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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锦绣娇娥-第80部分

小说: 锦绣娇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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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是三十,照例大家都要敞门开户纳吉纳福的,福春也不掩大门,径自去了。
  蒋仪进了起居室,见小榻床下燃着个脚炉,小几上也放着个暖烘烘的手炉,自己过去抱了,从里面拣了两块炭在红泥炉里,把个茶壶放上去煮起果茶来。她近来愈发怕冷,常嫌穿的不足,又时时困着不醒,这会子脚上踩着手里抱着,仍是冷的瑟瑟发抖,小榻床上常备一条软狐绒的小被子,能铺亦能盖的,她扯过来裹在自己身上,不等那茶滚开就打着盹要睡着了。
  她撑着睁开眼睛倒了一斗果茶慢慢饮着,又取了那《传信方》来慢慢翻着,翻着翻着终是忍不住捡个引枕过来舒舒服服枕着睡了。
  陆钦州在前院略应酬了一番,一个人也不带,自往丁香里来了。他见四处灯火皆亮着,却是上下无一个人,先到卧室里看了,见床上也是空着,又转到起居室来,就见蒋依裹着条褥子歪睡在小榻床上,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
  他还从来没有如此细致的打量过她的脸,第一次她来见他,乌发打成一条长辫,松散轻盈,整个人轻盈盈的,如一朵含苞怒放的花朵一般青春逼人。后一次在清王府,穿一条不合身的石榴裙,披一批太过华丽的披帛,唯一头上一支青玉钗还能衬她,可惜也是别人的,出门就叫人摘了去。再一次就是在孟府,她穿一身玉色袄裙,那宫锦太过陈旧,是十多年前的样式,可她穿着仍是婷婷玉立的好看。
  她自有股天生的沉睿之气,站在那里那怕麻衣青衫都能穿出自已的气质来,她就是她,不因服华而媚,亦不因衣贱而哀,身外之物,于她都是陪衬。
  陆钦州忽而想起自己去年布置这屋子时,曾形容了样式长短,叫人到绣坊做过一套玉色裙衫,欲要等她过门了穿了与自己一起赏这院前院后的丁香花。也不知她可曾穿过,不知她穿上以后,可有自己想的那样好看。
  他抱了她回屋,替她拖了鞋又展了被,她始终是睡着不肯醒来,不知梦中思索着些什么,淡淡笑着。
  还未到子时,他仍是要守夜的。
  陆钦州取了那本《传信方》来随便翻着,忽而听得外面辟哩啪啦声四起,下意识去捂蒋仪的耳朵,就见她已经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被吵醒了。
  蒋仪见陆钦州在床边坐着,惊道:“大人什么时候来的?”
  陆钦州将书展平放在床头上道:“许久了。”
  蒋仪摸了一把粘乎乎的嘴角,从怀中抽出帕子来擦了,见他仍穿着方才外出时的鹤氅,身边连茶水都无,忙道:“大人若是冷,先脱了衣服到小榻床那里暖一暖,那里有妾方才用过的脚炉,妾去替大人沏杯热茶来。”
  陆钦州按住她道:“这样晚了,我喝什么茶水,快睡吧。”
  过了子时,他也该睡了。
  蒋仪坐了半晌道:“妾还没有洗过就上床了,这会子得去洗一洗。”
  两人皆洗完了躺在床上,蒋仪仰头看着床头上那盏灯,今日院子里四处挂着大灯笼,倒显不出这烛光亮了。陆钦州伸了手过来捂上她的肚子轻声问道:“可会动了?”
  蒋仪摇头笑道:“不过一个多月,那里就会动了。妾听初梅说要会动,也得三个月以后。”
  陆钦州抚着她的肚子,半晌又道:“跟着我真是委屈你了。”
  蒋仪怔了怔道:“大人这是那里话,妾莆柳之姿能跟着大人,谈何委屈。”
  两人沉默半晌,陆钦州的手渐渐的往那芳草萋萋之地移动起来,蒋仪忙按了他手道:“前几日那次见了红,陶太医来诊了,说房事切要避免的。”
  陆钦州那里能忍得住,顺势捏了她的手过来道:“那你替我揉揉,也是一样的。”
  蒋仪触到他顶起被子的事物,那里敢摸,慌的缩了手。怕陆钦州还要纠缠,改正色道:“过两日孟府外祖母寿辰,妾想去替外祖母上个寿。”
  “我派几个人跟着你?”
  蒋仪摇头道:“并不是,只是要叫大人知道一声。”
  陆钦州忽而意识到也许她是怕自己要起疑心才会特此言明,揽了她到自己怀中问道:“你嫁到这里来,竟没有出门去逛过?”
