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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掌珠-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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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彧道:“倚栏娇不是寻常四处就可以见到的花,有人送了花到这间屋子里,就一定也会有人来收了去。”
    所以,至多捱到天明,那悄悄来清场的人,势必会出现。
    若生的神智清明了些,原本一团浆糊似的脑子也慢慢恢复了平素的镇定,兼之口中一直泛起苦涩来,她的意识就愈发变得清醒起来。
    很快,扈秋娘跟绿蕉也在茫然不知所措中服下了解毒的药。
    身上灼热渐消,喑哑的声音,也逐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卧房里燃着的微弱火光。也在须臾过后熄灭,这已并不十分漫长的寂夜,重归了安宁平静。先前的一切,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一样。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药味,也被花香给掩了过去,不细细去嗅,便不会察觉。
    沙漏里的细沙,一点点流逝。
    终于,这浓重的夜色里,多了一点极其轻浅的脚步声。
    若生如果不是屏息躺在那,只怕也不会注意到这轻得几乎就要听不见的动静。
    随后。“吱呀——”一声响,似有人推开了门。
    她照旧没动,蜷在薄被中,像是一尊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蜡像一般。
    她在心底里轻轻数着,一步、两步、三步……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了。忽然,“嘭”的一声,黑暗中有什么重物倒地了!而后屋子里便大亮了起来,若生遂一把掀了被子起身,趿了鞋子往卧房外去。
    扈秋娘正蹲在地上打量着不速之客,见她出来。轻唤了一声“姑娘”。
    绿蕉则匆匆取了件外衫来,为衣着单薄的若生披上。
    “是个小丫头?”若生低头往地上看了一眼,皱眉低声问道。
    扈秋娘面色微异。小声道:“姑娘,这是我们白日里才在园子里见过的拾儿。”
    “哦,是她……”若生听见她说是拾儿,心中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她先前就已怀疑上了梅姨娘,这会来的人是拾儿,反而瞧着更没错了。若生看一眼扈秋娘,问:“可知如何问话?”
    扈秋娘在连家也有几年了,虽然一直在外头,并不在京城宅子里办差。但到底是跟过云甄夫人的人,问个话自然是不难。她正色对若生点了点头。道:“奴婢领了她去后头。”
    “仔细着些,不要打草惊蛇。”若生心知这些事上扈秋娘远比自己厉害。闻言便也只颔首道好,叮咛了两句。
    扈秋娘应个是,转眼就将拾儿像抗麻袋似的给抗了起来,三两步就将人给带了下去。
    倚栏娇的毒,来得凶猛,去的却也快。
    她们吃了药没过多久,那些中毒之后的症状,就都渐次消了,至这会,已是没有大碍。
    可绿蕉不放心,又自责,觉得是她没有照料好若生,这才叫自家主子也中了招,她简直罪该万死。她又一贯是个实诚人,这般想着就也这般告诉了若生,若生听了倒笑起来:“防不胜防的事,怎能怪你。”顿了顿,她朝着方才扈秋娘退下去的方向指了指,继续道,“你若自责,过会叫她听见了,她岂不是更要自责起来?”
    绿蕉跟着她,是为了照料她的起居,而扈秋娘,就又带了一层保护她的意思,结果闹了这么一出,即便主子不怪罪,扈秋娘这心里恐怕也不会好受。
    绿蕉听了觉得甚是有理,便也赶忙点头应是,说奴婢再不提这事了。
    果然,少顷扈秋娘回来,绿蕉怕自己一不留神露出那意思来,便一直低着头,不敢正面看她。
    扈秋娘上前来,道:“姑娘,那个拾儿的嘴,颇严。”
    若生往前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心里自然也没有底气,闻言皱起了眉头:“可是需要时间?”
    扈秋娘只说拾儿嘴严,却没说不能问出话来。
    “是,奴婢同她耗一耗,她终究会耐不住的。”扈秋娘坦然解释。
    若生盘腿坐在床沿,目光镇静:“好,那就依你的主意办。”然而话说到这里,若生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同扈秋娘道:“我亲自去见一见她。”
    扈秋娘讶然:“姑娘要亲自审问?”
