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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正版)奔月-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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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来去,鳞色各异。一块巨石横于水上,便算作桥了。
    紫竹峰剑术闻名,这一脉弟子却不多,重华尊者其后代及弟子大都殒身于那场天罚之下,至洛歌这一辈,仅有五名正式弟子,除洛歌兄妹与那位只闻铃声未见过面的羽星湖尊者之外,另两个都去人间驻守了,目前紫竹峰上就只有洛歌与柳梢。
    虽然只有两个人,紫竹峰却丝毫不见冷清。
    “放我出去!谁要在这儿!”
    “我是魔,怎么不来杀了我呀!”
    “你给我出来!”
    ……
    就算只有勉强行走的力气,柳梢依然歇斯底里地闹了半天,直叫得气喘吁吁,胸口隐隐作痛,才不得不闭嘴歇息。
    她并不清楚自己当时的惨状,除去外伤,五脏尽裂,筋脉也遭受重创,算是死人一个。如今经过洛歌救治,配合魔体的特殊能力,她的外伤已基本痊愈,但筋脉受损严重,几乎用不了魔力。
    紫竹峰设置了结界,外人不得进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洛歌的目的很明显。
    利落的黑衣不见,柳梢看着身上洁白的仙袍。
    这种雪一样的白,就像仙门那群人,个个都认为自己干净无暇,站在高处审判着别人,有谁亲自体会过身陷泥污的痛苦?
    柳梢恨恨地“呸”了声,慢慢地挪上石桥。
    白衣仙者踏云而来,步伐平稳,仿佛带着一缕清风,卷得足下云气动荡。
    与以往不同,如今他穿了身正宗的紫竹峰道袍,素带广袖,后摆雪纱拖了老远,在云气中起伏,极为飘逸。
    柳梢见到他立刻又来劲了,叉腰挡在桥中间。
    洛歌连眼波都没动一下,眨眼就已经站在了桥对面,沿着石级往殿内走。
    被困在紫竹峰至今,柳梢算是完全展现了本色,不识好歹地冲着他的背影骂:“谁稀罕你救!我要出去,快放我走!我才不要在仙门!”
    洛歌终于转身来看她。
    对着那双眼睛,柳梢完全不惧:“让你把我带来这儿的,快放我出去!”
    洛歌道:“此时出去,便是送死。”
    柳梢哼了声:“我才不怕!”
    “如此,又何必出去,”洛歌道,“你足下便是四海水,六界至寒,跳下去也是死路。”
    “谁怕!我就是不要留在这儿!”柳梢将牙一咬,当真“扑通”跳入水中。
    对于她这种任性的举动,洛歌并不意外:“你伤重未愈,魔体难以承受。”
    不用他说,柳梢已经察觉到这水奇寒无比,比冰块还要冷十倍不止,寒意直透骨髓,柳梢被冻得直哆嗦,却仍不肯服软,倔强而得意地瞪着他:“要……要你管!”
    洛歌往庭前石桌旁坐下,平静地道:“我已救过你一命,从此刻起,你的生死由你决定。”
    至寒之水侵蚀身体,柳梢唯有强行运转魔力与之抵抗,本已受伤的筋脉很快难以承受,寒冷与伤痛双重折磨,柳梢惨白着脸,上下牙直打架,犹自嘴硬:“我……我要走!我才不不留在这儿!不……不如死了!”
    洛歌“嗯”了声。
    眨眼工夫,柳梢冻得双唇乌青,望着岸上冷漠的仙人,威胁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一盏茶后,筋脉尽废,半个时辰后,死。”洛歌起身往殿内走,不曾再看她一眼。
    云中衣袖翻滚起舞,天丝泛着无情的光泽。
    望着那个背影,少女开始恐惧了。
    他不是陆离,根本不关心她是否会痛会难受,她的威胁毫无意义。
    被纵容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女,直到今日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拿自己威胁别人,是愚蠢。
    不,不要死!他们杀了陆离,还冤枉她,她不甘心!所有人都想她死,她就偏要活着!筋脉!不能被废了筋脉!所有人都放弃她,力量才是唯一的倚仗,她不能再成为废物!她还要杀了商镜他们报仇给陆离报仇!
    意识开始模糊,麻木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水下沉,柳梢明白,这种时候昏迷过去,后果只有一个。
    “不!”惊慌的少女用尽力气保留最后一丝神智,死命扒住石岸,终于开口冲那个白影大叫,“救我!救我呀!”
    他似乎回头看她了,可惜她已经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为何要救你?”
    “我不想死!”
