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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朱衣骅骝-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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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中年人推了他一下,店夥惊得翻身立起,睡眼惺忪,哈腰笑道:“两位是住店麽?”
  那少妇笑道:“自然是住店,我们要上房。”
  店夥连声道有,领著两人走入一间清静独院,送上茶水烟酒後退了出去。
  中年汉子立时搭上长剑,道:“萍姐,小弟去查明店内胜玉珠睡在何房中。”
  少妇道:“你招来店夥问明不省事得多么?”
  中年汉子冷笑道:“我这师妹也是心计至工之人,定然有所防患君山匪徒,难免嘱了店夥,还是小弟独探较妥。”说著疾闪而出。
  这吉茂客栈地处偏僻,算不得什么大字号,大小内外只二十来间房屋。
  中年汉子不言而知是邓公玄他搜觅了大半,均是空并无一人,不禁一怔,暗道:“莫非胜玉珠离去了么?”
  忽闻一阵朗吟声自邻院飘传过来,语声沙沉苍老,只听得之:
  “丽日千门
  紫烟双阙
  琼林又报春回
  殿阁风微
  当时去燕还来
  五侯池馆展开
  探芳菲走马天街
  重帘人语
  辚辚绣轩
  远近轻雷
  雕貌霞滟
  翠柚云飞
  楚腰舞柳
  宫面妆梅
  金猊夜暖
  罗衣暗褪香露
  洞府人归
  放笙歌灯火下楼台
  蓬莱犹有花上月
  清影徘徊。”
  邓公玄暗道:“确是绝妙好词,无疑为老童生而作,困居都门,向往题名金榜,得意青紫,徵歌逐舞……”心念之间已自飘身跨入邻院。
  吟声忽戛然而止。
  蓦地——
  户内传出大喝道:“什么人胆敢闯入老朽院中?”
  一花白短须老头,背搭铁剑,穿著蓝布短装迈出房外,打量了邓公玄两眼,冷笑道:“朋友是否奉了老朽当年仇家之命而来?”
  邓公玄笑笑道:“老丈休要误会,在下也是住店而来,怎是何仇家所命。”
  那老头眼中精芒一闪而隐,冷哼一声,道:“怎么?朋友也是住店来的麽?这话有谁能信,难道店夥死了不成,放著财神爷不接待麽?”
  邓公玄目蕴怒容道:“老丈误会了,在下已住下一间独院,只不过随处游赏……”
  老头面色一变,厉喝道:“老夫眼中不揉砂子,京师繁华甲胜天下,什麽地方不好玩,平白无故来老夫这间院中,居心叵测,还不实话实说,不然老夫铁剑无情。”
  邓公玄冷笑一声道:“既然老丈不明理,只有剑上论是非了。”说著疾挽出长剑,寒芒疾闪,但他紧记花蕊夫人之言,不能妄用真力,心中暗暗叫苦,又恐惊走了胜玉珠。
  花蕊夫人惊鸿疾闪掠入院中,道:“夫君为何发生争吵?”
  邓公玄把情由叙说了一遍。
  花蕊夫人冷冷一笑道:“这就是老丈的不对了?”
  老者两目一瞪,大喝道:“老夫有什么不对,瞧你这长相,烟视媚行,面带桃花,分明是一荡妇,你丈夫戴了绿头巾犹以为荣咧?”
  花蕊夫人大怒,顿萌杀机,长剑疾拔出鞘。
  老者也缓缓拔出长剑,只见剑身黯黑无光,锋刃钝厚,毫不起眼。
  花蕊夫人两剑迅快若雷,一点寒星飞向老者一肩头。
  突然,只听花蕊夫人一声惊哼。
  邓公玄不禁大惊失色。
  原来老者一柄铁剑不见他如何动作,剑尖已然点在花蕊夫人右乳尖上。
  花蕊夫人只觉一缕奇寒由乳尖直攻内腑,不禁面无人色,鬓角淌汗。
  老者目露卑屑之色,冷笑道:“原来这未一点道行,就敢奉命前来寻仇。”
  邓公玄怒道:“在下说过并非奉人之命前来。”
  老者道:“那麽你方才说过在剑上论是非高低。”
  邓公玄道:“拙荆一时大意失慎,算不得什么丢脸之事。”
  老者缓缓将剑回撤,道:“老夫一生不愿投机取巧,贻人话柄,尊夫人如若不服,请再出剑一试。”
  邓公玄冷笑道:“在下并非无是生非而来,亦无意老丈树敌结怨,老丈倘执意为仇,在下三日後午夜当在芦沟桥候驾。”伸手一拉花蕊夫人,疾步向院外跨出,只闻身後送来老者森冷讥讽笑声飘送入耳,不禁胸中怒气沸腾。
  花蕊夫人道:“这老鬼剑招近乎邪道,天下无有如此迅快的剑招。”
  邓公玄正欲答话,忽见店夥站在座下神情闪烁,沉声喝道:“店家!”
