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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部分

十国千娇-第273部分

小说: 十国千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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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莲是郭将军府上的厨娘?”陆小娘随口问道。

    郭绍摇头道:“她是我的妾,可不是厨子。但手艺确实了得,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好,家里有个小道士,嘴特别挑,也喜欢玉莲做的东西。有一次我就问她,手艺哪里学?她说以前经常要饿肚子,所以要是能吃上一顿好的,一定要非常细心地做。这就是为什么她做的菜那么好吃。”

    陆小娘听罢看了一眼郭绍,估计在观察他皮糙肉厚的模样,确实不像是什么贵族。

    郭绍道:“没挨过饿的人不会真懂食物的美味。”

    陆小娘问道:“你说这个是何意?”

    郭绍笑道:“没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过的人,也不懂美女的心的珍贵。”

    陆小娘一脸绯红:“郭将军再这样出言不逊调戏我,我要生气了。”

    郭绍轻松地说道:“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不会拿陆娘子怎样。”他说罢,眼睛忽然停留在陆岚身上撑得很鼓的地方。

    陆岚低头一看,顿时又羞又恼。这上衣虽然薄,胸那一块的布料还是挺厚实的,但陆岚的身体似乎与众不同,刚才有点变化,生生出现了难堪的事。

    “我……”陆岚立刻用双手挡住,“你如此轻薄我,还叫我怎么做人?”

    郭绍小声道:“没人知道的。”

    ……

    周朝廷有了大笔财富,加上战争的胜利带来的威势,危机已缓解。

    南唐国金陵却是另一番景象,天气不好,夏季的暴雨来袭,宫室琉璃瓦顶上的雨水哗哗直流,整个皇城像是被水淹了一般。天空云层压得很低,大白天就像在旁晚一般昏暗,闪电却时不时把天地间照得通明。

    李煜进宫时打着伞,但袍服和靴子已湿透。他在大殿上站着等了一会儿,便见一个宦官走了出来,说道:“太子里面请。”

    李煜这才跟着宦官入内,只见国主正坐在书房上边的椅子上,周围堆满了书籍和奏章,光线暗淡之下,他一动不动,不仔细看真难发现上面坐着一个人。

    “儿臣叩见父王。”李煜跪拜道。

    “过来。”国主的声音沙哑,轻轻一挥袍袖,周围的近侍尽数退出了书房。

    李煜默默地走进桌案,躬身立于案前。

    国主道:“韩熙载等人都低估了周朝武夫郭绍,两个月即下蜀地,他的野心不止蜀国吧?”

    李煜忙道:“蜀国主向来羁傲不逊,尊号称帝;父王在淮南之役后一直恭顺,南唐军也比蜀军强盛,周朝廷不一定会对南唐用兵……”

    “你在东京时,答应过进贡一百二十万贯财物,现在我们得赶快派人进奉东京。”国主道。

    李煜弯腰一拜。他觉得国主在这样的大雨天召见自己,恐怕不止说进贡的事,便侍立听着。

    果然国主良久才开口道:“为父近日渐觉体力不支,洪都的宫殿修缮妥当,想迁过去居住,今天召太子来,就是想和你商议,该传位给你了。”

    “万万不可,父王正当壮年,怎可如此?儿臣不敢担此大任。”李煜情绪复杂道。

    国主道:“为父观之,太子已可胜任国事,王位交给你,为父最放心。你念我年老心疲,切勿推迟。”

    李煜忙跪在地上。

    国主的口气忽然有些愧疚:“本王一生大风大浪,却在这种关头要把重担给你,着实有点对不住煜儿。”

    李煜埋着头,一脸铁青。父亲一生风浪,他熬到现在也不容易,付出了太大的代价;眼看要接手,却是一个风雨飘摇中的烂摊子,那最后还能得到什么?

