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杀尽-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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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不救我？”十一月份室外有点凉，沈斯南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池先在他左边走，手揣在兜里走路摇摇晃晃：“我准备驾着七彩祥云去找你呢，对了我听说了件挺好玩的事儿，说是文学院两个大男人为了个男人打起来了，这些同性恋，还真挺恶心的，对吧？”
沈斯南没有回答他，连敷衍的哼一声都没有，他侧头静静看着天，眉眼看不清神色，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池先的问话。
池先并不清楚自己想要得到什么回答、或者回应，前路如此渺茫，他向湖里投了颗石子，但是没激起半点涟漪，他忘记了，沈斯南不是文学院那些人，他冷静自持，对未来有极其明确而合理的规划。
正吃着午饭，天空转阴忽然下起瓢泼大雨，齐雅给沈斯南打电话，说自己困在市图书馆，沈斯南放下了电话就要去接她，池先还低头夹着菜：“这就一雷阵雨，等会儿就停了。”
“她下午还有课。”沈斯南拿过旁边的包，池先抬头看他，一挑眉毛：“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沈斯南拒绝起云淡风轻，连看都没看池先，池先坐椅子上盯了他一会儿，然后笑着把筷子一摔：“那我等你回来再吃。”
确实是场雷阵雨，沈斯南到图书馆的时候太阳都有欲出的趋势，齐雅就站在大门口等他，穿了橙色的长裙十分显眼，但是头发、衣服都湿哒哒的，明显是被暴雨狠狠淋了一场，由是如此也十分动人。看见沈斯南来，她跑过去挽过他胳膊，带着一脸歉意和未从雨中走出的些许惊怕：“没想到雨停得这么快，让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没事，你没冻着吧，回去换衣服吧。”
齐雅撒娇的摇了摇他的胳膊：“回去太远了，旁边有商厦，陪我去买件衣服吧，你介不介意？”画的精致的眼线，被暴雨冲刷后也一点没有晕染，她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满满的是怕被拒绝的小女生的娇羞。
“好。”沈斯南将手臂抽出来，从包里给她拿出纸巾。
买完衣服后又自然而然地一起去看电影，沈斯南没有问她下午的课怎么办，一切进行的顺利流畅，直到最后齐雅约她去吃晚饭，他看了一下时间，仍旧没有拒绝，那是16。50，没有未接来电或短信。
晚上将齐雅送回宿舍，天上明月高悬，他走路间歇抬头望了望，月亮缓慢的随他移动，一大片乌云从很远的地方向月亮飘过去，走到饭店的时候恰好完完全全的遮住了它，门口挂了一大串风铃，一推开门就发出叮当的脆响，池先还坐在原来的地方，桌子上摆的也还是中午那些剩菜，池先没有回头看他。
他微微拱着背，少有的有些苍凉颓废的模样。
沈斯南走到他面前，池先才抬起头来，看到沈斯南的一瞬间他似乎十分惊喜，但是灯光如此昏暗，沈斯南不敢判断。
“都凉了，点新菜吃吧。”池先大概是一下午都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声音喑哑。他表情古怪的清了清嗓子，然后冲沈斯南咧嘴一笑，沈斯南忽然觉得十分心酸。
池先确实一直在那里坐着，从中午12。30到晚上20。30，整整八个小时。风铃响起了41次，他一开始每次都回头看，后来失去了期望。这件事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当他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的沈斯南认真看着菜谱，昏黄而柔软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照亮他温柔漂亮的眉眼，他觉得心里很欢喜。
后来在书上看到人说夫妻和乐，心想无非也就是这个样子，和心爱的人一起吃顿饭，即便外面凄风苦雨，也不需要害怕。
心爱，这个词真好，把人放在心上爱。
