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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部分

大官人-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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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吃着,外面亲随进来禀报道:“富阳县主簿求见。’

    “……”胡潆将口中饭咽下,拿起白巾擦净嘴,方道:“什么事?”

    “问他也不说,只说是一定要见到大人。”

    “那就见见吧。”胡潆站起身,负手来到客堂。

    “下官拜见钦差大人。”刁主簿在客堂中坐卧不安,显然惊魂未定。见胡潆这么快出来,他有些慌张的跪倒在地。

    “主簿大人平身,听说你在养病,”胡潆在正位坐下,缓缓道:“不知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下官是来报案的。”刁主簿却不起身。

    “报案?”胡潆轻笑道:“那应该去县衙,或者府衙,找我这个寻仙访道之人作甚?”

    “因为涉及大人身边侍卫。”刁主簿道:“下官不敢不面陈。’

    “哦,”胡潆敛住本就极淡的笑容道:“什么事?”

    “昨日夜里,下官与本县几位士绅,与大人的一位侍卫在富春江上饮酒叙旧,”刁主簿说着泪眼满眶道:“突然一条巨舰直冲过来,撞沉了我们的游船,下官和那位士绅幸得本县巡检司船搭救,但……大人的那位侍卫,和本县驿馆的李驿吏,却一死一失踪!”刁主簿放声大哭道:“请钦差大人做主啊!呜呜……”

    “你先别哭,跟本官说个明白。”胡漾皱眉道:“我那护卫叫什么,为何与你等有旧?还有那巨舰是怎么回事儿?”

    “大人的侍卫叫常在,但他原先叫何常,是本县的一位粮长,因为犯了死罪,被押到杭州候斩……”刁主簿便将李晟的身份告知胡钦差:“前日夜里,本县驿卒李晟,携一位故人造访寒家。我一看竟是去年就该死的何常,他告诉我,自己已经是锦衣卫了,现在改名叫常在!”

    胡潆闻言面色变了变,打断他道:“你们为何会在游船上叙旧?”

    “他现在是锦衣卫,说出的话,我们岂敢不从?”刁主簿道:“他要我找个稳妥的地方,说有要事相商。我想着县里全是熟人,看到他终归不好,便让他们到我家的游船上相见。”

    “你说巨舰是什么样子的?”沉默片刻,胡潆沉声问道。

    “夜黑也没看清,大概有三层两丈高。”

    “你说巡检司救了你们,”胡潆皱眉道:“深更半夜,巡检司怎么会在那里?”

    “据说巡检司的船,正被那艘巨舰追逐……”刁主簿低声道。

    胡潆闻言长吁一声道:“想不到昨晚这般热闹:”沉吟片刻,方下令道:“将朱千户请来,再将本县王典史和马巡检请来。”

    “是。”长随应声出去,不一会儿,三人便前后脚进来。

    “二位来的够快。”胡潆看看王贤和马巡检道:

    “启禀钦差大人,”王贤唱个肥喏道:“我等前来有事禀报,在门口碰上了贵使。’

    “嗯。”胡潆淡淡道:“你们所为何事?”

    “本县巡检司昨晚执行公务时,”王贤回禀道:“遭遇不明身份巨舰追击,途中,巨舰撞毁民船一艘,然后消失无踪。今晨,巡检司在码头发现,大人船队中的一艘,船头有撞击过的痕迹,伤处十分新鲜,应该就是昨晚……”

    “胡说。”那朱九爷进来后,便黑着张脸坐在左首边,此刻断然道:“昨晚五艘船都停在码头里,没有擅自行动的。”

    “那就奇怪了,昨天船头还完好无损。”王贤淡淡道。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许是跟前艘船尾碰的。”朱九爷睁着眼说瞎话道。

    “那就得报告唐伯爷了,有战舰在内河行凶,可不是小事。”斗嘴皮子,王贤从来没输过。

    朱九爷果然面色一滞,锦衣卫可没有战舰。这次的五艘船,都是浙江都司派给他们的,船上的水手自然都是唐云的手下,如果唐伯爷相询,水军们是不会隐瞒的。

    “好了,先别说这个。”胡潆摆下手道:“千户大人,昨晚沉船死者中,有一个叫常在的,据说是你的手下。”锦衣卫千户是正五品武官,胡潆是正六品文官,这年代还没有重文轻武,相反是武贵文轻,故而胡潆虽是钦差,仍以大人相称。

    “哦?”朱九爷脸色更黑了:“本官麾下,确实有这么一号人,怎么会跑到富春江上去?”

