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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部分

一池霜-第311部分

小说: 一池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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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池拉开对面的椅子,也坐了下来,顺势抬眉瞧向她。

    陆晴无端静了一瞬,张口就问:“伯妈好一点了没有?”那双笑眼便拢起了轻忧。

    “好一点了。现在在家里调养着,已经拆线了。”

    “那囊肿的结果……”陆晴问得小心翼翼,身体也不由向前倾,脸上满是关切。

    “手术后的化验报告昨天出来了,没什么问题。”陈池呼了呼气,含笑道,“黛茜,谢谢你一直关心。”

    陆晴自从得知陈池母亲住院后,这段日子便常常问起。汪彩莲住院时,她自告奋勇要托关系争取转到单人病房去。虽说那时已经快出院,用不着转病房,陈池却十分感念。他回来在机场路上,陆晴就第一时间打电话慰问,这几天上班时在茶水间遇到,也会问起陈池妈妈的近况。陈池此刻这一句谢,十分恳切。

    “陈哥,你不要和我客气呀。在工作上你一直帮我,我都没有帮上你什么。”陆晴柔柔说道,“伯妈恢复得好,大家都开心了。”

    “嗯。”

    桌上的娟玫瑰已落了一层灰,花瓣看上去没那么鲜亮了。陈池和陆晴各坐一边,中间隔了陆晴带来的绿色弥核桃纸箱。一个话题结束,陆晴抿着小酒窝,半垂眼睑,瞟到了娟玫瑰上,很稀奇地俏声问道:“咦,这花好看,真的假的?呀,做得这么逼真,我就说花瓶里没有水还开得这么好呢。”

    陈池落眸在花上,滞了滞,转开话题问道:“黛茜,今天约你出来的那个宿友,是和你去年住过一段时间的方小姐吗?”

    陆晴不意陈池会提这个,眼睛一转,答道:“不是哎。是之前我合租认识的一个女孩。”她咯咯地笑起来,解释得格外详细有趣,“我那个宿友,和我关系很好,她今天要去相亲,介绍的人是她的领导,好像对方那人是领导的一个亲戚,她领导以前把那人给她单位另一个同事介绍过了,没成,据说那人不怎么样,我宿友不好明着拒绝领导,所以叫我过来,万一不中意就给我个信号,让我去救场把她拉走,免得大家太难堪。”

    “是这样啊。”陈池接着闲聊,“那你宿友相亲得怎么样,用到你去救场了吗?”

    门铃又响。陈池猜想这回是外卖送到,他交代一句:“我去看看。”便起身走向门口,显然并没有很留恋陆晴宿友相亲故事的结局。

    陆晴不用再绘声绘色讲下去,也不见遗憾,噙起酒窝儿,视线随着陈池的后背,待他去开门,她便嫣然一笑,转头打量客厅,在两道打开的大小卧室门口扫了几眼。红木地板一直铺进去,里面更是幽静。那卧室的玻璃窗定是敞开着,天光从外面照进窗户,倾泻到房门口,和客厅方向照过去的白日光相遇,在进门处的地板上映出了一片比别处更加滑亮的光影。

    “大哥,他们人不在啊?”

    自打隔壁装修换了门后,这层住户都没有了原装门,连着门上刷好的门牌号码都没有了,偶尔有几个新手快递小哥会敲错门。

    “我不清楚,要么你再敲一下。”陈池回道,顺手待要再关门,侧身望回客厅方向,里面没有一丝儿声响,他不知何故微顿,拉着门把手沉吟不动。

    隔壁吱呀一声:“谁?”

    “你的包裹。”

    廊道里响起了别人的对答,陈池敛眸手腕略收,便要将大门关起。

    “等等,等等。”

    这回可真是他的午餐外卖送到了。

    他收下,外卖小伙转身走了,隔壁的快递小哥要从他门前走廊经过,陈池拉上门,再返进客厅,却见陆晴不在桌边了,厨房有水流哗哗声。

    “黛茜,”陈池探到厨房一瞧,惊道,“你怎么……帮我洗碗?”

