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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青青-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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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青提着笔,一脸天真无邪,“真的吗?”
  陆晟笑,“君无戏言。”
  她再要说些什么,周英莲却突然闯进来,语调里透着慌张,“皇上,淑妃娘娘那儿过来传话,六皇子病了。”
  陆晟嘴角带着不屑,“怎么?自己个儿闹事儿还不够,还要拉上小六儿?也不怕累着孩子。”
  周英莲却道:“这回是真的,太医已经瞧过,说是淑妃娘娘抱着六皇子整夜整夜的哭,把病气过给了皇子,天亮时发起高烧,这会儿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蠢货!”陆晟当即站起身,脸色沉得骇人,这会儿也顾不上青青,一甩袍子便与周英莲一道赶去淑妃宫里。
  等屋内静下来,青青才放下笔,慢腾腾走到门边,抬头望天边乌云沉沉,隔了许久才感慨道:“怕是要变天了。”
  宫内注定是不眠夜,晋王府亦难有安宁。
  陆晟在书房伴一盏孤灯等使者上门,中途金达进门来,满脸都是为难神色,“王爷,尼娜哭哭啼啼不愿就死,非得求着再见王爷一面。”
  陆震霆皱眉不耐,“她不肯死,你就帮她一把,以后少拿这种小事来求主意。”
  “是,奴才这就求 。”金达嘴上应了,心里却想,要不是瞧着前些日子尼娜也风光过,他又何必如此谨小慎微,到了最后关口还来请陆震霆拿主意,他这下去了,虽挨了骂,但下手时心安理得,再无顾虑。
  想来可笑,陆震霆立志要将他身边所有与皇上有关的人都除掉,却漏了最最关键的一个,至于他自己,这小鱼小虾的,王爷也看不上。
  金达回到后院拆房,给看守使个眼色,便有人上前去一左一右架住尼娜,金达道:“姑娘,该上路了,晚了怕阎王爷不收人呀。”
  说完一杯毒酒灌下去,等咽气了再一床破草席子一裹,便又是乱坟岗上无人祭奠的孤魂野鬼,自去地府哭去了。
  烛火燃到半盏,乌鸦叫过三回,陆震霆终于等到北方信使。
  孙达肩上盛着雪籽,身后还跟着个身材高壮满脸胡子的男人,一进门便用关外话向陆震霆行礼问安,几人寒暄两句,直入正题。
  陆震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如何?三位老王爷是否应允。”
  那使者的声音像草原马头琴,震得人耳根子嗡嗡响,“三月初七,祭祖大典,旧宫。”

☆、第45章 45章

  青青第四十五章
  晋王府的不速客肩膀高阔; 身子颀长; 走起路来左摇右晃; 远远看着竟像头深山脱逃的熊瞎子,蓦地骇人。
  饶是陆震霆这类在关外见惯了的; 也少不得摸着下巴在脑中暗骂; 北边儿的死老头们实在不让人不省心; 这信使都不知找一个样貌普通的; 着实不是干大事儿的料,如不是走投无路; 他决计不与此等人合作。
  使者正信心满满谈到旧都南北两处驻军原都是庆安老王爷麾下兵马,自陆晟登基改制之后; 才分兵两部; 其中拆了不少肥缺,断了许多人财路,上上下下多有不满; 要动手便就是振臂一呼之事。
  那使者说完,不忘抚掌大笑; 用陆震霆熟悉的关外话说道:“横竖都是你陆家天下; 在旧都的人眼里,只有王爷才是名正言顺,上面那个……使了心计,巧取豪夺,算不上真英雄。”
  这话总算说道陆震霆心坎儿上,他与使者抱拳道:“往年北上祭祖; 所携人马不过五六千,全靠沿途各地出兵布防,届时若能让他夜宿京华山,本王旗下三千精锐与老叔公里应外合,必能一举拿下。”
  他说完,眼露精光,仿佛已见得胜光景,陆晟似阶下囚,满目灯火当中跪地求饶。