    “你跟千户大人讲讲。”胡潆转向刁主簿。

    “是。”刁主簿便将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连常在就是何常也没落下。

    “……”听了刁主簿的话,满堂一片沉默。朱九爷更是满脸黑线,这常在怎么这么倒霉?竞让自己人的战舰撞死了?难道这就是该死之人逃不脱?

    好一会儿,胡潆方悠悠道:“此案非同小可,而且看来不是一县之力可以查明的,本官准备知会浙省,同时上奏朝廷,干户大人以为如何?”

    “这个……”胡千户面现难堪神情道:“不妥吧。”

第二卷钱塘春潮图 第一三六章 胡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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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不妥?”胡潆那张死板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这……”朱九爷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了,“请钦差大人屏退左右,本官有别情相商。”

    “可以。”胡潆摆摆手,富阳县一千人等便鱼贯退出去。“什么事?”

    “昨晚咱们的船确实出动了。”朱九爷难免尴尬道:“听说有僧道逃离本县,来不及通知大人,本官便自作主张,派船拦截了。…

    “那怎么会跟富阳巡检司搅合到一起了?”胡潆皱眉道。

    “误会,”朱九爷断然道:“总之是一场误会。”他总是背着胡潆行动,目的无非是抢功,以造成是锦衣卫,而不是文官先找到那个人的事实。但如果弄巧成拙了,非但面子上不好看,指挥使大人那里也没法交差。

    “那个何常……还是常在的,是怎么回事?”胡潆虽是个六品官员,但有钦差金身加持,不怒自威。

    “这个,本官不知。”朱九爷一推二五六道:“他是临出发前,才调到本官麾下的。我只知道他叫常在,是浙江人氏,其余一概不知。”

    “干户大人说得轻巧,但本官这钦差,虽然是寻仙访道的,却也有代天巡视之责,”胡潆摆出钦差的架子道:“现在有人反映,本应被处决的死囚,竞成了锦衣卫,本官不得不上禀朝廷。”

    朱九爷对何常的来历,只是略有耳闻,但锦衣卫尤其镇抚司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也就习以为常了。至于胡潆现在表态要深究,朱九爷是不信的,天下除了皇上,谁敢惹锦衣卫?姓胡的扯大旗作虎皮,竟要翻锦衣卫的烂账,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还不够指挥使大人塞牙缝的。

    但不信归不信,他却不能不服个软。因为他明白,姓胡的一路上,吃了锦衣卫太多气,所以才会借这件事儿压他一下,要是自己一点面子也不给,姓胡的恼羞成怒,向皇上告一状,自己和老六的麻烦可就大了。到时候连指挥使大人亦不安生…。

    想来想去,朱九爷都感觉被动的很,他要真是个大老粗,也当不上锦衣卫干户,至少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有的。

    目光闪烁半晌,朱九爷哑着嗓子道:“此事本官自会禀报指挥使,不劳大人cāo心。…

    “要本官不说也可以,”胡潆幽幽道:“只要九爷ri后不再擅自行动,此行一切听本官的。…

    “……”果然,朱九爷尽管心中憋闷,但终是缓缓点头道:“成交。”

    “很好。九爷不愧是俊杰。”胡潆似是赞誉似是挪揄道:“那么这件事如何处理?”

    “当然是……”朱九爷刚要说出主张,方想起刚说过的承诺,只好硬生生刹住道:“依大人的了……”

    胡潆似笑非笑的颔首道:“那好,依本官之见,应当设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人高见。”朱九爷闷声道:“只是不知怎么个化法?”

    “第一,撞船一事,本官可以当成因执行皇差所致,但要和苦主达成和解。”胡潆道:“第二,既然锦衣卫要内部处理,对外的话,那个何常……常在,就当不存在好了。第三,不管你们和富阳县巡检司有何过节,但本官当个和事老,不许你们再找富阳县官府的麻烦:”顿一下道:“这三条有一条不答应,就没法化小化了。…

    “可以……”朱九爷重重点头道:“不过赔钱的话,让富阳县来赔,我们穷大兵,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说完感到一阵阵憋气,便草草抱拳,起身离去了。

    待朱九爷离去,魏知县又将富阳县一干人等叫进来,好生安抚一番。钦差大人如此和预悦sè,又为他们着想,富阳官吏除了感恩戴德,只有戴德感恩的份儿了。

    打发走了刁主簿和马巡检,钦差大人只留下王典史,看着这个貌似无害的青年,胡潆竟感慨万千,半晌方回过神道:“知道为何把你留下?”

