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林夕-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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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林夕来了，许娥华并没有起身，只是抬眼淡淡的看了一下，然后瞥了对面对位示意了一下，便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咖啡。
林夕觉得这个阵仗有些可怖，压了压心中的郁浊和紧张的感觉，略有些局促紧张的搓了搓手，然后慢慢的坐在了许娥华的对面！
许娥华趁着林夕坐到的空当，抬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林夕，脸蛋儿小小的，下巴尖尖的，许是没睡好，眼睛有些浮肿，皮肤很白净，有些苍白，像剥了壳的鸡蛋又刷了层墙灰，有丝抑郁的神色，听说了林夕父亲的事，许娥华本与林夕无仇，听了这个事儿也有点暗叹。
虽然形容枯槁，但不影响气度和美丽，前段时间看着还艳光四射的人儿，现在觉得有些个颓废，有种病犹西子胜三分的味道，脸色白的有些透明。一双手干净纤细，有些惴惴不安的握在身侧。
许娥华打量着林夕，想起今天的事儿，有些漫不经心的开了口，但声音里多了丝压迫：
“你怎么样才肯离开观澜呢？要钱？还是别的什么条件？”
林夕一听这话，心中的气儿，扑的一声就被吹散了，也好似悬垂的心突然落地了，紧握的手微微放松。
她本以为，许娥华会声泪俱下的诉说作为一母亲的拳拳爱子之心，毕竟身处高位，其中弯弯绕绕不是自己这种平头百姓明白的，许娥华这么做也许为了陆观澜的前途，或者为了自己整个家族。
这样的话她可能会动摇，会不知道如何面对。可是许娥华开口竟是谈条件的，说句庸俗点的话吧，你别拿钱来衡量爱情，虽然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没有人民币揣在兜里实在，但是林夕现在就很矫情，她觉得，千金难买一份情！想到这里，林夕心里有些气闷，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尖利，还是颓然，这是个度，无法把持。毕竟对方是个母亲，是自己爱的人的母亲！
见林夕不回话，许娥华又继续说道：
“你父亲住院，医生都是我们家老爷子的家庭医生，观澜二话不说，全都给调过来，家里连个给测血压的人都没有了。公司也不去，放着好几亿的生意天天陪着你泡在医院里。好好一个人，怎的被你作成这样！”
“还有，即使跟唐家的婚事告吹，还有很多世家女儿能选择，不过，是谁都不会是你，你不仅对观澜没有任何帮助，反而只能拖累他，你现在看到他那么优秀，都是在享受我的培育结果，你竟然还让他来跟我唱反调。林夕，你是聪明人，不要让我把话说绝了，才明白！”
这话说得都是实话，想想自己，跟陆观澜在一起那么久，除了让他付出，就是让他伤心，自己以前没觉得，现在想想，还真他妈的是，林夕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人家母亲说的没错，养了几十年的儿子偏生爱上一个认识半年的女孩，还死去活来的。给谁谁不寒心，但是林夕真的放不下陆观澜，念着他的好，他的温度，他的怀抱，他的爱，谁放得开，于是林夕自嘲的笑了笑，抬起头看着许娥华说：
“伯母，你说的话我都听心里去了，陆观澜是什么样人，您比我了解，你定是在他身上下的功夫全白费了，才来找我，捡个软柿子捏！我知道，我高攀不上您家，但是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又没想着高攀您家，我嫌那么多的规矩麻烦又骄矜。现在想想，我还真得好好思虑一下，是不是就真的嫁到您家给您添个堵您就乐意了？说真的，我是个好相与的人，您要是对我和颜悦色，我绝对对你恭恭敬敬，我跟陆观澜，要能分开，估计早就分开了，到现在都分开，我觉得您说这事儿，执行起来有点悬！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吧，您也快回去，小心这出了市中心的寒风刮着您这精贵的身子。”
说完这些，林夕定定的看着许娥华，许娥华的表情很是淡定，好像意料中林夕会这样张牙舞爪的样子，并不意外，只是没有说话，眼神带着犀利看着林夕。
这话也说完了，林夕还要赶着回医院，于是拿着包长呼一口浊气就出了门去。
