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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美人如钩-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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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染很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此时此刻,段云琅站着,殷染坐着,黑暗无边无际如潮水,只有银香球里那一点不济事的火芒在跳跃着。他低下头,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见她抿起的唇线,沉默中勾出了一丝妩媚来。
  殷染绝不是那种温软香腻的女人,她有些棱角,平时不去触碰是感觉不到,一旦靠近了,就会发觉,还是很扎人的。偏偏她也不是那种可以用甜言蜜语哄骗过去的女人,她太懂事了,她知道什么是自己要得起的什么是自己要不起的,她从来不逾越那条危险的边界。
  时局变得太快,风云莫测,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安静地守在这个小屋里,听他的话杜门不出,没有什么怨言、也看不出什么期待地,等他回来,再送他离开。
  段云琅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十三岁的小孩子了。八年,他以为自己已经成长到了拿得起放得下的程度,至少他不会让人看出来自己的慌张。
  他也是剑尖上沾了血,而脚底下踩着人头的,一个上位者了。

  ☆、第134章

  第134章——洗剑(三)
  夜中毕竟有些冷,段云琅躺上床时,身心都舒惬地呻…吟了一声。。|一边打量着殷染的表情一边道:“你们家这回玩大了。”
  殷染面无表情:“我没有家。”
  段云琅哼哼两声,也不同她争辩,却道:“我已经听说了,你阿家是被高仲甫害死的。”
  殷染突然翻了个身,一下子被子都被她卷了过去。她拿脊背冲着他,闭上了眼。
  段云琅便伸手去扳她的肩膀,和和气气地道:“不就这么一件事儿,为什么一直不肯同我讲呢?我跟高仲甫难道还能有什么猫腻?我只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话里透着一股冷冽的狠意。
  殷染仍是闭着眼睛,声音如流水一样涓涓淌在了黑暗的空气里,“五郎,你不怕我给你惹麻烦?若高仲甫当真要帮淮阳王,我可是姓殷的……”
  她话没说完,段云琅就笑了起来。笑声里好像还是那个十六七的少年郎,一点闪身的余地都不给自己留,漫不经心的话语像是一种挑衅:“我还能怕你给我惹麻烦?我连圣人惹的麻烦都能收拾了。”
  殷染静了片刻,才道:“你自己小心。”
  这话简单得像是一句客套话,但段云琅知道殷染从来不说客套话。于是他心头有些荡漾了,凑上脸去蹭她的后颈,像只小犬儿一样,就差没将尾巴也摇起来了:“你担心我呀?”
  殷染被他闹得没了法子,转过身来,立刻被他吧唧一下在脸上盖了个戳。
  旋而他发现不对了——虽然一片漆黑,他却也看见殷染双眼亮盈盈的,像掬着水底的月光。他慌了神,本来已抚上她身体的手没出息地退缩回去,讷讷地道:“你……不开心么?”
  “你以身犯险,倒是很开心啊。”殷染淡淡地道,仍旧拿那双秋水样的眼睛凝着他。
  “你没哭吧?”
  “没有。”
  “……那你还是担心我?”
  “没有。”
  “我这不是好好儿的么?”
  “好好儿的你能躲在我这里?你敢说不是躲?”
  段云琅不说话了。他开始记恨殷染的聪明,他也开始后悔自己方才同她说了那些话,活像是有意来吓唬她的。
  “你既知道这是节骨眼上,就该万事小心。”殷染又重复了一遍这废话,“高仲甫恨你恨得紧,他也知道你当年在秘书省见的女人是我,上回太液池上他几乎要乱箭射死我们俩,你忘了?我不同你说我阿家的事,是怕你心中过不去,因为我心中就过不去。”
  段云琅看她半晌,蓦然一笑,懒了声气:“我有什么过不去的,一百三十二和一百三十三,能有多大差别?你阿家死得忒冤枉。”
  殷染竟被他这话堵得哑口无言。
  渐渐地,愤怒盈满了她的眼,“你什么意思?”
  段云琅也知自己口不择言,但此刻他连个台阶也没有,便毫不留情地道:“我的意思,你阿家白死了。也不想想你家里那关系,许国公能让殷家牵进废太子案里来么?你阿家就算供认了我俩私相授受,高仲甫也不敢动——”
  殷染已抬起了手,五指颤抖,眼中痛苦的光芒飞快地闪动。
  可那一巴掌终究没有落下。她最终用双手埋住了脸,许久,许久,才发出沙哑的声音来:“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了,是不是?”