    “应该是为了今ri出行:”王贤恭声道。

    “呵呵……”胡潆那双深潭似的眼睛,盯着王贤看了片刻,方淡淡一笑道:“今天去哪座寺庙?”

    “离县城最近的,有白潭寺、乾元观和龙门寺。”王贤道:“还请钦差大人选择。”

    “那就龙门寺吧。”胡潆给出答案,便起身进了内堂。

    “这不像大人的行事啊。”那叫闲云的青年迎上来,低声道。“您可从不插手地方事务的。’

    “随机应变而已。”胡潆淡淡道:“不向那小子卖个好,怎么和他开口说话。”胡钦差不会承认,也是在借机敲打那帮臭屁哄哄的锦衣卫。

    “大人决定要用他了么?”闲云瞪大眼道:“吃饭时还没拿定主意呢,怎么一转眼……”

    “这一转眼就足够了。”胡潆望着如白纸般的闲云贵公子,不禁暗叹,你这心机,比那小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个时辰后,钦差抵达了位于阳平山石珠坞的龙门寺。这座古寺初创于三国东吴年间,距今一千一百多年。只见殿角飞檐掩映于幽林之间,古柏苍翠、巨槐参天、好一派千年古刹的气度。

    这样历经千年战火不倒的古刹,却因为朱元璋一道圣旨,成了不合法的黑户,连带着里面的比丘也成了黑人。如今,他们终于等到了,朱元璋的儿子,派人前来恢复他们的身份!

    胡潆给佛祖和菩萨上了香,又与老泪纵横的方丈亲切交谈,中午的斋饭也是在寺里用的。饭后,胡潆漫步在古寺后山浓密的林荫下,看着四围郁郁苍苍的松树,在阳光的衬照下,显出养眼的翠sè。

    浓荫遮住了烈ri,送来解暑的清风,胡钦差浑身暑热尽消,不禁心旷神怡,一直走到山路尽头一块巨石上,俯瞰着富chun江如画的山水美景,胡潆暗暗感叹,怪不得那么多古来名士,会选择隐居富chun,原来这真是一方人间仙境。

    这一刻。他心底也涌起强烈的辞官隐居此处,再不理会红尘杂事的冲动,可惜只能是冲动……因为永乐皇帝,已经将他的一生,和那个任务绑在一起。完不成那个千古最难的任务,他是永远得不到zi you的……

    想到那该死的任务,胡潆便生出浓重的厌倦。从永乐五年到现在,整整五年时间,自己远离朝堂,不务正业,整ri跋山涉水,拜访古刹道观。若是单纯游山玩水倒也不失一桩美事,可自己重任在肩,根本无心欣赏一路的美景。

    像这样静下心来,看看瑰丽的山河,对胡潆来说,是极为罕见的。当意识到这点,他暗暗自问,难道发现那小子可以胜任,竟让我如此安心?

    想到这,他回头一看,见王贤和那道装青年正立在身后不远处。他便朝王贤招招手,后者只好走上前。

    胡潆示意他与自己并肩而立,淡淡道:“你应该感谢本官。”

    “多谢大人。”并肩而立,王贤只好朝着山谷行礼道。

    “谢我什么?”胡潆掌控全局的能力超强。

    “谢大人解决了光头们的身份问题。”王贤道:

    “这与你何干?”

    “谢大人镇住了朱千户,让他不再找我们麻烦。”王贤只好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再找你们麻烦?”胡潆有些吃惊道。

    “不然大人为何耍小人道谢?”王贤反问道。

    “哦?”胡潆先是一愣,旋即难得的放声大笑道:“不错,是本官糊涂了。”笑完了,他却冷不丁道:“但你还没说到点上去。’

    “恕小人真不知道了。”

    “呵呵……”胡潆淡淡道:“若不是本官压住朱九,锦衣卫必要调查何常的死因,到时候,你觉着你那套蒙人的把戏,能瞒过锦衣卫么?”

    “……”听了这话,王贤如遭雷击,愣在那里半晌,方低声道:“大人什么意思?”

    “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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