  蒋仪微微笑道:“家里四时衣服皆有新做,各样用度都是齐备的,妾并无所需要的东西。”
  陆钦州道:“你若想去那里逛逛,套了车自去即可,如今你掌着中馈,这些事也不用刻意向谁报备,只出门时告诉母亲一声就完了。”
  蒋仪思了半晌才道:“既大人这样说了,改日妾要去看看我三舅父,自去年元霄节后,再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们开的铺子在那里,生意可好。”
  陆钦州还想与她再聊会儿,谁知她竟阖上眼,又沉沉入睡了。
  初一按例是不该睡懒觉的,可蒋仪怀着身孕,又是初期最嗜睡的时候,自然没有人会叫醒她。待她伸着懒腰一睁开眼,就见已经穿戴梳洗过的陆钦州俯身站在床边看着她,他今日刮净了胡子,双颊脸皮锭青,一笑两颊荡出两只圆圆的酒涡来,两夹有微微的尾纹闪过,正是成熟男人最好看的年级和样子。他伸手递了个匣子过来道:“也该给你压岁钱了。”
  蒋仪以为里面装着长钗或者双镯,接过来道:“妾这里首饰头钗有许多的,况且妾又不爱戴着些,何必……”
  她启开匣子,里面是满满一匣叠的整整齐齐的银票。
  陆钦州仍是笑道:“是我不对,你嫁过来一年也没给你些体已攒着。”
  蒋仪盖了匣子仍递还给陆钦州道:“妾每月有月银的,吃穿嚼用皆是够用的,大人的银钱还请自拿回去,妾这里用不上的。”
  陆钦州道:“夫妻本是一体,既是我的银子也就是你的银子,拿去花吧。”
  蒋仪见他不接,只得收了回来压在枕下,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如何表答谢意,正愣着,就见陆钦州仍是笑道:“你好好休息,想睡就多睡会,孩子是睡着才会在肚子里长的,我白天要在外间看些折子,晚上回来用饭。”
  这回他倒在府中扎扎实实呆了三日,初三夜间就叫皇帝叫进宫去了。
  蒋仪与他除了话些平常,外面的事是不提及的,也不知他平日进宫忙些什么,周氏更是少提府外之事,胡氏又只关心着自己的病,这一府人倒真是两耳不闻府外事。
  二月十七是李氏生辰,蒋仪自初三那日就要想着送她个什么东西。记得去年清王府送了一张獭皮褥子李氏很喜欢,她年级大了,屋子里冬天只有火炕和炭盆,很喜欢些铺着能生火气的东西,蒋仪记起当年余姑子在庵里时铺过一张狼皮褥子,说是那个最治风湿,不知京中胡市上可有没有,若有的话卖上一张狼皮褥子,再自做上一双春鞋并一套春衫也就仅够了。
  过了年日子就过的快了起来,天气也渐暖了起来,只她仍是一出门就冻的打摆子,肚子却仍不见踪影。初梅见蒋仪大热的天儿还要围着风帽兜着狐皮,笑道:“约摸是要生个脾气火爆的小子,才要把母亲的火气都夺了去。”
  

  ☆、祝寿

  蒋仪摇头道:“脾气必是十分温柔的孩子,前些日子我做了个极清楚的梦,梦见一条小青蛇自我大腿上爬了上来,瞧样子十分的温柔可爱,虽在梦里我也知道他是极乖极懂事听话的。”
  初梅道:“只怕真是个小子,我这些日子问了许多府里的婆子媳妇们,说起胎梦来,花儿草儿的一般是女儿,果子龙蛇必是儿子。”
  到了二月十七这日,蒋仪带着备好的寿礼,并带了福春与初梅两个往孟府去了。与她出嫁前相比,孟府里并无太大变化,来祝寿的人也只有寥寥几个。元蕊不久就要出嫁,见蒋仪来了也在方正居等着。因天还寒,蒋仪仍是裹着厚厚的裘衣,李氏拉了她的手就抹起眼泪道:“瞧你的样子在那府里必是过的好的。”
  蒋仪见王氏也是呆呆坐着,孟泛胖了些,脸色十分红润,杨氏仍是一如既往的不善言辞,孟宣也是呆默的坐着。众人皆是沉默对坐,待外间来报说清王妃到了,才有了些喜气。
  元秋带了许多东西来,有四季衣物、糕点,首饰并一些起居用品。
  她今日倒是比平常穿的更喜气些,见了蒋仪也是微微笑着。待用过了午饭,蒋仪见她当初住的小抱厦仍铺盖着,因有些困了,便叫福春初梅两个在外间候着,自己进来歇息了。不一会儿元秋也跟了进来,蒋仪忍着困让坐了,就见元秋叫云碧捧过一只盒子来递给她道:“这是如今宫里时兴的首饰,圣人赏了我,我带些来给你穿戴。”
