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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部分

善终-第3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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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打紧的,”穆元谋笑容浅浅,“风寒是早就好了,就是嗓子不行,咳嗽几声,并不影响什么,母亲莫要担忧。”
  “做母亲的,哪有不担心孩子的。”吴老太君叹了一口气,“不止你,还有你媳妇,我听说还是脚不能落地?”
  提起练氏,穆元谋的眼底闪过一层晦涩,颔首道:“脚踩在地上就痛得站不住。”
  “按说不该如此的,”吴老太君沉吟,道,“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家宴那日,让她过来,我琢磨着,是不是心里怕,越发觉得痛了?这样不行,怕走路怕痛,到最后,真的会站不起来的。你看老婆子我,每日双腿没什么劲道,不也要去院子里沿着庑廊绕上一两周?”
  穆元谋颔首,道:“母亲说得是,儿子会与她说的。”
  吴老太君深深看了穆元谋一眼,叹道:“年纪大了,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家宴嘛,总想着人都能齐全,不想缺了个谁。老婆子这些日子总是在想,这样子的家宴,我还能用上几回?”
  穆元谋的身子一僵:“母亲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脱。”吴老太君说得格外坦荡。
  吴老太君交代了,不管练氏愿意不愿意,八月十六那一日,她是不能再歇在风毓院里了的。
  让珠姗把长发梳得整整齐齐,练氏坐在梳妆台前,直直看着镜中人。
  她这半年多,就没好好梳妆过,又没出过屋子,此刻一看,里头的人的模样让练氏唬了一跳。
  肤色廖白,血色不足,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
  不管有没有受伤,作为女人,一旦对镜自照,谁会喜欢这么个鬼样子。
  练氏的眸子倏然一紧,厉声道:“真让我这个样子去吃什么家宴?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抹些胭脂。”
  这半年多,练氏的脾气比从前古怪不少,珠姗被她一吼,心里发慌,拿胭脂的手一抖,险些落到地上去。
  朱嬷嬷赶紧接了过来,啐道:“笨手笨脚的,去挑套头面来。”
  珠姗见解了围,感激地看了朱嬷嬷一眼。
  朱嬷嬷取了些胭脂,仔仔细细给练氏抹上。
  只是,无论她多用心,那层淡淡的红色依旧像是浮在了外头,并不真切。
  练氏心底里也明白,低垂着眼角,叹了一口气。
  “太太,老太君说得也有道理,”朱嬷嬷宽慰道,“出去走动走动,精神才会一点点好起来,总是闷在屋里,对身子越发不好。”
  练氏苦着脸,道:“你还不晓得我?我是真的走不了,要不然,我喜欢天天窝在这里?”
  朱嬷嬷只能闭了嘴。
  珠姗挑了首饰头面,练氏收拾好了,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她只敢单脚着地,左腿根本不敢用力踩着,稍稍吃上些劲道,就痛得头皮都麻了。
  朱嬷嬷和珠姗一左一右搀扶着,练氏试探着走了两步,就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没有办法,朱嬷嬷只能让人又抬了软轿来,让练氏坐着去了花厅。
  花厅里笑声不断。
  对练氏而言,那些笑容似是隔了一片天地一般。
  守门的丫鬟打起了帘子,软轿直接就抬进了花厅里头。
  笑声戛然而止。
  坐在正中的吴老太君抬眼望了过来。
  练氏亦在看着吴老太君。
  老太君的身边围着延哥儿、洄哥儿、潆姐儿,半年多不见,几个孩子长大了不少,周氏和杜云萝坐在吴老太君下首,周氏怀里抱着一个,应当就是允哥儿,另一边坐着今日刚刚出了月子的庄珂。
  练氏堆起笑容,道:“连康媳妇看起来月子坐得不错,哥儿呢?”
  庄珂笑着道:“刚刚尿了,在偏厅擦拭,一会儿就抱过来了。”
  正说着,陆氏和徐氏一道来了,身后的奶娘把显哥儿交给了庄珂。
  练氏笑得干巴巴的,她心里不舒坦,比她的腿更让她不舒坦,可她只能笑,对着吴老太君身边这一个个粉雕玉琢一般的孩子笑。
  连诚媳妇怎么还不来?练氏暗暗抱怨着。
  好歹,蒋玉暖带着娢姐儿过来,她也能抱着一个,不管是哥儿是姐儿,总归不会显得孤零零的。
  练氏这是头一回,恨不能立刻把娢姐儿搂在怀中。
  蒋玉暖并没有让练氏等太久。
  练氏的笑容中添了几分暖意,朝娢姐儿招了招手:“姐儿来祖母这里。”
  娢姐儿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练氏了,转眸看向蒋玉暖,见蒋玉暖点头,才高高兴兴地扑到了练氏怀中。
  练氏牵着娢姐儿的小手,心中总算踏实了一些。
  蒋玉暖亦是放心不少,她其实并不喜欢家宴,府中孩子们越多,她的压力就越大,此刻练氏对娢姐儿流露出的喜欢,让她肩上的重担稍稍减轻了一些。
  还好,练氏不讨厌娢姐儿,练氏也没有催她的肚子,没有逼着她给穆连诚身边添人。
  
