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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部分

雀登枝-第126部分

小说: 雀登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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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早自家主子对那傅家的百善姑娘只是有些兴趣,正要吩咐人去提亲,人家姑娘大概不乐意做妾,即便是秦~王府也不干,收拾包袱转身就出海寻找父亲去了。傅家大老爷过来报信时,王爷还以为是女儿家的推辞,细细一查看后才知道人家真走了,说不稀罕嫁到秦~王府当侧妃竟是真的!
    所以说吃百样米养百样人呢,敢一气儿捐出家产以充军资的姑娘,敢跟着匪人对干的姑娘,岂是一般人能够消受得起的?曹二格虽不是个完人,却也看得清楚明白,自家主子这回真的动心了。就像那案上的画,那傅姑娘原先只是一副简单白描,搁置在那里也就罢了。她这干脆利落地一走,就好像在主子的心头上浓墨重彩地勾画了一番,任是如何也涂抹不掉了。
    秦王自不知他心下转的小九九,沉吟了一下吩咐道:“你回去一趟,第一到宫里我母妃那里借她身边积年的嬷嬷到府里,就说王妃病重不能理事,让她帮忙整顿府里的内务。第二把钱侧妃申斥一番,王妃再有错处也轮不到她不尊重。第三让那什么吴姑娘赶紧家去,当我府里是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什么香的臭的都敢往家里领,年节我回京里时,不想再看见这么个人!“
    曹二格暗暗叫苦,想起上回骑快马回京那罪可是受大发了,好歹记得主子爷在气头上,半点不敢露声色地躬身应了。回转身子收拾行李时,咬牙切齿地恨道,这群府里的娘们一天不作一天就不得安生。
    京城秦~王府的王妃白氏直到吴表妹被塞到马车里,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而且这次更严重。
    王爷身边的大太监曹二格脸上虽挂着恭恭敬敬的笑意,眼里却是难以掩饰的厌弃。这能怪她吗?成亲七八年了,王爷进她屋子的次数数都数得出来,没有怀有身孕怎么就成了她一个人的错?
    踉踉跄跄地回了内室,白王妃趴在红木单枕车脚软塌上哀哀地哭着。那日母亲过来,说父亲早就在族里寻摸到了一个年轻女孩,是隔房堂叔的外甥女。生父早亡,身边还有一个幼弟要养,长得颇有韵姿,最重要的是此女身后毫无根基,进府之后即便生了孩子也好拿捏。
    白王妃禁不住母亲的劝说,最终答应看一眼那个女孩儿。一照面,果然生得千伶百俐,一张嘴更是甜得姐姐长姐姐后,处起事来也毫不拖泥带水,还把府里那个仗着生了燉哥的贱人狠狠收拾了一回。
    白王妃正在庆幸终于找到块宝了,就让王爷一巴掌打回原型。宫里的嬷嬷进府时,吴表妹正坐在厅堂上处置事务。她毕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也就没有半分眼色,叫人收去手上的对牌时还闹不清怎么一回事,大声叫嚷着哪里来的大胆奴才,她可是受命于王妃娘娘?
    那位宫里的嬷嬷似笑非笑,低低嗤了一句,“心气儿倒是挺高,还真当自己是秦~王府的侧妃了?想当娘娘也得有那个命,这事王妃说了不算,正经主子爷说了才算!”
    这话让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白王妃听了个正着,当时脸面就臊得几乎要坠落于地,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吴表妹被拉出去。
    那位嬷嬷是景仁宫惠妃身边得用的,看见她来了只是草草施了一个礼,昂着头轻蔑道:“我们娘娘说了,这么大一个王府怎么能让一个不知首尾的外人看顾?王妃要是实在不能胜任,不如趁早自请下堂!”
    府里的一干事务全让景仁宫的宫人们接管了,白王妃只得委委屈屈地在房里抱病,而且也不知道这个病得称到什么时候。一屋子嵌螺秞的楠木家具,富丽堂皇地寿山石摆件,织造精美的帷幔,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华美牢笼。

171。第一七一章 航程

  
    徐骄兴冲冲地跨进小院; 耳际只听得女人一声婉转娇嫩的惊呼。女人身上些微的温香暖氛余散; 眼角余光中一片绾色单罗纱裙裾飞快一闪便消失不见。芭蕉树下枝叶横生的院落里,就剩下一对义父义子面面相觑。

