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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部分

男儿行-第263部分

小说: 男儿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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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臣是怕遭到报复,不敢说吧?”奇氏也笑了笑,撇着嘴摇头。

    妥欢帖木儿无言以对,只能报以一声长叹。

    有些话,敖墩能说,但他的两个哥哥哈麻和雪雪却不能说。话从敖墩嘴里说出来,是女人家嚼舌头根子,即便错了,也不好深究。可从中书右丞哈麻和御史大夫雪雪两人嘴里说出来,却会立刻遭到脱脱一系人马的反击,弄不好就要落个蓄意诬陷当朝重臣的罪名,将全家流放到岭南都不够。

    所以,他这个皇帝,有时候就是个聋子和瞎子。脱脱想架空他,也先帖木儿想糊弄他,而另外一系臣子,眼下看起来忠心耿耿,谁知道要让他们取代了脱脱之后,会不会比后者做得还要过分?这朝堂上啊,看起来一团和气。实际上每天都是刀光剑影,丝毫不比两军阵前来得差。

    “无论如何,陛下都要多加小心!”奇氏知道妥欢帖木儿心里的矛盾之处,想了想,将语气放缓了一些,柔声劝谏。“马上就到八月了,脱脱四月份出征,五月初水淹睢徐,六月兵临淮安呈现。随后整整三个月,毫无寸进。。。。。”

    “朱屠户要是那么好灭,先前就不会打得月阔察儿等人望风而逃了!”妥欢帖木儿忽然大怒,甩了下衣袖,厉声回应。“你不要说了,朕不会因为外边的风言风语,就犯临阵换将的大忌。那只会便宜了红巾贼,绝不会给朝廷带来丝毫益处!”

    “妾捕风捉影,离间君臣,死罪,死罪!”奇皇后脸一红,立刻盈盈下拜,垂泪欲滴。

    与其他朝代不同,大元朝的皇后,有提拔外臣之权。中书平章政事月阔察儿一直走的就是她的门路。而妥欢帖木儿为了分脱脱的权,也默许了奇氏在朝堂中安插党羽。只是月阔察儿这厮实在不争气,当年连黄河都没过,就被赵君用一把火烧回来了。导致奇氏听丈夫一提起此人的名字,就觉得心虚气短。

    “你是为了我,这我知道!”妥欢帖木儿最见不得奇氏的眼泪,叹了口气,走过去,双手将后者拉起来,抱入怀中,“但有些事情,实在急不得。也先帖木儿阻塞言路,脱脱专权跋扈,朕其实心里像镜子一般清楚。但,但比起剿灭朱屠户来说,这,这其实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即便当初伯颜那样权倾天下又是如何,到最后,朕不照样收拾了他?”

    “陛下是天纵之才!”感觉到妥欢帖木儿怀里的温度,奇氏抽了抽鼻子,幽幽地回应。“是妾身胆小,妾身至今半夜做噩梦,依旧是咱们小时候在高丽那会儿,连个小小侍卫,都敢问都不问,就当着妾身的面儿,把妾身的婢女一刀两断。”

    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给妥欢帖木儿心里,也留下了极重的阴影。他又叹了口气,幽幽地回应,“你放心,正因为朕经历过,所以朕才不会重复父皇的老路。朕的眼睛,这些天也在一直盯着南方。脱脱一举一动,朕掌握得不比外边那些人少。”

    “那么说,陛下早就听见过外边的流言了?”奇氏仰起头,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追问。

    “没!”妥欢帖木儿脸色发红,笑着摇头。“这话,还真没传到这儿,想必是底下人,觉得过于耸人听闻吧!”

    “哦?”奇氏做恍然大悟状,然后笑了笑,继续问道,“那陛下可曾知道更耸人听闻的事情,两个多月前,脱脱在芒砀山下,吃了一场大败仗?”

    “两个多月前,怎么可能?”妥欢帖木儿将奇氏放下,站起身,烦躁地来回走动。“两个多月前,他不刚刚水淹了芝麻李的十万大军么?怎么可能还在芒砀山那儿吃败仗?”

    “臣妾听闻,当时芝麻李被逼进了芒砀山中,已经束手待毙了。”奇氏站起来,目光紧紧追随妥欢帖木儿的背影。“结果,脱脱轻敌大意,主力按兵不动。让察罕贴木儿带了毛葫芦兵去打。谁料察罕贴木儿派了一万大军过去,最后只有不到一百人逃了回来!”

    “嗯?”妥欢帖木儿眉头一跳,双目之中立刻闪起两道寒光,“你这又是听谁说得。察罕贴木儿不是月阔察儿的人么?月阔察儿怎么没有上报?”

