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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春时恰恰归-第46部分

小说: 春时恰恰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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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氏拿眼打量着阿娣,心中疑惑:这是哪个?见她装扮倒像个丫头模样,心中酸泡直冒,这才多久便买了使女,新妇不知俭省,大郎当差能有几个钱,小郎还要念书呢。
  阿娣更疑惑,眼前的妇人面施薄粉,打扮得精致,细看也有了年岁,立那娇怯怯的,目中泪光点点,似是要哭的模样。阿娣见她古怪,拿不准什么来路,怕将起来,小声问道:“不知这位娘子是哪家的?我主家姓沈,你……可没找错?”
  齐氏被问得委屈,道:“我来找你家娘子,你问她我是哪个?”
  阿娣瞪大眼,眼见这妇人要哭将出来,撇下齐氏飞也似得跑去找何栖,跌脚绊手道:“娘子,外头来了个妇人,要来寻你。”又道,“她许是家中出了事,要哭的模样,却不是我得罪的。”
  何栖听得一头雾水,真以为哪家亲戚遇事上门求助,忙起身随阿娣出来看个究竟。
  正好何秀才听了动静,放下书,出来宽泛松散 ,顺便也帮女儿接下客,在廊下一头撞见了齐氏。
  齐氏一肚子心事要与他人诉说,看见何秀才眼睛一亮,上前便要与他好好说说新妇持家不当的事。
  何秀才涨红了脸,齐氏是他亲家,偏这妇人柳腰一拧,盈盈施礼,何秀才别了脸,勉强回道:“亲家难得家来,阿圆年轻,劳你指点教导一二。”说罢,不管不顾避到院外去了。
  他在外头背着手来回几趟,实在不愿回家,一时又没个去处,便一路去了沈计的学堂。
  何秀才也是好心,想着沈计长年难得见母亲一面,去李家又尴尬,因此想着早些将他接回家中,好与母亲小聚。
  谁知沈计畏母如虎,听得齐氏来家里,哪肯早来见她,又担心自家嫂嫂吃亏,暗忖:阿兄不在家中,我须想个法子不让嫂嫂为难。眼眸微闪,抿了嘴唇,对何秀才道:“阿公,阿娘来家,嫂嫂丢不开手,我去姑祖母家找大伯娘帮衬。”
  何秀才不疑有他,还夸沈计行事周全呢。
  。
  何栖将齐氏让进了门,让了座,又亲奉了茶,温声道:“本应是我与大郎上门拜见婆母的,只这些时日不趁巧,大郎差使缠身,不得成行,婆母万勿见怪。”
  齐氏端了茶,道:“不怪不怪,我知是大郎事忙不得空。”又歉疚道,“家中乱糟糟的,我也怕慢待了你们。”
  何栖笑道:“婆母不怪罪,我也安心不少,大年将至,届时我与大郎无论如何也要与婆母拜个年。”
  齐氏笑着点头,细声道:“你想得周全。”将带来的篮子递给何栖,“我没甚好物,一点鸡子零嘴,媳妇炖了蛋羹吃。”
  何栖哪肯收她的东西,推回道:“婆母留着自家吃,实不敢收。”
  齐氏忙道:“当是阿娘贴补你与大郎,你们新夫妇不知家道的艰难,柴米油盐样样要钱。”又看了一边的阿娣一眼,“你们又买了丫头,又是一笔花费。”
  何栖听她言语不伦不类,不欲多说,笑着说道:“累婆母操心了,眼下倒还周转得开,若真是后手不继,少不得要厚着脸皮与婆母伸手。”
  齐氏顿时僵了脸,支唔着接不上腔,生怕何栖真伸手跟她要钱,不应,又起不了话头提商铺的事,心急之下攥紧手帕红了眼。
  阿娣在旁边伺侯,偷了一眼,拿脚尖辗着地,心头发毛:娘子的婆母怎不在家中住?生得年轻好看,就是动不动要哭,好生吓人。
  何栖大致摸清齐氏的脾性,打发了阿娣去备点心,这才问道:“婆母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齐氏没料到何栖这般上道,摁下喜意,赧颜道:“倒有一件便宜的事与媳妇商量。”
  何栖笑了,沾了口茶,问道:“不知是什么便宜的事?”
  齐氏唇边一抹轻轻柔柔的笑:“我听闻媳妇家中的铺子空了好些时候,白放着可惜,也少一项进益。你们家……翁”她说出口立时后悔,沈拓哪认李货郎这个后翁的,见何栖面色如常,又松懈下来道,“也是巧,李郎做着杂货生意,恰好寻摸铺子。我知晓后,想着租别人家的,不如租自家的,何苦让别家赚这银两。这一年租赁,也抵得一年的花费呢。”
  何栖叹道:“婆母一心为我与大郎打算,我却要辜负婆母的一片心。前几日王三领了租客上门,阿爹见人老实本分,言语又大方,便与他签了契。”
  齐氏瞬间变了脸色,惊道:“租……租出去了?”