    水槽边,陆晴扭身回头。

第566章 不要讲给别人听

    一个人的日子会时不时发懒。

    陈池昨天晚上吃过的饺子汤碗、今天早上喝过的牛奶杯,原本都搁在水槽里,想等盘盏积聚得再多一点,一次性洗一槽。现在都被洗净捞出,光光亮亮摆在台面上,旁边还多了一个泡菜坛。

    陆晴依着水槽,手中捏着蓝白格子棉方巾,那涂着透明浅粉色美甲油的手指尖益发娇润醒目。

    “我正好想洗一下手,顺便把碗冲了。”她笑着,“在家的时候,我妈经常叫我洗碗,我都习惯成自然了。”

    “……这,太不好意思了。”

    “我想找放碗的地方。”陆晴朝灶台下的一排橱柜俏皮地努努嘴,眼睛里泛出笑意,“刚好看见那里放着一个空的泡菜坛。”

    陈池的视线落在那个圆鼓鼓的玻璃坛上,窗外阳光正好,擦着玻璃曲面,照出了特别明耀的一块亮斑。

    “陈哥,我以前听你讲起泡菜,感觉你也爱吃家乡味的泡菜。芳怜也经常讲,你们兄妹都喜欢酸辣的菜,其实什么菜里放一点点自家做的泡菜,就都成酸辣的啦。”

    陈池的目光移向陆晴的脸,陆晴笑靥如花,轻快道:“坛子空着好可惜哦,反正空着满着都占同样的地方,要不,待会儿我去超市随便买点胡萝卜什么的,把它们切了放进去吧。”她轻轻拍拍坛子,尾指微翘,手势纤巧,又尽显娇俏,声音也欢欣,“只要放点盐等上一个月,就差不多成了,特别简单。我在家里看我妈做过,自己也偷学了几招,真的一点不费事儿。”

    一点不费事儿?

    陈池不受控制地想到曾经,许霜降满怀激情地做了一坛泡菜,疏于照料,失败得连她自己都不敢尝一口,倒掉时偷偷摸摸背着他。一转身便嘟起嘴,满脸郁卒,张口手掌,十指葱葱,几乎伸到他鼻尖,气急败坏强词夺理道:“你觉得这双手,有你妈的手那么灵巧吗?文能抹盐腌泡菜,武能耍刀做衣裳。”

    “有些事儿,它真不灵。”她神情无奈又坦荡,像个耍赖小孩一样嘻嘻笑。

    “我自己不做泡菜,让它空着好了。”陈池收回了那丝晃神,婉言谢绝道。

    “我来做,一会儿工夫就好了。”陆晴眉眼弯起,“陈哥,你是不是以前做坏过,所以怕烦啊?我知道配比,保证能做出一坛酸脆爽辣的泡菜。”

    陈池倏然抬眉,盯向陆晴,过半晌摇头道:“坛子就放那儿吧,它是用来养金鱼的。”

    “啊?养金鱼?”陆晴愣住。

    “黛茜,我要下去取点东西,去晚了人家要吃饭去了。”陈池笑道,“你坐一下,我换件衣服出门。”

    陆晴微微张嘴,有点意外,嚅嚅着又不好问陈池后续的安排。陈池转身就进房关了门。她瞧过去,脸上浮起了一抹嫣红,忽而垂下眼睑,抿着酒窝儿,眸光飘忽着不敢再往关起的卧室瞧。

    桌上,除了她带来的一箱猕猴桃,又多了一个大塑料袋,透过袋子,可知那是一盒大披萨,想来是陈池刚刚收到的外卖。

    已近午餐时分。

    “黛茜,”陈池很快开门出来,百搭的白衬衫黑长裤将人衬得颀长又清隽,“走吧,我顺路送你到地铁口,坐上地铁,猕猴桃就好拿了。”

    “哦,”陆晴一怔,忙道,“陈哥,猕猴桃送给你啦。”

    “你朋友送给你的,你自己吃,我这边菜场买水果很方便。”陈池探手拿起纸箱,微笑道,“走吧。”

    “陈哥,那你拿出几个嘛。”陆晴急道。

    陈池的眸光落在陆晴脸上,停了停,仍旧摇头道:“黛茜,心意领了,不要拆箱了,拆了箱子就不牢靠,反而不好拿。”他扫一眼桌上,又拎起披萨的大袋子,“这样,你来都没水喝,你把披萨拿回去当午餐,省得路上再买了。”

    母亲汪彩莲、姑姑陈松安和丈母娘宣春花,家里送客时那套推来送往的人情作派,陈池陆续瞄到二十几年,此刻下意识仿了六成神韵。

    “我不要,陈哥,披萨你自己吃,猕猴桃也留下嘛,这么多我拿不回去。”

    “都很轻的,到地铁这一段我给你送过去。”陈池往玄关走,口中开玩笑道,“芳怜要是到我这里,我有什么吃的,她都能给我卷走。”

