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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部分

男儿行-第526部分

小说: 男儿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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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相定柱虽然惜命,论对大元的忠诚,却丝毫不比贺唯一这个赐籍的蒙古人少。听对方说得慷慨激昂,胸膛也瞬间被孤愤填满。咬了咬牙,拳头在半空中挥动,“也罢,姓贺的,既然你一心求死,某家就陪着你便是。黄泉路上,好歹也能彼此做个伴儿!”

    “那是自然!届时奈何桥上,当与右相痛饮三百大碗!”贺唯一哈哈大笑,冲着定柱伸出手掌。

    “不醉不休!”定柱含着泪,与他当中击掌。发誓这辈子要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两个人都做出了最后决定,心情反而变得无比轻松。就在此刻,舱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嘶哑的声音,“两位大人这是何苦?谁说此战有败无胜?某有一计,定可令朱屠户死无葬身之地!”

    “谁?”

    “滚进来!”定柱和贺唯一两个大惊失色,相继厉声断喝。

    因为距离敌军尚远,士气有低糜得厉害,所以最近一两天,他们二人便太没严格强调军纪。但除了极少数核心人物之外,寻常将领也有自知之明,轻易不会登上主帅的座舰,更没本事和胆子躲在门口长时间偷听。

    “末将李汉卿,拜见两位丞相大人!”门外的人笑着入内,声音听上去宛若毒蛇在阴影里吐信。

    “你来干什么,谁让你上船的。左右,为何不替他通报!!”定柱一看到李汉卿的脸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后者乃是脱脱的书童,出身极其卑贱。偏偏后者又没有自知之明,总是喜欢往蒙古勋贵堆里扎,还每每乱出风头。当年耐着脱脱的面子,大伙打狗也得看主人。可如今脱脱尸骨早已冷了多年,此人依旧不知道进退,就实在有点自寻死路了。

    “右相大人勿怪,是属下欺骗他们,说是奉了您的宣召而来,所以他们才没有敢打扰您!”李汉卿根本不在乎定柱眼睛里刀子般的目光,笑着拱了下手,慢吞吞的解释。

    “你竟敢假传军令,你,来人,给我将其拿下!”定柱闻听,愈发火冒三丈。用力拍了下船舱壁,就命令亲卫入内抓人。

    “且慢!”李汉卿却抢在侍卫们冲进来之前,用脚踢上了门,随即,用屁股牢牢将舱门顶死,“大人且听我一言,若是此计不堪用,末将愿领军法,并且拱手交出三千训练齐整的火枪兵。若此计堪用,还请两位大人莫再计较李某的出身和先前的失礼,赐给李某独挡一面儿之机!”

    “你?!”定柱被李汉卿胸有成竹的模样唬得好生犹豫。侧转头,用目光向贺唯一问计。

    “外边的人先退下!”贺唯一本着死马且当活马医的想法,出言喝退了门外的亲卫。随即,又笑着向李汉卿点头,“说罢,你有什么计谋尽管现在就说出来!若是有用,本相保你独领一军便是!”

    “多谢左相成全!”李汉卿收起屁股,郑重向贺唯一施礼。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定柱,“右相大人意下如何?”

    “他的话便是我的话!”定柱狠狠瞪了李汉卿一眼,铁青着脸做出承诺。

    “两位大人,可知朱屠户在伪宋那边被封何爵?”李汉卿笑了笑,像考蒙童一样,循循善诱。

    “当然是吴王,这个全天下谁人不知?”定柱与贺唯一双双皱眉,猜不出此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蒙汗药。

    “那两位大人,可知昔日吴王夫差因何而死?”李汉卿笑着点头,做出一幅高深莫测模样。

    “这个。。。。?”定柱与贺唯一以目互视,双双沉吟。作为他们这个级别的高官,当然不会相信民间谣传,夫差是因为过分宠爱了西施才导致亡国。而按照正史记载及他们的眼光判断,当时夫差为了跟中原诸侯争霸,不顾自身实力领倾国之兵北上会盟,才是真正的关键。吴国原本就是后起之秀,历史底蕴与国土面积,人口数量,都跟楚国、秦国、齐国这些五霸没法相提并论。而身后还有蛰伏着越国这么一个世仇。。。。

    猛然间想起越王勾践靠偷袭灭掉吴国的典故,二人不由自主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朱屠户被封吴王,又在后路不靖之时贸然兴兵北伐,不正应了昔日吴王夫差的覆辙么。而此时此刻只要有人从南方趁虚杀向扬州。。。。。

    目光同时一亮,旋即,二人又惋惜地摇头,“刘福通非鼠目寸光之辈,大元朝廷已经被他羞辱过一次,不能再去自取其辱!”

