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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部分

大唐探幽录-第4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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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同自己的交际,都是经过精心图谋计划的,又是一副貌似清雅的面貌,简直防不胜防。
  阿倍广目诈死逃生,在遣唐使启程回倭国的那一刻, 他却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船,重新潜回了长安,他精修阴阳道, 自然知道如何以法术掩住人鬼耳目, 所以就算阿弦跟明崇俨都通鬼道,对于他的行径, 却仍是一无所知。
  阿倍广目为自己找了个极合适的藏身所在,那就是东宫。
  他当然知道太子李贤恨自己入骨,但是追究李贤因何恨之入骨, 原因无非是因为在雍州的惑心之鬼,引出李贤心头不该有的绮念甚至放大至无法遏制,——李贤的恨,恰恰是因为爱,爱而不得之“爱”。
  起初阿倍广目并没以真面目示人,他只是假扮江湖术士,乔装易容,做太子府的门客。
  但在他接近李贤的时候,却会以他“术士”的身份,同李贤恰如其分地提起些玄虚手段,他揣测人心的手腕极为高明,连李贤都没有发觉,自己的思路完全是给这化名为“王净天”的术士牵着走的。
  西方广目天王,梵语里的名字叫做“毗留博叉”,以净天眼留意目睹三千世界,这也是阿倍广目化名的由来。
  李贤因心系阿弦却碍于血缘相关,只能按捺,但惑心之鬼给他的那些记忆却挥之不去,渐成魔障。起初李贤询问“王净天”,也就是阿倍广目,是不是有一种法术可以把人的某段记忆完全销毁。
  得到肯定答案后,他几次想要选择把跟阿弦的那些记忆都毁掉,可每次临到头却又反悔,因为他毕竟舍不得。
  有次“无意中”,王净天对他说起有一种灵魂互换的法术,李贤虽觉着匪夷所思,但却也不免悄然印在了心底。
  ………
  阿弦被李贤抱着,察觉他情绪难以自控,整个人从里到外,如同坠于寒冰地狱,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烤煎。
  虽不能动,泪却从眼中涌了出来,右眼的赤红被泪水淹没,看来就如同有血流出一样。
  正李贤抚住她的脸,低头想要亲上她的双唇。
  当目光同阿弦血色的右眼相碰的时候,李贤的动作突然一停。
  “你……”他震惊地,同样也疑心阿弦受了伤,忙举手轻轻地擦过她的眼角,察觉那并非是血,而是泪水的时候,才似松了口气。
  只不过,当手指抹过那沁凉的泪的时候,他迷惘的心底突然也生出了一种近似于酸楚的感觉。
  这让他忘了继续动作,只是愣愣地看着阿弦。
  眼泪涌出,就像是塞在喉咙里的冰块也随着融了些许。
  阿弦张了张口,以微弱而沙哑的声音道:“殿下,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话吗?”
  “殿下?”李贤喃喃,“你叫我……殿下……”
  “我说……”阿弦挣扎着,继续说道:“我很高兴、很高兴你是那样出色的人,很高兴那样出色的人是……”
  像是惊雷掣电,又像是狂风大作,裹挟着冰冷的急雨从天而降。
  冰冷而无情的让人会从混沌中逐渐清醒。
  李贤心头轰然响动,他盯着面前的阿弦。
  原本迷惘的眼神,却像是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透出了一线太阳之光。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个在沛王府旧宅的日子,那个人坐在自己跟前,无视他的故意的冷漠跟任性的冷嘲热讽,如此这般地对他说。
  ——“我很高兴你是那样出色的人,很高兴那样出色的人是……我的阿弟。”
  “我的阿弟。”
  “阿弟……”
  “阿弟?!”有什么东西,本能地涌了上来,直撞上眼眶。
  几乎无法反应,是滚烫的热泪从双眼之中掉落。
  李贤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他猛地松开阿弦,双手捧着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
  而在外间,正在斟茶的阿倍广目忽然觉着不对。
  他放下杯子,正要进内查看情形,书房外响起了房先恭的声音:“太子殿下近来甚是用功,我们都劝他要留意保养身体呢……这会儿不知道是否略事歇息,让我……”
  还没说完,房门已经被猛地推开了。
  房先恭一愣,呆呆地看着身旁的明大夫,却发现这位谏议大夫满面冰冷。
  明崇俨不理会他的喋喋不休,迈步进了书房,当看见在里间端坐吃茶的“太子李贤”的时候,明崇俨愣了愣。
  房先恭正诧异明崇俨为何如此鲁莽无礼,“太子李贤”若无其事地说道:“原来是明大夫,真是稀客,今日突然造访,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明崇俨眼带疑惑地望着他,终于道:“殿下,女官可在此?”