  蒋依道了谢接过来,打开来看金光晃眼,合了盒子道:“仪儿平常也不出门,这些东西太贵重了。”
  元秋笑道:“这有什么贵重,如今陆中丞办事得力,圣宠正深,怕不日就能给你请封个二品诰命的,你要备着些东西好进宫谢恩的。”
  蒋仪不懂朝政,也不敢妄议朝事,低声道:“仪儿并不懂这些,不过是深闺妇人罢了。”
  元秋正色道:“陆中丞这几月间到株州查了萧子钛,年后就绑进了京,想必不日就要发落了。宫中圣人长久受萧氏一族挟制,这会子倒是好,他们自己人打了自己人的脸,也叫圣上看看是谁待这江山更忠诚些。”
  忠诚都有,不过是为了自己吧。
  见蒋仪仍不说话,元秋又道:“我自然不能强求你什么,只是你也该替自己将来考虑。陆中丞虽自入仕就得圣上亲信,但人是要往后看的,太子将来继承大统,任用的自然是出过力的人,况他如今敢不需要陆中丞明面上做些什么,只这会株州的事分寸上捏紧些,这些都是暗底里的事情,明面上旁人是瞧不出来的。”
  “不论谁当皇帝,想必要用的也是有材干的人。”蒋仪觉得今日不说句话,怕要叫元秋真以为是自己能在陆钦州枕边吹风的,思忖了半晌又道:“他也不过是替皇家办差的,无论谁在位子上,他仍不过是办自己的差事。况且这些事情上仪儿也不愿多话,毕竟内宅妇人不懂朝堂事情,何敢妄议。”
  元秋见她软硬不吃,本就没好感的心里又增了几份厌恶,暗道她仗着点裙底手段拢络了陆钦州,本也只能是做个外室或无名份的妾罢了,还不是靠着孟府的名声撑在这里才能叫陆钦州娶了她,一年前还穷的只能穿自己的剩衣服,如今竟敢和自己打起官腔来。
  元秋怒气直往上涌,还好她涵养好并不露出来,隐了怒意起身淡淡道:“即是如此,妹妹歇着吧。”
  说毕也不要蒋仪送,转身便走了。
  这屋子里久没有生过烟火的,又潮又冷,蒋仪手脚冻的有些生疼,正欲要到李氏上房去暖一暖,就见门帘一抖,徐氏亲自端着个炭盆子笑嘻嘻的走了进来道:“表姑娘受冻了,四舅母亲自替你生了个火盆,快来烤一烤。”
  上回在陆府蒋仪就没给她好脸,也就她还能再一会贴上来。蒋仪忙起身道:“仪儿要去上房坐会儿,四舅母也要同去?”
  徐氏堵在门上道:“表姑娘急什么,方才席面上怕没什么可吃的东西,四舅母已叫厨房又熬了些热烘烘的粥,炸了两只王府送来的鹌鹑,想必这会子快要送来了,四舅母陪你再吃上几口可好?”
  她私底下特特的端点东西来,吃了可是要办事的,蒋仪自然不敢吃,忙摇头道:“席面很好,况且仪儿也不挑吃的,四舅母快别客气,仪儿真要去上房了。”
  她见徐氏仍是堵着门,高声叫了初梅过来,徐氏才让开了。
  谁知蒋仪到了上房,徐氏也跟了来,一个劲儿的给李氏挤眉弄眼。
  李氏看徐氏挤弄了半天,咳了声道:“仪儿,英才如今也该到说亲的时候了,你们这些姐姐们要帮帮他娶门好亲,也好叫我心安。”
  蒋仪上次就听徐氏到陆府特意提过这事,当下便笑了道:“外祖母,仪儿也惯常不了门的,外间那家有适龄女子出嫁,怕还得问媒婆才行。”
  徐氏忙摆手道:“不是为了这个。”
  她故作神秘的坐了过来凑在蒋仪耳边道:“咱们这京中有个黄老爷,专作酒楼生意的,家里嫡长女当婚,放话说有一百二十抬的嫁妆。舅母想着仪儿如今这样大的脸面,替英才去说合一番,事情准能成的。”
  蒋仪道:“为何不让大姐姐前去说合?”
  徐氏冷笑道:“人家黄老爷要攀的是有实权的大官儿,清王爷虽是个王爷,却是个闲王,连点地痞流氓的事都不愿管,结交他还要费大把银子,那黄老爷又不是傻的。”
  元秋才刚走,她就敢这样排喧。
  蒋仪心道自己走了指不定徐氏还要怎样排喧自己,当下连晚间的席也不肯再吃了,对着李氏谦笑道:“外祖母,五仗河离这里还有些路程,仪儿今日想是着了些风寒,欲要早些回去好歇着,改日再来看望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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