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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暮春之令-第18部分

小说: 暮春之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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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钱如何分,可从长计议。”徽妍笑笑,看着他,“李君,我那三匹骆驼,不知如何了?”
    ************************
    入夏以来,各地天气不定。东边的兖州、徐州久未逢雨,大旱;南边的荆州、扬州却暴雨不断,大涝。
    皇帝每日会同丞相、大司农、少府等商讨赈济之事,忙碌不停。
    几日之后,诸事终于理清,分派下去,皇帝觉得自己坐得太久,浑身筋骨都是硬的。
    “徐恩,告知郎中令。”皇帝道,“备弓,朕要到宫苑中练箭。”
    徐恩应了,忙去传诏。
    才更了衣要出殿,黄门令余邕却来求见。
    “陛下,”他禀道,“采选之事已毕,臣等择端丽者,令画师为图形,请陛下过目。”说罢,让人将厚厚一摞帛画呈在皇帝面前。
    皇帝看一眼,讶然。
    “采女像?”他翻了翻,“都是此番选上来的么?”
    “正是。”
    皇帝拿出几张来看,目光在那些或笑或不笑的脸上掠过,眉梢微微扬起。
    “善。”未几,他放下,道,“掖庭令不是说那边缺宫人么,交与他便是。”
    “掖庭令?”余邕愕然,忙道,“陛下,这些像都是呈与陛下的。陛下日理万机,政务操劳,无暇幸掖庭。宗正与臣等商议,便作画像,呈与陛下御览,以待……”
    皇帝听了,看着他,笑笑:“以余黄门之见,朕连人都不必见,看着这些画像便要定临幸谁人,是么?”
    余邕有些结舌:“臣并非此意……陛下!采女已入宫大半月,可陛下一人也未召幸……”
    “谁说朕采选是要召幸。”皇帝打断,淡淡道,“如朕所言,交与掖庭令,去吧。”
    说罢,也不多言,径自往殿外走去。
    长安昨日才下过雨,宫苑中凉风阵阵,甚是怡人。
    皇帝让人设了的,张弓搭箭,未多时,“铮”一声,利箭如流星,正中的上画的兽目。
    旁边的众人皆叫好。
    皇帝拿起水碗喝一口水,觉得不过瘾,对郎中令道,“今日在列可有善射之人?朕听闻期门上回大比武,也比了射箭,优胜者是谁?唤来与朕比试!”
    郎中令应下,忙去找人,未多时,领着一个年轻人过来。皇帝看到他,愣了愣,却是王恒。
    “拜见陛下!”王恒行礼,声音琅琅。
    “王郎官。”皇帝微笑,“上回射箭,你得了优胜?”
    “禀陛下,正是!”
    皇帝颔首,让人给了王恒一把弓,“来,与朕比试。”
    王恒应下,拿过弓。他虽然兴奋,却有些紧张,搭上箭时,箭头微微颤动。
    皇帝看出来,莞尔,自己也拿起弓,拈箭搭好,“若射中兽心,朕赏你一匹大宛良驹。”
    王恒讶然,目光倏而一亮。
    “射偏了,便去宫门守三夜。”皇帝补充一句。
    王恒的神色僵了僵,忙集中精力,盯准前方。
    “咻”地,王恒和皇帝的箭同时发出,出乎意料,皇帝的箭射到了虎臀上,而王恒的箭,却是正中虎心!
    皇帝露出诧异之色,再看看王恒,笑起来。
    “告知太厩令,明日让王郎官去挑马。”他对徐恩吩咐道。
    徐恩唯唯应下。
    “谢陛下赐马!”王恒高兴地行礼拜道。
    “你挣来的,有甚可谢。”皇帝笑笑,让侍卫收了弓。他从内侍手里接过汗巾,神色轻松,递给王恒一条,“朕似乎有好几日不曾见你,不在宫中么?”
    王恒道:“正是。禀陛下,前几日臣母亲寿辰,臣告假去了弘农!”
    “哦?”皇帝颔首,“原来是戚夫人寿辰,去了许多人么”
    “正是!”王恒道,“三服内的亲戚都到了!”
    皇帝道:“戚夫人必定十分欢喜。”
    “母亲确实欢喜。”王恒笑嘻嘻,挠挠脑袋,“此番贺寿可谓双喜,臣的二姊还定了婚事。”
    “嗯?”皇帝一愣,看着他,“二姊?王女史?”
