前来这里发生过的好玩的事。
他们来到一座白墙黑瓦的房子面前，指着那有些残旧破损的房檐说：“你看，别看它这么破，它可是人家家里还在用的祠堂呢！”
宋嘉伸长脖子，看到那长长窄窄的木门角边都积了好多灰，不确定地问说：“这祠堂还在用？”
司淼认真地点点头，“嗯，我上次来的时候认识一个老爷爷，这祠堂就是他家的，他告诉我的。”
这么说着，旁边就传来了一个沧桑的声音，“丫头，你原来来过？”
他的普通话很不标准，但好在这里的土话和Y市的方言相差不大，司淼和宋嘉都听了个大概，便转过身来。
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身子佝偻着比司淼要矮上许多，眼角嘴角的皱纹均已深陷，一看便知他已年过六旬。
司淼乍一看到就有些激动，忙走上去搀住老人的手臂喊道：“爷爷，是我呀，我以前来过，还在您家里吃过饭的呐！”
074
老爷爷的年纪颇大，拄着根拐杖还战战巍巍地走不利索。宋嘉和司淼一人一边，搀扶着老爷爷走回了家。
爷爷的家是很传统的那种房子，白墙黑瓦，空明幽深。跨进大门，便是宽敞却空旷的前厅。说它空旷是因为这前厅里的陈设很少，并且全都集中在正对大门的墙中间。那墙上挂了一张年画，年画前摆了一张窄窄的长台，紧挨着长台的正中间是一张小小的古老的方木桌，木桌两边面对面地摆了两张四方靠椅，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家里安静得很，有人来了也不见其他人出来招呼。
司淼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迟疑着问道：“爷爷，奶奶她……？”
老爷爷摆摆手，低沉浑浊的嗓音稍微拔了拔，回道：“走啦，四年前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孤独终老喽……”
老爷爷的声音随着他的人越走越远，但很快又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了一张纸。宋嘉注意到，那纸上似乎还画了些什么。
司淼看到那张纸，一下就有些忍不住了，胸口有些堵得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爷爷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把纸在她面前小心地平展开，道：“这是你画的，我没记错吧？”
司淼用力地点点头，“嗯！我画的。”说着立马从身后的背包中翻出一个厚厚的速写本，翻到中间明显断层的地方打开，“这纸还是从我这本子上撕下来的呢，你看！”
屋里的光线并不充足，宋嘉低头凑近了看，果然发现是一样的纸张。而他同样也看清了，那张被撕下来的纸上，画着一个容貌年迈，神色庄重的老妇人。
应该……就是司淼说的那个老奶奶，老爷爷那过世的老伴儿吧。
物是人非，悲伤已是无益。老爷爷看得开，笑眯眯地拉着司淼的手说：“来，我也坐这，你也给我画一张？就用一样的纸吧。上次老太婆让你也帮我画一张，我不肯，现在我想补上。”
司淼脑子里浑浑的，不知道该不该安慰老爷爷不要难过，也不知道要不要祝福他长命百岁。她羡慕他们那样的爱情，白头偕老，恩爱如一。可她仍然为这位老爷爷感到悲伤，悲伤他的孤独，和他再也无法见到亡妻的无助。
最终她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搬了椅子在老爷爷对面坐下，打开速写本拿出铅笔，认真地勾画起他年老的模样。
·
虽然如愿地在老爷爷家里蹭到了饭，但司淼心里一直沉沉的，无法明亮起来。
宋嘉陪着她在村子里漫步，绞尽脑汁地转移她的注意力、逗她开心。
“你不是学建筑的么，怎么还会画人？”
司淼如实答道：“以前在社团里学过一段时间的人物画，就是简单的素描，水粉和油画我就不会了。”
“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又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画得不好。”
