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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美人如钩-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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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第93章——无为我苦(一)
  段云瑾将殷画接回十六宅时,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し应付过了王宅这边的宾客,夫妇两个只囫囵睡了半个时辰,便入宫去请圣安。待得圣人、安婕妤、太皇太后各处一一奉茶过去,时辰已近晌午,两人才终于又疲倦至极地回到了王宅中。
  “妾给王妃奉茶。”
  将将跨入堂屋门槛,便见淮阳王五个小妾整整齐齐地跪着,手中各奉了一盅茶,高举过顶,顺眼低眉。段云瑾神色微沉,不便发话,转身去看殷画。
  殷画还穿着入宫面圣的大礼袍服,火红的缎子,破例绣了紫色的凤凰,是御赐之物。本就清丽的眉梢被画得高高挑起,眉心端端正正贴着五瓣梅花,衬得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倒是颇有几分宗子正妃的仪态:“不必多礼了,众位妹妹也累了,都回去歇息吧。”
  几位妾室未料到王妃如此,不知道她究竟是太随和还是太高傲,一时间面面相觑;那杨氏一向是五人中拿主意的,此刻咳嗽一声便道:“谢王妃体谅,那妾等殿下和王妃歇息过了再来服侍。”
  众人散后,殷画一声不吭地随着段云瑾走入了新房,看着他在床沿坐下,自己却站在关上的门前,一步也迈不动了。
  段云瑾揉了揉太阳穴,才发现她的异样,道:“累不累?过来歇着吧。”
  殷画再如何有主张,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听见他说“过来歇着”,只觉恐怖之极,一时竟慌了神了,“我……我不累。”
  段云瑾抬起眼来,认真看她半晌,“方才在人前那般有底气,这会子怎的怂了?”见她脸要涨红,叹了口气,“我也累了,我不会扰你。”
  说完,他径自脱鞋上床,躺入床的里边,不多时,竟然便传出了轻微而均匀的鼾声。殷画忍不住皱眉,自己撑着困意去沐浴过了,才过来床上,磨磨蹭蹭地躺下了。
  她躺在床的外侧,被子只盖了一截在身上,将身后男人的呼吸起伏都随那绵软纤薄的布料传入了她紧紧攥着被角的手心里。正是午后,干燥而敞亮的时辰,这新房里一片的富贵新鲜却将阳光都压抑得匍匐了下来,殷画的目光从那墙上的字画、泥金的围屏、云烟袅袅的香炉和柔软流丽的垂帘上一一流转而过:这里,竟然就是她以后要住一辈子的地方了。
  “一辈子”,这个念头忽然令她心头狠狠一跳:
  她的前途,从此也系在她丈夫的前途上了!
  “谋事在人。”她想起了母亲送嫁时对自己说的话,“安婕妤虽出身不好,但淮阳王却到底排行第二,头脑清醒,又有功勋——画儿,地位是要争来的,不管是人心里的地位,还是宫朝上的地位,不是争来的,就不是自己的。”
  争来……可是她,却没能争来陈留王。
  她心里也明白,母亲的话,□□无错。陈留王是废过的太子,还是被高仲甫一力拉下马的,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淮阳王。可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当真要接受、要面对了,却是另一回事了。
  “……画儿。”
  她突然睁大了眼睛,困难地呼吸着,可是萦绕身周的却全是男人那粗鄙的气息,她逃不掉,她躲不开。
  段云瑾不知何时醒了,安静地挪到她背后,看着她一头解下的乌黑长发,忍不住伸出手去捋了一下——
  “别碰我!”殷画蓦地一翻身坐了起来,一手撑在床上,胸脯起伏不定,一双眼睛里光芒闪烁,看着他时,竟似有十分的痛苦。
  他被那眸光里的痛苦刺中了,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已冷了声线:“那你何时才让我碰?”
  她窒了一瞬,不说话了。
  他亦沉默,许久之后,才慢慢地、斟酌着措辞道:“我过去不着调,兴许让你倒了胃口。但我同你来往也非一两日了,我是怎样的人、我是怎样待你,你应当都看清楚了。你是我的正妃,与那些女人都不相同,往后……往后时局会如何,我也不能逆料,但只要有我一口饭吃,便必定有你一口饭吃。”
  他这话说得平静,隐约带了些悲哀,跟他往常与她见面时刻意装出来的舌灿莲花上蹦下跳的样子是全然地不同了。男人的声音很低,低得往下沉,沉入她耳中心上,又泛出苦味来。殷画抿了抿唇,发出了声音:“那日背我回去的人,是你?”