  “正是,租出去了。”何栖爽声道。
  齐氏像在寒风里走了一遭,手脚冰冰凉,心痛如割,尤自不信:“不知是租去做了何用?”
  何栖笑道:“这我却不知,我出嫁的女儿不好多管娘家的事。”
  齐氏好悬没骂出声来,你带父出嫁,有个屁的娘家。偏何栖坐那言笑晏晏,和顺可亲,再入了齐氏眼里,只觉可恶,看着和软倒让她摸了一手的刺,扎得心尖痛。
  作者有话要说:  齐氏又来作妖了。
  顺说:季家兄弟真的是兄弟情深,没有骨科,没有年下,纯纯的,兄弟情。
  你们哟……


第五十六章 
  冬日天寒,岁老之人难捱; 曹家棺材铺生意兴隆。
  曹大娘子许氏偷了空; 与隔壁的马四娘说话。马四娘却是接生的,没活计时家杂就卖些福寿喜饼、白糖方糕。
  这边生; 那边死; 倒是头尾相顾。
  马四娘笑道:“这接新送死的,偏上我家门的不见喜庆,上你家门的也不见伤心。”
  许氏也笑:“老的总不见死,好不容易去了省出一口饭,可不是要笑?本就大牵着小,小扯着大; 多一个又添口嚼,可不是发愁?”
  马四娘拍着腿:“还是曹家娘子明白人; 可不如此?便如我家那个老虔婆,忒得长寿; 活个没完。她要咽了气,我这眼泪再不费钱也舍不得掉上几颗的。”
  许氏道:“大娘也不过白说嘴,却不是苛待的人。”
  马四娘苦着脸,顿足抱怨:“你不知; 她不比你家老太太,厉害归厉害; 从年轻起就是个明白的。我家那老不死,便没活明白过,年轻时酸刻; 老得骨头都硬了,还要生事。家中吃的陈米,她嫌没味,嚼得饭渣吐在桌案上。唉哟,哪来的银钱吃新米,她当家中藏着金山呢。”
  许氏叹气道:“大娘也是艰难。”
  马四娘听屋内拐杖敲窗棂的声音,垮了嘴角,道:“也不见耳背。”
  许氏直笑得弯了腰,马四娘自个也笑,又凑过来道:“曹大娘子也不来照顾我的生意。”
  许氏还没回过味,正经道:“儿媳他们还年轻,倒也不急。我做新妇时,家婆不曾催过我,如今我也不做这个恶人。”
  马四娘意味深长地笑,将声压得低低的:“谁个说你家儿媳,你家炖的好腰花,味香得都透墙了。”
  许氏红了脸,狠狠啐了一口,指着马四娘道:“这老奴,竟拿我取笑。”
  马四娘乐道:“老蚌才生得真珠哩。”
  许氏笑:“你这婆子真是胡天海地搬舌头,也不怕被人割了去下酒。”
  马四娘叉了腰:“便是剪了去,泡了酒炖了汤放了几斤的药材也不见得滋补。”
  他们二人立在门前说笑,许氏眼尖见何秀才牵了沈计,只以为二人从这路过,上前施一礼:“亲家与小郎哪去?择日不如撞日,千万进来吃杯茶。”
  何秀才还礼笑道:“大娘子客气。”他颇有些难以开口,面上带着犹豫,一边又站着马四娘立那毫不顾忌地打量他。
  沈计道:“侄儿见过大婆娘,却不是从这路过,是有事相烦大伯娘。”
  许氏一把拦了他,笑道:“小郎读书人斯文,只是忒得多礼。你只说找伯娘何事?”
  沈计道:“阿娘来家中,嫂嫂新嫁,怕是有所疏忽,侄儿想着请伯娘家去帮衬描补一番。
  这哪是寻帮衬的,分明是搬救兵的。许氏立起了眉毛,心中着实气恼:真是没个消停,莫非过不清静的日子?
  又见何秀才站那,临风修竹般,更觉丢脸,想着自家本就低何家一头,偏这妇人又跑来出献眼,让大郎在泰山跟前如何做人?
  许氏不敢耽搁,眼珠一转,告知家里一声,又让曹大出来强留了何秀才吃酒,偷偷道:“亲家是个秀才公,君子模样,我却是去吵嘴的,惊着他只以为我们这些粗胚泼辣,好歹也留层面皮遮点羞。”
  曹大为难,道:“他是读书的,我是卖棺材的,如何说得上话。”
  许氏笑:“不说话便吃酒,不过寻个由头将亲家拘在家中,还有小郎呢。”
  曹大笑:“小郎还是个三寸丁,能顶什么用。”
  许氏却道:“我看小郎是个机灵的,你家表弟一心送他读书,盼一个蟾宫折桂、光宗耀祖,如今看来说不得有几分可为呢。”
  。
  何栖一言堵回了齐氏,齐氏哪肯甘心,问道:“小郎何时归家?我好些时日没见他,可有清减?”
