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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桃放-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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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好景不长,短短几年的时光,姑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不放心无依无靠的她,临终时把她托付给朱温,便撒手人寰。
    唐天佑四年,年过半百的姑父在一班亲信的谋划下,废掉了唐哀帝,自立为帝,国号为梁。
    继位为帝的姑父不改草寇脾气,成日在宫庭里聚众赌博,把偌大皇宫弄得乌烟瘴气的,不只如此,姑父□□渔色的,姑姑在时还好,他对她又爱又怕,不敢轻易与其它女人有染,可是姑姑一去,他就没了顾忌,多年压抑的欲望爆发,做出很多令人不齿的丑行。
    比方说,他到大臣张全义家里避暑时,竟不顾君臣之礼,让张家的妇人悉皆进御,竟达数十日之久,一时之间,朝臣人人自危。如果说这还只能称得上是荒淫,那朱温将儿子们派到外边做地方的镇守官吏,让儿媳妇们轮流入宫侍寝的行为,就是令人发指的恶心了。
    那日她给姑父请安,抬头时却见姑父痴痴的望着她,良久才说了句,”你和你姑姑越来越象了。“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她回去望着菱花镜发了许久的呆,她已是年芳十四,虽然幼时饮饱经风霜肆虐,这些年过着锦衣玉食的精致生活,她又留心淘弄了不少保养的秘方,把一身肌肤滋养得水灵白嫩,她底子又好,最近每次照镜自已都免不了痴痴的,这一副容颜,她瞧了千百回,可是却从未注意到过像姑姑。
    今天经朱温一言,她也才瞧出来,那神态和眉眼已初露姑姑的隐隐痕迹,倒底是姑侄血脉,她比姑姑的亲生女儿还要象她。
    其实朱温一直是不负姑姑所托的,姑姑死后,她的处境不变,甚至荣宠更甚,都是朱温的庇护,她对姑父一直是怀着孺慕感激之情的,也希望他能不负姑姑遗言,给自个找个年貌相当的夫婿。
    若不是朱温今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以朱温对姑姑的感情,她是不担心别的事的,可是如果她太象姑姑,那也是一种可想而知的灾难。
    若是别的闺阁女子,也早就惊得不知所措,可她毕竟不同,她精谋划了一番,趁着朱温南郊祭天的那几天,卷了细软,逃离了汴梁城。
    /只是一个绝色的弱女子在乱世中生存是极其不易的,仗着心思灵敏善察人心,她几次死里逃生,后来就遇上了崔家兄妹。
    崔准除了家世贫寒外,其它的方面,满足了她对如意郎君的所有遐想,有才有貌有心思,她犹豫了几番,却终免不了心动,崔准似乎对她也是有好感的,只是还没等他们互诉衷情,就祸从天降。
    那日她和崔夜蓉去进香,却被色狼截住,她几经周旋,崔夜蓉得以逃脱,她被那色狼百般□□,后来被那上山打狍子的猎人所救。
    晚上的时侯,她解下衣带悬梁,被一直在听着动静的崔准救下来。
    崔准抱着她,她听得崔准说道,你救了夜蓉,此生,都是我的人,永不辜负,不由得失声恸哭。

☆、第78章 乱弹琴

那以后,崔准与她皆是才藻艳逸精通音律之人,两人吟诗作赋,弹琴吹箫,度过了一段神仙般惬意快活的日子,一切准备就绪,如果不是他们突然得了崔母下落,他们早就成亲拜了堂,那举案齐眉琴瑟合鸣的生活自是不难想象。
    她随着他们辗转到了洛阳,却扑了个空,崔母已离开往西而去,因为崔夜蓉突然生病,崔准只身去寻,把她们俩个留在洛阳城。
    就在那段时日,西都洛阳却骤然风云突变。
    姑父朱温去岁已亡,因他与诸子妇乱,尤爱养子博王朱友文的媳妇王氏,架不住王氏的枕头风,乾化二年五月重病,欲把帝位交付博王,却被也朝夕服侍的张氏所知,密告郢王朱友珪,朱友珪听闻后与禁军统领韩京密谋,混五百牙兵入帝宫,午夜入寝殿,让属下冯廷谔杀死朱温,却秘不发丧,拟诏令钧王朱友贞杀掉博王,听到他的死讯后,才宣伪遗制,即皇帝位。
    那时梁帝为朱友珪,他在正月祭天大赦,改元凤历,只是他弑父篡位,朝野上下不服他的人很多。
    不久就酿发了一场横祸。
    朱温之婿赵岩、外甥左龙虎统军袁象先与均王朱友贞密谋,要诛杀朱友珪。
    凤历元年二月十七日那天,袁象先率领数千禁军冲入洛阳宫,朱友珪见大势已去,只好命冯廷谔杀死王氏和他。
    与此同时,十余万的禁卫军大掠洛阳,乌云蔽日,杀人、洗劫、抢掠、□□,无法避免,一幕幕上演,那一场浩劫,那些百官被杀者尚不在少数,何况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她和崔夜蓉藏在地窖里,躲了三天,本以为逃过一劫。
