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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男儿行-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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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是当年陆秀夫身边哪一位英雄?!”

    这句话,问得可是有点损了。黑大个缩卷在地上,挣扎了好一阵儿也没脸把头抬起来。只是咬紧了后槽牙,低声死撑道:“胡某祖上便是汉军,跟南宋官家没丝毫瓜葛!”

    “那你祖上的祖上呢,既然占了个‘汉’字,想必不是蒙古人吧?!这个忠义传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出来的?!”朱八十一又笑了笑,不屑地追问。

    后世在论坛上打嘴架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抵挡得住的。更何况两个灵魂融合以来,朱八十一天天几乎手不释卷,拼命恶补了许多朱大鹏当年交还给历史老师的知识。所以随便抛出几句,就又把黑大个问了个无言以对。

    “入夷则夷,入夏则夏!当年宋室气运已尽,我等祖上,自然要择主而事!”白脸汉子显然读书更多些,见黑大个被朱八十一给问倒。也挣扎着上前,大声抗辩。(注1)“这话是谁说的?”朱八十一微微一愣,迟疑地回应,“我以前还真没听过。不过,你们把蒙古皇帝当中国人,他自己答应了么?如果答应了,怎么治下百姓还分为四等?对了,二位老兄是第几等啊。不知道哪天被蒙古老爷当街打死了,会不会有人给你们偿命?”

    “这?!”白脸汉子虽然读过不少书,却无论如何解释不清楚,大元朝将百姓分为四等的理由。况且他祖上虽然做过汉军的将领,顶多也只能列到第三等百姓里头,跟蒙古老爷相差了还有整整两层。哪天起了冲突被后者打死了,同样也是赔一头驴子钱。

    “还有这个择主而事!”正被憋得欲_仙_欲_死间,又听朱八十一冷笑着说道,“其实不就是谁刀子硬,你们就跟谁么?现在老子的刀子比鞑子硬,按照这道理,你们应该对老子纳头便拜才对!怎么反而跟老子装起了大尾巴鹰?!”

    大尾巴鹰是什么东西,黑脸汉子和白脸汉子都不明白。但二人却如何都接受不了,良臣择主而事,被朱八十一曲解成了抱大粗腿。愣了愣,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反驳,“你,你胡搅蛮缠。择主而事,说的是君主贤明有道。哪里是说什么刀子硬不硬?!”

    “噢,是这样!”朱八十一做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着回应,“那二位老兄跟我说说,这个蒙古皇帝贤明在什么地方?老百姓饿得都造了反,他却还整天忙着给庙里的泥像换金身。发下的钞票一天一个价儿,他自己都不肯收,却逼着百姓扛一麻袋钞票去换一个烧饼,这又是什么狗屁道理?!总不能他养了几个所谓的大儒,就成了一代明君吧。莫非几个文人的喝酒**勾当,就比几千万老百姓的小命还值钱么?!二位看样子都是明白人,但明白人算账,不能总光顾着自己的那点儿好处吧!!”

    “你?!”黑大个和白脸汉子几曾跟人打过这么激烈的嘴架?瞬间被憋得喘不过齐来,脸色红得如同醉虾。

    朱八十一却不愿意就此罢手,笑了笑,再度大声奚落道:“你们两个口口声声说老子是反贼,朱某倒是奇怪,到底什么人是贼?!是带着官帽刮地三尺,让老百姓活活饿死的,还是像我徐州红巾这样把地分给百姓种,每年只缴赋两成的?是打下一地,动辄屠城的?还是像我红巾这样,抓俘虏大多数放走,不滥杀无辜的?是把治下百姓分为四等,带着一群大小头目坐地分赃的,还是将所有百姓一视同仁,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的?老子读书少,你们两个可别糊弄我?”

    “你,你。。。。。”黑大个和白脸汉子恨恨地看着朱八十一,脸色已经渐渐开始发乌。对方今天所说的话,跟他们两个先前读过的所有书本,以及被长辈们灌输的人生理念,几乎没一处相同的地方。但偏偏每一句都如巨雷落地,震得他们身外整个世界都摇晃起来,头顶的天空随时都可能垮塌。

    “算了,两利欲熏心的官儿迷而已!”甭管对方服不服气,朱八十一自己算是骂痛快了。摆摆手,示意徐洪三将二人带走,“押到姓禄的狗官身边去,等着大总管处置。对了,二位既然愿意替蒙元朝廷卖命,不妨顺便问问禄狗官,当年湖广汉军万户陈守信,就是击败了道州唐大二的那位陈剃头,到底怎么死的?!”