  其实她已听母亲说了,不知为何,此刻她就是想再问一遍。
  他一怔,“是啊,怎的?”
  殷画想了想,抬起脸来面对着他。猝然对上她那双婉转流波的视线,他的心便跳得不可抑止。
  这眼睛……这眼睛有点像……
  像谁,他又说不出了。
  “我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不曾?”她问。
  “……不曾。”
  “我那时候喝醉了。”
  “我知道。”
  殷画定定地凝注着他,这距离太近,近得令两人都不舒服,可这不舒服之中,偏还有些莫名的兴奋感。她渐渐恍惚了,她想,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吧?这太可怕了,自己竟然就嫁人了,嫁给了一个自己既不了解、也不喜欢的人……
  段云瑾盯着她的表情,试探地伸出手去,搭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浑身一颤,咬紧了唇,却没有再挣开他。
  “我会对你好的。”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谁也不是少年人了,各自都聪明得很,也不必再谈那些假模假式的东西了,对不对?画儿,我们是一路人,生死存亡,我们都拴一起了。”
  她沉默着,慢慢地朝他靠近。他突然一把揽住了她,她靠在他的胸膛,听见男人的心跳,这一份陌生的搏动的力量令她面红耳赤——
  生死存亡,我们都拴一起了。
  不是什么情情爱爱的甜言蜜语,反而,这话还透着无穷尽的危险和难以形容的疲倦,可是,却偏偏让她安定了下来。
  这,就是她的男人了。
  段云瑾低下头,轻声问她:“……可以吗?”
  她耳根红透,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他叹口气,“我不逼迫你。”
  她却主动伸出手来,抱住了男人的腰;却又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里去,不让他瞧见自己的表情。
  “画儿……”他心头一荡,不能自已,便欲吻下去。她闭了眼睛,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在潜滋暗长,而后疯狂蔓延……
  “殿下!”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在房外响起,不管不顾,几近于嘶喊——
  “殿下!宫里来人了!”
  段云瑾一凛,浑身如被冷水泼过,放开了殷画扬声喝问:“何事?”
  “说是……”林丰咬着牙,跺了跺脚,“说是安婕妤薨了啊,殿下!”

  ☆、第94章

  第94章——无为我苦(二)
  安婕妤这宫殿住了二十年,从未修葺翻新过,梁柱陈旧,都看不出原本红碧生辉的颜色。安婕妤去得突然,连平素专管她医药的黄太医都未料及,匆匆忙忙赶过来时,这殿里已乱成一团,全是附近殿里的宫人。
  “让我瞧瞧!”黄太医冷声道。
  “太医,太医来了!”一众宫人连忙仓促给他让路,引他到偏殿上,黄太医一瞧那床上的人,便皱了眉,道:“去报圣人吧。”
  宫女们一听,一愣神,立刻就明白了。大家都怕沾上晦气,托言去禀报圣人,一时间作鸟兽散。黄太医却也没有想到,这安婕妤……到了死时,竟连一个守在她床边的下人都没有。
  “——阿家!”
  仿佛是回应着黄太医的想法般,恸哭声蓦然响起,却是个男人。
  黄太医连忙转身行礼:“二殿下!”
  段云瑾竟不敢去看那床上的人,走到穿堂处便停步了,声音涩涩地发问:“黄太医?我母妃如何了?”
  黄太医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殿下,节哀顺变吧。”
  段云瑾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她前些日子分明转好了。”
  “这……”黄太医犹疑着,终于还是不忍心地说出了口,“婕妤这病是治不好的,您见着她转好,是她……她吩咐拿猛药吊着的。”
  段云瑾一怔,仿佛头脑都混沌了,皱起眉来,喃喃道:“你说什么?”
