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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部分

明珠娘子-第157部分

小说: 明珠娘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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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每一年都是顾青带着顾明珠一同来,带来的除了斋食果饼,还有就是必然有一盆大长公主最喜欢的茶梅,先前顾明珠见了心里难免会有些感动,思量着父亲终究是念着母亲的,可如今顾明珠已经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了,或许更多的是猜疑与不解了。
  究竟阿娘当年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死,真的是难产?还是被逼无奈?
  而父亲呢,他在这里面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与阿娘的死究竟有没有关系?
  顾明珠满心狐疑,终究按捺下去,吩咐婢女:“摆上祭品,我要与阿娘磕头上香。”
  只是还没等祭品摆上,远远的石道上又传来马蹄声阵阵,有人往这边来了,只是这时候谁会来冷清的安陵,偏偏又是在这一日。
  顾明珠直起身子来,扶着阿碧的手望过去,却见远远的来的是一架油壁马车,跟着两个小侍,却都是陌生之人,竟然看不出来路。


第327章 来祭拜的故人(第一更)
  马车到了宣阳大长公主的墓前停了下来,随行的仆从下了马,快步上前去撩开帘子,扶着马车里的人出来。
  马车里的人伸出了一只手,吃力地扶着仆从,艰难地从马车中出来,下了车往石阶上走来。
  只是教顾明珠吃惊的是,那马车里下来的人分明十分陌生,是位脸色苍白消瘦的中年郎君,算得上清俊的脸上笼罩着一股子病弱之气,身形十分瘦弱单薄,宽大的衣袍下空荡荡的,一双手几乎可以看得清关节,死死握着仆从的手才能勉强走上石阶来。
  顾明珠并不识得他。
  那病弱的中年郎君一步步走到宣阳大长公主的墓前,望了一眼那座高大石碑,目光深沉而复杂,夹杂着说不清的种种情绪,这才抬眼看向顾明珠,神情隐约有些恍惚,好一会才淡淡一笑,欠身道:“郡主。”
  顾明珠皱了眉,轻轻颔首:“不知郎君是……”
  那中年郎君微微笑着,吩咐身后的仆从摆上拜祭之物,才与顾明珠道:“我是大长公主的故人,今日只是来祭奠故人的。”
  他说着,脸上更是闪过一丝阴霾之色,声音更低沉了几分:“大长公主与顾大将军于我有大恩,无以为报,只有前来凭吊祭奠一番,聊表心意。”
  他说罢便不再开口,只是在已经摆好祭品的墓前恭敬行大礼拜下,一丝不苟地上香祝祷,虽然明明是病弱,却不肯再让仆从扶着,颤巍巍地端了酒樽,洒了祭酒,又上了香,举止之间倒是有礼有度,神色风姿都不似寻常之人。
  他是谁?
  顾明珠看着起身来站定的中年郎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郎君与父亲也是故交?”
  听她听到顾青,中年郎君脸色更是复杂,沉吟一会才开口道:“郡主既然不知,还是不知地好,日后若是顾大将军愿意与郡主说起,自然会有知道的时候。”
  这样一句云山雾罩的话,却是让顾明珠猛然惊醒过来,她忽然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谁了,他就是那个被顾青藏在酒肆后的宅院里多年隐姓埋名不曾露面的人。
  前些数日子她就得了消息,说那宅子里的人有了动静,进进出出忙碌不停,还有马车停在酒肆前,想来就是他的病好些了,才会乘了马车外出。
  可是她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来拜祭自己阿娘。
  她着急地唤住了他:“郎君……”
  可那中年郎君却是不肯再停留,也不曾回头,扶着仆从就要下了石阶往马车上而去,全然不曾理会顾明珠的话。
  只是此时远处的马蹄声再一次打破了安陵的清净,有人骑着马向着这边奔驰而来。
  为首的一身玉色束袖袍服,头上银冠湛湛,面容如玉石雕刻一般轮廓分明,一双眼目光凌厉望向这边而来,正是崔临。
  他身后跟着的是崔奕与梁大几个亲卫,也都策马飞快而来。
  到了墓前,崔临翻身下马,大步上前来向顾明珠微微颔首,便目光灼灼望向那位病弱不堪的中年郎君:“是卢家三郎君?”
  卢家三郎?
  顾明珠一愣,难不成是范阳卢家之人?可是为何会藏在长安?
