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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青青-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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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陆晟也被她这句俏皮话逗乐,略笑了笑,说起长春宫,却又是眼色一黯,面沉如水,“皇后到底容不下。”
  许多事点到即止,聪明人自然领会。
  青青已晓得背后杀意,皇后不喜欢她,或者说是厌恶她的模样,痛恨她的出身,但从前只当她是个给陆晟解闷的玩意儿,很快新鲜劲过去,自然会有新人代替,可一旦怀上了,便成眼中钉肉中刺,不可不除,更何况陆晟子息缘浅,万一……
  “四叔怎么想的?”
  “朕怎么想?你不是都替朕想好了吗?”
  青青道:“四叔冤枉我,我可没有那样大的本事。我只晓得,今日不杀,明日、后日也要动手。四叔虽有心力保,恐怕也是投鼠忌器,怕一个不慎,激得她破釜沉舟。因此,要敲打,也要退让,最好的法子,想来就是……”
  她还未说完,陆晟已握住她的手,她之间已被茶水的温度烫暖,生生一块暖玉。陆晟开口时带着几分无奈,“孕期最是凶险,才整治了俄日敦及旧都一群老东西,实不宜在这个档口再对皇亲下手,你先一步想明白了,那也很好。”
  青青听得厌烦,正想收回手,没料到陆晟不肯放,忽然加重的力道中暗暗透着他的焦灼,“不过是为稳住她。妃嫔有孕,出宫休养不成体统,但倘若在宫里,再是如何防备,朕心中终究难安,这是为你,也是为你腹中孩子。”
  “多谢皇上恩典。”前一句是俏皮,这一句变山中凉风一样冷。她甚至侧过身,垂下眼盯着亭下石阶,偏不肯看他。
  她的心比话冷。
  陆晟无奈,甚至是焦头烂额。
  皇后从来不是急躁冒进的性子,她虽沉闷些,但一贯是大气贤淑,进退有度,现如今却连“玉碎”两个字都说出口,显是逼急了,要为江山后继与他抗争到底。而一旦牵涉到子嗣一事,皇后背后便绝不止是皇后而已。
  他不能拿眼前人的性命冒险,必求万全之策,但万全之策往往是平衡之法。
  “等孩子生下来,朕自然替你做主。”
  “可是皇上……”她回过头,冷冷盯住陆晟,“君无戏言。”
  陆晟依旧坚持,“届时朕自然有法子让她放手。”
  “我不信。”她心中一阵锥心的疼,她虽然对孩子还没有具象的情感,但骨肉亲缘天生有之,一想到他出声便要与她分隔两地,她便痛不欲生。
  青青红着眼睛,狠狠甩开陆晟的手,一字一顿道:“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这时陆晟却也压不住火了,哄女人从来不是他的强项,“由不得你不信!”话一出口便知后悔,自端起茶来送到嘴边,滴水未沾又放下,犹豫三番才开口,“朕也有朕的难处,中宫不可轻易动摇,却也绝不能将你母子二人立于危墙之下,望你能多多体谅,与朕一道度此难关。”
  作者有话要说:  头痛,越写越多,超篇幅了。

☆、第61章 61章

  青青第六十一章
  一只乌鸦落在亭子顶上; 四下逡巡,张嘴发出“呜哇呜哇”的凄鸣,仿佛身边坐一六十老妪; 正低眉耸眼为她流泪痛哭。
  她看陆晟,似金尊佛陀一般喜怒不辨的脸上未见不忍之色,她心上一酸; 堪堪便要落下泪来; 然则强撑些许,终究忍住; “我累了; 便不陪皇上逛园子了。”说完便起身要走,喜燕迎上来; 她却不肯去搭喜燕的手; 喜燕回头看陆晟,陆晟略抬一抬手; 并不计较她如此知会一声抬脚便走的态度。
  只是方步下阶梯,青青却突然回头。
  她身后是绿荫捧雪; 身前是深渊难越,她看着陆晟说:“其实……皇后如此决绝; 也正顺了皇上的心意不是?四叔到底是防着我的。只是这也难怪; 我本无心,又岂能苛求他人全抛一颗心?终究是我愚昧,害人害己。”
  她莞尔,留一道纤薄薄侧影; 亦为眼前肃杀萧索的景色多添一抹浓的化不开的朱红。
  陆晟忽而皱眉,青青转身走,两个人各有心思,也各有各的愁。
  乌鸦还在亭子顶上“哭”,寻不到吃的不肯走。
  亭内只剩下陆晟一人,他这会子已不似先前疲惫,大约是话说开了,彼此反倒轻松,能闲下心来为自己倒一杯茶,嗅一嗅茶香,慢慢品。
  孩子大了,宠坏了,终究不听话。
  但要下狠手却又舍不得,这拖泥带水的终究酿出连串的麻烦,让人连饮茶观景的心思都不能有。
  他慢慢放下茶杯,眼前再度浮现出青青与他吵嘴时拧着眉毛却又忍者脾气的小模样,禁不住弯了弯嘴角。
  他中意的,大约就是这股不肯低头的鲜活劲,连带着仿佛自己也回到少年时,莽撞多情。
  罢了,他召来周英莲,“叫元安前头问话。”
  周英莲应声下去,等他的茶剩半盏,元安便已整齐服顺地到他跟前。
  乌鸦再叫一声,陆晟略一皱眉,周英莲不必吩咐,已经拉上两个小太监去赶鸟。
  陆晟撂下茶杯,听见乌鸦扑腾翅膀望高处飞,他讲元安上下打量一番才开口,“今日与你说什么了?”