    自那日后; 徐直心思定下来对曾闵秀深觉愧疚,两人在一起几年却从未像近日这般心意想通。
    因是午后歇晌; 两人支着窗子靠在一起说话; 说着说着就不免温存起来; 不想有人没有眼色偏要打断好事。任是徐直脸皮再厚; 被这个莽撞的干儿子恰恰撞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咳了一声色厉内荏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了; 行事要稳重,你在我面前就如此毛躁,以后怎么独当一面成就大事?”
    徐骄一张瘦长脸涨得通红,宝蓝直身褂袖子下的一双青筋浮现的手紧紧攥着。头颅嗡嗡作响; 心里却不知不觉地回荡起那声绮丽娇嗔,还有女人匆匆离去时脚踝上的一抹雪白。
    兀自怔然了一会儿; 才想起此来的目的; 微微躬身道:“潘记灯笼铺的老马新近钻研出了一众新法子; 可将□□的战力大幅提高。我亲眼看他试射; 果然那新枪在三百步内可以连发两枪,准头还不错!”
    徐直正背着身子扯腰上未系紧的绊钮; 闻言眼前一亮。
    这由不得他喜形于色; 火器一向以威力巨大在兵营当中占据重要位置。历朝历代都受到权柄者的厚爱。但是因为装备昂贵损耗极快; 向来只在卫所千户一级才配备,青州正规营五千余人的标准配备中,至多也只有百余人熟练掌握这种技艺。
    之所以没有被掌权者广泛推广,是因为其一是□□的操作称得上繁琐。从开始填装弹药直到开火的动作多达十余步,还步步都不能有差错。试想,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即便是老兵也不免会遗漏步骤,伤人不成反伤己。
    其二□□的后座力惊人。在战场生死关头下,士兵往往会忘记后座力的问题,结果开火角度过高,子弹射镗后往往会从敌人头顶飞过。有经验的士兵会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瞄准膝盖,二百步瞄准腰或胸,三百步瞄准头,这样做才能平衡武器的上跳。
    其三□□大约开火三十次后枪身就会过热,枪管内会有□□燃烧的余烬,走火会频繁。即便是很熟练的士兵,在战场上开火时也会对□□自爆产生天然畏惧,这样火器的威力自然打折扣。就是因为这种种问题导致士兵的命中率低,即便是配备了这种火器的兵营,其战斗力往往也不如冷兵器使得顺手。
    徐直的直觉极准,第一次摸到这种器械时就知道其威力不同寻常,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深入探讨过。听到徐骄的话他双眼一阵闪烁,摩挲着下颔立刻清醒地意识到,这个灯笼铺子的老马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大马金刀坐在芭蕉树下的竹椅上低声询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徐骄一惊,低头耸着肩膀道:“我知道事关重大,只带了几个信得过的兄弟,但是只要有心,这消息只怕明后天就会人人皆知了。”
    徐直一拳砸在芭蕉树上,肥大的枝干裂开迸出青绿色的浆液。午后的烈阳直直舍过来,他眼角微微瑟缩了一下道:“这个人懂火器,就是个会走路的现成金矿,绝对不能落到赤屿岛其他人的手里。”
    徐骄脸色一厉,手里做了个手势狠道:“要不要我干脆……”
    徐直沉吟了一会道:“等会我亲自去跟大当家禀报一声,就说我要把这十来支火器全带在路上防身。你再悄悄去潘掌柜那里送二百两银子,就说我要借老马一段时日,他是个识实务的人应该不会多话!”
    徐骄眼神一转立时应声而去。
    九月二十八是个上吉日,赤屿岛的东码头上福泰号已经拔起铁锚张开油帆准备起航。福泰号长十六丈宽三丈半,吃水深一丈半,挂七帆。徐直喝过大当家手里的壮行酒,炮响三声,巨大的船身顺着风划向碧蓝的海里。
    叶麻子砸吧着嘴笑道:“等这家伙回来,只怕大当家就不得不重用他了!”
    二当家邓南背着手看着远去的人影,阴沉一哼,“那也要他有命回来!”
    穿了一身短褂的傅百善正站在甲板上帮着拉扯缆绳,眼角余光看到一道人影。那人习惯性地佝偻着身子站在阴影处,不是灯笼铺子的老马又是谁!他怎么也上了船,现在他能正大光明地站在此处,说明他上船是得到了徐直的允许。想到那晚棉花岛的人夜袭时,那人目光灼灼地递过手里的走马灯……
    想是觉察到视线,老马抬起头望过来一眼。
    傅百善立刻转身垂下眼睑,盯着脚尖下的一块白色的盐渍。甲板是用百年老松木漆了好几层桐油铺就的,但是时日久了随着风吹日晒还是有些斑驳痕迹。想来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是这样,不管怎么爱惜终究会有腐烂的一天。
