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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美人谱-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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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一句话没说,硬用他那张俊美的面瘫脸顺利地将罗丹琼的脸气得铁青。
  藏皇后少不得要过问一下事情始末。
  罗丹琼却恶人先告状,说有人诋毁她这个坞堡贵女。诚然李玫不该如此简单粗暴地表达自己的鄙视,但是她说的却是事实,连臧皇后自己都觉得李玫说得对极,而后面宋轶的教育更觉得说到她心坎儿上去了。
  但面对坞堡贵女,她却不能这般直白,只道:“此事,本宫会给你一个交代。”
  谁知罗丹琼不依不饶了,“那娘娘想怎么处罚他们?” 她抬起自己受伤的手,“方才太医说了,我的手筋断了!”
  益州之地与吐谷浑和北魏接壤,地势险要,偏偏朝廷一直插不上手,也就指望着益州刺史和定远侯能够忠于南朝,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毕竟若没有十足把握铲除这颗毒瘤,贸然行动,只会逼他们投奔北魏或者吐谷浑的怀抱。那可是最大的铁矿,能打造最多最强韧的兵器。如今天下分崩离析,强敌环伺,战事一触即发,若真与他们闹翻,在兵器上出现问题,对南宋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若今日只是罗丹琼丢了几个人进湖,她理亏,还好处理一点,如今是她要丢宋轶入湖,宋轶没掉进去,她自己的手筋却被薛涛切断了。
  “你想如何?”
  “我若说是要他们性命,大概又有人要污蔑我草菅人命,既然如此,那就剁去他们一双手吧!”
  臧皇后面色有点冷。宋轶觉得吧,此事大概有些麻烦了。罗家堡的确是不好招惹的,虽然剁手一时爽,可要为这种贱人付出这种代价她可是很不乐意的。
  薛涛虽然不懂情趣,却是个明事理的。他单膝跪地,道:“这是卑职闯的祸,理应由卑职承担!”
  “你一双手哪里够?”罗丹琼恶狠狠地说道。
  “既然不够,那就不赔了!”刘煜踏着雪风而来,玉面含霜,寒气逼人。
  “薛涛是司隶台的人,司隶台掌的是司州军政要事,同时也统百官刑狱。今日有你杀人在先,司隶台责罚你在后,阻止你继续行凶作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朝中百官尚且得遵从这一条,没道理要对你网开一面!若是按司隶台的规矩,今日你这只手怕是保不住的!”
  这无耻论调,令整个御花园众人瞬间都神清气爽起来。
  臧皇后嘴角露出一抹隐晦的笑意,随即附和道:“今日之事,恐怕还要听听荆州刺史和宁州刺史的意思,毕竟,落水的是他们的掌上明珠,而宋轶算是她们的救命恩人。”
  荆州在益州下游,而宁州是与益州紧邻的蜀中地区。荆宁二州刚好对益州形成一个夹角,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相信定远侯不至于蠢得同时与两州为敌。
  罗丹琼虽然骄横,却是个做会大事的,她瞧不起江左,鄙视这边的人文风气,才会不加收敛,但一提宁州荆州,她便也瞬间明白了这其中厉害,口气上便松缓了些。
  “即便如此,但宋轶一个庶民,却公然挑衅我一士族,这要怎么算?”
  “本王会罚她面壁思过三日,不得饮食!”
  “……”这尼玛算什么惩罚?她在你司隶台,谁知道你们放多少水?
  刘煜却不管这些,只朝臧皇后拱手一揖道:“此事,便由司隶台接手了,皇嫂不必挂心,臣弟会妥善处理的!”
  将这些女人的勾心斗角惹出的事,放到司隶台,本来就有点小题大做了。宫中规矩跟司隶台法度,自然也有天壤之别的。若此事放在后宫,宋轶和薛涛以下犯上,杖毙都行,但若放在司隶台以杀人未遂论,情势就逆转了,他们不但没罪,反而是维系法度的功臣。
  臧皇后心领神会,佯装疲惫地点点头,“那此事就有劳你了。”
  赵姝磨蹭到宋轶身边,撞了撞她的手臂,道:“你是怎么把豫王殿下拿下的?我都开始佩服你了!”
  宋轶懵,什么拿下不拿下?
  “我觉得,你应该多关心关心那位陶姑娘。她是难得的好姑娘,跟令兄十分般配呢!”
  赵姝懵,这什么跟什么啊?
  转头,刘煜便走过来,神色淡淡,“回去,面壁思过。”
  这口气就跟叫在外面玩疯的野孩子回家吃饭一样寻常。赵姝啧啧称奇,豫王这座冰山,竟然真有沦陷的一天!
