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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雀登枝-第50部分

小说: 雀登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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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知节连忙站起身恭敬应下,那副讨巧卖乖的样子倒叫营中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为怕人多打草惊蛇,计划暂定了十人的小队,除了裴、方、谢三个百户之外,魏勉又抽调了两个自己贴身的卫士并几个精干的总旗和小旗,这些人无不是身手利实反应敏捷之人。由此可见,魏勉对于先前那些夜袭的倭人是痛恶至极,对于全歼这批人是势在必得。
    等众人出去准备所携物资之际,裴青站在帐中似乎有些踟躇难言。
    正在查看地图的魏勉疑惑地问道:“莫非还有什么事?我说过,只要与计划有利,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不管是人还是物,我一定尽量满足与你。呵呵,你们一行十人所骑的马,抽调的可是卫所当中最精良的,连我自己心爱的雪狮子都给了你们。所用的弓~弩也是府库当中珍藏的黑漆鲨鱼皮边弓和黑雕翎桦木杆凿子铁箭,一水的好货色呢!”
    裴青把头上黄铜四勇字明铁盔一摘,一撩才换上的红绒绦穿齐腰明甲,单膝跪在地上低声道:“末将此去必定凶险万分,性命犹是小事,只恐负了大人的交待。所以为慎重起见,我还想要两人前来援手,只是怕要大人亲自出面相请,才能将这两人请来!”
    魏勉高挑了半边眉毛,示意裴青畅言。
    裴青垂了头恭谨言道:“一个是大人的千金魏琪,她善于使用毒物,此去又要全歼倭人又要减少我方损伤,怕是要用到她一身所学。还有一个就是——就是傅家长女傅百善,我和她自幼相识,知道她自幼身负神力,手上功夫不在我之下,甚至一手百步穿杨的功夫怕是军中难有敌手,此事有她相助定会事半功倍!”
    魏勉一时瞪大了眼睛连连苦笑,“你到是举贤不避亲,我何尝不知道此事用上琪儿的那些狠辣毒物甚好,任他是何等剽悍的匪类,撒上一把马钱子粉后就万事了了。可是毕竟有损阴德,这丫头又是我独女,我——我实在是有些舍不得让她涉及此事。”
    在营中铺了猩红毡子的地面上转了几转,魏勉一顿足长叹道,“罢了罢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在别人面前讲些仁义道德忠贞为国,真真轮到自家时又说一套做一套,只怕连军中小卒都要取笑与我了。唉,你说,琪儿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学什么不好,偏偏要跟着那什么吴太医的夫人去学如何用毒?”
    裴青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只要大人能够答应就好。
    想起昔日魏琪初到青州时,那一箱又一箱散发异味的毒草毒~药,爬来爬去嗦嗦作响的毒虫,一个不小心碰到就手脚红肿疼痛难忍,简直让前去帮忙帮东西的军士吓得面无人色叫苦不迭。不过自那之后,再没人敢在那个笑容满满的姑娘面前粗鲁放肆了。
    魏勉摸了摸下颔迟疑道,“虽然尚未最后交换庚贴,可这傅姑娘板上钉钉已经是你的小未婚妻了,你确定人家父母舍得让她跟着你千里奔波去围杀倭寇?我知道她母亲出自将门,武学事上不用说也是家学渊源,可是先不论此事的凶险,单只论人家水当当的小姑娘如何跟着你们一群糙军汉……”
    裴青连忙道:“让两位姑娘扮作军士跟从就与名声无碍了,末将定会以两位姑娘的安全为第一要紧事,定不会让她们有所损伤。傅家一向小事是宋婶婶做主,大事则是傅伯父做主。如果您跟傅家伯父直言,再由魏师妹出面请珍哥过来小住两天,想来傅家不会多说什么的!”
    魏勉睃斜着眼睛看了裴青一眼,“好!第一,定要保护两个丫头的安全,回来后油皮蹭伤了一块我都唯你是问。第二,定要将这些倭人全数留下,生死不论。等会再拿了我的印信方便行事,即便是四品的官员也能听你调度。”
    裴青大喜,连忙俯身谢过。
    官道上,因为雪天路滑并没有什么行人,十几匹骏马一掠而过,路边的大树被震动后落下大小不一的雪块砸在地上,不消一会就没有了痕迹。前面一个打前哨的小旗回转过来禀道:“大人,看得出来倭人的确是走这条路,只是雪越下越大,又相隔了大半天的脚程,只怕要不了多久就瞧不清路况了!”