    “正是!”王恒道,笑得灿烂。

  ☆、第21章 诘问(上)

徽妍和李绩见了面以后,敲定了再次进素缣的事。
    她来长安以前,已经在陕县打听过一番价钱和存量。除了梁平,徽妍还问了许多处,凡有素缣的店家,她都一一打听过。当今粮贵布贱,各家素缣的存量不多,价钱却相差不大。而梁平和另外两家的素缣,看着明显比别处好。徽妍也问了这些素缣的出处,梁平说,这些素缣都是陕邑东北二十里的槐里出的。那里的妇人织缣成风,品质最优。
    谈的过程倒是顺利,不过,李绩仍然坚持自己出一半本钱。看他坚定的样子,徽妍不由好奇。商人本性逐利,本钱多一钱少一钱都是大事,李绩这般不守常理,徽妍总觉得不太对。
    巧的是,回到家中的时候,王缪问徽妍,“上回,你兄长领来与你见面的那市井里的商户,可是姓赵?”
    徽妍道:“正是。”
    王缪道:“他今日登门而来,说想见你。”
    徽妍讶然:“见我?何事?”
    “不曾说。”王缪道,“我让家人回了你不在,他便离开了,不过留下了些物什。”她说罢,将一只小匣子拿出来,徽妍看去,只见甚是精美,打开,里面都是些精细的首饰。
    “这礼看着可不轻。”王缪皱眉,“家人不会办事,他登门送礼,若被人看见可是麻烦。”
    徽妍沉吟,道,“长姊放心,我现在便去一趟,问个分晓便是。”说罢,徽妍吩咐备车,匆匆出了门。
    时近午后,交道亭市仍是人来车往,赵弧的货栈,则更是热闹。问得徽妍来到,赵弧连忙出来迎接。
    与上回一样,见到徽妍,他满面笑容,毕恭毕敬,“女君亲自降临,小人竟未远迎,还请恕罪!”
    徽妍还了礼,微笑,“家人说,赵公要见我?”
    “正是。”赵弧左右看了看,笑眯眯地对徽妍道,“此处喧嚣,舍中有雅致安静之处,还请女君入内详谈。”
    徽妍颔首,与侍婢一道随他入内。
    货栈之内,果然别有洞天。穿过两道院门,外面的热闹被挡在了墙外,只见屋舍整洁,还有花木点缀。
    赵弧请她在堂上坐下,让仆人呈上各色待客之物。
    “小人冒昧,今日登门求见女君,未得见,却反劳女君过来,实失礼。”赵弧道,“不瞒女君,小人登门,乃是为女君上回所说的素缣。女君,小人每匹出一千钱,女君手上的素缣,日后有多少小人要多少,女君看如何?”
    徽妍诧异地看着他。
    真乃咄咄怪事。一个李绩,一个赵弧,两人都似突然好像是钱财如粪土一般,着实教徽妍觉得不可思议。
    “哦?”她说,“上回,赵公出价不过七百钱,如今却多了三百钱,不知何故?”
    赵弧笑道:“上回是小人未识宝物,女君的素缣乃上品,千钱一匹亦是值当。”
    徽妍听了,莞尔,没有回答,却让侍婢将他送的小匣拿出来,放在案上,“赵公,此礼甚重,我受之有愧。至于素缣之事,我已应了别人,实爱莫能助,告辞。”说罢,向他颔首一礼,起身便要离开。
    赵弧见状,急忙道,“女君且慢!女君且慢!唉!女君若觉出价太低,小人再加二百钱,共一千二百钱,如何!”
    徽妍回头看他,似笑非笑,“想来,赵公是不愿我将素缣交与别人。”
    赵弧脸色一变,少顷,讪讪笑了笑。
    “女君果然聪颖。”他道,“此事说来,全在女君所托的那胡人李绩身上。”
    “哦?”听他提到李绩,徽妍有了些兴趣,“如何?”
    “女君不知,那李绩实奸诈!”赵弧脸色掏心掏肺,“小人从前好心将货交与他贩卖,不料,此人心怀鬼胎,竟将小人在西域的客人都抢走了!女君与他交易,可也须防着才是,贩一次货,成本便是几万,若让人谋了去,岂非大不幸!倒不如将货卖与小人,女君放心,女君是周公的亲戚,小人断不敢戏弄,出价只多不少。女君这般闺秀,何必要去操心那路上得失,寝食不安。与小人交易,女君只消坐在家中,货到得钱,岂不大善!”