    “桑哥失里已经去过一次了。朱重八当初不肯上当,此刻忙着趁机席卷湖广,更不会轻易回头!”

    “两位丞相,可曾忘了,谁曾经向朝廷请封越王?”李汉卿丝毫不以定柱和贺唯一两人的否定为意,摇了摇手中的纸扇,继续低声提醒。

    “你说是张士诚?!”定柱和贺唯一再度打了个冷战,异口同声地回应。“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李汉卿没有反驳,只是笑着反问。

    想当初,脱脱兵进淮扬时,张士诚曾经与朱屠户割袍断义,并且自封为吴王。但随着淮安军将董抟霄和脱脱两个相继击败,张士诚又果断向朱屠户认错,放弃了王号,发誓这辈子要唯独大总管马首是瞻。

    双方表面上重归旧好,实际交往中,却再也回不到从前。淮安军随后的每一次在江南的军事行动,都对张士诚暗加防范。而张士诚为了自保,也几度沿着海路,偷偷向大都输送粮食,以求赦免当初的罪行,被招安封官。

    只是张士诚要价太高,总是想用几船粮食,就换取越王这种一个字的显赫封爵,并且还不肯拿出足够的诚意,率领麾下兵马易帜。只想得了封号之后,继续左右逢源。而大元朝廷又瞧不起此子那幅首鼠两端模样,始终拖延着没肯答应。如果眼下定柱和贺唯一,以左右丞相的身份,派遣使者从海路赶赴杭州,加封张士诚为越王,准许其世袭罔替。作为回报,此子未必不肯做一会越王勾践。。。。。。

    “不可能!张士诚胆小如鼠!”反复思量,定柱与贺唯一依旧继续摇头。

    “要是答应出兵,当初他就该答应桑哥失里,而不是等到现在!”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朱屠户的兵马都集结在淮扬,张士诚如果胆敢与朝廷明着勾结,朱屠户立刻就可以提兵过江灭了他!”李汉卿撇撇嘴,冷笑着提醒。“而现在,朱屠户麾下主力全都出征在外,留守淮扬的只有区区一个第一军团,还分出了半数兵马去防备赵君用,内部空虚无比。况且,假使朱屠户北伐成功,这天下,肯定就再也没他张士诚的份儿。以他的志大才疏,又肯心甘情愿低头做小?!”

    这,才是最致命的原因。越是目光短浅,志大才疏之辈,越不会放弃眼前利益。就像夜猫子守着自己的死老鼠,明知道路过的大鹏鸟看不上,也仍然要对着天空张牙舞爪。

    定柱和贺唯一都看不起张士诚的为人,但是,却被李汉卿的话说得怦然心动。相互看了看,本着稳妥起见,又相继质疑,“可如果让张士诚趁机做大,岂不又是一个朱重九?”

    “若是朱重九断然下令徐达回师,张士诚岂能得逞?顶多是占据了扬州没几天,就又被赶走而已。对朱重九而言,这比赶一只苍蝇,麻烦不了多少!”

    “张士诚即便尽得淮扬之地,也做不成朱重九!”对于第一个疑问,李汉卿根本不多解释,直接给出结论。

    夜猫子就是夜猫子,吃得再胖也变不成鲲鹏。大元朝这次能利用他背后下手加害朱重九,将来就能轻松收拾掉他,根本不必担心他能借机展翅而起,扶摇九霄。

    至于第二个疑问,李汉卿就多少花费了一些心思。“朱重九不是徐达,他的赌性极重,用兵性喜冒险。如果扬州没传来警讯,也许他还会瞻前顾后。如果张士诚敢去偷袭扬州,被他得知后,他的举措肯定不是立刻令徐达回师相救,而是先倾尽全力,与徐达一道将咱们击垮。然后才会掉头去收拾张士诚。这是他的天性,末将跟他斗了这么多年,知之甚深。末将今天,愿为此立军令状!若张士诚动手偷袭扬州,而随后的时局变化不如末将所判断,就请两位大人取了李某人头祭旗!”

第七十一章 决战

    第七十一章 决战 (上)

    “善!”

    “壮哉斯言!”