齐雅表白的时候是和沈斯南一起在图书馆自习，她递过去一张小小的白色便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的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畔，低声问他，声音甜美。
那是《旧。诗》42中的一小段英文，翻译成中文是：神啊；我的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沈斯南将便签夹在书中，然后对她一点头：“我们出去说。”
齐雅是雀跃的，她知道沈斯南一定会答应她，她扬起嘴角，自然的想拉过他的手。
第三十二章
沈斯南的拒绝简洁有力，他们一起走到繁茂的梧桐树下，上面累累梧桐子成熟饱满。他垂眸看着她，睫毛掩了大半神色，但是仍旧十分认真：“齐雅，抱歉，我不能和你谈恋爱，我对你并未有对恋人的喜爱。”
齐雅愣了一下，她不太明白沈斯南是什么意思，当她理解了以后感觉不能接受，甚至十分可笑：“沈斯南，你在跟我开玩笑？”沈斯南将落在她头顶的叶子拂下去，语速徐缓：“我十分抱歉。”
齐雅一下将他的手打开：“什么叫十分抱歉？我有什么不好？我们有什么不合适？你把话跟我说清楚！”
“我……不喜欢紫色，因为我不喜欢茄子，但是我喜欢紫薯。你有什么不好么？没有，我挑不出你的缺点。我们一起上自习、吃饭，也都很合拍。但是对不起，逻辑在爱情里是行不通的。”沈斯南皱着眉头，一边思考一边对她说，语气轻的好像能散在空气中，最后无奈一笑。冰雪聪明的齐雅，机关算尽的齐雅，在沈斯南这套根本没逻辑的话面前突然忽然无能为力，她的那些算计毫无用武之地。
但她竟无法责怪他，因为面前的沈斯南让人连跟他吵嚷的情绪都生不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最后时刻在沈斯南面前显得有骨气一些：“别跟我说对不起，不原谅你好像还是我的错。沈斯南你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挽不回沈斯南，但尊严能支撑她将背影走的漂亮。
一阵大风吹来，大片叶子相互推搡发出沙沙的声响，生长的圆润沉重的梧桐子砸落下来。池先打过来电话，像往常一样轻松的大分贝：“阿南，明儿我们家文青出国比赛，今晚上一起吃饭吧，正好周末，叫上乔浅。”
即便是Z城，秋末也开始转冷，沈斯南挂了电话，静静感受风从他的脖颈划过。
孤独大概是自血液开始在血管中流淌时便镶嵌入其中的种子，在你陷入一段无妄的恋情中时就成长的枝繁叶茂。而爱情，本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乔浅大概真是被高三生活压抑太过，一放出来整个人都欢脱都不成样子，吃完晚饭又去唱歌，拉着沈斯南的手要和他一起对唱情歌，池先一巴掌扇掉狼爪子：“去，找你曦音姐去，明儿就走了还不赶紧和她说说话。”乔浅不满一踹他，还是扭着小屁股跑到那边。
池先端着酒在沈斯南身边坐下：“喝点酒呗，刚才吃饭你就没喝，这又没外人，喝醉也不用怕什么～”沈斯南举起自己的冰水跟他对碰了一下，从他确定自己对池先的心意后，他再未沾过一滴酒。
林曦音的两个朋友互相推搡着走到沈斯南面前，其中一个被推出来，满脸羞涩：“嗨，你就是沈斯南吧，我叫刘雪，是林曦音的舍友。”沈斯南抬头看她，礼貌一笑，他笑容很浅，眉目清秀，笑起来云淡风轻的。
小姑娘的搭讪意味很明显，池先咳了两声，转身去跟别人说话。
迟到了的周扬推门进来：“不好意思各位，我来晚了～”挨个打了招呼，把给林曦音准备的礼物送给她，周扬一屁股坐在沈斯南旁边，向刘雪打招呼：“嗨，美女。”刘雪脸一红，拉着旁边人急匆匆走开。
沈斯南瞟他一眼：“你寂寞了？”周扬抚着心口：“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沈斯南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他挠了挠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周扬我建议你出门左拐去精神病院，好走不送。”
周扬笑了笑，从桌上端起一杯酒：“我只是看着你好像心情不好。”沈斯南淡淡扫了他一眼：“你看错了。”
林曦音和乔浅一块唱歌，中间放下话筒停下来休息，乔浅侧头看她，她抬手示意她继续。乔浅小朋友继续没心没肺的欢欣鼓舞的唱歌，她在闪烁的五彩的灯光中闭上眼睛向后靠着椅背。