  店夥快步趋前,耸肩笑道:“客官怎么招惹上这老厌物,最好不要走进他独院。”
  邓公玄道:“老怪物姓甚麽?”
  店夥答道:“小的只知他姓郭,在下店中长住月馀,店饭钱一个不少,性情却古怪奇特,惹上他时蛮横无理……”
  邓公玄道:“我问他来历,你可知情么?”
  店夥不禁一笑道:“他老人家来头特大,内廷侍卫副总领是他衣钵弟子,两位将就忍著点吧,委实惹他不起。”
  邓公玄长长哦了一声忽道:“店家,昨晚有否一位姑娘投店。”述叙出胜玉珠模样。
  店夥连连点头应有,道:“这位姑娘并非一人,似是身带有伤,却天未大亮即离店他去。”
  花蕊夫人愕然,望了邓公玄一眼,道:“既然她已离去,我们也用不著再找了。”谢了店夥一声,并眉急步回房。
  邓公玄面色异样难看,道:“看来这贱婢已回吕梁,小弟须先她而至不可,而且闵荣师兄又落在君山老贼手中,不可不防,小弟传讯各处暗桩及师门同道,发现贱婢先行稳住伺机下手除她以免後患。”
  他俩前脚一走,铁剑老者疾如电闪离开客栈,换骑赤兔驹风驰电掣离了都门,远赴吕梁……
  …………
  翠果
  火龙珠
  伏义天玑图解
  这些都是武林奇珍,江湖群雄纷纷赶扑关外。
  但,却又有武林高手奔向他途,扑向三普而去。
  胜玉珠之前先有人赶奔吕梁,在他身後又尾蹑得武林能手。
  之後又有邓公玄花蕊夫人等等身份如谜样人物。
  涿郡之南官塘大道上尘头涌起,黄土漫空中现出一骑快马,骑上人身手不凡,驭驹如风,平稳异常,现出武当俗家名手铁鞭昆仑袁振斌。
  他远远望去,只见前途尘头中隐隐现出一辆黑色骡车,知是胜玉珠所乘,不禁心头一喜,辔头疾操纵骑赶走骡车。
  不到片刻功夫,袁振斌已追至骡车之後五六丈外,发见一个瘦小化子贴身睡在骡车蓬顶,一身黑衣,不是注意无法瞥见。
  袁振斌右手一扬,掷出一颗搓揉的小纸团,疾如流星掷向化子。
  那化子手掌疾伸,一把接住,袁振斌人骑已掠至骡车右侧,低声唤道:“胜姑娘!”
  胜玉珠独自一人为形迹隐秘,故乘坐棚车,芳心落寞惆怅,百感交集,不禁心乱如麻,只觉前途茫茫。
  忽闻帘外传来陌生话声,不禁大惊,握住长剑指著帘外,叱道:“谁!”
  只听车外答道:“在下袁振斌,奉了南宫鹏飞少侠之命赶来,并带有一封书信,函内附有伤药灵丹,并谓邓公玄与花蕊夫人已随後赶来,传讯各地暗桩并师门同道,如发现姑娘形踪即格杀勿论,请姑娘慎防。”
  话声中垂幕已疾掀开来,送入一封书信。
  胜玉珠接过书信,尚未看清袁振斌形像,帘幕倏地放下,袁振斌人骑如风超掠骡车之前奔去。
  官道左侧,树荫丛中隐隐现出一座大庙宇,不过此寺半已倒塌,庙貌蚀落,荒废已久,寺外却摆设了十几张白木桌子卖茶卖酒。
  桌面上寥寥七八食客,说不上什么样人物,身著贩夫走卒装束,却又赖著不走,眉目间隐隐注出栗悍之色。
  但,真正的过路食客却也不少,但食完就走,决不捱延逗留。
  袁振斌一骑如飞奔至,掠下马来将缰绳系在树干上,掸除衣上黄尘,择座坐下唤了一角酒,数味酒菜吃喝著。
  忽然惊觉一对异样眼神朝自己频频逼注不禁一呆,凝目望去,察觉一张桌上坐著一五旬左右老农模样,头戴一顶宽檐竹笠,瘦削长脸,面色姜黄,络腮短髭,鼠目断眉,穿著灰旧短褂短裤,汗透濡湿,脸上汗珠滚滚,这模样异常稔熟。
  袁振斌思苦索之下,猛然心神大震,终於想出一人,暗道:
  “他莫非就是自己强仇骷髅槌侯阳,多年未知他下落,不料竟在此现踪,看来他被邓公玄之师所网罗。”
  一阵清风过处,忽随风传来,蚁语传声道:“袁老师似为强仇找上,不过无妨,胜姑娘有我等暗护,你只管对付你那对头仇家就是。”
  袁振斌察觉语声传来自树柯上,不禁心情一宽,仍自装著不经意般饮酌。
  突然——
  侯阳缓缓立起,向袁振斌身旁走来,轻笑一声道:“袁老师,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又在此相会了。”
  袁振斌装著一楞,凝目注视了侯阳一眼,似乎忆起侯阳是谁,面露惊喜之色道:“侯老师麽?人生苦短,十年不见,你我不觉两鬓霜斑,华发相催垂垂老矣。”
  侯阳嘴角笑了一笑,就在侧角坐下,他带来一只酒杯,洒满了一杯酒,道:“十年来飘萍断粳一无是处,咱们这笔旧债也该清偿了吧!”