  回去的马车上,宋轶对刘煜说:“你觉得罗丹琼如何?”
  “嗯?”刘煜显然没听懂她的意思。
  “你没发现吗?今日宫中事,由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面对千夫所指,与所有人对峙,甚至连荆宁两州和司隶台都搬出来了,她的气势却没颓一分,这绝对是个人才!”准确说,这样的人意志坚定,性格坚韧,还心狠手辣,若是拿到战场上,绝对是一代悍将。
  “她看似嚣张跋扈,但做事却有自己的分寸。比如,她对我们出手狠辣,视我们如蝼蚁,但却不会动萧玉致一根汗毛。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的兄长罗祺似乎喜欢萧玉致。”就因为如此,她将萧玉致划入了她的势力范围,甚至可以忽视个人喜好,这等境界也不算寻常人能有的。
  “若再过个七年八年,待她褪去了如今的年少轻狂,恐怕会成长成一个骇人的对手。”
  刘煜却若有所思,仿佛没有听见宋轶的话。宋轶看着他,等着他回应,半晌,他才启口,“我只问你,今日之事是你故意要招惹她还是无心之失?”
  宋轶赶紧道:“冤枉!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那些个贵女们都吓傻了,没一个人上去救人的。”
  刘煜点点头,“那就好。”
  他突然有点怕宋轶这样去招惹事端了,偏偏还是最难缠的那几个人。
  回到司隶台,薛涛跪到刘煜跟前,说道:“今日属下失职了!”
  乔三嘴角抽了抽,现在说失职有个毛用,有本事你那一剑出慢点啊,这样鲁莽,不是给殿下添乱么?
  谁知道薛涛很是怨念地补充了一句,“属下的手还是不够快!没能一剑斩断罗丹琼的手!”
  乔三吓得一抖,尼玛你是剁手狂魔吗?为啥见人就剁手?
  殿下,你快教育教育他吧,这孩子长得太歪了。
  乔三无比虔诚地看着刘煜,刘煜却在他头上劈了个晴天霹雳,“的确慢了点。很多时候,毫厘之差便给了对手反扑之机。”
  “属下明白!”
  刘煜离开时,乔三只能摆出敬仰的目光目送了。他似乎离他家殿下的境界越来越远了,这可如何是好?

  ☆、第九十章

  看着大夫一针一针缝合伤口; 罗丹琼疼得汗湿了衣衫,咬破了嘴唇; 硬没哼出一声; 但眼中的怨毒却像积淀的乌云; 背后电闪雷鸣,仿佛有崩天裂地之势。
  在益州; 没有人敢动她一根毫毛,她从来也不需要委曲求全,这是头一回她不得不低头。这一笔账; 她一定要好好找宋轶清算。
  大概大夫这一针拉得触不及防; 罗丹琼“嘶”地抽了口凉气; 一个眼刀杀过来,大夫赶紧跪下; 吓得瑟瑟发抖。
  罗丹琼冷冷看了他一眼; 道:“继续!”
  大夫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确定没听错; 这才上前将最后的工作完成。
  定远侯罗敬辉和世子罗祺听得消息,赶回侯府; 看到罗丹琼手腕触目惊心的伤口; 罗敬辉眼冒红光。
  “怎么样?”罗敬辉压住怒火,等大夫缝合完毕包扎好才启口。
  大夫擦了一把冷汗; 秉道:“伤口已经缝合,但关键还是在后期调养。每天热敷,合理锻炼; 能恢复到七八成。”
  “七八成?”定远侯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彻底废了。但他一个我完好无损的女儿,在宫里走了一遭就变成这般德性,任谁都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罗祺皱着眉头,规劝道:“妹妹今日糊涂了。那是皇宫,你把两位贵女丢寒烟湖里,若不是有人救得快,只怕已经犯下不可挽回的罪孽。以后切莫再这般莽撞了!”
  几乎同时,罗敬辉和罗丹琼的视线一起杀过来。罗祺还不知死活,补充了一句,“爹,真不能再纵着她了!”
  他这妹妹的性子就是被父亲给骄纵出来的。
  “你这个孽子,这说的什么话?她是你妹妹……”罗敬辉恨不能将这个儿子糊墙上去,若不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要留着为罗家传宗接代,从小又被溺爱得不知人间疾苦,恐怕他早就将他给削了。
  “爹!”罗丹琼喊了一声,罗敬辉压住怒火,“下去!”
