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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部分

盛华-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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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胜笑意越来越浓,再倒一杯酒喝了,不管哪一种,都足够奇了,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真是太有意思了。
  吴推官家在离汴河不远的长生巷里,半夜里被邻居家的尖叫鼓噪吵响,忙起来去看。
  他家去年刚刚新修的房子,地基垫得高,水还没能漫进去,从院子里出来,下了最后一级台阶,一脚踩下去,水就没过了脚面,吓的吴推官唉哟一声,手里的伞差点拿不住,急忙跳回了台阶上。
  “灯笼给我。”吴推官将伞递给小厮,急忙从后面仆从手里抓过灯笼,往到最低往台阶下看。
  青石板路上,浑黄的河水已经快漫过最低一级台阶了。
  “这是怎么回事?”吴推官更加吓着了,他活了快四十年了,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情形。
  “吴老爷!”浑身湿淋淋的邻居老黄头不知道从哪儿推了一推车沙子过来,一边往自家院门槛上倒,一边冲吴推官叫道:“您赶紧跟上头老爷说一声,不得了了,汴河的水漫上来了,到处都是水,我家眼看要进水了,赶紧让人把水堵回去!”
  “老黄,你那样不行,你看看,都冲走了,得拿麻袋……什么袋子都成,拿袋子装上沙子才能堵水!”吴推官先指挥老黄头。
  老黄头哎了一声,猛一拍大腿,“你瞧我,急糊涂了,可不是,老大媳妇,把面口袋找出来,都找出来!”
  “去府衙,不不,去黄府尹家,老陈,你去找周头儿,让他赶紧把衙门所有人都叫起来,发大水了,叫了人都到衙门里去,我和黄府尹一会儿就到。”吴推官提醒了老黄头一句,一边吩咐家仆,一边急忙往外走,走出几步,一个掉头,又往汴河方向过去。
  他还是先去看清楚,这水,是不是从汴河漫出来的。
  陆仪得到汴河漫水的信儿,不比郭胜晚,阮夫人跟着坐起来,一脸惊惧的看着陆仪,“过水了?那……”
  “没事,京城不比咱们南边,发水灾,也不过就是平地慢慢往上漫,毁坏些东西罢了,别害怕。我去一趟王府,你也起来吧,看着人把各个门口用沙袋堵起来,怕淹的东西也赶紧收起来,雨还下着呢,还不知道水要漫上来多高。”
  陆仪轻轻拍了拍阮夫人的后背,柔声安抚她,阮夫人低声应了,欠身起来,先侍候陆仪穿了衣服,披好衣服送陆仪出了门,叫了丫头进来,一边侍候洗漱,一边吩咐把府里的管事们都赶紧叫起来。
  陆仪到秦王府时,秦王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廊下,仰头看着倾泻如注的雨幕。
  “我从南门大街,经相国寺桥,穿过朱雀门街,过龙津桥,从御街过来的,水已经漫上御街了,不过还浅,半指左右,朱雀门街还好,沿汴河两岸都在漫水,士子们那间客栈地势低,水已经漫进去了,我去看了一眼,古六少爷在,正指挥人堆沙袋堵水,把人往二楼抬。汴河两岸,已经很乱了。”
  陆仪一进来,不等秦王问,就仔细禀道。
  秦王沉默好半天,才嗯了一声,“这雨,还早呢。”
  “嗯,看天相,还要下上两三天。”陆仪低低接了句。
  “坐视这一场灾患,无能为力,不敢为力。”秦王一脸苦涩。
  “这是天灾,”顿了顿,陆仪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这不是天灾,这是人祸。
  “王爷署理的是兵部,京城有京府衙门,有都水监,有皇城司,还有金相,各司其职才是正道。”陆仪不再多想是人祸还是天灾,低声劝道。
  “都水监衙门,还有常家,现在怎么样?”秦王接话问道。
  “吩咐了一有动静就赶紧禀报过来,没有禀报。”陆仪眼睛微眯,这一场汴河漫水,这样笃定的都水监,事后会怎么样?
  金相是被孙子金拙言叫醒的,汴河里的水,已经漫上御街了。
  金相急忙洗漱穿衣,一边吩咐往宫里递牌子请见,一边让人去请魏相、王相,六部尚书,以及柏景宁,计相金延智等人,一起进宫,汴河水漫而出,雨依旧倾泻如注,要水淹京城了,这是大事。
  落了钥的宫门极难叫开,等金相等人见到皇上时,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都水监监事常家贵是被小丫头叫醒的,宫里来人了,等在二门里,急召老爷进宫。
  常家贵新纳了个极其合心合意的小妾没几天,折腾大半夜,听说宫里来人急召,吩咐赶紧侍候洗漱拿衣服来,等出了门,冷风冷雨一吹,才想起来,这么大清早,为什么突然召他进宫?