  第656章 坏事
  
  等男人们陆陆续续来了,花厅里越发热闹了几分。除了厅内,外头院子里也摆了几桌,坐下来用的都是府中有头有脸的丫鬟婆子们。
  席间,除了孩子们的声音,时不时还有穆元谋的咳嗽声。
  难得的,吴老太君的精神气还不错,乐呵呵多吃了两杯酒。
  练氏并无多少胃口,妯娌们的笑容落在她眼中,越发显得她的不如意,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杯盏,仰头一饮而尽。
  丫鬟赶紧替她添了酒。
  等撤了桌时,练氏自己也说不清,她到底饮了几杯酒。
  她知道自己没有醉,只是有些犯晕。
  “外头月色不错,”吴老太君开口道,“都随我去园子里走走?”
  吴老太君有兴致,众人自然应下,唯有练氏摇了摇头。
  吴老太君笑容温和极了:“元谋媳妇,按说腿伤早就该好了,我前些天也和元谋说,怕是你长久不走动,心里怕,越发觉得痛。
  你刚才来的时候,也是坐着软轿来的吧?不如趁此,咬咬牙试试,也就挺过来了。
  去年邢大人来看诊,说起了连潇媳妇的外祖父,那老太爷是从鬼门关里拖回来的,当时别说是走路了,人都不行了,如今是调养过来了,一样出门听戏遛鸟。
  邢大人说过,走路不能怕,痛也要走。”
  吴老太君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练氏抿了抿唇,这些道理她也知道,可那一脚落地的痛,根本不是说咬牙挺一挺就能挺住的。
  她生养了三个孩子,连生孩子的痛都忍得了,若是寻常的痛楚,根本不会耽搁到今日,是真的痛得吃不消。
  只是吴老太君这般说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练氏的心里腾的就窜起了一股气。
  她不能那么丢人,她就不信了,她这辈子就倒下了!
  “您说得是,我该试试。”酒劲上头来,练氏道。
  吴老太君满意地点了点头:“该如此,我们定远侯府的媳妇,可不能跟那些弱不禁风的小娘子一样,哭哭啼啼的。”
  练氏吞了口唾沫,抓着朱嬷嬷的手,站起身来,试着迈出了一步。
  痛!
  针扎一样的痛,沿着脊柱冲到了头皮上,而后迅速蔓延到全身,连指尖都痛得发颤,练氏几乎要哀嚎一声倒下去。
  分明是痛得要死要活了,可练氏却觉得,她看清了周围所有人的神色。
  那一个个,看着关心,实则都在看她的笑话吧?
  她怎么能让别人看笑话!
  单嬷嬷上前扶住了练氏的另一侧,道:“二太太莫急,慢慢来,一步一步。”
  练氏在单嬷嬷靠过来的时候,心里不禁就是一虚。
  是了,前回正是单嬷嬷扶着她,以至于她摔下了台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几乎是本能一样,练氏甩开了单嬷嬷的手,身子一偏,想往边上避开一些,却是失去了重心,和朱嬷嬷双双摔倒了。
  花厅不算大,又是人多,桌椅摆得有些紧密。
  练氏正好摔在了她之前坐得椅子上,痛得她龇牙咧嘴。
  手臂疼痛就不去说了,真正让练氏吃痛的还是她的腿,她似乎听见了咯噔一声,上回伤过的地方钻心一样的痛。
  事出突然,众人皆是一怔,而后哇的一声,襁褓中的允哥儿被动静吓哭了。
  允哥儿一哭,显哥儿也扯着嗓子哭喊起来,屋里孩子多,眼看着一个个抽抽搭搭都要跟着哭了,杜云萝赶忙让奶娘们各自先带着孩子回去。
  吴老太君看着痛苦难言的练氏,摇了摇头,叹气道:“是老婆子太心急了,好心办坏事。”
  练氏动了动嘴皮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杜云萝张罗着人手,使人去请了大夫,又把练氏送回了风毓院。
  大夫匆忙来了,替练氏看了脚伤。
  “不好,”大夫神色凝重,“前回的伤愈合得就不好,这回又伤着了……”
  穆连诚站在一旁,背手问道:“还是老地方?”
  大夫颔首,道:“二爷,您练过功夫,您应当懂的,伤处是最容易再受伤的。”
  穆连诚自然明白,就像脱臼过的关节会再次脱臼一样,断了的骨头再断,也不是稀罕事。
  练氏听得心如死灰,她躺了半年了,这一次又要再躺下去。
  大夫又一次替练氏接骨。
  练氏痛得几乎岔了气,等她平静下来的时候,身边只剩下朱嬷嬷和珠姗了。
  “太太,您怎么突然挥开了单嬷嬷?”朱嬷嬷绞了帕子,替练氏擦去了额头上的薄汗。
  练氏闻言一怔。
  是了,若不甩开单嬷嬷,她是不会摔倒的,走路再痛,她可以单只脚用力,站稳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那一刻,她是下意识地就出手了。
  练氏的背后冒起了一股子寒气,拉着朱嬷嬷的手,道:“我当时真的是失足吗?没错,从慧儿屋里出来的时候,我是有些稀里糊涂的,走路都不得劲。
  可单妈妈要是扶着我,提醒了我小心台阶,我就算是摔了,也该和她一道摔,可偏偏,她没有什么事。
  她说过是她没拉住我吧?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好像是有人推了我一把,是了,推了我一把!”
  练氏顾不上腿上疼痛,抬声道:“老朱,就是这样的,你去寻老爷来,去寻老爷来。”
  朱嬷嬷为难极了。
  要她说,单嬷嬷推练氏做什么,无冤无仇的,哪有做奴婢的对主子出手的?
  更何况,过了半年多了,这会儿练氏嚷嚷起来,还有什么用场?
  朱嬷嬷想宽慰练氏,说定是练氏想错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总归练氏是听不进去的,她又何苦说废话。
  依着练氏的意思,朱嬷嬷让人去寻了穆元谋。
  穆元谋打了帘子进来,看了一眼半躺着静静出神的练氏:“夫人寻我?”
  练氏闻声回过神来,急切道:“老爷,我想起来了,那日在平阳侯府,是单妈妈把我推下台阶的。”
  穆元谋绷着脸,没接话。
  “老爷不信我?”练氏一怔。
  穆元谋淡淡看着练氏,道:“夫人当初并未质疑过,怎么今日……”
  