  没提名字,连个称谓都没有,但元安知道分寸,“奴才在跟前伺候,始终不妥,不如在宫外听差,皇上有召,奴才自当奉诏入宫。”
  陆晟没出声,元安也不敢多说,等一阵风过,树影摇晃沙沙响。陆晟适才松了口,“也罢,你便先留在京里听差吧。”
  元安磕头谢恩,陆晟低头理了理袖子,起身走下阶梯,周英莲立马一溜烟跟上去,留下元安缓缓从冰冷的石头地上爬起来,他扶着一旁朱红的柱子,一股子酸疼在心底里一下接一下地翻腾,难过也说不上,轻松也说不上,但大抵是不好过,他离她远一些,或许是好事。
  太阳落山,一场风波如同石头投入湖底,寂寂无声。
  约莫是青青临走时的话太过尖刻,刺得陆晟下不来台。之后一连五日,陆晟都未再出现。青青一个人写写画画倒也过得轻松,只是孕期反应愈演愈烈,起先不过是发懒爱睡觉,眼下只孕吐这一条就能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因此陆晟再度出现时,又发现她瘦了,瘦得一张笑脸几乎只剩下一对水亮溜圆的眼睛。
  这下再有天大的火气也烟消云散去,何况他忙忙碌碌中已将心情调整到最佳才来见,当下便只剩下怜惜,捧着她的脸左右端看,最终无奈,“朕听太医说你吐得厉害,却没想到几日不见,竟瘦成这幅样子,你这丫头,存心要让朕不安生是不是?”
  青青偏过头,避开他的手,自己个儿精神也不大好,更加懒得应付他,“是肚子里这个闹腾,又不是我存心饿自己。”说话时身子一歪,倚在春榻上,她脸上无妆,身子纤细,倒真是个十足十病美人,“再说了,我连自己都顾不上,谁还管你安生不安生……”
  陆晟笑,“好些日子不见,如今刚一见面你就给朕吃一顿挂落,这天底下再没人有你大胆。”
  他拿手心贴住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仿佛真能摸出门道来,好半晌都不见说话,隔了一阵,他到底是什么也没感受出来,便还是说正事,“在这住了快一个月,朝中事忙,也该是时候启程回京,只是今日瞧你这身子,朕仍是放心不下,再多留几日也好。”
  本是替她着想,谁知青青并不领情,反而说:“回便回吧,我这毛病一时半刻也好不了,这王府里什么都没有,我可不愿受这苦日子,再说了,有些事情,早回去才能安心,您说是不是呢?”
  她一双眼横过来,秋波流转,将人看个通透。陆晟却伸手将她双眼盖住,口中说着敷衍之词,“你这一问,朕哪里敢答?是与不是都怕惹娘娘生气,不说也罢。”说话间一低头,吻住她略显苍白的唇,于初春午后递予她一段缱绻缠绵的吻,却也隐隐透着不安。
  但这一回,不安的却不是青青。
  陆晟照原计划启程回京,路上不顾劝阻非得与青青同乘一车,她身子不爽,脾气就越发地大,陆晟根本不会照顾人,一路被她嫌弃得连话也不敢说,只晓得躲在角落里翻折子,气都撒在这几日上折子的大臣身上,实在可怜。
  圣驾行至京郊附近,青青又忍不住狠狠吐上一回,这次搜肠刮肚的,陆晟都瞧不下眼,难得能伸出手来在她背后顺一顺,口中说:“这孩子是怎么一回事?朕从未见过吐得这样厉害的,还未出生就这样折腾母亲,等他大一些,非要狠狠罚他不可。”
  这话听得青青要翻白眼,好不容易吐完了,饮过茶睨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他才丁点儿大,四叔这套威胁人的法子他恐怕是不受的,再说了……”
  “再说什么?”
