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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部分

男儿行-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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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变阵,无疑会让敌人看到可乘之机。然而不变阵的话,左翼就得像上一轮那样,完全凭着勇气和毅力死扛,很难给敌军造成太大杀伤。“你去右翼,接替耿再成。具体需要不需要前推,自行选择。”咬了咬牙,他做出了一个非常冒险的决定。然后将手臂高高地举了起来,“通知黄老二,开炮!!”

    “轰!”“轰!”“轰!”“轰!”摆在城墙上的四门火炮依次射击,揭开了第二轮战斗的序幕。依旧是红巾军左翼单独对抗蒙古骑兵,一个骨子里燃烧着骄傲,另一个挟祖先遗留下来的勇武。转眼间,羽箭破空声就成了战场上的主旋律。天空又迅速开始发暗,一团团红色的雾气从双方的队伍里缓缓升了起来,在昏暗的天空中飘飘荡荡,孤独而又凄凉。

    “嗖——嗖——嗖——嗖——嗖!”无边无际的羽箭从骑兵队伍中飞起,穿过马蹄带起的烟尘,砸在红巾军左翼队伍,将弟兄们砸得东倒西歪。

    吴良谋举着一面从血泊中捡来的大盾,与胡大海、伊万诺夫,还有七八十个他叫不上名字来的弟兄们站成一排,肩膀挨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任对面射来的箭雨如何狂暴,都巍然不动。

    数百名手勇气过人的辅兵,紧紧分成四排,跟在他们身后。手中长矛贴着自己前面的那个人的肩膀,斜斜指向正前方。与袍泽们齐心协力,组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一个中箭倒下,立刻有人默不作声地捡起长矛,接替他的位置。

    更多的辅兵或者持着盾牌,或者斜举长枪,跟在第一道防线之后。随时,准备上前补充牺牲者空出来的位置,手臂一直在颤抖,双脚,却始终没有再向后挪动分毫。

    李子鱼带领一百名掷弹兵,跑过来接应。冒着被羽箭射中的风险,将点燃引线的手雷朝骑兵脚下投去。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手雷相继炸开,依旧受引线燃烧速度和破片率的不良影响,没能给骑兵造成太大的杀伤。却令战马不安地扬起脖子,摇头摆尾,拼命想远离爆炸点。

    “火枪兵,全体准备,正前方战马的肚子,开——火!”刘子云一直坚持到大部分敌军的骑兵开始转头,才终于下达了开火命令。

    九十多杆还能发射的火枪,同时喷出了一团白烟。“呯!”天空中的彤云忽然裂开了一条口子,阳光如闪电一样,将整个战场照得通亮。随即,又快速暗了下去,无边无际的烟尘和红雾,将蒙古骑兵们遮掩起来,一边发射着羽箭,一边潮水般向红巾军的右前方退去!

    “轰!”因为炮手减少,装填缓慢的缘故。左翼的火炮终于喷出了弹丸,追在骑兵们的身后,将走得最慢的两个人轰得百孔千疮。

    红巾军右翼,徐达和耿再成两,指挥着一千七百多名辅兵,缓缓地向前推进。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这样做,也看不出这样做有任何意义。

    三百步外,褚布哈的瞳孔猛然缩成了一条直线,“传令,让伴格迅速退后,退后。别兜圈子,直接把骑兵带出来!”

    “吹角,吹角,让骑兵立刻退后。立即退后!”副万户铁金大叫着,一把从亲兵手中抢过号角,奋力吹响,“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十几支号角同时吹响,声音里充满了惶急。正在带领骑兵准备从战场左侧绕回的伴格愣了愣,本能地举头四望。

    他看到,一堵移动的长矛之墙缓缓地挡向了他撤退的必经之路上。没有将去路完全封死,但是如果继续按照目前的角度跑动的话,身后至少三分之一的战马恰好会挂在长矛的尖儿上。红巾军变阵了,红巾军的右翼方阵,居然在向前推进的同时,悄悄地来了个大转身,就像一只初次狩猎的乳虎,藏在树林中,无声无息地朝他露出了牙齿!