  段云琅没有回答。他感到有些没趣,他白日里杀了几个人,处分了许多事,他现在很累,他不该与她争这口舌的,毫无意义。
  他慢慢坐回去,抽出床头的剑,拿帕子仔细地擦拭着。黑暗之中,宝剑反射出寒冷的微蓝的光,倒映入他那冷漠的眼底。
  为什么越是生死相托,越是三缄其口?
  为什么越是相依为命,越是寸土不让?
  殷染抬起目光,盯着他那把剑。巾帕与剑身摩擦,声响极轻,却令人心悸,总像是下一刻就要擦破了,然后鲜血横流。她终于是闭了眼,径自背身躺下。
  “哗”地一声,段云琅将手中剑直直地甩到地上,那剑绷直了刺入木质地面,剑身兀自摇晃着,发出令人耳酸的嗡鸣声。
  ***
  此后数日,段云琅都没有再来。
  八月初十,距离初三日的西内苑兵变仅仅七天,早朝恢复,少了一半人的朝堂上空空荡荡,但圣旨仍旧一道道有条不紊冠冕堂皇。
  先是总结了一下八月初三发生的事——李绍狼子野心,图谋不轨,伙同崔慎、杨增荣,私募兵马,乃欲挟持天子,为大逆不道。李绍首恶,灭九族;崔慎领兵后至,无悔改心,灭九族;杨增荣临阵怯逃,首鼠两端,夷三族;……
  崔慎是活下来了,他从西内苑逃出来,却没有往城外逃,反而回大明宫找圣人,躲进了圣人所居的承香殿里。可是圣人面无表情地将他提给了高仲甫。
  崔慎难以置信地望着圣人,他本以为这个君王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就应当有敢作敢当的气魄,可是……
  朝会之上,臣工屏息,在这尴尬的几个片刻之间,崔慎眼里满溢绝望。
  他往后跌了两步,语无伦次地道:“好……陛下,您好……”
  段臻却根本不看他一眼。
  崔慎突然奔至殿下,一把抽出侍卫的佩剑,毫不犹豫地抹了脖子。
  鲜血飞溅到宣政殿华贵的丹陛上,像是破开远方乌云的一抹光,可转瞬又消逝了。
  段臻挥挥手,内官继续宣读诏书:兹命淮阳王权勾当军国事,副一切朝政。升陈留王为右羽林大将军。……
  最后,西内苑发生的一切,被确认为一场由李绍主导、兵士应和的谋弑兵变。而这一次朝会,变成了高仲甫、淮阳王和陈留王三人的分赃会。
  ***
  新上任的宣徽使,段臻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总之一宣布下朝,一群面生的宦官便要簇拥着他回承香殿去。段臻看得出来这些都是高仲甫的人,他也懒得反抗,只走到高仲甫面前去,冷冷地道:“朕何时才能见到小七?”
  高仲甫将身子低低地躬了下去,毕恭毕敬地道:“七殿下现在流波殿看护,陛下随时都能见到,为何来问老奴?”
  “流波殿?”段臻面色一冷。
  “叶宝林与沈才人也是旧识,而况叶宝林知错认罚,一定会尽忠竭诚对待七殿下的。”高仲甫微笑道。
  段臻看了他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随时都能见到”?自己现在分明已成为承香殿中的一个傀儡了。今日他还能云淡风轻地来上朝,往后,他都不知道会怎样。
  他已经连崔慎都舍弃了……这个阉人,他到底还要怎样?!
  便听高仲甫轻轻笑着道:“陛下今日也是好狠的心,崔相公虽是谋逆大罪,却到底曾经颇得陛下的欢心不是?怪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崔相公也是不巧了。”
  段臻突然一个踉跄,一手撑在了壁柱上,另一手捂着口唇咳嗽起来。高仲甫冷眼瞧着,瞧见段臻稍稍低下的头颅上掩不住的白发,也瞧见他手背上衰老的斑痕。
  高仲甫今年六十有七,他知道苍老是什么滋味。
  他背过身去,乏味地挥挥手,“带圣人回宫去吧。”

  ☆、第135章

  第135章——香饵铦钩(一)
  “殿下何时才回十六宅去?”
  段云琅在刘嗣贞的私宅里已住了近十天了。此刻他正躺在舒服的软榻上,一条腿搁在曲起的另一条腿上,双臂枕着脑袋,眼睛望着顶上的藻井。他漫漫然道:“想回去自然回去了。”
  刘嗣贞走近来,在席前坐下,道:“殿下不高兴?”