  何栖答道:“时辰还早,平素都是晚边到家,婆母略等等,也在家用个便饭。”
  齐氏又拧着手帕:“大郎几时归来?”
  何栖只笑:“这却不知,想来年前应能归来。”
  齐氏讷讷点了头,没了言语,半晌问:“儿媳在家中都做些什么?”
  “不过一些针线活计,洗洗涮涮。”
  齐氏道:“家中人少,过得清净,不似李郎家里挨挨挤挤一屋的人,牙齿咬着舌头,脚尖踩了后跟脚的。”
  何栖长睫眨了几下,面上带着笑,只喝着宽煎叶茶不接她的话。齐氏咬着唇,诉起苦来:“李郎前头还有三个孩儿,一日比一日大,我做了继母,不敢说拿他们当心肝,却也不能不闻不问。他们不比大郎有出息,只在家中厮混,也没个活计,性子又腼腆,去食肆跑堂都撒不开脸。想着也只能学他们阿爹担了货担走街蹿巷当个货郎,风来雨往,图个糊口……”
  何栖听得恼怒:“婆母倒是慈母。”她轻笑,柔声道,“只是,我是沈家妇,李家与我却不相干。”
  齐氏惊得睁大了美目,拉了何栖的手道:“儿媳却是误会了,我并非不识好歹的人,我只想着李郎为他大儿计,我亦要为大郎与你思量几分,这才揽了商铺的事来,实是为你分忧。儿媳家中的商铺,租与他人,也不知个底细,若是粗鲁的,糟践了好好的房屋,那些个腌臜的,半月也不见得动扫帚。”
  何栖轻轻夺回手,道:“这倒是不怕,有王牙郎的担保。”
  齐氏见她软硬不吃,又气又恨又急,伏在桌案上哭了起来:“儿媳好硬的腰杆,我一个做婆母的,好话说尽,儿媳只不肯松口,半分脸面也不留。可见眼中心中无我。我是命苦之人,操累得半世的心,也不得一点的好。儿媳以为家婆是好说话之人?她只以为我拐了大郎与你,拿我当贼,回去免不了一场淘气。这让我如何做人?”
  何栖无动于衷,眉毛都没抬一下,只叫阿娣打了水,亲手替她擦了脸,又笑道:“可不是偏了我与大郎,好好的又带了一篮子的礼来。婆母家去时将鸡子带了回去,不让李家阿婆说你的嘴。”
  齐氏气苦,推了何栖的手,坐那低泣,一副梨花带雨、弱不胜衣的模样。
  许氏匆匆赶过来,进得沈家,一见齐氏那作派,气得笑起来:“真是有脸,好歹也是做人的长辈,却在儿媳面前装个西施的模样,可是惹得人心疼。”又一把携了何栖的手,道,“侄媳担待,她是个糊涂了的人。外头看着好模样,内里却是霉坏的,长日年间不知好赖。别人扔的,她要捡着当宝,旁个捧着的,她要踩了鞋底。嘴里的话,更是入不得耳朵,从哪头说起都理不清呢,你只休理她,当她犯了癔症。”
  何栖笑:“大伯娘言重了,婆母不过得闲来家,只是不巧,大郎与小郎都不在家中。”
  许氏见她不似受了欺负的模样,于是道:“侄媳岁小,与你婆母如何说得到一块?便是说起妆容衣样都是两种模样呢。我们这些老菜梆子,不如你们鲜灵。你自去忙你的,我来陪你婆母。”
  何栖眨眨眼,暗道:真是天降奇兵。笑道:“伯娘与婆母说话,难得家来,虽不得新奇的吃食,好歹也吃一盏八宝茶汤。”
  许氏道:“侄媳有心,只少放些松子,我不爱吃它。”
  何栖笑着应了,见齐氏也不哭了,惴惴坐那,白白的脸,目光闪烁,倒似吃了不下惊吓。
  她一走,许氏将脸一挂,一掌拍在桌案上,把那齐氏惊得险些跳起来。
  “说你糊涂,莫非你是真的妆疯不成?大郎不在家,你倒肥了胆,上门欺负他媳妇?你自沈家搜刮多少的财物,若不是念着那点骨血情,你蔫能安稳坐着,报了官,脱了衣裳一顿板子,便是躲地缝都抬不起脸来。你倒是说说你,成日尽是没够,拿了针,又要线,得了盐,又要糖。”许氏拿指尖直指到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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