第一百三十章 左军

    第一百三十章左军

    “左旋,左旋!”千夫长伴格愣了愣,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先前的两次短促的接触中,他麾下的骑兵至少已经损失八、九十人。如果被再红巾军右翼留下三分之一的话,整个骑兵队就要面临崩溃的危险。而朱八十一身边,此刻却还有将近一千名最精锐的红巾军未动。

    以己之上驷,拼敌之下驷,这种愚蠢的事情任何知兵的人都不会去做。况且万一被右翼这支红巾军黏住,朱八十一就可能从身后扑过来,彻底掌握战场主动。

    卢不花、伯根、胡璐、虎林嗤四个骑兵百夫长也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大声招呼各自麾下的骑兵调整战马回撤角度。

    不能按原来习惯角度高速回撤,必须将马头向左再多拉一点。否则,就要正撞在缓缓移动过来的长矛阵上。即便能成功地将长矛阵凿穿,自身也必将损失惨重。

    只可惜,能想到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则是另外一回事。任何在地面上做高速运动的物体,转弯时都需要一定的弧长。速度越高,所需要的弧长越大。而四百多名骑兵的反应速度不同,麾下战马的素质参差不齐,导致了看似简单的调整动作,难比登天。

    于是就在刹那间,原本看上去次序分明的骑兵队伍,突然变得凌乱了起来。有的人已经迅速跟上千夫长伴格的认旗,有的人却仍在沿原来的路线飞奔,还有人,因为动作过大,大半边身体都被甩在了马鞍一侧,全凭着过硬的骑术在苦苦支撑。

    “呯!”“呯!”“呯!”几名因为转向角度不同而造成行进路线彼此交叉的骑兵,毫无防备地撞在了一起,人仰马翻。后续的骑兵立刻从他们的身体上踩了过去,马蹄带起一串串猩红色的血肉。更多的人则拼命拉动战马的缰绳,努力控制坐骑,以免与临近的同伴发生碰撞,奔行的速度瞬间呈直线下降。

    “辅字甲、乙、丙、丁四队,蹲下,竖矛!”已经带领右翼方阵完成了队列转换的徐达,岂肯放弃送上门的机会?立刻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调整,“记住平素训练时的动作。矛尾戳地,矛杆搭在你前面那个人的肩膀上。竖矛!竖矛!”

    “竖矛。矛尾戳地,矛杆搭在你前面那个人的肩膀上!”四个辅兵百夫长扯开嗓子,带领麾下弟兄,按照平素训练的时做了不下千次的动作,把长矛竖了起来。矛尾牢牢地戳进地面,矛杆借着前方弟兄的肩膀做支撑,向斜上方递出一丈多长。冷锻的矛锋,在半空中凛凛生寒。

    还没等他们松开一口气,蒙古骑兵队最外侧的几十匹战马,已经悲鸣着撞过来。大半数在身体与矛锋接触之前的一瞬间,高高地扬起了前蹄,努力停住脚步。但是,还有一小半儿,大约二十余骑斜着砸进了矛丛当中。

    “啊——!”数名不幸的蒙古武士们连同胯下坐骑一道,被四五根长矛洞穿,惨叫着死去。长矛阵也被他们撞得凹下去巨大的一片,持矛的辅兵死得死,伤得伤,哀鸣不止。然而,整个长矛阵却没有轰然崩溃。还活着的长矛兵们紧咬牙关,半闭着眼睛,继续将长矛斜举,对准近在咫尺的马头。

    不能退,无论如何都必须再坚持一下。左军可以宽恕俘虏,却不会宽恕临阵脱逃的胆小鬼。没有上司的命令,抛弃同伴逃走,肯定会被处以极刑。军令就在大营门口的木牌上写着,大伙受训的第一天,就要听王胖子那个大嗓门儿逐字逐句念上一整遍。

    “辅字戊、己两队,上前补位!”千夫长徐达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对麾下的伤亡视而不见。慈不掌兵,让死者的血白流,才是真正的冷酷。而他,却坚信自己现在所付出的一切,最终都能成倍甚至成十倍的,从敌军身上讨还回来。

    “戊队,跟我上!”

    “己队!跟我上!”

    两名肩膀上扛着黄铜标识牌的百夫长大声叫喊,各自带领一百名持矛辅兵,冲到了军阵当中,将死亡丛林厚度又增加了三成。

    “避开,避开!”更多的蒙古武士骑着战马冲了过来,有的凭借娴熟的骑术,在最后关头逃离生天,有的却因为动作稍慢,或者撞在矛尖上,或者跟前面停下脚步呆呆发愣的自家人撞在一起,死得惨不忍睹。

    “轰!”“轰!”“啊——!”更多的战马和其背上的蒙古武士不小心撞到了长矛阵上。丢掉了性命,也将长矛阵上砸得岌岌可危。几名受了轻伤的辅兵从敌军的尸体旁爬起来,撒腿向后逃去。才跑了几步,就被耿再成一人一刀劈翻在地。

    “别跑,谁跑,老子保证他死得更快!”举着血淋淋的钢刀,耿再成咆哮着威胁。“顶上去,顶上去!老子就在这里站着。如果你们死光了,老子绝不自己逃命!”