  前面小内侍神情严肃,行动急急,已经骑着马往前很远,常家贵急忙勒马赶上,一路上大雨和不知道哪儿来的喧嚣中,常家贵也没法跟看起来十分急慌的小内侍打听,直到进了宫门,进了紫极殿,看着坐了满殿的朝臣,常家贵才确定的意思到:出大事了。
  “汴河水漫出来这事,你知道了?”皇上这几天身子不爽利,停了早朝,这会儿歪在榻上,烦躁中透着几分有气无力。
  “是。”常家贵急忙磕头先应了句是,一个是字没吐完,就反应过来,汴河漫水了?这什么意思?汴河漫水了!
  “京城河道,年年都照规矩疏通的?”皇上眉头皱的不见什么变化,看着常家贵又问了句。
  “回皇上,年年都照规矩疏通,一丝儿不敢走样。”常家贵先磕了个头再答话,汴河的水怎么会漫出来呢?这简直是个笑话儿,这怎么可能?常家贵垂着头,根本不敢相信,汴河里的水,还能漫出来?
  “今年这雨水太大了,这是天灾。”皇上问了两句,一脸疲惫的看着金相道:“天灾这样的事,怪到都水监头上,那就过了,年年都有天宫,朕可没怪过谁,不提这个了,如今救灾要紧。常家贵是都水监,长处在疏通治理河道上,这救灾统总的事,他不擅长,你们另议个人吧。”
  “是。”金相欠身答应,“都水监除了疏通治理京畿河道,京城内外排水沟渠,也归在都水监,雨水漫淹京城,各处排水沟渠都要检查,还有怎么引水出京城,这上头,常监事领都水监几十年,必定最为精通,臣的意思,统总泄水救灾这事,常监事为副,专一负责检查疏通各处,务必尽快引出城内积水。”
  皇上点头。
  “至于统总调度之人,”金相说着,看向工部尚书罗仲生,“罗尚书统理工部,在江南东路时,屡次统领此样事宜,这一趟,就烦劳罗尚书,皇上的意思呢?”看着罗仲生欠身垂头,没什么意见,金相看向皇上。
  “诸位的意思?”皇上环顾四周。
  众人或早或略迟的点头连声赞同,这差使算不上不好,可也绝对算不上巧宗,真点到了,领就领了,点不到自己,那算好事,不管点到谁,自然是点头赞成最佳。
  皇上见众人都点了头,传了口谕:由罗仲生罗尚书为主,都水监监事常家贵为副,会合京府衙门,皇城司,都水监诸部,统领京城疏通水患,救治灾民。必要时,可调动殿前司诸军。


第387章 都是聪明人
  事情紧急,罗仲生和常家贵先告退出来,罗仲生让人去请了柏乔和黄府尹,看着常家贵道:“常监理,这几天日常理事之所,就设在都水监,你看怎么样?工部杂事极多,不象都水监衙门,以水务为主,二来,咱们要疏通各处,必要用到河图等图纸,在都水监衙门,调用起来也便当得多。”
  罗仲生一向仔细谨慎,常家贵虽然品级不高,可常家和皇上这情份不一般,他对他,能客气自然是要客气的,不犯着得罪不是。
  常家贵心不在焉的听着,连连点头,设在哪儿都一样,这都是小事,这会儿,唯一的大事,是这汴河怎么就漫出水了?这一漫出水,竟然就淹了满城……
  常家贵骑在马上,环顾四周,放眼望去,黄汪汪的全是水了,淹了全城这可是大罪,他这个都水监罪责难逃,虽然不怪他……
  这份罪责才是大事!
  “罗尚书,下官老妻一向病弱,下官实在不放心家里,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儿,你们先议着,容下官回去看看。”常家贵想来想去,越想越不安宁,他得回去一趟,打听打听,商量商量。
  罗仲生看着常家贵,有几分怔神,常家贵这话,太超出他的认知了,这汴河漫水漫到满城都淹了,还没什么事儿?他还要先回家看看?这几十年,这汴河,那河工银子,用到了哪儿,疏没疏通过河道,难道他心里没有数?还敢先回家看看?
