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历史军事电子书 > 息夫人 >

第8部分

息夫人-第8部分

小说: 息夫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夫人,事已至此,狄英唯有一个请求。”狄英的脸湿漉漉一片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脓水。

“你说!”陈曹夫人命仆人抉起狄英。

“狄英求您不要把今日之事告诉子林。如今他远在艽野,若知道这样的事,难免心有牵念,若置军务不顾,岂不是要累及众多无辜将士。”

“好好,我应你就是,难为你自身困顿,还记挂子林安危。”陈曹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叹道,“可惜啊,可惜,要不是你从前不知礼法,怎会叫人抓住把柄。怪只怪你天真无邪,不知道女人间的倾轧。也罢,如今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你赶紧去歇着吧,在我这里,我看谁敢动你们母子一根汗毛。”

狄英得到陈曹夫人的承诺,这才答应去治伤,靠一点信念苦苦支撑的躯体终于昏厥过去。

安顿好狄英母子,陈曹夫人立即传召宫廷禁卫军,要去子林府中看个究竟。作为整个内宫的掌权者,她决不允许任何忤逆阴狠的事情在她眼皮底下出现。她要亲自去到儿子府中,狠狠掌掴那个阴毒的女人。

“来人,围起来!”陈曹夫人一声令下,禁卫军已经把子林府邸包围得严严实实。陈曹夫人推开大门,叫道:“贱人何在!”

鲁姬见陈曹夫人带兵怒气冲冲地进来,反倒不像之前见到狄英那般惧怕了。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过去。鲁姬懒于整理仪容,只一副衣乱鬓散的模样对着婆婆福了福身。

陈曹夫人二话不说,径直上前扬手给了鲁姬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鲁姬的嘴角当场就流出了血。鲁姬捂着红肿的脸,讪讪道:“婆母何故大怒?”

陈曹夫人不理会,只命近身伺候的老资格宫婢去下人房提奴才问话。

几个管事的奴才跪在太后的面前吓得魂飞魄散,连话也说不完整。老宫婢虎着脸骂道:“不知死活的贱婢,桓公夫人在此,还不从实招来,如若欺瞒定叫你们死得凄惨!”

宫婢瞅瞅鲁姬,又瞅瞅陈曹夫人,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两边都是大人物,得罪谁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倒教这些当牛做马的人犯难。

鲁姬叹了口气,给下人们指条明路出来:“到了这般田地,你们也不要盲目护着我了,实话实说吧。”

管事的奴才这给鲁姬叩头请罪:“世妇恕罪,奴婢只能直言不讳了。”接着便把当日鲁姬阻止他们救火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陈曹夫人冷笑,反问鲁姬:“鲁姬,你良心何在,难道那火不是你放的吗?”

鲁姬的陪嫁丫鬟飞云听此言,立即跪下辩解:“禀夫人,世妇阻拦救火不假,但绝没有纵火。当日世妇身子虚弱到何等程度,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连肚子的清汤都吐得没有了,何来力气纵火?奴婢整夜陪着主子,妾妇的房舍着火都是奴婢把世妇唤醒的。”

陈曹夫人怒目圆睁,一脚将丫鬟踹倒在地:“放肆,老身问话,岂容你插嘴!你们主子作恶多年,杀鸡焉用牛刀?”

鲁姬抉起自己的丫鬟,对陈曹夫人赌咒道:“婆母若不信,只需叫人把我的寝室点燃,粉身碎骨,鲁姬绝不踏出火海半步。”

陈曹夫人深吸一口气,用冰冷的嗓音回绝道:“你想死了一干二净,没那么顺当。就算纵火者不是你,你难道就不是刽子手吗?我可以不惜你这条贱命,但不会不保全我的儿子。从此后,翟儿你休想再碰。来人,把这个疯妇拉下去,严加看管,她若自尽,你们提头颅来见我!”

鲁姬看着陈曹夫人离去的背影,忽然疯狂大笑:“哈哈,疯妇,我是个疯妇!你们笑我是疯妇,难道这王城里的女人就不是疯妇了么!”