    消息是月阔察儿提供的,已经雪雪私下证实过,绝对可靠。但是,奇氏却不能向自家丈夫坦诚消息来源。想了想,低声回应,“妾身是听朴不花说的。他,他,陛下您也知道,淮安那边现在产一种罐玉镜子,深得大都城中命妇们的追捧。朴不花的族人就想去买一面来,进献给妾身。结果在淮安那边,刚好看着朱屠户押送俘虏入城。”

    “嗯——!”妥欢帖木儿气得浑身发抖。玻璃镜子,巴掌大一块儿在大都城内,就能卖到万贯以上。朴不花等人此举,不是资敌,又算什么?

    然而,他却无法将朴不花抓了治罪。因为眼下不但是两个皇后手里都有玻璃镜子,大都城内,是个掌权的臣子之家,都买了不止一块。如果认真计较的话,他即便是把整个朝堂清空了,恐怕都不够大都城内镜子总数的十分之一。

    奇氏却早已摸透了妥欢帖木儿的脾气,笑了笑,继续补充,“然后妾身就暗中留了神,让朴不花派人去详查。结果一查才知道,察罕贴木儿之所以不上报此事,是因为脱脱怕动摇军心,不准他上报。而脱脱先前之所以能顺利收复徐州、睢宁等地,也是因为朱重九主动放弃了这些地方,带着大军和百姓自行撤回了淮河以东。”

    “能逼迫朱屠户主动退避,也是一桩大功!”妥欢帖木儿强压住心中火气,咬牙切齿地点评。他能听出来,奇氏在蓄意攻击脱脱。他同样能听出来,奇氏话基本属实,脱脱先前,的确在虚报战功,掩饰败绩。但脱脱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把自己这个皇帝也蒙在鼓里?难道就是怕自己不肯给他全力的支持么?他把自己这个皇帝当成什么了?当成一个老糊涂,还是一个刚刚即位,没有半点执政经验的生瓜蛋子?

    正气得两眼发黑之际,却又听见奇氏叹了口气,幽幽的补充,“臣妾还曾听闻,脱脱和朱屠户两个人,曾经在淮河上,隔着河水,走船换将。他用被俘的红巾贼头傅友德、刘聚、王国定等贼,换回了察罕麾下的蔡子英、扩廓帖木儿和脱因帖木儿,还有他麾下的奈曼不花、白音不花、李大眼等。双方被换回来的人,都毫发无伤。”

第三章 朴不花

    第三章朴不花

    “大胆!”妥欢帖木儿一巴掌拍在床沿上,手掌心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虚报战功的举动他可以理解,掩盖败绩的行为他也可以原谅,毕竟王师在最近一两年里连遭败绩,又刚刚炸开黄河淹死了许多老百姓,无论军心和民心都低落到了极点,非常需要用一系列大胜来鼓舞士气。

    但私下跟朱屠户交换战俘这种事,却远远超出了他的容忍限度。谁给了脱脱这么大的权力?难道那些被擒获的著名贼头,不经自己御笔亲批,就可以随便赦免的么?如果连决定贼头们生死的权力,都归了脱脱。他这个丞相,和自己这个皇帝之间,到底还存在多少差别?

    更何况换回来的俘虏当中,除了蔡子英这个废物进士之外,其他几个人,都是自己听都没听说过的小角色。身为臣子,战败了之后以身殉国,乃他们的本分。为什么要用傅友德这种远近闻名的大贼去赎?这,不是放虎归山又是什么?

    “这些事情你又是听谁说得,还是朴不花么?他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看了一眼被吓得低头不语的奇氏,妥欢帖木儿咬住牙追问。

    “臣妾,臣妾去南边做生意的族人,带回,带回了几张报纸!”既然药已经下足份量了,奇氏就果断地收起毒牙,“就是朝廷禁止传抄的那种小报,其中一份,上面写了双方走船换将的全部经过,还用木板雕了图,印在了报纸下面。”

    “报纸?”闻听此言,妥欢帖木儿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报纸是脱脱没出征前,劝说他下令禁绝的。理由是朱屠户利用此物蛊惑人心,煽动汉人跟着他一道造反。当时他本着让脱脱放心出征的态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现在倒着往回推测,却赫然发现,原来脱脱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想着将前线的消息跟大都城隔离开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把报纸拿来朕看,让朴不花也一起来见朕。还有,阿鲁不花,你派几个人,宣哈麻、雪雪两个入宫见朕。无论他们兄弟是否睡下了,都给朕宣进宫来!”

    “是!皇上!”