  那位郎君愣了一会,脸上最后那点血色也好像瞬时褪了去,眼中也是木然一片,许久才慢慢有了点神采,苦笑一下,开口问道:“这么多年也未曾听到有人如此唤我,你们已经找到我,可是来拿我的?”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崔临与崔奕眼中满是惊喜,举手作揖:“不想竟然真是卢三郎君,是我等失礼了。”
  卢三郎愣愣看着他们,直到听说他们是博陵崔家子弟,才慢慢回过神来,脸上更是有了惊讶之色:“世家子弟竟然再回了长安?当日父亲让人带了信回范阳,信上叮嘱过若非乱世,世家之人不得再入长安……”
  听到这里,顾明珠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望向那位卢三郎,许久都不曾移开眼去,难道这位卢三郎是……
  崔临低低一叹,沉声道:“卢三郎君可否愿意随临去小叙一番,临有事相告,也有事想问。”
  卢三郎君瘦削的脸上露出笑容来:“我已经是这副模样,苟延残喘罢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不能不敢。”纵然已经是受病痛折磨多年,却还不曾磨灭他身上坦然率性的气度,依旧是当年世家郎君的风华。
  崔临冷清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却转而望向顾明珠,看着她满眼惊疑不安,脸色柔和了下来:“郡主想来也是满腹疑惑,想要问个明白,不如也请随我们一起过去吧。”
  顾明珠感激地看着他,点点头:“还请诸位稍候,待我给阿娘行礼上香之后,再随诸位同行。”
  她说罢,转身吩韩嬷嬷将上祭之物摆好,自己在已经摆好的蒲团上摆下,在墓碑前深深拜俯下去,久久不曾起身来。
  崔临望着那墓碑前一身素服略显单薄的身影,眼中渐渐满是怜惜,他迈步上了石阶,一步步向着那拜伏在地的身影走过去,直到她身后才停了下来。
  却是整了整衣袍银冠,举手向着宣阳大长公主之墓深深一揖,面容肃穆庄重,分明是持晚辈礼,那样的认真与恭敬却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顾明珠更是惊讶地抬起头望向他,却只见他的眼中满是稳重的温柔,抬头望向那座石碑道:“父母之心,惟愿平安顺遂。大长公主泉下有知,也只不过盼你安好,你莫要苛责自己。”
  只是低低的一句话,却是这许多年艰辛之中难得的关怀宽慰,如同破冰的暖阳融化了顾明珠最后的一点冰雪,化为泪光盈盈于睫。
  许久她才闭了闭眼,望着那座镌刻着忠穆二字谥号的石碑,扶着阿碧的手慢慢起身来,轻声道:“阿娘当日舍下我去了,我却不能不弄个明白,这也是我能为阿娘做得仅有的事。”
  她说罢,转身望向崔临,还有那位扶着仆从的手面无血色的卢三郎:“走吧,总该弄个明白的。”


第328章 无可奈何的选择(第二更)
  离庄的丹枫已经红了叶子,拾阶而上落了一地的红叶,绵绵密密的秋雨之中,木屐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崔临换了一身竹叶青大袖袍服,脚下踩着木屐,衣袖飘摇当先而行,崔奕与扶着仆从的卢三郎跟在后面,顾明珠带着阿碧与小葵踏着木屐一步步跟着他们向着花厅而去。
  花厅里早已摆下几张榻席,三张围着案几,案几上摆着酒与菜肴,另一张却是在主席之旁,上面摆着的是几样精致的糕点,还有热腾腾的茶汤,薄盐少酥,闻起来更多的是茶的清香。
  崔临在主席上坐下了,打发了小圆去一旁的小炉边温酒。
  他请了卢三郎在另一张榻席上坐下,崔奕也随之坐下,三人围着案几沉默着。
  只有顾明珠,看了看那张在崔临身边的榻席,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坐下了,只是脸上有些泛红,榻席离着崔临那样近也就罢了,让她脸红的是面前案几上摆着的糕点,都是她往日爱用的,一样也不差,这实在是教她有些不敢往崔临那边望过去,害怕脸上会更是烧热。
  崔临倒是从容,他让小圆斟了热酒,举杯向着卢三郎举杯:“临不曾想过还能见到卢三郎君,实乃幸事。”
  卢三郎淡淡一笑,瘦得青筋暴起的手举起杯盏到跟前闻了闻,却是止不住地咳嗽起来,不得不放下杯盏,用衣袖掩着嘴好半天才缓过来,自嘲地一笑:“多年不沾酒乐,不想竟然教你们瞧了笑话了。”
  他无力地倚靠在凭几上,嘴唇青白:“如此苟延残喘多年,真比不得当年畅快肆意活上一日。”
  崔奕看着心焦,急急问道:“三郎究竟是何病,为何如此严重?”