疯狂的笑声惊扰了宁静的夜晚,蔡姬的宫内灯火阑珊。

蔡姬问心腹,子林的府中如何?心腹将一切实情告知,蔡姬得意不已,随即拿出一包钱帀,劝心腹拿钱离开。心腹贪婪地把钱藏在胸口,一杯酒刚入喉管,立刻倒地身亡。蔡姬取出钱,命人把尸体拖走抛下王城后山深渊,那里野狼出没,实在是毁尸灭迹的天然场所。

杵臼把依偎的卫姬推开,跟着蔡姬的随从悄悄来到了蔡姬的寝室内。蔡姬得意的笑容不言自明。杵臼与蔡姬温存了半夜,心里想了一个更为阴毒的主意,一举拿下冉酉和子林。

几日后,狄英的伤口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溃烂得更严重。狄英照着铜镜,无法面对自己残缺丑陋的容颜。这个打击太过沉重,她没有信心面对自己,面对子林。她的骄傲随着容颜的毁灭流逝得一干二净。她甚至能想象到,即便这身重伤能好,身上该有多少嶙峋斑驳扭曲狰狞的疤痕,比松树皮要苍老,比铜锈要污浊,比腐烂的尸身要恐怖。就算是子林愿意抚摸这些伤痕,她也恐怕感受不了当日的那种温存了。

她浑身缠着布条,裹着草药,发出难闻的味道。虽然那些奴仆们表面都恭恭敬敬,可是嫌弃厌恶的怜悯态度,她是看得见的。她甚至能闻着肉体溃烂的酸腐气味。狄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人生充满绝望。她低下头,看着铜镜里那烧掉头发之后露出的头皮,医官说恐怕再也生不了发。曾经,她只是个简单的女人,简单安宁的生活足以让她满足,没有觉得美貌有多重要。可是偌大的宛丘城容不下她!这里容得下花草树木,蝇营狗苟,却容不下一个普通的女人。因为在她们眼里,她是狄族的女人,身上流着不干净的血,永远也无法跟她们高贵的出身相比。

她对这里的繁华并没有多少渴望,她想走,想离开,可是她万万没有想过带着这样深重的伤害离开。这一次火灾没有夺去她的性命,却比死去还要残忍百倍。

狄英拉开衣襟,露出洁白光滑的乳房,这一点点存留的遗迹,是多么讽刺!子林曾把这对丰满的乳房称为可爱的兔子,而今兔子在焦黑的身上一点也不可爱了。她还奢望什么美貌,手掌能撑开保证日常生活都做不到了!狄英觉得自己成了一堆腐朽的渣滓,怎么拼凑都拼凑不出完整的人生。

她流干了一辈子能流的所有的眼泪,直到泪腺干涸,不知道悲伤为何物。

听打探消息的奴才说子林已经找到已故太子的后人,归期将至。狄英的伤痕不见一点好的迹象。她找来篆刀,研好墨,用伤痕累累的手一笔一划艰难地留下书信。她要离开子林,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狄英最后看了一眼女儿,翟儿额头的伤痕已经消肿,落下了浅浅的疤痕,总算性命无忧。陈曹夫人不忍心答应狄英的请求,道:“你伤得如此重,要走也不要这样急切啊。”

狄英对一切都已万念倶灰:“我这伤怕是永远也好不了了,我怕子林见到我这样会无所适从。他可怜我,心疼我,抑或冷落我,您说哪一种又不会伤我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呢。与其日后伤感,何不一刀了断。”

“那我叫人替你安排寝宫,你想见就见,不想见我帮你瞒着就是。”陈曹夫人觉得自己了解狄英是从这场变故才开始,她从前把狄英看得太过下贱,把人家看成空有美貌、没有灵魂的野蛮女子。现在,她极为佩服狄英敢于抗争、敢于取舍的勇气和大智慧。像狄英这样的人不是没有算计他人的头脑,只是没有害人之心。

“瞒如何瞒得住,总有败露形迹的一天。我与子林,有缘无分,留一个美丽回忆何尝不好。之所以留信给他就是不想让他以为我死了,而从此消沉,我只希望他会以为,我是不愿受拘束才回到了属于我的地方,去过快乐自由的生活。如此,他虽落寞,总不至于自戕。”狄英放下孩子,狠心背过身去不再看,央求道,“请把孩子抱走吧,再看我怕会不肯走了。”

陈曹夫人噙着泪,让奴仆把妫翟抱下去。那孩子似乎与母亲心意相通,没有被母亲的丑陋吓倒,却因为离别而伤心痛哭。母女连心,狄英只能捂住耳朵,狠心抛弃女儿。

陈曹夫人最后问道:“你想怎么处置鲁姬?”

狄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请不要处置她。她这一生或许比我还要悲凉,鲜艳的躯干被寂寞掏空了。她说火不是她放的,我信。夫人若处置了她,岂不让作恶者如愿以偿。狄英走了,夫人保重。”

“狄英,狄英——”陈曹夫人喊着狄英的名字,但狄英还是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她的视野。从这天起直到去世,陈曹夫人有生之年再也没有见过狄英。

狄英回望宛丘的城垣,望着茫茫前路,不知何处可以藏身,只能踟蹰独行迎接自己选择的命运。

狄英离都,鲁姬挫败,偌大的大夫府邸成了巨大的牢笼。但是杵臼却开始行动了,既然所有人都瞒着一切,他偏要给子林致命一击。

这一夜,蔡姬以探视之名来看望鲁姬,简单寒暄了几句,就退出了屋子。她并没有出府,而是悄悄找到了鲁姬身边陪嫁带来的忠仆柱儿,说:“你跟着鲁姬这么多年,听说你全家老少都是鲁姬安排好的,鲁姬的贴身丫头飞云是你姐姐,那鲁姬对你有再生之恩吧?”