    “末将遵命!”二皇后奇氏和怯薛千夫长阿鲁不花先后答应着,小跑着退下。片刻之后,高丽太监,荣禄大夫朴不花抱着一大摞印满了字的皮纸,气喘吁吁地在门口高喊,“报,陛下,老奴奉命给您送报纸来了。”

    “滚进来!”妥欢帖木儿跟朴不花也算自幼相交,看他故意弄出来的一脸油汗,火气先消了一小半儿,“你个杀千刀的狗贼,居然敢私藏报纸,朕今天一定要亲手剥了你的皮!”

    “陛下饶命!”朴不花一个跟头扑进寝殿,肥胖的身体被门槛一绊,借着惯性像球一样滚到了妥欢帖木儿脚边儿上,“陛下,请念在老奴也是一片忠心的份上,饶恕老奴这次。老奴下辈子一定还做个阉人,报答您的大恩!”

    “美死你!”妥欢帖木儿抬起腿,冲着朴不花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然后沉声吩咐,“别装了,你再装,朕这次也不会饶了你。赶紧滚起来,把报纸上有用的内容,一一指给朕看!”

    “唉,唉!”朴不花撅着肥肥的大屁股,向前爬了几步。然后利落地在报纸当中翻出最重要的那份,“陛下请看,就是这张。老奴,老奴不是有意违抗您的圣旨。老奴,老奴的确是怕耽误了国事,所以,所以才冒死让他们买了这张回来!”

    “闭嘴,朕自己看!”妥欢帖木儿一把夺过报纸,目光快速在上面扫动。

    对于朱屠户那边印制的报纸,在朝廷下令禁绝之前,他自己其实也没少看。上面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信口胡说,但仔细一琢磨,却未必没有道理。特别是关于天文、地理和历法方面的内容,连司天监大食人看了,都觉得深有启发。甚至还固执地认为,朱屠户那边,一定是造出了某种新的观星工具,希望朝廷能想办法偷偷买几台回来使用。

    妥欢帖木儿本身就是个制器高手,难免被说得心痒。但偷偷派人去购买“神器”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脱脱已经下令封锁了黄河上的全部渡口。所以只能暂且将计划搁置,等到平叛之战打出个结果来再行定夺。

    除了天文、地理、历法这些东西令妥欢帖木儿感兴趣之外,来自淮扬的各家报纸上,还经常会连载一些平话。如施耐庵《江湖豪客列传》,无名氏的《风尘奇侠》,周德信的《烟花洗墨录》等,虽然是诲淫诲盗,但读起来,却比老夫子所写的道德文章讨喜得多。

    不过今天,妥欢帖木儿没用任何人劝谏,就把杂学和平话两个专版放在了一边,目光死死盯在了头版下角的墨画上。是用雕版法套印的油墨画,单纯从技巧上而言,没任何新奇之处。新奇的是,作画的匠人的本事高超,居然在方寸之间,将当时的场景刻画了个淋漓尽致。

    黄河北岸的脱脱弓着腰,显然是有求于人。而黄河南岸的朱屠户则倒昂首挺胸,做智珠在握状。滔滔滚滚的河道中间,则是两艘交错而行的小船。一艘船上的人兴高采烈,另外一艘船上,却是低头耷拉脑袋,如丧考妣。

    “咯咯,咯咯,咯咯。。。。”不知不觉中,妥欢帖木儿就将牙龈咬出了血来,有股腥腥的味道,从嘴角一直淌到嗓子眼儿。不用再看了,一幅雕版画,已经说明的全部问题。如果雕画的人,没在近距离看到过脱脱,不可能刻得如此惟妙惟肖。

    他私纵了敌军将领,他故意隐瞒败绩,他宣称接连攻克了徐州、睢宁和宿迁,捷报频传。他手下的将领,却被朱屠户抓去了一个又一个。到底是谁在欺君,还不一目了然么?

    “皇上,皇上息怒。小心,小心中了朱屠户的反间计!”明明已经将脱脱推到悬崖边上,朴不花却突然又做起了好人,主动替对方分辨起来,“报纸上的东西,未必可全信。那朱屠户向来诡计多端,跟脱脱两个长时间分不出胜负,难免会用一些盘外招数!”

    “嗯,你倒是谨慎!”妥欢帖木儿看了朴不花一眼,心中杀机滚滚。“除了这份报纸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赶紧一起说给朕听!”

    “都是,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朴不花吓得缩了缩粗粗的脖颈,小心翼翼地回应,“说黄河决口之后,一共淹死了百姓七十余万。此外,还有两百余万流离失所。脱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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