    若生一面下床穿鞋一面摇头,她哪里会这些,只是有件事她方才突然间想到了,就忍不住要问上一问。
    待到穿好了鞋子,她就道:“绿蕉将这屋子里的东西收拾收拾,秋娘跟着我一道去。”
    扈秋娘想了想,隐约间也明白过来她是要去问什么话,便也就陪着若生过去了。
    到了充当盥洗室的耳房里,若生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墙角抱着腿哆嗦的拾儿。
    终究只是个小丫头,再能干,也是怕的。
    若生上前两步。站在那,望着她的发顶,道:“你是梅姨娘身边的人。”
    拾儿没有言语。也没有抬起头来,恍若未闻。
    若生也不恼。慢慢地在原地将身子矮了下去,放低了声音再道:“你可是两年前入的刘府?”
    先前在刘家的花园里,扈秋娘发现了拾儿后,江氏的女儿锦娘因为心有不满,后来不经意间嘟嘟囔囔说了好些事,比如拾儿是几岁入府的,她先前瞧着拾儿不错想要来了,却不想人去了梅姨娘那云云。说了好一通话。
    若生因想着梅姨娘,一边听一边也悄悄记住了不少。
    也不管拾儿将脑袋抵在膝盖上,一言不发,她像是自语似的问了一句又一句,最后道:“这府里,应当有个与你年岁相仿,名叫雀奴的女孩,不知你可曾见过?”
    若生问了这么一句,可心中却其实并不抱希望。
    虽然拾儿也是两年前到的刘家,同雀奴被刘刺史买下的时间差不离。但她们没有见过面的机会,更大。
    然而谁知若生的话音才刚落,一直没有出过声的拾儿忽然将头抬了起来。飞快而警惕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山野间的小兽一般。
    若生一愣,旋即不由得拔高了音量:“你知道她?”
    拾儿紧紧抿着嘴,依旧不吭声,只这回却没有再将头低下去。
    “你知道她!”若生见状,心中已然明白过来,拾儿即便不曾见过雀奴,必然也是知道的,“我同你做个交易可好?”
    拾儿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抛出这么一句来。身子一僵,往墙角缩得更厉害了些:“什么交易?”
    她有兴趣了。
    若生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告诉我雀奴的事,我给你自由。”
    但凡家中有钱能将日子过下去的人。又非家生子,有几个愿意一辈子给人为奴为婢的,然而赎身不易,销籍更是艰难,“自由”二字是十分诱人的。
    若生不等她说话,再加一份筹码:“再许你五百两银子。”
    拾儿的双目骤然瞪大。
    一年能有个十几贯钱,已是不错,五百两对她而言,堪比天文数字。
    拾儿咬住了嘴唇,身子紧紧缩成了一团,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面上神色变了又变,到底是年纪小,禁不住大风浪,“您怎么知道雀奴?”
    “她就像是我嫡亲的妹子。”若生的眼神很温和。
    拾儿一时看得失了神,良久方道:“其实我不认得她……我只是、只是曾经见过她一面……根本算不得认识……”
    若生摇摇头:“你只要将见她那一面的情形说出来即可。”
    拾儿用力抿了抿唇:“我初到刘家的时候,在浆洗房上当值,浆洗房在刘家的西北角,是最偏僻的地方,有一日我正在洗衣,也不知从哪突然冲出来个人,一下就把我给撞翻了,连井边的水桶都给摔了出去。”
    “那人就是雀奴?”
    “我那会并不知她是谁。”拾儿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变得惊恐起来,“我爬起来一看,地上倒着个人,身上脸上都湿漉漉的,有只眼睛是蓝色的……她身上穿的是绸,不像是府里的丫鬟……我就以为是府里的姑娘,赶忙上去扶她,可谁想到她忽然爬起来就要往水井里跳!我拉也拉不住,急得要哭,她却还来掰我的手指。”
    若生听得眼皮直跳。
    “我没拉住……”拾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听见后面闹哄哄的,有人在找什么如霜……她就在井里面无表情的说,我不是如霜,我是雀奴……”
    拾儿颤栗了下:“她掉下去了。”

  第089章 交代

    若生心尖一凉:“她死了?”