    话音落下,定柱与贺唯一二人相继大笑抚掌。连日来,耳朵里听到的几乎全是各地文武官员争相投降朱屠户的坏消息,猛然间跳出李汉卿这么一个甘心与为大元朝同生共死的异类,着实令人精神为之一震。至于其那条联越坑吴之计能否好用,倒还是次要的。反正已经这当口了,朝廷肯定不会再吝啬一个空头封号。而即便张士诚不肯起兵偷袭朱屠户的背后,对定柱与贺唯一两人来说也没啥损失,并且还可以借机收了李汉卿辛苦训练出来的三千火枪兵。

    迅速再度于心中权衡了一遍利害,定柱笑着颔首。“也罢!既然你肯立军令状,老夫就给你一次机会。来人,笔墨伺候!”

    “来人,替右相大人给张士诚修书。就说右相、老夫和李知枢密院事,联名保举他为越王!浙东行省丞相,许他开府建牙,自行任命文武百官。荐书已经送到了朝堂上,只待他肯答应出兵骚扰朱屠户身后,圣旨和印信便会从海沽登船!”贺唯一也笑了笑,大声补充。

    按照蒙古高官的习惯,随军都带着可靠的笔式齐。(注1)所以,片刻功夫之后,就有两个面目清秀的中年文人佝偻着腰走了进来。一个磨墨提笔,替定柱给张士诚写信。另外一个,则铺开纸张,替李汉卿写好了军令状,然后请后者签字画押。

    待一切忙碌完毕后,定柱立刻派出心腹,飞马赶赴海沽。调了最快的哨船,将自己书信送往杭州。贺唯一则兑现先前承诺,提拔李汉卿为镇定路达鲁花赤,枢密院正三品佥院,并且从中军划拨出七千精锐,补充进了忠义救**,由李汉卿统带。军饷、军粮,皆按最高限额拨付。

    “多谢两位丞相,今后赴汤蹈火,末将在所不辞!”李汉卿终于得偿所愿,装出一幅感激的模样伏地拜谢。

    “起来吧!赴汤蹈火就不必了。决战之时,你能竭尽全力就好!”看到他奴颜婢膝模样,贺唯一心里刚刚涌起了一丝好感,转眼又荡然无存。勉强笑了笑,低声吩咐。

    “起来吧!回去后仔细整合新老各部,别负了老夫和左相大人的信任!”定柱则一改先前茫然无措模样,笑着走上前,双手将李汉卿从甲板上搀扶起来,热切地叮嘱。

    “多谢两位大人!”李汉卿再度挣扎着拜倒,毕恭毕敬。

    “起来,老夫与贺大人也是为国举贤,你就不必太客气了!”定柱笑了笑,再度将李汉卿拉起。随即像长辈一般耐心叮嘱了几句掌控军队的要领,然后叫上了左相太平,一道将其送出了舱外。

    然而,待此人的背影跳上了联络专用的小舟,定柱的目光,却迅速开始变冷,“此子,心怀叵测,绝不可委以重任!”

    “且让他高兴几天。我已经在新并入忠义救**的人马中,另行安排下了心腹,若是发现有其不臣之举,立刻动手诛之!”贺唯一的目光也冷的像刀,盯着李汉卿渐渐远去的背影说道。

    他们两个都是当朝权臣,为大元殉难,乃为应有之义。而李汉卿不过是个下贱奴仆,平生未曾得到过朝廷丝毫的正眼相看,其前任东主还蒙冤被杀。而现在,此人却依旧表现出超出寻常的忠贞,其言其行,就着实无法令人理解了。

    俗语云,事物反常即为妖,对于自己看不明白,且不确定能否掌控的怪才,无论是定柱还是贺唯一,都绝对不会冒险留着他,任由他的实力继续发展壮大。

    但是,对二人来说,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找借口杀掉李汉卿,永绝后患。而是想方设法拖延时间,争取将敌我双方主力遭遇的日期,拖到张士诚那边做出反应之后。因此,二人稍稍商量了一下,当晚就以蓄养体力为名,将大军驻扎在了运河边上的旷野里。第二天又将行军速度减慢了一半儿,以每日上下午各自十里的速度,缓缓向前爬行。

    也许是李汉卿的谋略起了效果,也许是徐达忽然感觉到了危险。就在定柱将手中兵马的行军速度大肆减缓的同时,淮安军却突然发起了新一波攻势。

    三月初八,淮安第四军团强渡漳水,克巨鹿。顺德路达鲁花赤战死,知府、镇抚等文武四十余人,献邢台城归降。广平、漳德两路蒙汉官员纷纷翻越太行山逃往冀宁。邯郸、永年、林州等城不战而下。一瞬间新增州县太多,淮扬政务院根本来不及派文职官员赶过去接收,只能暂且从当地提拔勇于任事且曾经为淮扬大总管提供过方便的士绅“乡贤”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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