    注1:入夷则夷,入夏则夏。此语出自元代伪儒许衡之口,原本为蒙元入主中国的正义性做理论解释。近年网上谣传为孔夫子所言,纯属胡乱栽赃。

第九十八章 一塌糊涂

    第九十八章一塌糊涂

    徐洪三在旁边听得心里这叫一个痛快,走上前,先抽刀割断了割断了黑大个和白脸汉子身上的绳索,然后笑着命令,“走吧,二位!还等着我们抬你啊?!”

    黑大个和白脸汉子虽然身手个个一等一,此刻却像丢了三魂六魄般,耷拉脑袋,任凭他押着向临时俘虏营中央走去,从始至终没做任何反抗。

    营地中央专门给逯鲁曾腾出来的位置,此刻已经点起了一堆篝火。老进士抱着毛毯在火堆前打了会儿哆嗦,感觉身体中渐渐有了几分暖意。侧过头来,冲着垂头丧气的黑大个和白脸汉子安慰道:“通甫,德甫,你们两个不要跟他们争。且忍一时之辱,只要咱们能平安脱身,这笔帐,早晚有机会跟他们再算!”

    “唉!”黑大个长长地叹了口气,盯着火堆,一言不发。白脸汉子却抬起头,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问道:“善公,我刚才听他们提起湖广汉军万户陈守信。说他死得不明不白。善公,您老久在中枢,听说过这件事情么?!”

    “胡说,那陈守信当年是喝醉了酒,从战马上掉下来摔折了脖子!”逯鲁曾立刻板起脸来,低声呵斥,“你别听贼人乱嚼舌头。他们这些白莲教妖人,最擅长蛊惑人心。”

    “嗨!我只是随便问问!不会轻易相信他们的挑拨!”白脸汉子勉强笑了笑,也将目光转向了火堆。

    身为武将,反应速度和对肢体的控制能力都远超常人。即便喝得再多,也不太可能从马背上掉下来生生把脖子摔断!况且那陈守信还是个手握重兵的万户,平素出入,身边的亲兵不可能低于二十个。即便他自己故意从马背上往下掉,有四十多只眼睛盯着,他也不可能活活摔死!

    那么答案只可能有一个,这位陈万户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被后者生生害死了。并且死得稀里糊涂,连朝廷都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事儿,也许另有隐情!”自己也知道刚才的瞎话骗不了人,逯鲁曾想了想,笑着补充道,“但陈家一直没有人上告,而陈守信麾下的几个千户,估计平素跟他的关系也非常一般。竟没有一个人替他喊冤。所以朝廷也没怎么注意这件事。否则,陛下重瞳亲照,什么冤屈都能替他讨回来!”

    “嗯!善公说得极是!”白脸汉子又勉强笑了笑,继续看着火堆去发呆。

    他们和黑大个二人,都是逯鲁曾征召来的汉军将门之后。凭着各自的身手,被委了百户之职。但百户只是个兵头将尾,距离正三品万户差着何止十万八千里远!堂堂手握重兵的正三品万户,说被人杀了就杀了,朝廷都懒得去管。他和胡通甫这种一没背景二没靠山的小角色,哪天被人捏死还不像被捏死个臭虫一般!指望大都城的皇上重瞳亲照?狗屁,皇上每天忙着拜佛还拜不过来呢,哪顾得上理睬你一个汉人?!

    “你们两个今日当面呵斥贼人的模样,老夫都看在了眼里!”逯鲁曾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气氛有异,想了想,絮絮地承诺,“如果此番能平安脱离险地,老夫一定会将你们两个的事迹上奏于陛下知晓。陛下向来知人善任,下次对贼人用兵的时候。。。。。”

    “善公,这些话等咱们离开后再说吧!”黑大个儿忽然看了逯鲁曾一眼,没好气地回应,“能不能脱身,还不一定呢!”

    “怎么,怎么会呢?那,那个贼人分明说过,他们,他们不会难为,难为咱们!”逯鲁曾立刻又慌了神,看着黑大个儿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确认。

    “唉——!”黑大个儿无奈地叹气。“您都说过他们喜欢乱嚼舌头了,怎么还相信他们会轻易就放咱们离开?!算了,不说这些,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罢,也不管逯鲁曾的眼神如何无助。扭过头,继续对着火堆发呆。

    此番从军,他的确是报着“学会文武艺,货于帝王家”的心思。作为淮南军主帅的逯鲁曾,对他和耿德甫两个,也的确颇为倚重。但朱八十一刚才那番质问,却令他对自己先前的志向彻底发生了动摇。

    这大元朝,真的值得自己替他卖命么?一等蒙古人和二等色目人都不来打仗,自己一个三等北方汉人,替朝廷操的哪门子心?!