  再说孕妇你又见过几个?恐怕从前也只皇后而已,现如今才当真瞧见女子怀孕是多大一件苦差事。
  “没什么。”她不愿说,让陆晟迎头碰上个软钉子,生生把那些个从前的坏脾气全都憋了回去。
  没辙。

☆、第62章 62章

  青青第六十二章
  按说圣驾回銮应当是喜事一件; 宫里早早准备起来; 各宫主位争先恐后要在皇帝跟前露个脸; 毕竟小别胜新婚,离了这么些日子,谁知那皇帝忘性大; 捡着谁又惊艳一回。
  唯独长春宫静得离奇; 皇后在这个档口告假; 实在不大体面。但上头的事谁也不敢打听,只当是皇后知难而退; 下头的只管打扮自己,恨不能天上采花地上踏月,做个出云仙子才好。
  但倘若推开长春宫的门; 便能听见细细长长的哭声;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拉扯着女人的声带; 将那哭声硬生生扯得老长。
  厅内,满福大约是被惊走了魂魄; 双目无神; 面似金纸,见了皇后也不知要跪,反倒软泥似的瘫在地上; 口中呜呜咽咽的全是人听不明白的字句。
  周英莲立在一旁,半眯着眼,老神在在,决计是个最讨人厌的模样。“皇后娘娘; 圣上吩咐,满福此人面恶心毒,口中尽是大逆之言,圣上念皇后辛苦,难免有疏漏之处,便替皇后娘娘处置了,六宫之事繁杂纷扰,还请娘娘谨慎为之。”
  周英莲说得平常,皇后却听得惊心动魄,这是头一遭陆晟这样明着打她的脸,不仅要她低头咽下这口,还要将她的人都折了进去,满福跟了她多年,是从关外一路伴她入主中宫的情义,现如今她瞧见满福张嘴时那空洞洞的口腔,仿佛一只黑漆漆洞穴,自喉咙眼儿里养着鬼怪,吓得人浑身汗毛倒竖。
  满福转过头来,皇后差一点儿惊叫出声,好歹捂住嘴,没在周英莲那起子小人面前失态。
  她勉强稳了稳神,挺起背来看向周英莲,“皇上既然如此执迷不悟,不顾江山社稷,只为讨好一女子,那本宫也再无顾忌,本宫拦不住他,自然有能拦得住他的人,一个不成,两个三个十个二十个,要有尽有!”
  她说到激愤之处,胸脯起伏,双眼泛红,仿佛自己真是大公无私为社稷的千古奇女子,愿豁出一条命去,向今上死谏。
  周英莲顶一张万年不变的木头脸,还是捏着那太监嗓子说道:“娘娘稍安勿躁,圣上晚些时候要来长春宫里坐一坐,娘娘有话可与圣上当面说,有些话……是不好从奴才嘴里传的。”话说到末尾,他低头,嘴角挂一丝轻蔑的笑,似乎从旧都回来,天地都变了样,连中宫皇后都不必放在眼里了。
  皇后忍了又忍,才没把从前在关外的彪悍脾气撒出来,生生吞下一个“滚”字,令周英莲回乾政殿候着。
  前厅空下来,眼前只余一个痴痴傻傻的满福,让拔了舌头,也抽了魂魄,行尸走肉一般。她看不下眼,受不住陆晟的铁腕无情,竟有些欲哭无泪的意思,自掩了面闭上眼,在满福的呜咽声中冷透了心。
  女人的脾气是春天的云,瞬息莫测。
  尤其是怀了孕的女人,脾气心性更是水涨船高控制不得。
  一路上没给过好脸色不说,进了宫原总得应酬应酬,面子上图个和美吉祥。谁知她一落轿,见了宫门口一列排开的莺莺燕燕粉蝶,连个好脸色也不肯给,开宴接风一律就当没听见,只与喜燕说一声,“累得很,不奉陪。”转过身便要走,喜燕为难地抬头去看陆晟,谁知他一挥手,全都允了。
  大约他如今只想躲一躲清净,省的又被她三句两句刺得浑身血淋淋。
  华灯初上,月夜如水。
  接风宴只开短短半个时辰,陆晟便称路上劳累,先一步退席。
  如今开春,他穿得少些,一件绛紫色外袍,头戴玉冠脚踏皂靴,初春时节到这有些风流公子的气韵,一个不慎,便让一旁当差的小宫女羞红了面颊。
  而他大步在前,周英莲紧跟在后,把今日在长春宫的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讲给陆晟听。陆晟听皇后要“以命相谏”时勾起唇来冷笑说:“她倒是刚烈,进了宫旁的没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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