    “魔性驱使,你终会害人。”
    “我不会的!不会害你!”
    “不得向仙门寻仇。”
    面对这个条件,柳梢咬了会儿唇,突然狠狠地“呸”了声:“我才不!”
    谢令齐那么可恶!害了陆离,把她也害成这个样子,凭什么不让她报仇!
    固执的少女哆嗦着,努力地瞪大眼睛做出不屑的表情,果断地松开手沉入水里。
    。
    脑袋变得沉重无比,人在梦与清醒间挣扎,简直比之前受伤还要难受。
    再次睁眼,柳梢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榻上。
    房间再熟悉不过,除了木榻和被褥,仅有一扇木窗,一张矮桌、两张木椅,除此之外见不到别的陈设,连个柜子镜子都没有,朴素得不可思议。
    身上裹着厚厚的羽被,寒气还是不停地散发,睫毛尖都结了冰。
    没有人抱着她安慰,也没有人会管她了。
    目睹仙者无情,方知曾经的温暖难得。柳梢想哭,喉间却好象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唯有抓紧被子蜷成一团,颤抖。
    “吱呀”声响,门被推开,风送进药香。
    柳梢立即闭眼。
    脚步声走近,在榻边停住,接下来是药碗搁在矮桌上的声音,然后脚步声又朝着门去了。
    柳梢猛地撑起身挥手将药打翻,冲他的背影叫:“我才不吃药!谁要你假好心!”
    洛歌也没生气,皱眉看她一眼,便出门离去。
    柳梢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空碗与药汁,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直往下流,她慢慢地缩回被子里,将头也完全藏进去,像只藏在壳里的乌龟。
    没多久,脚步声再次走近。
    柳梢从被子里探出头,发现面前又放了碗新的药汁,望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柳梢撇嘴,飞快地擦干泪,又要动手。
    “这是最后一碗,可祛除四海水寒气。”
    手抬到半空,到底没有挥下去。
    柳梢红着眼睛瞪了他半晌,哼了声,夺过药一口气喝光,然后示威性地将碗砸到地上摔碎,重新抱着被子躺下,闭眼。
    须臾,额上一沉。
    长睫忍不住乱颤,柳梢连忙将眼睛闭得更紧。
    透着力度的触感,像是清凉舒适,又像是带着似有似无的温度,纯正的仙门真气流遍全身,将寒毒逼出体外。
    纵然闭着眼,泪水依旧不停地往外涌,柳梢悄悄地咬唇,抓紧了被子。
    “嗯,放弃自己的人,无人能救,”那声音似乎也温和了几分,“能明白这个道理,很好。”
    寒气消减,脑袋一轻,柳梢顿时感觉好受了许多,等到脚步声离开,她才偷偷地睁眼,只来得及看到房门合上前那一片雪白的衣角。
    谁要明白他的道理!柳梢撇嘴,翻身过去。
    一只手又伸来摸她的额头。
    “谁稀罕……”柳梢突然顿住。
    那手的动作很温柔,可是没有丝毫温度,指节苍白漂亮,看上去却透着僵硬感,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美丽的紫水精戒指。
    。
    “月!”柳梢立即从榻上跳起来,任凭身上羽被掉落,似乎也感受不到冷意了。
    “是我啊,柳梢儿。”他站在榻前,斗篷前襟微微晃动。
    柳梢咬了咬唇,冷冷地道:“你来干什么!”
    “嗯,你已经好多了。”他似乎很关切。
    柳梢哼了声,踢开被子跳下地:“走吧。”
    他没有动。
    柳梢呆呆地看了他片刻,明白过来,满不在乎地将脸一扬,重新上榻裹住被子:“我也不稀罕你救!我会逃出去的,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全都杀了!”
    “你是魔宫的希望,”他摇头道,“你忘记陆离想要什么了?”
    没错,她是“魔宫的希望”,他用这个理由引诱陆离,陆离到底想要什么?什么叫“魔族的未来”?陆离到最后也没有告诉她。
    “我不相信你!”柳梢将头缩回被子里,“你根本不知道陆离的事,就是想要利用我!”
    他叹了口气:“很抱歉没有救你,我有不能插手的理由。”
    “呸,你那么厉害!”柳梢冷笑。重华宫的结界可是洛歌亲手所设,他却肆无忌惮地站在这儿说话,只要他愿意,还有谁能阻止他?柳梢大声威胁:“你再不滚,我叫洛歌收拾你!”
    月并没有害怕的样子:“真是无情啊,你小时候还想嫁给我的。”
    “谁想嫁你了!”