    “我害怕,连地上的衣裳都没有捡起来,就一口气逃走了……”拾儿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不知道她是活是死。”她不敢说,她当时因为害怕,未及雀奴话音落地,便已然先松了自己的手,眼睁睁看着雀奴掉了下去。
    那井里的水很深,当时又正值隆冬腊月,井水冰一样的冷,她的手泡在盆中浣衣,冻得通红通红,就像是厨房角落里那烂了的萝卜似的,一按就是一个小小的坑,半天才能恢复如常。
    这人,整个儿落进了深井里,冻也能冻死了,更何况一冷,身子一麻,那用不了一会就能像块石头似的沉下去,溺毙了。
    但看着若生的眼睛,她只摇头道:“但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所以雀奴,兴许是死了,兴许又还活着。
    她没有亲眼目睹,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明确。
    若生的一颗心亦像是落入幽深古井的石头一样,“扑通”一声,在刺骨的水里不断地下沉,再下沉,仿佛深不见底。
    良久,她终于缓缓道:“你说,他们叫她什么?”
    拾儿愣了下:“似乎是叫如霜。”
    “如霜?”若生的眉头倏忽皱紧,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来回咀嚼。她同雀奴住在一道相依为命的日子里,雀奴并不曾提及过“如霜”这个名字,但雀奴的确曾经说过。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用的都不是属于她的名字。
    雀奴,其实只是她的乳名。
    吴亮不是个东西,有了雀奴后,就连见也没见过她几面。更不必说为她亲自取名。因着雀奴的生母去世前唤她作“雀奴”,众人后来也就都这般喊她。
    她娘是东夷人,东夷崇尚的图腾,据闻便是只模样古怪的大鸟。
    是以,她的乳名里,也带了个雀字。想来她那背井离乡多年苦苦求生的母亲心中,至死也都是怀念故乡的。
    雀奴同她娘其实也不亲近,她娘去世的时候,她年岁尚小,并不知事。但待她长大。见惯了嫡母兄长等人的丑陋嘴脸后,就不免对死去的生母多了几分想念,这想念到最后越来越浓,也就全变作了那个乳名。
    若生和她在一块过了很长一段日子,二人身上流着的血虽是截然不同,但心里头,却是比嫡亲的姐妹还要更加亲近的存在。
    如果没有雀奴,就不会有如今的她。
    如果没有她。世上大抵也就在那时便没有雀奴这个人了。
    她初遇雀奴的时候,恰逢大年三十。
    天上飘着白茫茫的鹅毛大雪,四野寂寂里不时传来几声炮竹声。那原本应当喜庆的喧闹,不管是落在她身上,还是落在雀奴身上,都没有一星半点的喜气。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心底里却是不想死的,于是苦苦挣扎。妄图活下去。
    而雀奴当时,却正在准备赴死。
    怀抱着没有一丝相同信念的两个人。在那个深冬的夜里,相遇了。
    她像是在暴风雨来袭的大海上胡乱挣扎求生的人。拼了命的抱住了雀奴的腿,抱得那样紧,哪怕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她也死死不肯松手。
    许久以后,当她们一道坐在窗下,迎着明媚的日光,做针线活的时候,雀奴忆起往事来,难得笑了笑,说她当时那模样,活像是刚从地里头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好容易抓住了个人当替身,就怎么也不肯撒手了。
    若生听得哭笑不得,但仔细想想却也是那么一回事。
    她差点,将雀奴的裤管都给抓破了……
    指甲许久不剪,蓄得颇长,平素没有用处,那会倒是极有用。
    但雀奴说完,敛了笑,却郑重同她道了谢。
    明明是雀奴救下了她,照料着她,明明是她亏欠了雀奴无数,可雀奴却来向她郑重其事地道谢。
    若生也是直到那一日才知道,遇见她的时候,雀奴心里头的打算。
    那孩子当时,已觉世上了无生趣,想去九泉之下见母亲了。即便她当年好不容易才从恶人手中脱身,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过得两年,她自己却不愿意再活了。
    如果不是遇到若生,她一定死在了那个除夕之夜。
    一个人孤身在外,没有任何一个能够依靠的人,又生了一双人人觊觎的眸子,雀奴的日子,一直过得都不好。
    若生看着她的那双异眸,心里的酸涩几乎要满得溢出来。
    雀奴在日光下微笑,碧蓝色的那只眼睛,清澈得湖水一般,她说,你能活着,我也一定能。
    这世上,再没有比活下去更难的事了……
    她们的出身迥然,经历亦是大不相同,但老天爷既将她们送作一块,那就必然有他的道理。所以若生醒来,发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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