见柱儿点了点头,蔡姬立即话锋一转,说:“你应该深知子林是鲁姬的心病,除了子林,谁也治不好鲁姬的抑郁。先让主公知情总比回来再面对一切的时候勃然大怒的好。再说狄英也走了,构不成威胁。鲁姬对你那么好,你不会对你的主子无动于衷吧?”柱儿思量蔡姬的话语,倍觉有理,如果此次帮鲁姬,那以后鲁姬对她们全家岂不更好,遂道:“奴才愿冒死出府把夫人的困顿告诉我家主人,可这深更半夜怎么出城呢?”

蔡姬见挑拨成功,喜上眉梢,却故作惆怅地说:“唉,我知道你对主人一片忠心,我原是给你想个法儿,这倒惹火上身了。帮你设法是可以的,但这是你们府内的家事,万一嫂嫂怪罪,我可担待不起。”

”求您指条明路,奴才会死守秘密,绝不牵连您!”

“誓言谁都会说,可结局如何却不可料想啊。”蔡姬仍旧搪塞。

“只要您能帮奴才出去,让奴才干什么都行。”柱儿想,他的一家都是鲁姬提携出来的,而今鲁姬有难,他应该报答才是,依他的感觉,这事还到不了死亡的地步,于是下了狠决心。

火候到了!蔡姬无限同情地抉起柱儿,道:“唉,难为你忠心一片,这样吧,你跟我的奴才把衣服换了,待会你跟着我混出去就是。”

柱儿千恩万谢,但蔡姬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盒,阴鸷地笑着说:“倒不要你死,只需把舌头烂在肚子里就好。你若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柱儿颤抖着接过锦盒,流着泪换好衣裳,跟在蔡姬身侧,冒着风险跨出了府。

8。失意

城外驻扎的子林获知狄英母子罹难的消息惊愕不已,当即修书一封命使者先去都中通报陈侯,然后命人备齐鞍马,预备连夜赶赴都中。

副将阻拦,不让子林冲动:“大人三思,末将以为仅凭一奴仆之言难辨真伪,且大人此去若没有得到国主复命,擅闯城池可是谋逆大罪!”

子林迟疑,细细思量,副将言语里似乎还有其他没有说尽的话:“什么意思?你是恐有人以家事来图谋太子后裔?”副将默认。

子林心里泛出一阵凉意,坚定说道:“如果有人图谋,即使我守在帐内也未必周全。你传令下去,命严加防范,不惜一切保护太子后裔。”

副将领命,依依不舍,欲言又止。子林宽慰他道:“想我子林,后嗣不继,族人衰微,即便身死,不过一妻一妾共赴黄泉。今妻儿蒙难,大丈夫焉能独活。你放宽心,生死有命,如若我有不测,你不必顾忌,当竭力保全将士。”

副将见阻拦不住,只能任子林冒险。

子林单骑纵横,快如流星往宛丘驰骋。他敢冒这个险,一是守城的主将辕涛涂与他有些交情,二是王兄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百十里路虽然遥远,抵不住子林归心似箭的急切。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不待他前去求人,辕涛涂已经在城外等候着他。

“将军,实不相瞒,为兄府内有难,望贤弟通融且让我潜回府中探望虚实,顷刻即返。”

辕涛涂生得虎背熊腰,是陈国出了名的虎将,一直与子林私交不错,但此刻他却声色倶厉地回绝:“大夫赶快离开,辕涛涂决计不会让你入城!若当在下为知己,便不要叫我为难。”

子林纳罕,忙问道:“何事令贤弟判若两人?”

辕涛涂挥舞长戈,阻拦子林,骂道:“你糊涂啊!不要再问,只管回营地!快走!”

子林一听明白,真的出大事了,当即调转马头准备离开,但还是迟了一步。

杵臼带着王城精兵得意而来,叫嚣道:“来人,拿下逆贼!”

子林惊了一跳,顷刻间就被重重包围,无处逃脱,只能被卫军押着到了殿上,这才见司寇冉酉早已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冉酉大人,您这是——”子林惊异万分,脱口相问。

“子林,你可认罪!”厉公子跃面色铁青,对信任的子林失望透顶。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