    徽妍看着他,心思百转。
    少顷,她颔首,“如此,多谢赵公一番好意。此事重大,我还须与家中商议。”
    见徽妍不表态,赵弧也不好挽留,只得复又堆起笑容,客气地将她送走。
    徽妍听赵弧说了一番话,免不得思索一番。
    他说为她好,徽妍自然是不信的。而赵弧与李绩之间的事,徽妍觉得他也并未说实话。
    黄昏时,周浚到家,见徽妍一脸心事的模样,询问了原委,笑了笑。
    “此事么,说怪也不怪。”他说,意味深长,“徽妍,经商牟利,最要消息通达,总坐在家中是不成的。”
    徽妍不解:“此话怎讲?”
    “我听闻,赵弧最大的买家在姑墨。就在李绩到姑墨之时,他恰好也有货到了,可赵弧此人,生意大了难免欺客,货物品质不尽人意。李绩的货却是好,那位姑墨的买家,最后要了李绩的货,赵弧便吃了大亏。”周浚看着徽妍,“若你是赵弧,可会恼怒?可会趁李绩还未做大,先下手挖掉这心病?他在长安经营多年,与各市中的货商都有交情,打个招呼,教众人不卖货给一个胡人,易如反掌。”
    徽妍恍然了悟。怪不得李绩会想进一百匹素縑之多,大约并不仅仅因为这素縑好卖,而是在各处货栈里碰了赵弧的壁,进不到想要的货。而赵弧知道他跟自己交易素縑,就打算花些钱,将自己这条路也封了。
    王缪在一旁听着,也明白了些门道。见徽妍不说话,她好奇地问周浚,“你怎知道这么许多?你怎知赵弧在姑墨买亏了,想治李绩,还跟别人通谋?”
    周浚看她一眼:“你以为平准令丞每日做些什么?做的就是查哪家进帐多少,该交多少税钱。我若有心,什么不知晓。”
    王缪想了想,对徽妍道,“如此,我以为,倒不如应了赵弧。不必费许多力气,在家中便可收钱。”
    徽妍摇头:“长姊,贩素缣不过一时之计,可与西域交易的物什,多了去了。”
    王缪讶然:“你还要贩别的?”
    “正是。”徽妍微笑,“故而我要的,是一队可靠的商旅。”
    *********************
    第二日,徽妍写了信给曹谦,将买素缣的事细细交代,让家人快马送回。而后,她想着昨日还有些细处未商议,想去再见一见李绩,于是更衣梳妆,向王缪告知了一声。
    还未出门,却听家人来说,外头来了人,说是大鸿胪府的,要见徽妍。
    徽妍讶然,与王缪面面相觑。
    “这……”王缪又是惊异又是觉得可笑,“大鸿胪府竟真的来召你了,他们怎知晓你在长安?”
    徽妍也不明所以,忙走出去。
    一辆漂亮的马车停着,不算华丽,却看着不凡,比寻常所见的马车大,面上的黑漆锃亮照人。
    来人却不止一个。车旁跟着数人,身形高壮,腰佩长刀。一人身着寻常衣袍,侯在门前,见到徽妍,向她一礼,“小人奉大鸿胪之命,请女君往大鸿胪府一趟。”
    徽妍看着他们,隐隐觉得此事不寻常,但看着那人身上的印绶,却不敢推拒。
    “未知何事?”她问。
    “只说是要事,详细缘由,小人也不知晓。”那人语气谦恭,“府中催得紧,还请女君上车。”
    徽妍看看他,只得向王缪交代了一声,朝马车走去。
    旁人撩开车帷,徽妍登车而入,才进去,忽然看到里面的人,吃一惊!
    未等她回神,皇帝一把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车上。
    车外的人手脚麻利,即刻放下车帏,未几,马车辚辚走了起来。
    直到皇帝放开手,徽妍仍然惊魂未定。她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忙匍匐行礼,“陛……陛下……”
    皇帝看着她,少顷,道,“在外从简,礼便免了,起来。”
    徽妍不敢怠慢,忙坐起。
    马车驰过长安的道路,车上铺陈甚好,只感到轻微震荡。徽妍与皇帝只隔着两三尺之距,近得似乎能听到呼吸的声音。心中震惊又迷茫,她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来找她,还是用这般诡异的方式。这位陛下做事,似乎从来不喜欢中规中矩。
    她偷偷抬眼,忽而与皇帝的目光相触,忙收回,不敢再看。
    “知道朕为何来么?”皇帝问。
    “禀陛下,”徽妍小心翼翼道,“不知。”
    “朕是来贺喜的。”皇帝淡淡道,“听说你定亲了?”
    徽妍的心头绷了一下。
    她不知道皇帝是如何得知这事的,但联想到上次在清漪殿的事,心头似乎风过苇塘,一阵慌乱。
    “禀陛下,”徽妍知道否认无益,小声地从实道,“此事刚刚议定。”
    皇帝坐在车窗边上,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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