    “那就好。”
    “混蛋!”柳梢气得连伤病也忘了,跳起来就狠狠一脚踢过去。
    对面的人没有闪避,眼看她就要踢到那半张讨厌的脸,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她拦在了半空,再也前进不了半寸。
    “嗳呀,小孩才光脚。”他伸手握住她的脚。
    “不要脸!”那种冰凉的触感很讨厌,柳梢七窍生烟,挥拳去打他的脸。
    月唇角轻勾,手一抬。
    重心顿失,柳梢整个人被掀了个倒仰,摔在榻上。
    “脾气这么坏可不好,”月倾身,拾起羽被裹到她身上,“看,再要受凉,你就会病得更久了。”
    羽被如此柔软,恰如那温柔的动作和声音。柳梢心头一阵颤,立刻背过身。
    这根本就是个无情的人,在她被卖入侯府时袖手旁观,在她重伤濒死时也不曾相救,如今却还想来哄她。
    半晌。
    “留在洛歌身边,你会知道该做什么。”
    柳梢再回头,榻前空无人影。
    。
    六界无宁日,食心魔之祸刚过半年,妖界战火再起。妖君白衣欲统一妖界,亲率无迹妖阙五千妖兵攻打百妖陵,百妖陵妖王鹰非亦有争雄之心,以攻为守,全不退让,双方打得难解难分,各有胜负,妖界千里之地成焦土。
    双方都明白,此时若有外力介入,便可决定局势。
    白衣曾在魔婴之战中鼎力相助,魔尊徵月,也就是天护法劫行,依约派魔军支援无迹妖阙,然而妖界入口却被早有准备的仙门守住了。
    南华峰,六合殿内。
    殿顶嵌着太极图的明珠,珠光下大殿通明。迎面高阶上有四张椅子,掌教原西城身着黑白道袍,坐在高阶正中的椅子上,面前冰螭剑剑尖朝下悬浮在半空,隐隐吞吐着龙形烟雾。万无仙尊坐在左边椅子上,手拿一柄白丝褐柄的拂尘,右边两张椅子却空着。
    阶下,洛歌和谢令齐分立左右。
    万无仙尊道:“小歌这么处理原没错,近年仙武联盟能压制魔宫,保得人间太平,与妖界内部分裂不无关系,妖君白衣曾助魔宫夺魔婴,倘若真让他一统妖界,彼时六界局势难料不说,无迹妖阙再与魔宫勾结,后果就严重了。”
    谢令齐道:“但仙妖不同道,仙门插手妖界事总是不妥,如此公然阻碍白衣的大业,只怕会与他结怨,将来妖界一统,难保他不会报复仙门。”
    原西城缓缓颔首:“不错。”
    “同取太阴之气修炼,魔族修行速度远胜妖族,一旦仙门不存,危险的不只是人间,也有妖界,”洛歌道,“我旁观多年,白衣尚且明智,不会为人作嫁,让魔宫做大。”
    万无仙尊想了想道:“没错,妖界曾被魔宫吞并,有这段教训在前,妖族当会警惕。”
    原西城皱眉:“如此,就让白衣一统妖界,暂时也并无威胁。”
    谢令齐笑道:“我却明白洛师弟的意思了,阻止魔军入妖界,并非是为阻止白衣一统妖界,只是不令白衣承魔宫之情而已。”
    万无仙尊与原西城皆恍然,点头不止。
    半晌,原西城开口道:“那柳梢,你打算如何处置?”
    “商宫主虽然没说什么,但青华宫上下都对师弟你颇有微词,”谢令齐道,“不说我们两派的交情,玉容师弟也是与你一起长大的,如今你执意保下柳梢,难免惹他们误会。”
    万无仙尊也道:“我知晓你的意思,魔未必是恶,你当仙道前辈没想过教化他们?可惜一入魔道,魔性噬心,难以根除,她迟早都会害人。”
    “我会留意,”洛歌不动声色地答应,又看着右边第一张空椅道,“待仇师叔出关,我想请他再卜一卦。”
    谢令齐忙道:“食心魔已除,何必多此一举?何况卜测大事极耗心神,仇师叔他……”
    洛歌道:“仙门劫象一出,人心惶惶,如今事情已完,也该令众位掌教安心。”
    万无仙尊点头:“能确认也好。”
    原西城道:“你还是相信她?”
    “我相信玉容,”洛歌平静地道,“玉容不会给她偷袭的机会。”
    原西城皱眉不语,万无仙尊叹息着正要说话,忽然,无数灵雀惊叫着自殿外窜过,一道剑影斩破暮色,径直飞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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