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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部分

清山变-第256部分

小说: 清山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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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打开奕呈递上来的折子,指着其中的一句话念到,“……俟各省办理抽厘之后,应将收支款项按季报部。只有这样一个笼统的要求,你这不是干等着下面的人徇私舞弊吗?”
    “臣弟糊涂,臣弟糊涂。”奕听皇帝语气中带出了丝丝怒意,赶忙伏地碰头,口称有罪。
    “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不过啊,老六,你年纪还轻,很多时候难免看不到那么深,还要和列位同僚多多会商,不要仗着你的身份贵重,就在军机处中独断专行。明白吗?”
    训斥了弟弟几句,皇帝又看着阎敬銘,“阎敬銘,你是在户部做老了官职的,这样的漏洞也需要朕亲自提点你吗?老六自陈糊涂,朕看你才是真糊涂”
    阎敬銘丑脸通红,摘下大帽子放在一边,口中请罪说,“臣荒疏冒昧,见事不明,请皇上降旨处罚。”
    皇帝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啊。”对几个人发了一顿火气,他又说,“章程之中规定的抽厘比例,全然是你们闭门造车,胡乱臆测之数,到了下面正式推行的时候,少了不顶用;多了,这部分厘金的数目必然要分担到百姓小民的头上,平白增加他们的负担。又怎么得了?”
    肃顺听皇帝批驳奕,心里高兴得什么似的,抓住一个空挡,向上碰头答说,“皇上,奴才以为,抽厘之具体数额,不如交天下督抚公议吧?彼等人代天守牧一方,深通百姓疾苦。料想日后但有所见,也皆是为名疾呼之声。届时推行新政既可以使朝廷国课充裕,又不至成伤民之策。”
    “是不是公议,容朕再想一想。”皇帝把折子放在一边,“等一会儿你们回去再议一议。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朝廷总要想在百姓小民的前面,政令发布起来,才能使百姓喜闻乐见。”
    “是。臣弟明白了。下去之后当集思广益,将新法中种种疏漏之处补充清晰明确,再呈报皇上。”
    “嗯,这还算句话。”皇帝无可无不可的一摆手,“都跪安吧。”
    奕满心欢喜,不想最后落得个‘这还算句话’的评语,这意思是说他先前所说,都不算句话?皇帝不是有指责,在他听来,却很不是味道。委委屈屈的碰头而出,大步出了湛福堂,一路阴沉着脸,向二宫门而去了。
    回到值房,兀自郁郁难解,把大帽子往边上一扔,登炕歪身躺倒下来,“你们议吧,等一会儿叫我。”
    众人为之愕然。替他想想,也难怪他觉得委屈,十几个人一夜未睡,商议好的条陈奏上,不想皇帝没有半点慰切之语,反倒言辞冷漠的全给驳了回来
    看他一脸悒悒,虽是在众人中他的年纪最轻,却是身份最尊贵,旁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文庆无声的摆摆手,“那,王爷,我们先商量着,等到有了成议,再叫王爷起来?”
    奕就是再骄狂,也知道文庆是在婉转的奉劝自己,所谓雷霆雨露莫非君恩,一旦遭遇君父重责就这般模样,日后给人知道了,上章弹劾自己一个对皇上‘心怀怨怼’,如何收拾?
    想到这里,奕只觉后背一片湿凉,骄矜之气化作冰雪消融,一骨碌身爬了起来,强自挤出一抹微笑,“实在是,年纪轻轻的,居然这么容易就中暑了?刚才出来的时候走得急了点,头重脚轻根底浅,失礼之处,请各位大人见谅。”
    肃顺呲牙一乐,“人吃五谷,哪有不得病的?王爷一夜未睡,面圣的时候趋走之间又着急了点,我刚才还想劝王爷慢点走呢。您看,身子不舒服了吧?”
    奕半真半假的一瞪眼,“既然知道,干嘛不早点说?又在我这里放马后炮”
    说笑几句,把刚才的一幕揭过去,众人重新坐定,再做商量。
    这一次的商谈又与昨天大不相同,阎敬銘彻底放开胸襟,当众折辩,慷慨陈言:“各省税吏征税之机的种种弊端难以胜言,这一次推行商税之法,照我说,正是要从根子上解决税吏贪墨、中饱的陋规。若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话,说什么都是白搭。”
    肃顺提高了声调,大声说道,“丹初兄所言极是,不过知易行难。黑眼睛盯着白银子,还能保证这些胥吏不会动心的吗?到时候如何保证这些人不能,不敢为一己之私做出违法的勾当?难道只凭圣人教化吗?”