“谁说的，我看挺好。你也帮我画一幅？”
司淼想着自己给老奶奶画了画像，没多久老奶奶就去世了，然后刚刚又给老爷爷画了一幅，老爷爷年纪也……刚刚画的时候，她的预感就不太好。她总共就给两个人正经地画过画像，这两个人都……
她心里烦躁得很，就推辞说不想画。
宋嘉不肯，一直缠着她问什么不想画他。是他太丑了不值得她画？还是他这个人不值得她开动珍贵的画笔？
被他死乞白赖软磨硬泡地缠了一路，司淼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道：“我怕我把你画死啦！”
见宋嘉呆呆的没听懂，司淼索性就一气儿都发泄了出来，“你没见那爷爷家里没有奶奶的像吗？他只有我画的那一张画诶！他过年过节烧香祭祀的时候就对着我画的那一张画诶！”
宋嘉急急地拉住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神色紧张地道：“胡说什么呢，你又没去人家内堂和卧室里面看过，你怎么知道人家里没有奶奶的像？干嘛非把事情往坏了想！”
“没有人把像挂在里面的啊！都是挂大厅里面的啊！”
“谁说的！一个地方一种习俗，他们不是有祠堂吗？说不定他们是挂祠堂里面呢？再说了，我们家也不这样，我外公的像就挂在我外婆屋里，不挂客厅里的。”
“是吗？”
“是是是！我还敢骗你么？”
司淼终于被安抚下来，趴在宋嘉怀里一声不吭。
好一会儿，她才闷着声音道：“其实我刚刚不是真的那样想的，我还不至于那么迷信……”
这回轮到宋嘉惊讶了，“啊？？”闹半天，刚才那样是耍着他玩儿的？
司淼紧了紧圈着他腰身的手臂，侧脸贴着他的胸口继续说道：“我就是觉得老爷爷一个人太孤单了。这么大的年纪，日夜捧着奶奶的一张画却再也见不到她。那种绝望的感觉，我好像可以感同身受一样。想想看，在多少个睡不着的夜里，他发疯一样地想着她，可就是见不到她，只能拿着一张画反复地看，却舍不得摸上去，生怕手上的汗弄脏了这幅画……”
宋嘉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安慰道：“别这么想，年纪大了，总有一个人要先走的。”
司淼被这句话说得一瞬间鼻子有点酸，哽了哽，没说出话来。
宋嘉又说：“其实你应该往好的地方想想。他们这么大岁数了，倒过去看，他们在一起相伴过了那么多年，从两小无猜到年轻气盛，从日渐成熟到两鬓斑白。他们已经互相见证了对方的每一个人生阶段，也在过去的每一个日子里都深爱着对方，并且一个人走了之后另一个人也依然爱着她，那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司淼摩擦着他的胸口点了点头。
“所以嘛，只是一个人先走而另一个后走的事情而已。如果今天换成你看到的是那个奶奶，而去世的是爷爷，你一样也会难过的对不对？总归没有人能同生共死的。难道你还想让每对夫妻都长生不老、谁都不用死？”
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宋嘉又开起玩笑来。
谁知司淼突然抬起头问道：“你说，等以后老了，你是想我先走还是你先走？”
宋嘉的脑子一阵眩晕，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是司淼会说的话。
这是一个千古难题，难度系数堪比“你妈和你女朋友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曾经难死了多少英雄好汉。
他以为她是玩笑，可愣了几秒之后，见她还是那样微仰着头看着他，像是很在意他的答案一样。
宋嘉的眼神由惊讶变为深邃，目光不由自主地望进司淼深深的双目中，脑中回想的，是刚刚她不经意间说出的五个字：“等以后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嘉听到自己这样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变老么？”