  一时间,原本静谧无声的夜仿佛变作杀声震天的修罗场,仇恨与欲*望将男人的血烧得滚烫,一个个握紧双拳,眼里只看得见权欲滔天,富贵登门,全然看不见一路尸山血海,阴云诡谲。
  当然,如他看得见他便不是陆震霆,也便活不到今时今日了。
  他们击掌为誓,谈笑间共谋天下。对陆震霆而言,除却父汗驾崩的那一夜,他一生再未经历过恐惧,此时此刻胸膛更被激愤胀满,更不知何为后怕,何为恐惧,他看着深蓝高阔的夜空,甚至期望那一天来得更快一些,好让他手中刀刃能早一日刺破仇人胸膛。
  “乌拉——乌拉——”树上寒鸦叫声凄厉,一片雪花打碎了一场好梦。
  孙达送走了使者,再迎上来,对独自立在庭院中的陆震霆说,“下雪了,王爷进屋去吧。”
  陆震霆仰头看天,喃喃道:“下雪好,大雪封山,进不去,出不来,好上加好。”
  这场雪一下就是三天,陆晟也在淑妃宫里留了三天三夜,外面人都传淑妃要东山再起,风言风语颠三倒四那么一折腾,让青青也彻底清净起来,景仁宫大门紧闭,她连日困顿,风雪夜里只求一场好梦,谁也别来扰她。
  只是淑妃的境遇远不如外头传说的那般风光,她眼下正素衣披发,跪在陆晟脚边嘤嘤垂泪,盼着郎君仍念一丝旧情,饶她一回。
  而陆晟此刻斜靠着塌上引枕,随手拨弄着翠绿透亮的碧玺珠子,闭着眼听太医呈报六皇子病情,他一连三日未曾合眼,衣不解带地照顾在小六身边,此刻确实有些熬不住了,淑妃一哭,他便忍不住皱眉,半点好脸色都不肯给。
  太医道:“殿下原是因夜里受风,才至寒气入体,郁结不发,如今高热已退,再吃几帖药,想必三五日便有好转。”
  “嗯——”陆晟仍闭着眼,一抬手将太医打发出去,再稍稍挪了挪位置,适才觉着肩膀僵硬,后颈也疼得厉害,“太医的话你都听见了?”
  淑妃先是一愣,下意识地偷眼瞄了瞄静立在一旁的元安,没得到元安回应,只得颤颤巍巍点了点头,“臣妾听见了。”
  “那你这是为小六儿哭,还是替你自己哭呢?”
  陆晟这话说得慢慢悠悠,语气不重,但熟悉他的人便晓得,他这是压着火,耐着性子给对方留最后一条活路,可惜淑妃素来钝木,从前她得宠,自然不必看人眼色,如今是再想学,却也学不会了。
  “臣妾……臣妾为小六儿哭,也为自己哭……臣妾对陛下一片痴心可昭日月,臣妾只想日夜陪伴陛下,侍奉陛下左右,臣妾……曾立下誓言,今生今世要为陛下当牛做马,报答陛下,臣妾绝没有坏心呀陛下……”
  “可惜了……”陆晟将碧玺珠子重新带回腕上,睁开眼怅然道,“朕既不需要牛马,也不需你作伴。你很清楚,朕多年来只得一个小六儿,珍之重之,唯恐除了纰漏,但你恃宠生娇,三番四次拿小六儿争宠,他是朕唯一的儿子,朕不能让你害了他。元安——”
  “奴才在。”
  陆晟最后再看一眼满面泪痕的淑妃,这一眼静默悠长,谁也不知他是否想起长白山下惊鸿一瞥,又或是春夜苦读,红袖添香,然则这一眼过后,他眼底结冰,再看她已如陌生人,“淑妃是皇子生母,应有的体面是不能少的,便叫她长居此处,不得踏出宫门一步,待过几日,小六儿身子大好了,再交由皇后照料。”再看淑妃,“你放心,皇后深明大义,宽厚仁德,必会将皇子视若己出,势必比他生母细心万倍。”
  等陆晟起身走到内厅中央,淑妃似乎才回过神来,听懂了判词,往日娇弱的身体也变得异常矫健,猛地扑向陆晟死死抱住他右脚,流了满面的泪,淌了满腹的血,“爷,四爷,您当真不再见我了吗?您忘了长白山下为您煮茶的茵茵吗?您忘了茵茵有孕时您许过的诺吗?您都忘了,过去的一切您都忘了吗?”
  “唉……”陆晟长叹一声,疲惫至极。他缓了缓,弯腰将淑妃扶起来,看着她沾满泪痕的脸,心中毫无波澜,“朕许你的,样样都已做到,只是你,总归是要懂事的。”
  他碰了碰她的脸,令她仍有回归往日的错觉,但下一刻他已然松开手,走得毫不留恋,只留一扇缓慢合拢的门,将她的天与地情与怨都隔绝。
  雪又落,陆晟未上轿,孤身走在雪里。
  元安领一队侍卫太监在身后紧紧跟着,走到小花园时陆晟突然停下,转过身来对着元安,“你心中可有怨恨?”