    阎敬銘立刻驳了回去,“肃大人这话我不敢苟同,不能倚仗圣人教化,使这些人弃恶从善,还能有什么旁的办法?再派一些人管着这些人?那管着这些人的人,又由何人来监管?若是这样层层累积而来,只恐征收上来的税款,到时候还不够这些人的俸禄呢”
    他说话语速极快,倒像是在讲绕口令似的,把肃顺说得哑口无言,呆了片刻才说道,“丹初兄何必动气,这不是在商讨吗?”
    阎敬銘也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激昂,起身向肃顺拱拱手,“肃大人,列位大人,是阎某失仪了。”
    “丹初兄公忠为国,又何必过谦?这等为国不计己身的作为,倒真让我等心生敬仰呢。”
    争吵了半天,全无定见,军机处沉默的下来,过了半晌,阎敬銘呼的又站起身来,“我有一法,不知当不当说?”
    “说嘛,此刻我等集思广益,丹初兄只管说来。”
    “是,我以为,是不是可以奏请皇上,一方面选拔品行纯良之士子插手其间,另外一方面,”他考虑了片刻,心一横,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准许各省商户,自行办理?”
    奕几个面面相觑,若说前面提及的,选拔士子操作其事还能够接受的话,则后面说的,允准商户自行办理商税之事,就有点过于匪夷所思了。“不妥,不妥”孙瑞珍第一个大摇其头,“丹初所议大为不妥。简直是匪夷所思。”
    阎敬銘眨眨大小眼,说到背《朱子大全》之类的文字,我不能像你背得那么滚瓜烂熟,讲到理财,难道我这个皇上破格捡拔的户部尚书,又在部众任职多年的,倒不如这个理学大家了吗?
    心里这样,脸色便有些难看了。“英公,”他问,“倒要请教,怎么是匪夷所思?”
    “列位请想啊,本来商税之法是从商人口袋里往外拿银子,现在居然要商人帮着我们往上收银子,不提人家干不干,就是肯干了,又有谁知道他们应该征收多少银子,又有谁知道他们从中折冲了多少走?这不成了开门揖盗了吗?”
    “用商人不过是用这个商人在各商户之间的信用,让他来替我们打开局面。户部仍然是有监督之权的,如何说是开门揖盗?”
    孙瑞珍还待再说,军机处的门一开,皇帝的声音飘了进来,“孙瑞珍,旁的事还有你置喙的余地,这等经济方法,还是请通人如阎敬銘者,给你好好解释解释吧。”
    皇帝驾临,众人赶忙离座跪倒,恭请圣安,皇帝摆摆手,“都起来吧,在宫中呆着有点气闷,又放心不下你们这里,就过来了。起来,起来吧。”
    奕未敢起身,继续在地上跪着,“总是臣等做事无能,劳动圣怀忧虑,请皇上降旨处罚。”
    “刚才见面的时候,朕有一句话忘记说了,就是在折子中你们提及的,商税之法并无前例可循。既然无前例可循,议定之时,自然就难免有疏漏之处。”皇帝再一次摆手,示意几个人站了起来,“所以说,此次公议的成果虽不那么让朕满意,也很难把责任都推到你们头上,这不,朕亲自过来,就是想和你们一起商量商量的。都坐,坐下说。”
    屁股虚虚靠着椅子的一边坐下,静候皇上发问,“阎敬銘,你刚才的话没有说完,现在朕在这里,你把你心里想的,全数说出来。今天我们是为开前古未有之新政共商国是,言者无罪。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V!~!