林夕走后，许娥华觉得有些寒心，上次的事儿过后，也是是默许了，今天毕竟自己养了三十几年的儿子倒帮着别人说话，辜负自己一片苦心，看着林夕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怕惹急了，儿子会记恨上自己，但是，让林夕这样平头的进家门，许娥华又有点不甘心，只得一声叹息！
林夕出了门就接到陆观澜的电话了，陆观澜听说自己老妈去找林夕了，心里害怕许娥华会说什么话伤害到林夕，于是连忙打电话过来问道：
“媳妇儿，你还好吗？”
林夕拿着电话，踢着地上的雪，歪着头说道：“好，怎么不好，我比前几天还胖了三斤呢。”
陆观澜一听这话，有些个摸不准，于是问道：“我妈……没说什么吧。”
林夕猜也知道这事，但是不想让陆观澜担心，也不想在纠结这种话赶话惹出来的是非，于是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没事儿，我脸皮厚着呢。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医院了。”
于是不等陆观澜说话，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然后一把扔进兜里。林夕看着天空，灰蒙蒙的，还有雪花大片落下，心里觉得很颓然，是的，颓然！林同修的病情加重，多次昏迷生死未卜，让林夕操碎了心，今天打起精神来见许娥华，她的那番话，即使就能直接戳穿她心里最后一点的骄傲，也让她觉得挺无地自容！两人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光爱就行了吗，爱能当饭吃吗？
林夕觉得自己自从认识了陆观澜就只会长吁短叹了，于是招了招手，打辆车就去了医院。
陆观澜听到林夕的回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掐断了，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心下一片紧张，公司也不要了，出了门就开车朝医院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林夕到了医院的时候，正看见乌压压的一大群的医生神色焦急的朝林同修的病房进去，急匆匆的在交谈些什么！林夕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就暗叫到不好，于是顾不得手里提着东西，拔腿就飞奔上去，刚想进病房，就看见林云清一脸焦急的出了门，林夕气喘吁吁的上前一步拉住林云清问道：
“怎么了？怎么那么多医生。是不是爸爸又出事了？”
林云清一看是林夕，放缓脚步，平复一下心情，沉沉的说道：“爸爸又昏迷了，医生正在抢救。你别急，再等等！”
本就被许娥华的话吊在空中的林夕此刻更觉得思绪已经飞了，就抽的那么点空当见个人，林同修竟又昏迷了一次，这每一次昏迷，都是再跟死神夺时间啊！林夕脚步踉跄了一下，手中的东西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脸色瞬间由红润变的灰白，有些失魂落魄，顿顿的坐到椅子上，想着林同修枯瘦的样子，却又要经历那么多折磨！泪水从林夕长长的睫毛下面涌流出来，晶莹的泪珠流过面颊，流进嘴角，她嚅动着自己的唇，吞咽着自己的泪！心中数着数，一，二，三……再让他多活一天吧！就一天！好似滴滴答答的时间从指缝间流过，抓不住，抓不住，又好像自己拼命在跟死神争夺，拉不回，拉不回……
等到陆观澜看见林夕的时候，林夕整个人就像从水中刚捞出来一样，脸色苍白浮肿，目光空洞呆滞，尖尖的下巴都能戳死人，脸上湿漉漉的，黑色的头发有几缕黏在脸上，皮肤苍白，就像经历一场劫难，死后余生的人珍惜空气一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手撑着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陆观澜的心被猛地一揪，看不得林夕这般痛苦，于是大步走过去，一把把林夕搂在怀里问道：
“怎么了，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媳妇儿。”
林同修还在紧急抢救，林夕心悬在半空毫无依靠，也不不言语，嘴巴张张合合更不知道说什么，眼里黯淡无光，身体颓然无力，双腿虚软的打着抖，只由陆观澜这样将自己抱在怀里……
一直到那群医生疲惫的从病房里出来，林夕才好似有了灵魂一样，动了动，然后一脸疑惑的看着陆观澜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观澜挑了挑眉，刚想回答呢，林夕就噌的一下从他怀里跳了起来，大步跑到医生面前，抓住医生的领子就问道：“怎么样了？”
医生表情很严肃，剥开钳制着自己的那双素白小手说道：