  “李贤”道:“女官?只怕你找错了地方,怎么跑到东宫来要人了呢,不是该去崔府吗?”
  明崇俨原本就对李贤有一种“偏见”,这会儿更是越看越有些不顺眼,他打量着书房内,目光落在了右手侧的里间入口。
  明崇俨掂量着:“听说女官就在东宫,我有急事要找她,如果她的确在,劳烦殿下叫她出来。”
  房先恭在旁大惑不解,但却不想直接得罪这位二圣面前的红人。房先恭带笑道:“大夫怕是听错了,若女官在府里,我也不可能不知道的。不如大夫还是去别处找一找?”
  明崇俨看“李贤”神色淡淡地,好像全无心虚,虽然讨厌他这幅神情,但毕竟是太子殿下,不好直接得罪,他半信半疑地说:“既然……”
  就如同阿弦虽然通灵,但两个人魂魄呼唤的奇事还是头一次见,明崇俨虽精通法术,却也做不到如此地步,自然再想不到,面前跟自己说话的并非真正的“太子李贤”,而正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死对头阿倍广目。
  正在明崇俨想暂时退却的时候,里间突然发出一声按捺的低吟,又像是痛苦的嘶吼。
  声音入耳,明崇俨震动:“这是……”
  直到这会儿,坐着的“太子李贤”才皱皱眉,然后他道:“明大夫还是请离开吧。”
  “里头是谁?”明崇俨问,声音有些严厉。
  房先恭也莫名其妙地看着“李贤”,太子殿下则道:“是我的一位……爱宠。”
  房先恭一听,脸上浮现一丝恼色,谁不知太子李贤定下的太子妃是房家的女儿,眼看大婚在即,太子居然如此放浪形骸起来,更令人惊恼的是……他事先竟丝毫也不知情。
  何况之前有过一个赵道生,本以为时过境迁了,居然又故态萌生。
  房先恭皱眉,想劝谏几句,当着明崇俨的面,又不大好开口,只皱眉不语。
  明崇俨毕竟同阿倍广目极为“熟悉”,听到那声音有几分类似,已经疑心大动,“李贤”这般搪塞也无法阻挡,当即道:“不知是个什么样绝色的人物,把殿下迷的如此,且让我也一睹芳容。”
  若换了别的事,房先恭自然拦着,可是他心里暗恼,倒也存了个一块儿参观之意,便揣手不言。
  “李贤”才站起身,明崇俨已经势不可挡地迈步往内。
  那胡榻的床帐是垂着的,明崇俨屏住呼吸提着心弦,一步步走到旁边,终于伸手,猛然将帐子撩开!
  当看到里头的情形的时候,明崇俨骇然!
  阿弦平躺着,有些衣衫不整,眼中满是焦灼跟惊急。
  而在她身旁的那个,却正是“阿倍广目”,但他双目紧闭,不省人事,额头上不知如何重伤,赫然血流如注!乍一看,如同已经死了一样!
  明崇俨忍着心头惊骇,见阿弦无法动弹,他毕竟是行家,一看就知道阿弦中了法术禁制,当即咬破手指,在阿弦眉心上飞快画了个符。
  阿弦总算呼一口气,突然脸色大变,哑声叫道:“当心!”
  明崇俨回头,却见身后悄无声息站着的,是“太子李贤”,明崇俨只觉得太子的脸色有些泛青,还未反应,身体就被一股大力抓起,狠狠地往外甩了出去!