    宫殿里顿时一闪,李煜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轰”地一声雷响,这时才沉声道:“请父王再慎重考虑。”

    国主沉吟片刻,说道:“武昌节度使林仁肇封锁长江南岸,派人与武平节度使(楚)议和结盟,共御上游;你的叔父李景达上书,趁淮南空虚,欲收复失地……昔者本王与周世宗议和,休兵结好,但时过境迁,恐怕南唐国再度陷入战事在所难免。”

    李煜道:“请战者只有一两人,国中臣民多不愿轻开战端,四王叔与林仁肇所奏固然在理,战事也难免;但若王室主动开战,会有不少人怨我们连累国家。”

    “你下去罢。”国主颓然道。

    ……李煜叩拜告退,冒雨回到了东宫。

    走到廊庑上,把伞递给身后的随从,前面门口的一个宦官见状正欲执礼,李煜摆了摆手,低声道:“不必喧哗。”说罢走进了厅堂,向里面走了一阵,却不进上房,而是走进旁边的书房。

    他闩上房门,一言不发独自走到深处,很熟练地抱起右侧墙边的一只书架挪了一下,然后伸手缓缓取下一块砖头,左手小心地托在下面。弯腰看过去,一张纸当着视线,纸张中间有个孔;他从孔看出去,是一盏铜灯架。一个穿着素白长裙的女子正端坐在一副画架前,她正是周宪。

    朦胧的光线中,周宪的脸脖和手腕显得更白,就好像宫闱中的珍珠,她独自坐在那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在这样的天气里倒显得十分凄清。她侧身在砚台里蘸了蘸笔,专心在雕琢一幅画。

    李煜定睛一看,她画的是一副梅花。

    好长一段时间,周宪都这样重复着慢悠悠的动作,换笔、蘸墨、画画,没有出声,没有做其它任何事。李煜觉得没什么稀奇的,便恢复好书房里的东西,退了出去。

    走进上房,李煜便道:“我回来了。”也不进里间,只在屏风外面的凳子上坐下来来,说道:“娥皇,给我沏壶茶。”

    好一会儿周宪才款款走出来,看了一眼便说道:“殿下先进来换身袍服,稍后再喝茶。”

    李煜低头一看:“也好。”他便站起身来,走进房间随意一瞟,发现那画架上的梅花图已不在,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便用随意的口气问道:“娥皇在做什么?”

    “闲来无事,在画画。”周宪一边找衣服,一边说道,“父王召见你所为何事?”

    李煜却问道:“画一幅怎样的画?”

    “一时兴起……”周宪的目光忽然有点改变,眼睛朝下看,轻声道,“梅花。”

    “哦。”李煜点点头,这才沉声道,“父王想提前退位迁往洪都,把王位传与我。”

    周宪神色一变,片刻后淡然道:“父王多年操劳,殿下能分担,也是一种孝心……把袍服脱下来罢,换上这身。靴子也换了。”

    一会儿工夫,周宪已把一叠有棱有角整整齐齐的衣裳放在榻上,下面还放了一双木屐。

    李煜解开腰带,脱下袍服直接扔地上,沉声道:“不过到我手里是个烂摊子,南唐国基业在我手里真不知能守多久。那郭绍……”

    周宪端庄淡然的神色又是微微一变。

    李煜道:“周军能南征北战,一个妇人不能带兵,几岁孩儿更不能。那郭绍深得皇室信任,又在军中建立了威望……要是周朝廷没有郭绍这个人了,会怎样,还能威胁我国?”

    “殿下所言何意?”周宪顿时吃惊道。

    李煜沉默了良久,故意不答,等周宪考虑。他忙着换衣裳和鞋子,然后在塌上坐了下来,这才开口道:“我只是觉得此人十分麻烦,一时这样想一想。”

    周宪道:“他正当年轻,殿下怕是只能与他斗一斗。”

    “实力不同、国内状况不同,没法斗,只有四王叔这等武夫,才认为战阵胜负只与兵力多寡强弱有关。”李煜愁眉苦脸道,他见周宪还是没有任何主意,又轻轻提醒道,“对了,我国进贡周朝廷的一百二十万贯财货,最近就得赶紧。”

第三百九十二章 细致的象戏() 
“殿下已认定国势难挽?”周宪皱眉道。

    李煜一愣:“娥皇何出此言?”

    周宪随口道:“殿下言下之意,在想除掉郭绍;刚才又提及最近进贡之事……但你不可能急着布局此等事。风险太大,更不容易成功;现在还不到那种地步。那不是认为国势难挽,才会早早准备这种谋划?”

    李煜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桌案上凌乱摆放的象戏(象棋)。他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娥皇想得太多了,只是因父王今日召见问国策,我随意胡思乱想罢了。”

    周宪听罢松了一口气,说道:“确实郭绍对周朝廷很重要,殿下难免会如此想。但是那种歪路不是制胜之道,殿下还是别将大事寄托在谋刺这种手段上。”

    李煜点点头,握住周宪的手,情绪有明显的波动:“你没有变心罢?”