    裴青微微颔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小个子爽朗笑道:“师兄,你莫看我们,我和——,小师妹跟得上你们!”答话者不是别人,正是把这趟围追堵截当成一场游山玩水的魏琪。
    裴青点点头,又着意看了一眼另一个穿了一身青布棉甲的珍哥。就见小姑娘恰巧抬头望了过来,一双带了笑意的杏仁大眼波光粼粼,仿佛盛了无数的情意。好吧,裴青心头顿时涌生了无数的豪气,一甩马鞭大声喝道:“加快速度,争取天黑之前赶到大蒿卫的近郊!”
    众儿郎齐声应诺,一骑骑的身影迅捷地没入飘散的大雪之中。

69。第六十九章 窥探

  
    大蒿卫和安东卫、青州左卫一样; 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是京城东南门户之一。若是有失; 那中原腹地几万万的百姓就置于虎狼的脚爪之下。今日之行,每个人都知晓自己肩上重逾千斤的重担; 即便是两个娇娇女娃骑着马接连赶了大半天的路,也没有叫苦叫累。
    沿途也有数个大小不一的村子; 大的有百十来户人家; 小的只不过三两户。很显然百姓们让倭人们吓得不轻; 看见有人骑马进村立刻就做鸟兽散了,好容易找到个耄耋老者才打听清楚了情况。
    原来这群倭人只在大的村子逗留了几刻钟,稍事修整抢夺些粮食就立马上路了。可以看出来倭人前进时目标明确纪律分明; 并没有依照往日的惯例滞留在村庄中大肆烧杀掳掠。
    虽然是恶劣天气寒风溯溯,但每个人心中都像揣了一盆火,血中象浸了酒; 恨不能马上与那群倭人正面相遇,直接拼个你死我活。这群强盗入侵他国内陆如入无人之地,除了倭人奸滑外,从侧面也可看出我中原海防之颓势。
    裴青找了块背风的空地; 摊开羊皮地图; 细加端祥后指着一处说:“若我是倭人将领,经过长途跋涉后人疲马疲乏,今晚必定会选择在马道口歇息。这个地方地势高; 可攻可守; 而且前面二十里就是大蒿卫; 再好没有的一个据点了!”
    众人一惊,此处离马道口不过五里路,原来己方距离敌方已经如此之近了。裴青起身走至马前,扯出几块粗布细细裹缠在马蹄子上,众军士忙跟着一起动手。
    两女好奇地盯着看,裴青轻声解释道:“这就是兵书上所谓的马衔环,人含枚。那些倭人警觉性甚高,昨日在青州卫时,我就看见那些倭人都背着尺长的竹筒。那东西除了盛水之外,最重要的用途就是晚上睡觉时枕在脑后,可以作为夜间侦听的手段。”
    骑在雪狮子上的魏琪击掌娇脆笑道:“我知道,我爹说过,这倭人就象地里的仓鼠一般,最是警戒心强的一族,他们那里的贵人还特地命人在自家院中埋上几口大缸,专门用来听远处有无马蹄声!”
    魏琪说完心头一阵懊恼,却是后知后觉地想起临出门时父亲的叮嘱,让她凡事多看少说话。果然就见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军士齐齐向自己望来,连忙一个闪身躲至傅百善身后。
    傅百善虽然看起来瘦弱,可是这一年来倒是长得甚快。家里头的两个大丫头荔枝和莲雾每个月都要将她的裙子放长一个边。荔枝还曾忧愁唠叨,姑娘老这么长什么时候是个头哇?好在姑娘个子虽高却骨肉匀肌肤细腻,加上曾姑姑的严训,行走坐卧都极有风仪,走在哪里都是招人眼的!
    小姑娘身子高挑挺拔,文文静静地站在那里,便如青松,如雪竹。穿着一身青布长身棉甲,掌宽的牛皮带堪堪卡在腰上,头带八瓣盔儿帽,更衬得她如漆的长眉英气十足,哪里有半分女儿家的娇态。
    方知节在后面一阵挤眉弄眼,到今天他才知道身前这个水葱样的傅姑娘竟然是自家兄弟的小未婚妻。天哪,这真是老牛吃嫩草哇,难怪这么多年任是多少明媚女子示好,自家兄弟都是一副巍然不动如山的模样。
    裴青面对兄弟的揶揄不为所意,主动上前一步为傅百善理好盔甲上的帽缨,轻声道:“莫怕,有时候人一紧张就喜欢出声喜欢不自觉地乱动,军中的人就往嘴里塞个木棍,或是草根什么的,便没有那么害怕了!”