    即便不论同族不同族,遍地饿殍四个字,说得也是事实。一个老百姓都吃不上饭了,皇帝还大把大把往寺庙里撒钱的朝廷,究竟还有几年的气数?

    还有,还有那个陈守信,堂堂一个正三品万户,手握重兵的,居然说死就死了。朝廷分明知道他死得冤枉,却宁愿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如此,自己取了功名又有什么用?!即便将来当了万户,做到了汉人武将的巅峰。也不说是另外一个陈守信而已,随时都可能死得不明不白!

    正郁郁地想着,耳畔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喂,那个黑大个?!火堆旁边的那个。说你呢,别发傻了。这里有盐水和金创药,自己过来把伤口处理一下。赶紧着,老子可没功夫伺候你!”

    “是你?!”黑大个转过头,诧异地发现,给自己送药的居然是当初围攻自己的红巾军将领之一。那个擅长使红缨枪,经常像尾巴一样跟在朱八十一身边的年青人。眉头忍不住跳了跳,警惕地站了起来。

    “快点儿,这个水桶也先借给你。一会儿用完了,麻烦自己将剩下的盐水倒掉!”吴良谋不屑地看了黑大个一眼,没好气地补充。随即,丢下一个盛着盐水的木桶、一片抹着药膏的木板和一块干净白布,带领着麾下士兵,去给其他俘虏分发盐水去了。

    “老胡,别跟他们生气。先把伤口洗了才是正经!”白脸汉子耿德甫叹息着起身,从木桶的横梁上取下白布。先在盐水里洗干净了,然后开始帮助黑大个儿胡通甫处理伤口。

    “嘶——!”盐水与伤口处的血肉一接触,立刻疼得黑大个儿胡通甫直吸冷气。看到他如此难受的模样,白脸汉子耿德甫愣了愣,用手指沾了些盐水,放在舌头上轻舔。

    “呸,呸!”有股又咸又苦的味道,迅速顺着舌尖钻进嗓子眼里。耿德甫用力吐了两口,诧异地说道,“居然真放了盐,红巾军够下本钱的!”

    “估计是为了拉拢你们两个!”逯鲁曾见状,免不了要不阴不阳地打击一句。然而,让他无法相信的是,后面还有大批的红巾军无甲辅兵,带着没受伤的盐丁走过来。将盛满了冷水的木桶和一个个盐包分发下去,并且手把手地指点那些没挂彩的盐丁,帮助身上挂了彩的盐丁清洗伤口。

    “收买人心!芝麻李果真是一代枭雄,为了收买人心,居然将本钱下到了如此地步!”逯鲁曾依旧不阴不阳,但说出来的话,却明显失去了说服力。

    自汉代以来,盐就属于国家专卖品。虽然免不了有大规模走私发生,但价格却始终居高不下。即便是在浙东,淮东这些产盐区,一斤粗盐也要卖到两百多个铜钱的地步。而红巾军却把大包大包的粗盐拿出来,给被俘虏的盐丁清洗伤口。这番举动,即便单纯是为了收买人心,其手笔之大,也令人无法不佩服!

    不单是逯鲁曾自己被震惊得矫舌不下,那些受了伤的盐丁,一个个也感动得眼睛发红。命如草芥的他们,平素虽然天天跟盐打交道,但是谁舍得拿这东西来当水糟蹋?!即便是此番没当俘虏,在自家营地里,受了伤后也未必享受得了如此待遇。而红巾军,却不计前嫌地拿他们当了人看!

    立刻,便有人趴在地上,对着负责分发盐包的红巾军将领大礼参拜。一边拜,还一边流着泪喊道:“大人活命之恩,小人百死难报。请大人收下小的,小的愿意替大人效犬马之劳!”

    “住口,朝廷待尔等不薄。尔等,尔等却被贼人几包盐就收买了去。真是,真是忘恩负义!”逯鲁曾在旁边听得大怒,站起来,指着吴良谋跪拜的一个盐丁头目呵斥。

    “不薄?!哈哈哈!”那个盐丁头目回过头看了看他,大声惨笑,“大人,您是说八倍的盐课么?据说以后还要继续涨!大人,您知道小的烧一锅盐,需要花费多大力气么?到最后,却连柴禾钱都赚不回来,还得替你们这些狗官打红巾军。小的,小的,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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