  “侯老师,袁某一向爽脆俐落,决不拖泥带水,还是就地解决抑或另选时地,袁某无不如命。”
  “好,袁老师英雄本色,磊落光明,无怪铁鞭昆仑之名驰誉江湖,如非你我积怨难解,侯某极愿交你这朋友……”
  他本欲答称就地解决,仗著他有同伴暗助,袁振斌只身一人,武功再高也无法制胜,十年积怨定获清偿,突见远处官道只现出一辆骡车,车行甚缓,心中一动,接道:“侯某此刻尚有琐事未了,三日後就在此荒寺内清结旧怨如何?”
  袁振斌摇头道:“不行,袁某三日後须赶至江都友人双亲七旬大寿,无法耽误,我看不如今晚,则半月後袁某定然赶回。”
  侯阳不禁冷笑道:“袁老师委实自负,你准知能活过今晚。”
  袁振斌闻言双眉猛剔,目中笔射怒焰,怒哼一声道:“成不成手底便知,袁某不耐与侯老师斗嘴皮子。”
  侯阳不禁语塞,而且泛起一重森森杀气,冷冷一笑道:“好,就是今晚,咱们不见不散。”说著双拳微抱,离座向官道旁走去。
  骡车已缓缓驰行,车把式哎哟一声停住,一跃而下,拿著一只水壶疾行在庙前买点茶水酒饭送往车内胜玉珠食用。
  骷髅槌侯阳趁著车把式离开,身形逼近车旁正以伸手揭开车帘,探视内面究竟,忽闻一阵奔马蹄声急骤如雷般传来,抬目望去,只见道上现出两骑快马,骑上人似是一男一女,却都是蒙住面目,暗道:“那女的莫非就是胜玉珠!”
  心念一转,右臂回撤,那两骑已如飞而至,转注道左直入庙前,马行立缓。
  一男一女似年岁甚轻,均肩披长剑,两骑行至木桌附近,蒙面少年四顾了一眼,忽向卖酒老头低喝道:“五斤酒,有什么现成卤菜,速送往庙内。”话声未落,双骑如风奔往破庙里面而去。
  卖酒老头应喏,向一壮汉喝道:“快送去!”
  这壮汉打酒时偷洒了一些白色药未,但却落在铁鞭昆仑袁振斌目中,不由大怒,两道剑眉一剔,威棱逼射,忽闻蚁语传声道:“袁老师休要轻举妄动,用不著我等发急,有得他们罪受,你等有好戏瞧吧!”
  袁振斌闻言,才知一双蒙面少年少女是有为而来,不禁心情一宽,暗道:“来人不知是否南宫少侠,长白之行系当务之急,他怎会赶往吕梁。”
  他虽然不知吕梁之行异常重要,尤其邓公玄师长更事关当年武林一段秘幸,默然忖思那蒙面男女是何来历……
  壮汉将酒食送入破庙内,只见一男一女坐在殿阶上,阶石已拂拭一净。
  只听那少年朗声道:“就放在此处。”手指著阶石。
  壮汉唯唯应命放下。
  少女抽出一锭纹银,娇笑道:“多馀的就赏给你吧!”
  壮汉接过称谢,转身之际偷看了他们一眼,一瞧他们如何揭下蒙面巾。
  只见他们掀开一角面巾,露出嘴唇,少年饮了一口酒後,点点头道:“好酒!”
  此汉暗道:“他们也不嫌烦,迟早总要昏睡过去。”垂首疾步向寺外走去。
  那知这一双蒙面男女将面巾扎在颊上只露出嘴部,轻酌慢饮,谈笑风生。
  侯阳等匪徒竟误认蒙面少女系胜玉珠,尤其少女肩头那柄长剑更是胜玉珠所有,居然放过了骡车。
  侯阳待送酒菜的壮汉出来,挥手示意匪众分散蹑入寺内,一面向袁振斌冷冷笑道:“侯某一将此事办妥,即向袁兄清结前怨。”
  袁振斌沉声道:“桥归桥,路归路,你办你的事袁某绝不伸手!”
  侯阳闻言大感宽心,道:“好,袁兄光明磊落,侯某自愧不如。”纵身一跃,掠向寺内拔登一条苍天古柏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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