    头两天的航程风平浪静,宽叔闲不住,用长绳套了细细的铁钩子抛入海里准备钓几条鱼。看来收成不错,木桶里已经有几条尺长的花斑和狗母鱼。傅百善拿了尖刀蹲在一边帮着剖鱼,简单淘洗后将鱼鳃鱼肠丢弃在一旁,引得几只细脚伶仃的扁嘴海雀争相啄食。
    荔枝挽着袖子拿了簸箕过来,看了一眼笑道:“等会用米面裹了轻轻一炸,给大厨房里加个菜倒是不错!”
    宽叔呵呵一笑道:“靠着这海,一年到头倒是不缺荤腥,只是吃得多了也有些厌烦。要是有一碗热热的汤面,上面再给我撒几根嫩嫩的豆苗就很好了。”
    荔枝捂着嘴笑着应了,拿了洗干净的鱼自去了。她跟宽婶在厨房帮忙,这点便利还是有的。
    宽叔抬眼望了望甲板,不出意外地又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便侧了头小声道:“那个什么做灯笼的老马回回都在另一头做活,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路数,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们几个人无事不要过去招惹他。”
    想了一下又叮嘱道:“还有这船上有几十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虽然有徐直弹压着,他们毕竟还有半截身子是海匪,说话做事都是肆无忌惮的。看起最是豪爽不过,有时为了利益钱财亲兄弟都敢下手,你呆在后舱陪着曾娘子她们就行了。”
    此时将近中午,甲板上只有十数个忙忙碌碌当值的人。
    傅百善觑眼一望,就见那人依旧一身黑衣罩面,坐在一处阴凉地方雕刻着什么,雪白的木刨花密密堆在脚边。那人似乎察觉了什么,忽地一抬头挥了挥手中的物件,要不是黑帕蒙面,傅百善几乎可以肯定那人笑得一口白牙。
    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傅百善面前陡然多出来一个硕大的椰果。曾闵秀笑着露出脸来道:“特地给你留的,快吃吧!”
    海船一路航行,除了货物辎重就只能带些不易腐烂的粮食干货,淡水也是金贵的东西,每人每天的份额都是一定的,新鲜的水果更是难得一见。
    傅百善看着曾闵秀苍白的面颊,摇摇头道:“你这晕船的毛病才好些,五当家好容易给你淘换来的东西,你就赶紧用了吧,再放烂了就划不来了。”
    曾闵秀摸摸自己瘦削的腮帮子,拿过刀子一下子劈开椰果,砍做几瓣笑道:“见者有份,大家一起吃总行了!”
    宽叔老于事故,见这番做派就知道她有话要说,知趣地提了木桶下甲板去了。曾闵秀松了一口气,用指尖挖了雪白的椰肉塞进嘴里,良久才开口问道:“你……你和徐直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傅百善靠在粗大的桅杆上,杏眼微眯低低一叹道:“我还在想你要憋到什么时候才来问我呢?老早就看见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至于吗?你当宝贝喜欢的男人以为别人也喜欢不成?放心吧,他原先是青州卫的人,而我机缘巧合之下被人请去给他们帮了一回忙,就这样见过两回,除此之外再没有私下见过!”
    几个月的海上生涯,让傅百善说话直接毫不掩饰。
    曾闵秀臊得脸色通红,小声道:“珍哥,你没有尝过情滋味,单单这份患得患失就能让女人发疯。原先我和他不过是虚情假意,时日久了倒生了真情。在这么个荒凉地,大概他也觉出我的好,这段日子我才算摸着他的心。我看得出,他那样铁石心肠的人,对你……很是有些不同!”
    傅百善心里细细琢磨着那句患得患失,斜斜依着身子劝道:“之于你来说,因为在这世上孤身一人,难免将男女之情看得重于天。可我除了这些还有父母兄弟,还想到处走走看看,还想把自己的日子过舒坦。徐直对你好,你便欢欢喜喜地受着,他心里要是没有你,这世上千百个女人个个便会不同。”
    曾闵秀用手指勾着鬓边的长发,怅然自嘲道:“我就差了你这份洒脱,从前他不爱我时,我便时时追着他。现时他变得处处以我为重,我又疑神疑鬼,你说我是不是犯贱?”
    傅百善想起在青州那座小小的银楼里,裴青与那不知名的女人又何尝不是郎情妾意?心子猛地揪作一团,抬头恰恰看到甲板那头黑衣人手里的动作越来越慢,不由抿着嘴哂然一笑。既然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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