  第657章 疑心
  
  练氏沉默了。
  当时她的确没有丝毫质疑。
  穆连慧的那一番话实在是伤透了她的心,整个人都稀里糊涂了,突然间摔断了腿,练氏只顾着痛,根本没有仔仔细细去想过。
  从平阳侯府归家,练氏在接骨时痛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她又操心旁的事情去了。
  尤其是单嬷嬷领着青松过来,还说了那么一番话,叫练氏深觉耻辱,气愤得什么都忘了。
  许是先入为主,彼时她自认为失足,就没有疑心过单嬷嬷。
  今日出了这种状况,回过头去一想,练氏这才想到,她可能并非是失足。
  “老爷,我好端端的,冤枉她做什么?”练氏皱着眉头道。
  “好端端的,单妈妈又推你做什么?”穆元谋低声道。
  练氏一听这话,心里腾地冒了一股子火气,穆元谋这般不信任的口吻让她不舒服极了。
  她想坐起来,可惜脚上吃不上劲,稍稍一动弹,又痛得她几乎蜷缩起来。
  要不是死死攥着身下的褥子,练氏差点儿就要痛叫出声。
  穆元谋见她如此,放软了声音,宽慰道:“夫人养伤要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练氏的眼眶霎时间红了起来,胸口起伏,喘着气,道:“养伤要紧?能养好吗?再养半年,说不定又要摔到地上去。
  老爷,你真的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吗?
  单妈妈做什么推我?那老太君又为何一定要让我走一走试试?
  我是断了腿,但决不至于要躺上半年还好不了。
  还有老爷的身子,不过就是风寒,怎么吃了这么久的川贝梨子,咳嗽就不见好呢?
  老爷,莫非是老太君……”
  穆元谋的眸色一沉,漆黑一片,练氏无法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端倪来,她吞了口唾沫,还想说什么,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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