    她们从地窖里爬上来,正被巡逻的戍卫抓个正着,她们被带到了戌位头领跟前,那位校尉见了她却呵呵笑了起来,她隐约也记得这校尉姓陈,虽然在她姑父跟前不是很得势,但是却是见过她两回的。
    当年她无故失踪,姑父悬赏万金诏告州县,只是事过境迁,姑父已殁,此事已是没了苦主,无处讨要。
    那校尉虽无利可图,见她色丽,更胜幼时,却起了歹意,想纳她作妾,她假意答应,却要他青天白日以八抬大轿来抬她,那校尉满口答应,留下了两个兵士去了。
    ,她用当初从宫廷里带出的剧□□死了那两个士兵,把尸体放入屋里,一把火点燃了房子。
    她和崔夜蓉东躲西藏了几天,觉得洛阳绝非久留之地,觑得机会便离开了西都。
    虽然她逃得了性命,可是却与崔准失之交臂,阴错阳差之下,让崔准以为她们已丧身火海。
    造化弄人,等她与崔准再度重逢,崔准已成了徐知诰,娶有妻室,她留在了崔母身边,和崔夜蓉一起服侍着崔母,崔母重病,徐知诰赶回来,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徐知诰办完丧事后,曾对她说,要给她找一端方厚重的君子托付终身。
    她哭得梨花带雨,她心高气傲,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她只说是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她乐意作妾。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随着徐知诰到了吴都,却是连妾室的名份也没有,徐知诰再次跟她提起无法纳她入府,要为她在江都另觅良人,她只是不愿。
    就这样,她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
    关于徐知诰的夫人,传闻甚多,名门望族之女,吴地第一美人,深居简出,最广为流传的是她的悍妒之名。
    她本不怎么在意,莫说徐知诰现在已是身居高位的大官,便是当初身处市井,身份低微,那也不是一介妇人所能左右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却越来越不安。
    自打重逢以后,徐知诰再没沾过她,那眼里的愧意是有的,可是却不敢再碰她,她用了不敢这个词是因为她觉得,象她这样的女人,面对她,没有哪个男人会心止如水。
    她开始好奇那个女人,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直到那日,在顾氏学馆里,新来了几句学生,她一眼就看了她,鬼使神差的,她就猜到了她的身份,不只是因为那惊人的美貌,还有情敌之间最为微妙的直觉。
    后来,她想,她也是知情的吧,否则不会再每次来她的课上都是精心描绘修饰一番。
    她故意试探她,让她舞一曲,然后她就迷惘了,那骨子里挑剔讲究的徐知诰竟是个肤浅之人?也许男人都是这样,不管多么有眼光的风雅之士,也总会有知短暂惑于美色的时侯,后是心情轻松了许多,不过是一个徒具美貌的花瓶,所谓以色侍人,色衰爱弛,她只要有耐心,她相信,终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今年花朝节,任桃华和几个妯娌一起出行,她要冰娘同去,冰娘求她也带上清娘几个,她只好应允。
    一行人坐了马车,浩浩荡荡就去了南郊。
    南郊已是芳草茵茵,绿意盎然,其间桃杏缤纷,米分嫩满眼,是一片清新的春意。
    几个孩子都挺兴奋的,东张西望的看着,这么辽阔的天地,形形□□的人,真是新鲜。
    他们这一行人衣着光鲜,随从又多,吸引了不少目光,有认出来的官员家眷便上来搭话。
    一直纷纷扰扰的,来来去去,直到下午到了城隍庙,才清静了一些,虽年弥补了去年的遗憾,斗花会和扑蝶会都没错过,可是没有徐知诰相陪,任桃华总觉得意兴阑珊,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只勉强陪着冰娘她们玩。
    晚上到了花神灯会,任梨姿和黄氏走得累了,都提早回去徐府,只剩下董氏和她,董氏是个精神头足的,可她就有点支撑不住,只是几个孩子都还是兴致勃勃的,一年没几回的,她也不想太扫她们的兴,就提了灯迈着灌了铅的步子相随着。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茶棚歇息,她刚坐下来不久,就有人走近她。
    她抬起头来,半晌之后,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她示意那欲上前来拦阻的护院们回去。
    “夜蓉?”