“情况很不乐观，排异现象尤为严重，病人身体太虚弱，这次抢救过来，下次昏迷的间歇期可能会更短，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
林夕听了这话，心猛然的紧缩！本来还有些希望的心顿时落空，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碎成了沫儿，好像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好像摸索不到前进的方向！做好思想准备？是做好后事的思想准备吗？怎么可以！
林夕有些发狂，抓住医生就不让走，尖利的指甲好像能隔着层层衣料扣进肉里去，懊恼的说道：“不是说做了手术就好了吗？怎么会这样？”
“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你说啊！”
然后又似喃喃自语一样：“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能续命吗？”
林夕有些激动，小小的手抓住医生就不放，张着口只会呐呐的问道，陆观澜一看林夕情绪不对，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林夕然后不停的安慰道：
“你先放开医生听人说完。”
医生在医院，天天生离死别看多了，太平间一天要躺进去好几十号人，本来还滚烫火热的心早就已经冰冷了！生死本来就是公平的，何况老人年纪大了，总是该走的，他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但不能容忍林夕跟疯婆子一样抓着自己不放，更是无奈，看在陆观澜的面子上，医生已经够好言好语的说道：
“手术只是不得不进行的治疗手段，这样说吧，不做手术就是死，但是做了手术也不见得能活，病人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从手术台上下来经很不容易了，你们家属最好有后事准备！”
林夕被陆观澜紧紧抱着，听到这些话，思绪终于正常不再魔怔了，高度紧张的情绪突然一下发泄出来，满心满心的痛苦只能咽在自己的心中啊！于是转身猛地扑倒陆观澜怀里又捶又打！尖利的牙齿一口咬到陆观澜的胸膛上，摇着头撕扯着，闷闷的呜咽声直接能苦到人的心里！
陆观澜倒吸一口气，被咬的真的挺疼的，但是陆观澜没有推开她，感受到胸前一片冰冷的湿濡，他知道林夕哭了，心中是苦的，生死这种事，陆观澜无法改变，只能轻轻的拍着林夕的背，哄着她由着她……
等到林夕好不容易发泄完了，陆观澜□□在衣衫外的皮肤已经通红一片，还有一排整齐的牙印，看着很是骇人！
林夕大口喘着气，身子还在发抖，双手捂着脸，心中一阵的酸楚，颓然绝望，现在说什么也都是苍白无力的吧！陆观澜心疼不已，抚摸着林夕的后背，想要开腔说些什么就见林夕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把手从脸上挪了了下来，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了，反倒是眼睛红肿不已，跟两个小桃子一样！
林夕倒吸一口气压抑着刚刚痛哭时心肺泛起的震动，僵硬的拍了拍脸蛋儿，然后硬扯了几下嘴角，眼里带着哭意，嘴角却上翘，哭腔浓重的说：
“我，这样进去成吗，他能看出来吗？”
林夕强颜欢笑，看在陆观澜眼里刺眼的很，也只能附和的说道：
“挺好，我媳妇儿怎么样都美！”
林夕没办法，深呼吸几下，然后推开了林同修病房的门。
林同修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病号服穿在身上都能再塞一个人进去，空旷旷的能灌着风！头发掉了许多。脸色白的跟墙灰一样，平静的好像没有呼吸，带着氧气罩，如果趴在脸上可能能感觉到有进气儿没出气儿了，如果不是眼皮还会滚动一下，你不会觉得他还活着！这已经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了！
林同修并没有清醒！林云清也是一脸哀恸，站在旁边，垂着头，叹着气，眼中布满着凄苦和无奈！林夕走过去，轻手轻脚的，好像林同修只是睡着了，生命并没有流逝掉！
对于父亲，林夕心中是有愧疚的。是不舍的！母亲走的时候，自己还小，对生死并没有那么深刻的理解，现在她觉得，世界上……她就要没有亲人了！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她没有亲人了，从此，洪荒世界，只有她自己一个孤零零的林家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