    周宪使劲摇头,眼睛露出一丝伤感:“殿下,我们忘掉东京的事吧……最近我感觉你似乎不信任我了。”

    李煜道:“我待娥皇和周家的人,与以前没有半点差别。你想想,我做太子后,可曾亏待过你们?”

    周宪沉吟片刻,忙说道:“最近天气不好,可能我容易胡思乱想。”

    李煜笑了笑,转头看门外的雨:“这么大的雨,韩熙载府上却有夜宴,邀请了我,现在时辰不早了。”

    周宪叮嘱了几句,送李煜出门。她默默地站在重檐下,看着李煜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这才收回目光。天空的雨已落成线,瓦顶上的积雪飞掉落,在石头阳沟的水面上打得直冒水泡。周宪忍不住伸手接着一条水线,顿时冰凉得触觉从手心传来,浑身都轻轻打了个寒颤。

    回金陵后的日子,寻思起来与以前差别不是很大,可就是缺一点这样能直接感觉到的真实……一切事仿佛都存在于头脑里,如同梦中一般虚无缥缈。

    她缓缓从宫闱之间走回卧房,目光停留在桌案上的象戏上。她一下子想到:象戏的制胜之道与围棋不同,象戏的关键在策略的长远,能走一步看五步,就算是入门了。

    李煜在某一瞬间,目光看着象戏,是在暗示什么吗?暗示自己那句“国势难挽”看得比较远,如此一来他也应该看到了的……李煜在军政实务上不太擅长,但心智还是十分聪慧的一个人。

    周宪心里一阵添堵……都是那郭绍破坏了这一切,我恨他!不,我已经冷漠地遗忘他。

    周宪翻出那副刚画好的梅花图,走到灯架旁边揭开铜盖,余烬已无,她生气地“哗”地撕成两瓣,接着又拼命地撕碎,丢在了旁边的盂中。飘荡的纸屑如同落花一般,恍然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夫人就像梅花,绽放在苦寒的风雪之中,却美丽傲立。

    她倒在榻上,伸手抓扯毯子蒙在头上,难受地说道:“何苦这样作践自己,他估计早就忘了……什么甜言蜜语,不过是骗人的鬼话!”

    梅花……她又回忆刚才和李煜短短的一幕,他问在做什么,又不顾自己努力岔开话题,再问画的是什么。

    当时周宪心虚,就老实说了。但这时在脑中重现那一幕,直觉有点奇怪……太子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对他说谎?

    周宪顿时坐了起来,在榻前坐了一会儿。外面“哗哗”的雨声虽然很吵,但反而掩盖了人的说话声,反衬出一种静谧。

    良久,周宪站了起来,坐到自己画画的位置,看着空的画架。她转过头一看,墙边是一副灯架。周宪一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做着琐碎的事,重新起身,走到了墙边,在墙边慢慢地踱着。这时一张人物画上的一个小孔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

    周宪小心翼翼地避开放在前面灯架,把眼睛凑过去看了一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她站在这幅画前来回踱了许久,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朱唇间轻轻吐出声音:“一,二,三……”

    走出门口,她轻轻掀开旁边书房的门,转身掩上。然后不紧不慢,一步步地走过去。“哗”这副书架并不重,她掀开就看到了旧的墙壁。仔细瞧了一会儿,周宪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准确地拉出了一块砖头,把眼睛凑过去,弯着腰看了很久。

    等她重新走出书房时,脸上的颜色已是青一阵白一阵。

    她回到卧房颓然地坐在已经掀开帷幔的窗前,心里很空。她回忆了许久,忽然猛地站了起来,拿起旁边架子上挂的一支粗毛笔。咬着牙想折断,力气却不够,便扔在地上,拼命拿脚踩,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甚至显得有点扭曲。

    脸上红,又气恼、又懊悔羞耻,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周宪心里一酸,哭骂道:“你这脏东西,不要脸……去_死!”

    周宪像是了疯一样,一个人就折腾起来,良久累了才歪在榻上喘_气休息,眼神已变得空洞:“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母亲的谆谆教诲又在耳边啰嗦,周宪心乱如麻。

    ……

    周朝金祥殿侧殿内,几个最重要的大臣正在一人一言说着话,“下一步当然是武平(周行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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