    虽然很多年过去了,可是崔夜蓉那尖尖的下巴和略高的颧骨,她还有印象的;疑迟了一会儿,不敢肯定,试探的唤了一声。
    “难为你还认得我。”
    见董氏在一边好奇的观望着,任桃华说了句那边说话,带着崔夜蓉去了隔了两张桌的位置。
    两人坐下来,崔夜蓉静静的看她,”你变了不少。“
    任桃华笑笑,“这些年瘦下来了。”
    她说罢,却注意到崔夜蓉一身霜衣似雪,乌发畔还别着只白花,她心里一凉,这倒象是服丧,继而联想到徐知诰这一年来也常服白,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夜蓉,你,是在为谁守孝?”
    崔夜蓉扯了下嘴角,“二哥真是的,什么也不告诉你吗?”
    任桃华听到崔母在去年冬天就已逝去,那次他们冷战,未等和好徐知诰便勿勿出门,原来就是听到崔母重病的消息,徐知诰赶到床前侍奉,崔母已是病入膏荒药石无效,不到十天就撒手人寰,那以后崔夜蓉便随着徐知诰来了江都府。
    任桃华听到崔母过世,心头也是一阵酸楚,后来又想到徐知诰想必更是难过,难怪那阵子他总是悒郁寡欢,鲜少愉悦。
    “那怎么不到徐府住着,我们也好作个伴。“
    崔夜蓉乐了,笑得嘲讽而又不屑,“你都不许青萝姐姐入门,怎么作伴?”
    这句话包含的内容太过丰盛,她心都要跳出来了,只觉得手脚都在微微发抖,不知过了多少她才听到自已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青萝姐姐是谁?”
    她觉得天地刹那间都变了颜色,虽然原本就是夜幕沉沉,可还是变成了另一种墨色,最后只到崔夜莹的嘴巴在不停的翕合着,声音似远似近,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就象那疾风骤雨般的不稳定,不过重点是完全入耳了。
    原来青萝姐姐就是那个夢夫人,徐知诰给她和崔夜蓉在外面置了宅子,就在金鱼巷里。
    她笑了笑,自已一直在掩耳盗铃,其实那早在碧虚肯定那琴是独幽时,她不就已经九成确定了。
    独幽,她记得当年在邓州的库房里的珍藏,就有这把名琴,当时她要练琴,还跟崔准讨要来着,崔准说什么来着,你那琴技就别糟蹋独幽了,她倒底也没捞着碰,也没大在意,反正她用再好的琴她也奏不出伯牙子期之音。
    可是,他却把这把琴给了夢夫人,当然,她也懂,红米分赠佳人宝马配英雄的道理。
    “二哥和青萝姐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你何苦拆散他们?”
    一直到她回了徐府,抱着景迁,耳边还在回响着崔夜蓉的那句话。
    听崔夜蓉说,徐知诰今天一直在和夢夫人在下棋,棋逢敌手,下得兴起到现在也没散,她看得乏了,这才跑出来逛逛花神会。
    即是这么说,那么就不会早早回来,她吩咐除了守夜的丫头小厮,别人都早些歇息。
    她感到徐知诰好象是到了亥时末刻才回来,只是听她睡下了,也没有进屋,自去勤勉居睡了。
    第二天,她从顾氏学馆归来,就抱来景迁哄着玩,景迁已能坐起来,小腰板笔直,坐得很稳,眨着黑葡萄般的眼睛,伊伊呀呀的对着她说,吐字不清,她怎么也没听出来是不是在叫娘。
    大约中午的时侯,徐知诰就提早回了来,她有点诧异,却听徐知诰说要领她出去走走,才知是为了补偿昨日未能陪她。
    她懒洋洋的也提不起兴致来,便道,“我想在家多陪陪景迁。”
    徐知诰即没勉强她,也没离去,坐到翘头案边翻着书看,景迁被抱去吃奶后,任桃华便让芷花取来七弦琴,弹着琴曲,弹了一会儿,徐知诰抬头撩了她一眼,说了句你们都下去,屋里那些丫头们都如获大赦的跑掉了。
    她心烦意乱的,后来简直就是用手瞎胡弄一通,弹得极是豪壮,自个听着都刺耳,瞟一眼徐知诰见他恍似未闻,俊脸平和宜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丝儿,觉得无趣,便住手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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