今晚这样热闹，身边尽是好友，但她有些不安。她一路被夸赞，漂亮、聪明，在大一刚入学的时候，每天扔出去的垃圾里都有一半是情书，乔浅总拿她开玩笑，说去她宿舍看到她用一沓情书来垫桌子。浮世迷离，她到底有那么好么，她不停地走啊走，来不及去想。她其实非常害怕，有那么多人喜爱自己的外在，若有一天这些不在了要怎么样，她隐隐约约觉得有很糟糕的事情在等待自己，无可逃避。
乔浅说她像沈斯南，但她不是个好人。她曾经言辞恶毒的拒绝过别人，那是个努力用心追自己的男生，家境平平，看人的时候会不自觉的躲闪，非常羞涩、内向，唯独在喜欢自己的这件事情上，果断坚持。她记得那天好像是他给自己递情书，阳光灿烂的操场，她直视着他：“我喜欢漂亮衣服，喜欢名牌，不说别的，现在我背的这个包是CambridgeSatchel的剑桥包，人民币800元，你说想跟我谈恋爱，以后跟我结婚，那好，HarryWinston，TiffanyCelebrationRing，或者Versace，你能给我买哪个？”那不是她的本意，她不在乎这些东西，觉得喜欢买了就罢了，没有也一样过，她只是想羞辱他。她不想再看到他小心翼翼的示爱，那样笨拙。
那时她还从不化妆，长发素净的披散下来，她看着那个男生眼神里难以置信，明亮阳光下，什么都无可遁形，他看她的最后一眼几乎是忿恨的。她一直没谈恋爱，直到遇到池先，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只不过他很好，无可挑剔，又坚强蓬勃，不是依赖恋情的人，以后不知会谁先提出分手，又或是两人默契到了再不联系，都不会过分影响他的生活。这样的恋爱，不会给人太大的压力。
光影斑驳，池先走到她旁边握起她的手，林曦音睁眼望见他笑容如往常非常明朗，他俯身亲吻她。
比赛异常成功，林曦音得了第二名，是出乎意料的好成绩，举办学校表示如果林曦音愿意可以到他们学院继续学习跳舞，池先在听到这个学校名字的时候都忍不住咋舌，那是世界闻名的音乐学院，简直是舞蹈家的圣堂，于是理解为何林曦音脸上都带着十分凡人化的开心笑容，当他把比赛视频刻成的光盘当做礼物送给她时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池先又嚷嚷着为庆祝林曦音比赛取得圆满成功大家一起聚聚，当时正在吃午饭，沈斯南白了他一眼：“池先，你吃猪肉简直是在大义灭亲。”池先小朋友嘤嘤嘤捂着破碎的小心肝。
第三十三章
十一月，大学生政经文化交流峰会在Z大举行。一个星期时间内，各大高校学生云集Z大，热闹非凡。学校大门修葺一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校长大人都穿着西装衣装革履的频频露脸。
只是人一多，保安工作难免跟不上，不久就传出校园内有形容猥琐的男生对女生跟踪搭讪，更有“猥琐大叔”袭臀，偷进女厕所。一时间人心惶惶，每个女厕所隔间都放了根木棍防身，众女生被再三强调不可在夜里单独出门，就算去厕所也最好叫朋友一起。女生间的友谊瞬间得到稳固，随处可见姑娘们三两牵手。
池先对此还没有反应，学校男生就自觉组成了林曦音护花使者团队，据说队员每天早晨起床定大喊三声“林曦音我爱你！”此据说不知真假，但无论曦音女神走到哪后面都跟着一众人马，这倒是显而易见的。
在“大一女生被猥琐大叔堵在厕所高声呼救事件”发生后，学校加大打击侦查力度，书记对各导员一天一会，导员对各主席常委部长一天三会，李思怡简直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一下课就自觉往学院会议室跑。各班班长上起床和晚上睡觉前的第一条短信，一定是学生会发的：“请各位班长务必通知班内女生加强安全防护工作，夜里不得独自出门以防犯罪人员进行犯罪活动。”
在池先第三次收到类似短信，内容终于引起他的重视。“我操？连我都要加强安全防护工作么？这事儿看来很大啊。”说着对着镜子一翘兰花指。
沈斯南正在看书，头也没抬：“别跟我说你还不知道。”“这确实不清楚，我最近听到的校园传闻是一男的要和女朋友分手，然后那女的果断跳湖了，围观群众很多，水深还只一米五，那女的又脏兮兮的被救回来，矮油我操，咱们那个湖，想想就够了。”
这也太难看了，何必呢，好像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似的，人生哪至于如此艰难，遇见之前怎么过，分开后就怎么继续呗。沈斯南难得走了神，回过神来抱着书去了图书馆免受池先干扰。
图书馆晚上九点半关门，沈斯南把长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