第168节共议新政(2)
    有了皇帝的说话,阎敬铭更加胆子大了起来,“皇上,臣以为,不论新政抑或是旧法,总要由下面的部员和京外的胥吏承担推行操用之权,故而这些人等的品行,实在是关乎朝廷政令发布,是否能将皇上一番富国强命至意推行到实际的关键所在。”
    “故而臣以为,此番推行而下的商税之课,除却各省原有税利从中奔劳之外,还要雇请士子,从旁兼管,一旦发现有丁胥中饱情弊,即刻上报府道,查明定实之后,绳以重课。谅这些人纵然疲滑如油,亦难当王法如炉。一旦心中有了畏惧,自然也就不敢伸手挪用挤占了。”
    皇帝自如的翘起了腿,“这不失为一个防微杜渐的好办法,”他说,“朕刚才在门口听你说,其中还要商贾从旁协理,不过没有说完,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臣为坐商课税而想的办法。”阎敬铭趴到地上碰了个头,仰起脸来看着皇帝,口中答说,“臣荒谬浅见,还望皇上不以臣语出昏悖大动肝火,臣才敢一抒胸臆。”
    “你说吧。朕不生气。”
    “是,臣以为,商贾贪图利益二字,不过我天朝百姓,自幼受圣人教化,比之列夷各国的商贾,心中更是长存君父之念。这等心向良善之民,朝廷也当择而用之,便如同扬州一地,商贾辐辏,自古便是繁华之地,百叶咸集,可称一时之大观。而于其中,更有如盐业公会之所,专门负责同业定价、调理纷扰。前朝每有捐输政令,如该等人,从来也都是热情踊跃,朝廷也是常予以嘉奖的。”
    “臣想,既然坐商本店位于城镇之中,由所属之地的税丁登门收缴,难免大不雅致。本是朝廷正课,若是给税丁言语之中有不合时宜之处,倒引得小民百姓在旁看了,心中怜惜店家,于征收税课不利。与其如此,不如将此事交予同业公会,由其代为征缴,每月收缴到的额定数额,……”他停顿了一下,“除却按章程缴部之外,臣以为,还可以从公中的部分中分出一些,以资鼓励。”
    皇帝好笑的勾起了嘴角。真难为了阎敬铭,居然连退税这样的办法都给他想出来了?谁说没有人才了?阎敬铭就是一个大大的人才
    他只顾着思考,对阎敬铭的奏答没有丝毫表示,弄得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办法不能说不好,不过未必圆满。”等了片刻,皇帝开口说道,“特别是和你刚才说的统筹起来,纵观全局的话,更是有未尽之意。”
    不等阎敬铭说话,他继续说道,“朕给你们打个比方。便如同你阎敬铭吧,眼下正在入秋的天气,早晚之间也开始有了凉意。家里人怕你受了风寒,早早的把棉衣棉被翻找出来,以备不时之需。有破损的,拿出去修补修补,有虫吃鼠咬的,不能要了,更加要置换新衣新物。”
    翁心存知道,皇帝总是习惯在一个一个小小的故事中阐述道理,这一次也不例外,于是格外用心的听着:“……府里的下人到了成衣铺,为你花钱购置了新衣物。拿回家来,给老爷随时预备着穿用。这样的一件衣物,你喜欢其上的颜色、绘样,便多穿几次;不喜欢,也可以束之高阁,今后再也不用——是你花钱买来的,是不是?自然的,也就全然属于了你。”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周围打量一圈,用手一指翁心存,“翁心存,朕说的这件百姓小事,你可能从中悟出什么来吗?”
    翁心存一边听一边想,听皇上说完,也大约的有了腹稿,滑落在地,跪倒奏答,“是,臣略有所得。”
    “说出来。让朕看看,你能够领悟到什么?”
    “是。臣以为,皇上以阎大人家事比拟国事。正如皇上话中所言及的,阎大人的家人买来的衣物,阎大人有处置之权,便如同商人为国缴税,等若便是出钱买了经营之权,朝廷不能再从旁阻挠。”
    翁心存的话不能说不对,不过和皇帝所想的,还是有一点距离。他左右望望几个人,给他看到的,同时屈身跪倒,奕口中答说,“皇上,翁大人所言正是臣弟等人心中所想。”
    “翁心存的话不完全是朕想和你们说的。”皇帝心中叹息一声,自己给出了答案,“百姓种粮,商贾借物生利,尔等身为朝廷所属,以精白之心上侍朕躬,这本是天经地义的,又何必朕在此多费口舌,与尔等分解?”
    “朕想说的是,商人便如同阎敬铭府中的下人一般,花了钱,购得了衣服,想穿就穿,想扔就扔。这是他的权力,而商人呢?他们同样是为朝廷缴税,也等若是花了钱,那么,他们花出去的钱,能够换回来的相应的权力呢?又有谁来过问他们?”
    这个问题是任何人也没有想到的,商贾之民,自来是为读书人所瞧不起的,今天皇帝居然说到该等人的权力之事?仔细想一想,这其中果然大有文章。之前未曾征收商课的时日也就罢了,如今开征在即,商人花了钱,却任什么也换不来,不提他们是怎么想的,就是自己,经皇帝一番提醒,倒也觉得这不大是个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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