    几个带队的辅兵百夫长向他怒目而视,却不敢移动身体过来,以免破坏自家阵形。肩膀上那两块黄色铜板来之不易,含金量也绝对令人羡慕。虽然军饷只有同级战兵百夫长的一半儿高,可也是每月整整四贯半铜钱。万一失去,这辈子都甭想再捡回来。

    “刀盾兵,上前,有后退者,当场斩首!”徐达高举着一个铁皮喇叭,重申军纪,苍白的脸上不带任何悲悯。

    他是战兵千夫长,无论威望还是资历,都远远超过了耿再成。手持长矛的辅兵们心中一凛,无可奈何地继续蹲在原地,矛尾戳进泥土,矛锋斜指向上。

    右翼辅兵当中仅有的五十多名刀盾手跑到长矛阵之后,与耿再成站在了一排,“弟兄们,对不住了,将命难违。不过你们要是全死光了,老子保证跟你们一起走!”

    “去你娘的,老子不用你陪!”长矛兵们破口大骂,手中长矛却越握越牢,继续对准陆续撞过来的战马,苦苦支撑。

    “辅兵庚、辛两队,举标枪,正前方十五步,投!”徐达的声音再度响起,穿透马蹄轰鸣和人哭喊,传进周围弟兄们的耳朵。

    几名同样举着铁皮喇叭的传令兵,将他们的命令迅速传给了全军。两个跟在方阵中后方的辅兵百人队迅速从背上解下一根短矛,奋力向正前方十五步远区域投去!”

    “噗!”“噗!”“噗!”“噗!”十几名在长矛阵前面前把坐骑勒住骑兵躲闪不及,被飞来的标枪直接洞穿,从马背上掉下去,身体痛苦地缩卷成一团。

    又有二十几匹战马贴着长矛阵快速跑过,地上的悲鸣声嘎然而止。只有一团团血肉,暗示着曾经有生命在此处消失。

    又有一波骑兵跑了过来,速度变得极其缓慢。每个骑在马背上的蒙古武士都全力拉紧缰绳,将战马勒得眼珠凸出,嘴角冒血,接连悲鸣不止。

    后续跑过来的骑兵速度更慢,距离长矛阵也更远。马背上的蒙古武士脸色灰败,宁愿冒着停下来,被后面的自己人撞下马的风险,也不愿意再靠近长矛阵的边缘。

    没有速度和惯性的影响,也没有主人的逼迫,战马求生本能,使得他们自动就远离长矛丛林。当掷出去的标枪再也碰不到任何骑兵,整个长矛阵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噢——噢——噢,鞑子怕了,鞑子怕了,鞑子居然也知道害怕!”

    蒙古人也会死,蒙古人也会怕。在死亡面前,他们的勇气和韧性,甚至还比不上大伙先前在韩信城中遇到的汉军。那些汉军虽然选择了投降,但是,在丧失了全部希望之前,他们却始终在努力坚持,始终试图翻盘。而刚才被大伙打败了那伙蒙古骑兵,却是在胜负未分的情况下,主动选择了退避。

    他们怕了,他们退缩了,他们在一支辅兵的面前主动选择了退缩。发现这个秘密的红巾将士,也被右翼的袍泽们的情绪所感染,紧跟着叫喊的起来,“噢——噢——噢!噢——噢——噢!”一声接一声,充满了骄傲!

    “噢——噢——噢,鞑子怕了,鞑子怕了,鞑子居然也知道害怕!”欢呼声如早春的惊雷,从背后追上蒙古骑兵,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千夫长伴格嘴角流着血,恨恨地回头。

    前后不过是十几个呼吸间,便有上百名蒙古骑兵死在了长矛阵前,论数量,已经超过了先前在左翼两次损失的总和。而对手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同样数量的步卒而已!

    每一次回头,对他来说都是一次痛苦的折磨。他却不得不那样做。看清楚自己刚才的对手是谁,看看还没有更多的弟兄跟上来。因为他知道,自己麾下这支骑兵完了!屈辱地完了!虽然没有崩溃,却也伤到了骨头里。没有四个月到半年时间,根本不可能再走上战场。

    然而,他今天所要承受的折磨,却没有到此为止。忽然间,身后又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像利刃一样刺破头顶上的骑兵云。“呜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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