  黄太医低声道:“她说,她要熬过您娶了王妃……才……”
  “你滚。”
  段云瑾抬起了手。
  黄太医微微张口,呆住了。
  “你滚!”段云瑾突然破口大骂,脖颈上青筋狠狠跳动,几乎要破开那苍白的皮肤,迸裂出鲜血。
  黄太医走了。
  这殿宇刹时间空旷下来,黄昏了,暮春摧花的风从偌大的殿堂里呼啸而过,将那独属于皇宫的寒意一分分地用钝重的刀背刮进了骨髓里,拌进了血液里,于是,“哗啦——”满心腔子里,都是那痛苦在封冻的冰层底下无头乱窜,找不到出口,找不到活路。
  段云瑾终于木木地转过头,看见那张孤零零的大床上,躺着自己的孤零零的母亲。
  冷寂的锦绣堆,华丽的乱葬场。
  这个女人就在这样的地方,无声无息地活了二十年,又无声无息地死了。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丈夫,没有儿子,没有仆婢。
  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关心她。在她死的时候,没有人来给她哭丧。
  而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只是为了看见自己的孩子迎娶新妇。她那么顽固地孤独地活着,可他却从来没有认真孝敬过她。她将自己的性命都寄托在儿子的前程上,可她却再也看不到儿子披荆斩棘登上御座的那一日了——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要受这样的惩罚?
  “殿下……”
  殷画不知在那垂帘边已站了多久,才终于犹豫地唤出了口。
  她看见了,这男人眼中丝丝分明的悲哀,那是拿整个天下都无力弥缝的悲哀。或许男人只有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才会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吧?
  听见殷画这一声唤,段云瑾却似突然失去了所有气力,两腿一软,瘫跪在地。
  “画儿,”他低下了头,将脸埋进了双掌中,肩膀不停地抽动着,“我,好悔啊……”
  ***
  那几个满面惊慌的宫人终究没能请来圣人去看安婕妤一眼。
  只下了一道圣旨,依妃嫔之礼,将安婕妤归葬皇陵,淮阳王执丧,丧期以日代月,服二十七日。
  许贤妃斜倚着美人榻,轻轻梳弄着怀中雪白猫儿柔嫩的毛,温声道:“妾听闻淮阳王是个顶顶有孝心的,陛下只给二十七日,倒是夺他的情。”
  段臻不答话,手底下不停地摆弄着茶具,碾茶、煎水、三沸、分茶,到后来愈来愈快,几乎看不清手指动作,一盏盏茶便端了出来,盏上的茶花却全都破碎得不能看。
  煮坏了,全煮坏了。
  许贤妃看着他的表情,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却偏还摆出微笑,俯身过来,“累不累?不妨歇一会儿吧。”顿了顿,又道,“其实妾还有个想头,安婕妤毕竟是伴驾二十年的老人了,陛下却这样……二十七日,还是太短了些。底下的人,难免要说……”
  ——“哗”!
  段臻突然将手中的茶水泼到了地上。
  滚烫的茶水激得四溅,点滴落到了那猫儿身上,惊得那猫儿“啊呜”地叫起来,四肢乱动,便拼命从许贤妃怀里跑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贤妃仍是呆着的,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段臻,仿佛是不知道他是谁了,又仿佛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二十七日,天子无戏言。”段臻平平淡淡地道,掸掸衣襟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你已经毁了我一个儿子,休想再毁掉第二个。”
  ***
  圣人已经走了很久了。
  许贤妃仍一动不动。
  身体还陷于暮春的燥热,心却已浸入深冬的水底。
  “你已经毁了我一个儿子。”
  “休想再毁掉第二个。”
  玲珑走入来时,见一地茶水淋漓,案上茶具凌乱,小小惊呼一声,赶忙过来收拾,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没答应么?”
  许贤妃狠命闭了闭眼。“他看出来了。”
  玲珑一怔,“看出来了?”
  “他那么恨安婕妤,却要护着她的儿子。”许贤妃一声冷笑,“我阿姊的算盘,竟然打对了一半。”
  玲珑越听越糊涂,“陛下怎么会护着淮阳王?他烦他还来不及。”
  “他还有几个儿子呢?”许贤妃的笑容竟有几分惨烈了,“他让这个儿子去守三年丧,右羽林给谁管?六部由谁制辖?还有……他让这个儿子去守三年丧,那他要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许贤妃的语气尖刻,也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弃,听得玲珑整个被吓住,收拾完了以后便立即请安退下。
  许贤妃又静了许久,才慢慢道:“他不爱我。”
  一片死寂,无人回答。
  ***
  据闻,安婕妤入殓之时,右手紧握成拳,服侍的内官使劲去掰也掰不开,无奈之下求助淮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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