  ………
  被甩出了书房的明崇俨,总算是回过味来。
  但是在书房之中,也更有一场生死之争。
  先前李贤被阿弦一语点醒,——他毕竟是个本性淳良的少年,只是囚于魔障无法自拔,这会儿模模糊糊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又看阿弦如此,他生怕仍是无法控制自己,痛苦无奈之下,便用力向着床柱撞了过去。
  李贤先前被那种爱欲跟伦理折磨,几次都产生一种寻死的冲动,这会儿百般无奈,毅然决然地用力一撞,顿时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在真正的阿倍广目擒住明崇俨,趁着明崇俨法力未曾恢复之前将他打出结界的时候,阿弦先是飞快地查看了一下李贤,发现他还有气息,松了口气。
  她知道事不宜迟,即刻跳下床,从靴筒中拔出匕首,冲了出来。
  这会儿正明崇俨退出结界,而阿倍广目站在原地,冷冷地回头瞥了过来。
  在他身后墙角边上,房先恭躺在那里,生死不知。
  四目相对,阿弦道:“你、你的居心为何如此歹毒,若不是明先生当初一念之仁,你已经……”
  “我就赌他不会那样狠心无情。”
  阿倍广目淡然地说,他的谋划深远,从一开始就给明崇俨下了套,但虽然如此,也只有七八分把握,他假死逃生,其实也是做了一场生死之赌,若明崇俨不记得跟他的那番谈话了,那他现在只怕也已灰飞烟灭。
  “卑鄙之极,”阿弦忍不住,“亏明先生还曾为你而伤心,你竟完全是在设计他,利用他的好心,你……”
  阿倍广目道:“成大事者不择手段,不然的话,大唐如此强大,为何我国还屡次挑衅?只要足够狠绝,总有一天……”
  “住口!”阿弦的怒意到达了顶点,匕首指着他道:“你利用明先生,又伤害太子,我必定要你付出代价。”
  阿倍广目道:“明崇俨有他自己的性情弱点,至于李贤,我不过是在成就他而已,他方才几乎所做的,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吗?我是在免除他的痛苦,只是你实在太碍事了,我本来以为作为长姐,不管怎么样也要疼爱弟弟,成全他才对。”
  阿弦又呕又怒:“原本明先生还体恤你的生母是大唐女子,以为你也有一部分中华之人的品性,没想到全错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已!你的母亲若是在天之灵知道,只怕也要羞惭后悔……”
  “住口!”阿倍广目竟然动怒,厉声喝止。
  机不可失,阿弦身形一晃,闪身往前。
  阿倍广目一怒之下,未曾严密防范,何况这具身体他得到不久,未免有些生涩,刹那间,竟被阿弦擒住肩膊,他正欲念诀催动法术,突然颈间一疼,原是被阿弦持刀横在脖颈上。
  阿弦知道他术法厉害,所以绝不肯再度冒险,手上微微用力,鲜血已经自这具身体的颈间流了出来。
  “快点换回来!”阿弦咬牙,厉声喝道。
  “换回来?你以为是那么简单的么?”阿倍广目轻声一笑:“你只管动手,看看杀死的是谁!”
  阿弦的手一颤,忙又稳住:不错,现在动手的话,死的人一定是李贤,若是这具身体“气绝身亡”,就算是有换回魂魄的方法,也是没用了。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门口处,袁恕己仗着明崇俨画的符,冲了进来。
  阿弦见了他,又惊又喜,大叫一声。
  而袁恕己猛然发现阿弦居然刀对着太子,受惊匪浅:“阿弦!”
  阿弦看着他惊骇的目光,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少卿,他不是太子殿下!”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形很难解释,却只能把心一横道:“他换了太子殿下的魂魄,他是阿倍广目!”
  这话,若是换了别人听见,只怕会当阿弦失心疯了。
  但是袁恕己是跟阿弦从豳州开始相识的,即刻明白了现在的境况。
  袁恕己睁大虎目,虽对阿弦的话深信不疑,却仍是惊疑地看着“李贤”:“阴阳师?居然、居然……”
  他们两人,一个焦急,一个惊骇,而阿倍广目却极为平静:“是啊,我不是李贤,你们当然大可动手杀了我,来啊,还迟疑什么?”
  他这样一说,阿弦反而警惕起来,才要把刀刃离他脖颈远些,门口处阿倍广目所设的禁制结界突然消失了!
  于是,门外徘徊的韦承庆、陈基,明崇俨,以及东宫的所有侍卫们,便看见了这样一幕:女官持刀,欲杀太子。
  这令人窒息的关头,阿倍广目忽然厉声道:“还不护驾?”
  东宫侍卫纷纷冲了入内,把阿弦跟袁恕己包围在中间,袁恕己则站在阿弦身前,替她挡住面前的侍卫。
  韦承庆慌忙叫道:“女官,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放下刀子?”东宫侍卫们面面相觑,十分紧张,不知要不要冲上去动手。
  这混乱之时,却有一个人大声喝道:“都不许动!”
  出声的却是陈基,只见陈基厉声喝道:“皇后娘娘的旨意,谁若伤女官半分,诛九族!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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