  段云琅斜他一眼,“我哪里不高兴了?”
  刘嗣贞道:“让您去领右羽林,看着级别升了,实际却是断了您的臂膀。”
  “二兄也没那么大本事。”段云琅挑挑眉,“左羽林照样听我的。”
  刘嗣贞看着他,叹口气,“殿下若不高兴,不必强撑着。老奴这里也没什么乐子给您寻,眼下难得清净,您不妨出去走走。”
  “听闻成德节度使龙毅突然死了,龙毅的儿子和副将争抢得厉害?”段云琅却好像根本没听见老宦官的话。
  “是。”刘嗣贞回答,“魏博、卢龙、义成也都不太…安分,因为——河北大旱,您知道的,灾民四处流窜,管都管不住。还有前任武宁节度使朱桓,因遭高仲甫扣了个谋大逆的罪名,只身逃亡到成德去了。”
  段云琅轻轻一笑,戏谑似的,“那我二兄可有得忙了。这摄政王真不好当啊。”
  刘嗣贞只觉自己已看不懂这个由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了,竟尔第二次叹气。段云琅偏过头来,笑道:“阿公有何烦忧?”
  “殿下可想过成家?”
  段云琅睁大眼睛,不知道老宦官是怎么就想到了这一茬的,“没想过。”
  “殿下过年就廿二了。”刘嗣贞沉沉地道,“男人不成家,总还是像个孩子。”
  段云琅仍是笑:“阿公也没成家啊。”
  刘嗣贞脸色一沉。段云琅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场合,闭了嘴,脸却转向了另一边。
  “殿下,您应该多向圣人学一学权变与制怒。”
  段云琅惊讶地道:“您要我学他?那我还不如死——”
  “殿下!”刘嗣贞断喝,“圣人所作所为,无不是为这社稷千秋万岁计!您也看到了,他前日毫不犹豫地逼死了崔翰林,他心中难道不痛?但他不能以一己之痛,耽误天下大事!崔翰林一人性命,岂可与亿万百姓的性命相比?他若不如此做,高仲甫——”
  “他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与亿万百姓何干?!”段云琅抬高了声音,眼神冷亮地砸下来。
  “你——殿下,你怎还如此幼稚!”刘嗣贞话音落得极重,再也不多说一句,站起身便拂袖而去。
  段云琅看着那飘来荡去的帘幕,突然将手中把玩着的玉佩往那边狠狠地摔了过去。
  ***
  “殿下?”刘垂文在帘外轻喊,“义父让我来接您回去。十六宅那边已无事了。”
  “……”
  “殿下?义父还说您不用担心,羽林军还是您的,忠武军那边他已在联络了。”
  “……”
  “殿下,这回,奴婢觉着是您的不是。”刘垂文咽了口唾沫,低声道,“义父待您是怎样忠心的,您心中难道还不相信?他老人家可被您气得病了,还要强撑着去帮您张罗事情,而您就这样躲在里头,什么都不管了?奴看您是在圣人那边受了气,转头就撒在义父身上了,是不是?”
  段云琅顿了顿,“刘垂文,谁借你——”
  “谁借我这个胆子的?”刘垂文竟然接下了他的话,“没有人,我自己也是有胆子的。殿下,听奴婢一句,去给义父认个错,然后跟奴婢回十六宅去吧。”
  里头无人应答。
  刘垂文掀开帘幕,便见自家殿下四肢在地上摊开躺平了,像是个死人一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刘垂文不确定他是不是睡了,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想给他披上一件衣服,冷不丁他在身后发了话:“刘垂文,我很讨人厌吧?”
  刘垂文摸摸后脑勺,“也不是一直讨人厌,您偶尔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段云琅笑了,“我谢谢你啊。”
  刘垂文找来了他的外袍,想给他披上,他却自己站起身来更衣了,一边漫漫然道:“从我被废的那一日起,我就一直很想问这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很讨人厌?若不是,为何父皇会毫不犹豫地废了我?若不是,为何满朝文武联名上奏要废了我?若不是,为何母妃和阿染——全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
  刘垂文垂首听着,只觉这一字一句口吻轻松,实际却都有千斤重,压得人一颗心沉闷得喘不过气来。终于,他也只能细声细气地,给出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殷娘子还在掖庭等着您的,您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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