  罗仲生无语之极的点着头,“常监事忙完家里,就去都水监衙门吧。还有,”罗仲生叫住拨马就要赶紧走的常家贵,“烦常监事传句话,容我调看都水监里档案河图。”
  “那是自然。”常家贵满口答应,叫了个长随,吩咐他随同罗尚书往都水监传话:一应文书档案河图等等,听随罗尚书调用。
  常家贵急赶回到家,大儿子常定安迎出来,“阿爹回来了,见到皇上了?怎么样?”
  常定安看起来十分不安。
  “嗯。”常家贵嗯了一声,沉着脸一路往前,进了上房,屏退众丫头婆子,常定安不等他爹说话,先急急道:“刚才贾秀才过来了一趟,说他听到两个御史商量要弹劾咱们,就是汴河漫水的事,说是要弹劾咱们贪墨河银,贾秀才还说,那两个御史他认识,跟全家常来常往,亲近得很。”
  “我就知道!”常家贵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就知道他这心里一直不安宁,必定有原因,姓全的!
  “阿爹,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常定安十分着急,他们贪墨河银这事,明晃晃的都不用查。
  “慌什么?”常家贵心情极其不好,训斥了儿子一句,背着手,来来回回踱了几趟,吩咐道:“把老二叫过来,一起商量商量。”
  常定安露出几丝不情不愿,常家贵烦躁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平时怎么教导你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个时候还不同心,你这是不想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这就去,我是说,老二一向起的晚,这会儿就叫醒他,怕他没睡好难受,我是心疼弟弟……我让人去叫他起来。”常定安忙陪笑解释。
  他们常家没什么规矩,早上一向是谁爱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常家老二常定祥,一向是过午才起。
  常家贵来来回回踱了几十趟,喝淡了两杯茶,常定安总算带着常定祥一起进来了。
  “你大哥跟你说了?”常家贵看到二儿子,劈头问道,见常定祥点头,接着道:“那你说说,这事怎么处置,就算你太婆不在了,咱们也不能任人欺负!”
  “阿爹,这汴河好好儿的,怎么就漫了水,淹了城了?”常定祥看起来胸有成竹。
  “别卖关子,赶紧说!”常家贵心神不宁,几乎没有一丁点儿耐性了。
  “是,儿子的意思,这汴河漫水,淹了京城,是有人做了惹怒天道的事,这是天谴!”常定祥斜瞥了大哥一眼,关键时候,这个家还得他来拿主意做主心骨。
  “全家打了士子?”常定安这会儿反应倒是挺快。
  “嗯,殴打待考士子,这可是大事。阿爹,水务上的事,我一向留心,京城这样的风水福地,真龙所在,怎么可能有事?要是有事,必定上应天相,钦天监就是这么说的。”常定祥笃定无比。
  常家贵捋着胡须,不停的点头,确实如此。
  “全家这么急着让人上折子弹劾阿爹,只怕就是因为知道这场淹城大祸,是他们惹出来的,这是着急要把阿爹推出去替他们背锅。”在确定了方向之后,常定安的思路就敏捷而清晰了。
  “嗯,该怎么办,你们两个都说说。”常家贵对两个儿子的说法,极为认同。
  常定安看向弟弟,他还是先听他怎么说。
  “上折子弹劾肯定不合适。”常定祥一幅智珠在握的模样,“去年我买了两家小报,正好用上,先来个全城人尽皆知,人尽皆说,我再想想,编几句儿谣,等到势头起来,我去找人写几份弹折,阿爹再进趟宫。”
  常家贵连连点头。
  他从来没把把河工银子搬回家这件事放在心上过,先皇把这都水监给了他们常家,不就是把河工银子这项收益给他们常家用的,这几十年了,从先皇到皇上,有人说个不字没有?什么贪黑河工银了,这简直是找岔挑骨头。
  他只要给这次倒霉的汴河漫水找个说法就行,再说,这确实是犯了天道,天之谴,只不过不一定是因为全家打了士子。
  他觉得,士子妨碍了全具有出殡这件大事,挨打活该,士子怎么了?士子也得讲理不是。
  罗仲生进了都水监衙门,刚刚会合了兼理皇城司的殿前军都领柏乔,和黄府尹,一个衙役跑的浑身湿透,进来禀报:全家的四条船,刚进东水门就搁浅了,这会儿堵的城里的船出不去,外头的船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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