  “奴才不敢。”元安大惊,仓皇之间跪倒在地,“奴才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只有陛下一个主子,对陛下只有感激之心,无从怨,更无从恨。”
  “感激?”怕不是没有,只是不敢罢了,但这话琐碎又尖酸,于事无益,自然不会从陆晟口中说出,他只略略笑一笑,一连说上两句好,“好,很好。”便似天边变幻无踪的云,转过身又是不一样的脸孔,令人参不透、看不明。
  元安在身后的小太监搀扶下战战兢兢爬起来,碎步跟上。
  新月如钩,照亮雪地一片莹白,靴子走在雪籽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远处传来更鼓声,陆晟问:“什么时辰了?”
  元安道:“回陛下,已是丑时。”
  “不早了……”陆晟眯着眼向前头看了看,问,“前面是景仁宫吧,走,上她那儿瞧瞧。”
  景仁宫的宫门早锁了,元安把门敲开,里头迎来一个瘦高个儿的丫鬟,吓白了脸,正要屈膝行礼,被陆晟拦了下来,径自迈过门槛,边走边问,“你们主子歇着了?”
  泽兰急忙跟上,“回陛下,一过戌时便睡了,贵主儿这段日子都睡得早,身子也懒得很,不爱动。”
  “噢?照例歇过午觉?”
  “歇过的,得睡上一两个时辰才够。”
  “呵,她这怎跟个熊瞎子似的,还有窝冬这习性。”陆晟将大氅解了扔给泽兰,自己个儿站在炭盆前头把身上的衣裳烘热和了,想起对面床里头藏着一头睡不醒的小熊就觉着乐呵,搓了搓手便开始打发人,“行了,都下去吧,朕坐一坐便走。”
  泽兰与元安相视一眼,低头退开。
  等他挑开纱帐,里头的人却已然醒了,正半坐在床上,拿一双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瞧他,直直瞧到他心窝子里。
  青青问:“四叔心里有事?”
  这下倒是陆晟被问得愣了神,在她床边坐下,才缓缓说:“无事,朕夜里路过,顺带进来看看。”
  青青道:“四叔不愿意说,那我便也不问,只是六皇子如今可大好了?”
  陆晟道:“他已无碍,只不过往后便要由皇后亲自教导。”
  青青看了他许久,也不知为何忽然流下泪来,连自己也惊讶,陆晟抹掉她眼角泪水,失笑道:“你哭什么?”
  青青怅然,“母子分离,总是让人锥心。”
  他捏了捏她下颌,“你今日倒是多愁。”
  青青握住他手腕,轻声道:“是这冬雪惹人愁。”
  她眼睑低垂,似秋后蝴蝶,颤颤巍巍惹人怜爱,他情难自禁,一低头吻住她柔软多情的唇,子夜缠绵,仿佛一颗冰冷的心也被炭火温暖,要将融化的满腔柔情都用这个吻递给她。
  陆晟轻轻抚弄她耳垂,隔了许久,忽而在最后一片雪落尽时开口说:“朕,并非无情之人。”
  这话大约不是说给她听,却也不自觉说给她。
  青青抬眼看他,问:“四叔是何意?”
  陆晟笑道:“并无他意,随口说说而已。年后北上,你宫里也要收拾起来,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又给皇后添麻烦。”
  “知道了,我困得很,还得再睡,四叔请自便。”
  “胆大包天。”
  “却也不是头一回如此,四叔只管记在账上,来日再与我算吧。”她扯高了被子,这就要蒙头大睡。
  只剩陆晟隔着被子教训她,“有你后悔的一日。”
  “只要不是今日就行。”
  “嘴硬!朕不与你争。明日大朝,朕还得回乾政殿去,你自好好休息,少睡些,当心把人都睡懒了。”
  青青含糊应着,似打发老嬷嬷一般将他打发走了。
  推开门,雪终于停了,天亮大约是个好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  换工作换城市,从涉外企业换到政府单位,事情太多,抱歉。

☆、第46章 46章

  青青第四十六章
  陆晟这一走便又是小半个月没消息; 他性子本就清冷; 年下更要忙着与户、工两部筹算开年河工及西南粮饷; 这些日子便连后宫的门都没踏过,镇日守在乾政殿批折子、议事; 想来白发都要多出几根来。
  相较之下; 青青过得实在逍遥。没了陆晟的打扰; 她恨不能一天睡上十二个时辰; 估摸着连吃饭都在床上解决才好。但就她这吃了睡睡了吃的懒劲,却没让她胖上一星半点; 除夕夜里对镜梳妆,反倒觉着下巴削尖; 两只眼显得越发地水灵; 初秋的池子一般照着这繁华又落寞的世间。
  泽兰本替她拢着头发,一晃神的功夫眼睛落在镜前,也不由得看得痴了; 呐呐道:“贵主儿生得真是好,难怪皇上那般喜欢。”
  打小儿这样的恭维听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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