  罗祺还想再规劝一二,但在父亲严厉的目光下,忍住了,乖乖出门,转头便按照大夫的吩咐去给罗丹琼熬汤药。
  “你这哥哥,罗家堡是指望不上的了!”
  “哥哥性子柔婉,又仰慕江左士族之风,难免受些影响。”
  罗敬辉叹了口气,他就这一儿一女,幸好这女儿行事果敢狠辣,很有他年轻时的风范,这大概是他唯一的安慰吧。
  “你放心,爹一定会为你报这个仇!”
  “这笔债,女儿会亲手讨回来!我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罗丹琼磨了磨牙,转头,她问:“此事,爹可有看出什么蹊跷来?”
  罗丹琼不是头一回到江左,也并非头一次闯祸,可哪一次上面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曾与她这般计较过,偏偏这次,因为一个宋轶,不但臧皇后有意无意护着,连司隶台也护着,这之中肯定有猫腻。
  “爹不觉得司隶台的态度有些奇怪吗?”
  “不过一个庶民而已,竟然因此得罪我们罗家堡,女儿有些想不透了!”
  到底是宋轶的身份对刘煜而言太重要,还是他们已经开始藐视罗家堡,故意借一个庶民挑衅,让罗家堡自己生出事端,借此拿捏住罗家什么把柄,乘机对付罗家堡?
  罗丹琼将自己的猜测和想法都告诉了罗敬辉。罗敬辉不由得又要想到那本画本和兵器的事。或许,女儿的直觉没有错。他的直觉也没错。朝廷这是准备翻旧账,要对付罗家堡了。
  回头罗敬辉便给罗家堡飞鸽传书,只是没想到,这鸽子刚飞出去,就被人射了下来,转眼那秘信便摆在了刘煜案上。只是罗敬辉的谨慎超出了刘煜的想象,这竟然只是一封反切码,除了数字,密信上没有任何东西。
  若没有罗家堡专门写的源诗,这秘信是无法破解的。
  刘煜将密信收纳进暗格,把信鸽递给乔三:“炖盅汤给宋轶送过去。”
  乔三懵,“宋先生不是面壁思过,三日不得饮食么?”
  刘煜看他,眼神淡得出水,乔三没来由地出了一身冷汗,他,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赶紧拿了鸽子交给厨房炖汤,还亲自看着炖好给宋轶送过去,没曾想,那个面壁思过的人却在院子里烤鱼,旁边的炉子上甚至蒸着三只大螃蟹……
  乔三看薛涛,薛涛在廊下站得笔挺,目视前方,仿佛没看见旁边那个人在做什么,这分明是要装瞎的意思,但从他脚上和袖子上未干透的水渍看,这鱼和螃蟹恐怕都是他弄来的。
  乔三默默地将鸽子汤放在宋轶旁边,宋轶抬头,看了他一眼,挑出一只大螃蟹给他,“见者有份。”
  所以,这是公然贿赂?
  宫里发生的事,当天便传遍了所有世家。广平王府,楚流云听得义愤填膺,“这罗家实在无法无天了!”
  萧旭倒是冷静,“这是在泰康城,若是在越?郡,只怕今日真会折几条人命在罗丹琼手里。”
  对于罗家堡的事,地方王侯刺史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这个煞星别招惹到他们头上,毕竟每个州郡或者世家私军,或多或少都与罗家有些交易。尤其是近年来,罗家跟北面的柔然乌孙也多有往来,换了不少马匹,那可都是江左难得一见的好马。
  兵器和马匹,罗家堡都掌控了最好的,谁也不想在这两样上断了来路不是?
  以罗丹琼睚眦必报的个性,宋轶只怕要倒大霉了。
  楚流云很是不放心,“我得去司隶台看看。”说罢,人便要往外走,萧玉致鬼使神差拉住他,楚流云回头,疑惑地看着她。萧玉致低头,心中有些慌乱,拽住他衣摆的手松开来,抬头,眼中情绪尽没,“宋先生被罚面壁思过,三日不得饮食。楚哥哥,若要去见她,顺道给她带些吃食去吧。”
  楚流云送给她一个感激的笑容,萧玉致心头更酸楚了,抿了抿嘴,只觉得眼睛有点发热,便将头垂了下来。楚流云却完全没看到这个义妹的反应,风风火火地准备吃食去了。
  萧旭抬头望天,今日天色有些阴沉,像是又有下雪的征兆,剑眉便随之蹙了起来,转头写了一封信,给司隶台送去。
  于是,等楚流云提着吃食趁夜摸进宋轶住的院子,等待他的除了薛涛的快剑外,还有站得犹如一棵玉树临寒风的刘煜。
  “东西放下,你走。司隶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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