    “哦,哦。”陆晴笑容有几分牵强,只得匆匆拿起自己的包跟上。

    出门时,有个小细节。

    隔壁阿姨正好回来,在她家铁门外拍了几下叫门,趁势瞟了陈池和陆晴几眼,一声招呼都没有,就进去了。

    许霜降在时,和阿姨的关系维护得不错,阿姨看见陈池和许霜降,都会有话没话招呼一声,给个笑脸。

    这回老阿姨眼角斜着陈池,是个僵尸脸。

    陈池不作声地领着陆晴下楼,送了她到地铁口,陆晴起先硬是不要披萨,陈池客气了一回,第二回陆晴扬起眉笑了:“好啊,恭敬不如从命,今天出门跑一圈,我朋友给我猕猴桃,陈哥给我披萨,回去午饭晚饭都不用愁了咧。”

    陈池转回小区,上了楼,打开门,立在玄关处。

    刚刚在外面,阳光洋溢在马路上,鸟鸣儿啾啾,人声儿窃窃,如今一下子沉寂了。屋里静静地,就和他早上刚起床一样,冷清得似乎多时没有住人。那种空旷静默渗到了每一丝地板缝中,比桐油涂刷后的凝漆还要幽沉。透进窗户的阳光穿过尘舞,映进室内,却融不掉这份冷寂。

    陈池走进厨房,瞧了半晌泡菜坛子,默默地放回了原处。

    “你想买金鱼缸,就直接买金鱼缸,这个是泡菜坛。”他对许霜降这样说过。

    许霜降一直是中规中矩的,但冷不丁童真未泯,便会冒出一些异想天开的念头让他弹眼落睛。

    “鱼缸和坛子容量差不多,一样的材质一样的价钱,你不觉得这个工艺更复杂吗?”许霜降乐滋滋抱着泡菜坛,“功能也强大,你瞧,拎拿十分方便。”

    “我要把金鱼饲料放在这里。”许霜降伸出手指围着坛沿水槽绕圈,为自己的点子十分得意,“这样喂食多方便。”

    “你这样做,不是要撑死金鱼,就是要馋死金鱼。”

    也许她被他恐吓到了,犹犹疑疑地一直没有在泡菜坛里引进过金鱼。

    陈池返回卧室,半靠在床头,侧目望向床边的枕头,慢慢拿起,将额抵了上去。

    许霜降也有疏忽的时候,离婚时她把衣服鞋子全拿走了,她常盖的那床空调被的淡紫花棉被套也不见了,给他留了一个被芯,但她却忘了拿走她的枕头。

    陈池是很糊涂的,离婚后他许久没有踏进许霜降的大卧室,不知哪天夜里,他从沙发上起身晃回了大卧室,直接就枕上去睡了。后来他想将小书房的折叠床收起来,才发现他仍然拥有两只枕头。

    两只一模一样的枕头,只有许霜降好似怀揣啥巧方法,在他以前乱用时永远能分辨得清清楚楚,这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

    陈池是分不清的。他也从未花心思去仔细瞧过家里的这些小物件,许霜降给他哪个就哪个。

    不过,他们吵架后一个睡小书房,一个睡大卧室,经过这几个月的分居,等许霜降走后,两只枕头再摆回一处,陈池也能毫无障碍地分清了。

    她睡惯的枕头,有她的感觉。

    他曾经在凌晨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比忠诚地复制着以前的睡姿,侧卧着朝向许霜降那半边床,一只手揪着她的枕头角。

    很黑很黑的夜里,他的手往下摸,只有柔软的床褥,没有她溜到枕头下的那颗毛茸茸乱蓬蓬的大脑袋。

    他将许霜降恨得咬牙切齿。

    陈池将脸捂在她的枕头里,良久,猛力吸了一大口气,把枕头放下,才将呼吸接续上。

    窗外,天光明媚。

    陈池倚在床头望出去,望到一角蔚蓝天空,虽只有一角,却知道它自由自在地铺展得无限高远。

    他知道她在哪里,每一天每一夜,他和她不过相距几十公里而已。此时此刻,她就在离他几十公里外的地方,过得欢喜畅意。可他竟然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去揍一顿林虞。

    他和她结婚时,母亲领着他们在小区里散步,那些邻居凑上来打听,媳妇这么远的人,池伢怎么认识的嘞?母亲一脸笑,有缘千里来相会,他们有缘。

    千万里都遇上了,几十公里却做了陌路人。

    陈池垂头看着横搁在腿上的枕头,半晌仍旧把它放回许霜降睡惯的半边床头,他下了床,敛眉将网上订来的纸板箱一个个组装起来,将自己那些厚实的冬装先塞进去。

    陈池动作麻利,也不像许霜降那样讲究分类,他的宗旨很明确,今天这一拨是将日常不大用的所有东西都收起来,只留一些必要的物品维持到正式搬家。半个小时后,陈池拎着一个箱子转移到了客厅。

    桌上的绢玫瑰玻璃花瓶也在此列。他瞅了一眼,花束久未打理,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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