·
这天下午，司淼久未更新的微博突然更新了一条。内容很简单，没有多余的文字，只有一张照片，以及新浪微博在用户发表照片时自动带上的“分享图片”四个字。
照片是黑色铅笔在淡黄色的速写纸上画成的一个男人的素描画。画中的男人很年轻，有着干净的侧脸和立体的五官，棱角分明，英挺俊逸。微长的头发从额前向后背去，因为用的发胶不多，还有调皮的几绺从额角散落下来，俏皮之中，竟然还带着些性感的味道。
没错，这个人，就是宋嘉。
司淼的微博上只有很少的几个关系亲密的朋友，但她知道，即使她什么都没说，只要这张图片一放出来，就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已经正式昭告好友圈了。
没有人知道，她发这条微博的真正意义在哪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回想起来，说到底，她到底是文秀的亲生女儿。她总说妈妈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却从没想过家庭的不完整让她自己并没有比妈妈好上多少。因为妈妈孩子气的性格，她习惯用坚强坚硬的外壳将自己武装起来，从而让自己以为她就应该是那个样子，反而忘了自己也有一颗极需被保护的心。
在和宋嘉的这段关系里，她总是一面假装坚强、慢慢慢慢地摸索着前进，却又一面忍不住为自己谋划万不得已时要抽身而出时的退路。她始终不够勇敢，却一直渴望勇敢。
而现在，她终于领会到，自己习惯武装起来的外壳已经在宋嘉的攻克下渐渐脱去。在他面前，她可以软弱悲伤，也可以调皮取闹，还可以任性撒娇，更可以在他身上汲取到源源不断的温暖和依靠。
她想，这辈子能遇上这样一个人，不容易，真的很不容易。所以这回，她决定认真地勇敢一次，把自己以后的生命都和这个看似年轻却不失细腻的男人捆绑在一起。
然而很快，司淼的微信朋友圈就刷出了一条好友动态：
“我们＇心＇＇心＇”，底下配了一张司淼的微博截图——来自宋嘉。
知道司淼不喜欢把自己的微博账号在朋友圈里多作透露，宋嘉还特意把截图上的微博ID涂上了马赛克——反正他只要表达自己被女票承认身份了而已。
然并卵。
司淼看到后立即用手掐上了宋嘉的脖子，“照片上有我的微博水印啊！”
等到宋嘉再想去加上一道马赛克的时候，底下的评论已经盖了好几层了。
1楼：这几个意思？我看不懂啊？？？
2楼：真的假的哦？
3楼：图P得略假。
4楼：选择性失明，我看不见
5楼：无图无真相，我不相信！
6楼：秀恩爱死得快！
……
这时候再删就显得心虚了。
司淼摇摇头，立马把自己的微博ID换了个名字。
宋嘉得意地勾勾嘴角，再次瞥到朋友圈那帮损友们的评论之后，一把圈过司淼的脖子把人带到自己怀里，“咔嚓”一声自拍了一张合照发了出去，配字：“我的大画家＇爱你＇＇爱你＇。”
于是底下引来了一群点赞，以及一群“狗带”。
—正文完—
番外一
山里的夜晚来得特别早，只吃了个晚饭的工夫，外面就一片漆黑，只剩下零星的几点灯火了。不仅如此，山里的夜晚还特别冷，尤其因为这村子里有条蜿蜒全村的小河，夜风一吹，刺骨的冷意便以锐不可当的气势扑面而来，穿过你的重重外衣直接浸入骨髓。
因为来过一次，司淼经验颇丰地穿了件小棉袄，倒也不算太冷。
宋嘉就惨了，下午出门前司淼让他多穿件衣服他没穿，这会儿就有些瑟瑟发抖了。
不过他才不担心，借机就把司淼揽入了怀里，说什么抱团取暖，抱得紧紧的，弄得司淼简直都要以为他是故意的了！
走到他们住的那家民宿附近，司淼眼尖地看见不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便出声喊道：“嘿！晚饭吃过了没？”
听见声音的毛毛和她的男朋友转过身来，走近了回道：“吃过了，你们呢？”
“我们也吃过了。”司淼看了看他们紧扣在一起的双手，和他们同样单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