  卢三郎脸色黯淡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哀凉,又无力地挥挥手:“不过是些要命之病。”
  顾明珠终究是按捺不住满心的焦急,开了口:“敢问卢三郎君,我父亲与阿娘究竟与你……”
  卢三郎望向顾明珠,有些失礼地看着顾明珠好一会,才微微露了笑:“郡主与大长公主有七分相似,当年的大长公主可是天下闻名,无论容貌与恩宠都是无人可比的。”
  “我只是见过大长公主一面,还是在宫宴之上,那时候大长公主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嫡公主,与废太子乾,魏王璟还有身为禹王的当今都是一母同胞,最是尊贵。只是当年太子乾勇武,魏王璟贤明,都深得先帝爱重,禹王相比之下便不那么得看重,若非当年出了废太子的变故,只怕今日帝位未必就会……”
  他对这样忌讳大罪的话没有丝毫避讳,坦然地说着,好似不过是寻常之事:“当年太子乾因为涉及巫蛊魇镇之事而被废,更是自缢在东宫之中,先帝命人彻查却查出竟然是魏王璟命人陷害废太子,魏王璟获罪圈禁,终于也服毒自尽,先帝悲愤之下重病不起,立了禹王茂为太子便一病不起,不多时候便崩殂于太极殿。”
  “我父亲当年深得先帝信任,与太子少师郭晟,大将军顾青同为先帝重臣,日日入宫请安,听候先帝吩咐。”卢三郎君的话有些气息不匀,喘声粗重,时时咳嗽打断说话,好一会才能接续上,“而我当年不过是赵国公府的浪荡子,无心功名只爱书酒诗文,对父亲朝中之事素来毫无半点兴致,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那一日父亲自宫中回府之后脸色极为难看,一到府中便将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许进去,连阿娘也被拦在门外,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吩咐人唤了我与大兄二兄去了书房,却是要让我们回范阳本家去。”
  “父亲说先帝的病已经十分重了,怕是撑不了几日,他必然会受命为顾命大臣,辅助新帝登基,只是我们兄弟几人却是不必再留在长安,过几日就寻了由头回了范阳去,他已经捎了信回范阳,要把我们都安顿好了。”
  “大兄二兄自是不肯,要问缘由,父亲却是一言未发,只是命我们尽快离去,自己又与阿娘商议,将府里的家财也都想法子拆分了,与了我们三兄弟带走。”
  卢三郎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想来,父亲那时候已经知道了自己与这阖府的性命难保,想要早些安排保住我们这一脉,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终究是晚了,第二日先帝便在太极殿病故,父亲与阿娘,还有大兄二兄都被召入宫中哭灵,新帝即日登基,我们也便没能离开长安。”
  花厅外西北风渐起,丹枫叶落片片,打在半阖的窗牗上细细的声音撩动着人心。
  厅里一片安静,只有卢三郎夹杂着咳嗽的低沉的声音:“到大殡之日,太极殿中伺候先帝的妃嫔与宫人尽数殉葬,父亲再回府的时候便只剩下绝望之色,他不再让阿娘安排我们离开长安,却是悄悄命人将大兄之子才三岁的岱郎送到了庄子上去养病,再接回来的时候却是换了个孩子,岱郎不知去向。”
  他看了看崔临:“不知是不是已经安然送到了范阳。”
  崔临轻轻叹气,点头道:“卢家岱郎被养在范阳卢家长房,如今也已经成家。”
  卢三郎苍白的脸上有了笑容:“那便好,总算我们这一支还不曾断了血脉。”
  “又过了几日,父亲接到了一封信,看完之后又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一日不曾出来,出来之时只是吩咐阿娘去准备一套赤金如意璎珞,送去宣阳大长公主府,为即将出生的孩子添福添寿。”
  “不过两日,便传来了消息,宣阳大长公主难产,生下小郡主便撒手去了。”卢三郎不由地抬头看了一眼顾明珠,眼中满是感叹,“后来我才知晓,那封信便是宣阳大长公主所写,写给父亲,是要告诉他自己的死期的。”
  顾明珠端着茶瓯的手僵在了那里,愣愣望着卢三郎,口中低低道:“你说我阿娘是要告诉赵国公……”
  卢三郎叹了口气,点点头:“大长公主不是难产而死,她是被逼无奈,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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