    傅百善却是气定神闲地微微一笑,一翻手心就见几根枯黄的草芯正正握在当中。这下几个人都忍不住往这边看,恰巧站在侧面的谢素卿只觉在雪光下那只手掌白得耀眼,恍若白玉雕琢好看得紧。
    正晃神间就见一副大脸突兀地立在眼前,接着响起方知节切齿的耳语,“那是有主儿的花了,哥哥你快点把口水擦擦,叫人看见了不好!”
    谢素卿啼笑皆非,才恍觉刚才的失态。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遗憾挥之不却。眼下大敌当前,怎么忽然分神在想这些东西?他伸出手笑着捶了对方的肩膀一下,算是将此事揭过去了。
    众人脚程颇快,不过半个时辰就悄悄摸到马道口的边沿上。马道口其实是个山垭囗,本来应该驻扎守军,但是卫所兵力向来吃紧,此处又距离大嵩卫颇近,都指挥使司衙门就作主将这里的驻军裁撤了。
    裴青挥着雁翎刀走在最前面,边走边将路上横生的断枝利刺尽量小心地折断。这大概是一条猎手们才走的小路,最宽处也仅丈余,窄处只容马身经过。向上攀爬时,黑细韧长的荆棘从生,还不住地有小石子从坡陡石峭的地方滚落,好在天还没有黑透,不至于让人行走间一脚踏空。
    等走过这段崎岖山路,气喘吁吁地众人停下来时,就发现竟然已经站在了马道口的侧后方,仅仅百余丈远就是倭人的驻地。又左右望了一眼下头的境况,才晓得这块地势选得极为巧妙,隐密宽敞整体呈凹形,竟然可以将倭人的举动尽收眼底,甚至连稍大些的话语都顺着风势传了过来。
    就有同路的小旗由衷佩服道:“不知裴大人是怎么找到这条路的,我也算是青州本地人,从未晓得通往马道口还有这条隐蔽的小径。”
    爬山爬得满头大汗的方知节有荣共焉地低声一笑,“咱们裴大人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这么一个马道口的小岔路算什么,怕整个东南海防图都尽在他的脑中!”
    伏趴在高处乱草丛里的裴青转头,向后面十几步远的众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就从怀中取出一支红绸包裹的单孔暸望镜,细细地观察起来。众人见了连忙收声,或是小心地安抚马匹,或是站在下方静等歇息。
    裴青低头仔细地分辩着倭人的话语,结果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过了半天后小心地退了下来,仔细选了个下风口,摊开地图轻声道:“他们正在安排明日如何进攻大嵩卫,哪些人负责进攻,哪些人负责断后,竟尽数落实到人头上,那头领还说——谁出了纰漏,谁就自去领死!”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倭人在战场上悍勇难挡,竟是以生死论处的,难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仅仅五十几个人就敢直面官军却毫不露怯。讲句不中听的话,这样一伙人的战斗力可直比我方数百人。所以这样团结分工明确的葺尔小国,就敢贸贸然远渡重洋直犯我中原。
    戍时过后,倭人开始造锅吃饭,那饭食简陋无比,不过是一些饭团和酱菜,那头领面前也只多了条烤咸鱼,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吃过饭后,倭人们简单收拾了一番后就席地而卧。果不其然,个个都是枕着竹筒睡的。
    方知节看得一阵呲牙,“难怪古人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看看这些倭人枕戈达旦的做派,再看看京中那些只知逗狗遛鹰捧戏子养外室的纨绔子弟,真该把他们拉来看看,这简直不能比!”
    场中都是一阵静默,众军士大多出身穷苦,但是也看到过城中某些有钱人的做派,那是恨不得喝金咽银,恨不能把天下的钱财都搂耙到自家床底下。遇到修桥铺路与民众有益的义举,却个个都捂紧了钱袋子退得飞快。
    裴青忍不住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方知节,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好意思义愤填膺地呵斥他人“捧戏子养外室”的,那位养在谭坊甜水井巷子的曾淮秀姑娘不知道算不算外室?
    方知节一个错眼后大概也是猛然想到此处,仰着脑袋双手合什悄悄告饶。
    正在这时负责警戒的小旗轻嘘了一声,众人连忙屏声静气,就见远处摇摇晃晃地飘过来一盏小小的油灯。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高瘦之人半抱半扶着另外一个人。待越走越近了,眼看就要走到众人潜伏的地界时,才见那两人停了下来。坐在地上的人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另外一个站着的人低声“嗨依!嗨依!”地应着。
    过得好一会儿,那个一直站着的人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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