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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平生好-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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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安乐公在元会后遭袭的事,震惊了整座长安城。
  刺客一共三人,埋伏在安乐公回府路上,一击不成,便当场自刎。安乐公的侍婢为了保护主君身受重伤,安乐公本人倒是毫发无损。
  郑嵩听闻了消息,首先却不是愤怒,而是疑惑。
  “朕在他身边布下天罗地网,只怕有顾氏残党心怀旧主,要来解救于他;哪晓得来的人竟会一意要杀了他?”宣室殿中,郑嵩心事重重,在他面前是一张战事用的舆地图,身边是几个他从最初的北地带来长安、最信任的将领。
  “也许是因陛下将他困得久了,斗志消磨,就连顾氏残党也觉得他无用了?”一个将领猜测。
  郑嵩冷淡地笑了笑,“只要是姓顾的,就不会无用。”
  “依末将看,答案还要往这里寻。”又一人站出来,指着舆地图沉声道。
  郑嵩抬眼看去,这将领名唤钟嶙,是年轻一辈的名将,眉目间一股冷酷之气,声音甚是沉稳:“荆、扬的乱民已反了三年,州牧、太守换了十数位都不能平定,如今更是串联到了益州的蛮夷,要成我大晟的心腹之患。眼下鲜卑又不安宁,末将以为乱民很可能要在今年发难,而他们要发难,就须寻一个由头。”
  “啊,”另一个将领一拍脑袋,“这是嫁祸!”
  钟嶙点点头,“天下人都知道,安乐公是前朝的皇帝,陛下对这个前朝皇帝是不可谓不仁善备至,只是外人未必清楚,只道陛下总是恨着他的。若安乐公突然在长安城内暴毙,这些刁民便有了借口,可以趁机起事。”
  郑嵩静了静,道:“钟将军说得对,只怕还不止如此。”
  几个将领默默束手。钟嶙抬头看向他,目光是锐利的。
  “他们还可以,立一个新皇帝。”郑嵩的手指点上地图上的荆州,“一个姓顾的新皇帝。
  “这么说来,朕还当真要感谢那个哑女了。”
  他笑起来,看来一切仍在掌握之中,便连上天都在帮他。

☆、第5章 梦中孤影

  阿寄在疼痛中茫然地睁开了眼,举目四顾,却只见一片灰色的迷雾。
  阳光也透不进这重重迷雾里来,分明不算黑暗,却全然看不清脚下立足的土地。背上的刀伤剧烈地疼痛起来,牵扯到四肢百骸,陈年的创口仿佛也在衣衫底下开始新一轮的溃烂。
  “姐姐?”
  是谁在唤她?
  阿寄张了张口,想求救,却又反应过来自己是说不出话的,于是也就不去尝试了。只是她到底有些害怕,不敢回头看,只好往前迈出了一步。
  奇迹的是,这一步过后,迷雾竟忽然就散开了。
  阳光蓦地照射进来,她不由得抬手遮挡了一下那亮光,再往前看去,却见到高而威武的暗红宫墙,圈出一个并不很大的花园。春…色烂漫,这花园里流水潺湲,牡丹盛开,姹紫嫣红,在风中曼丽招展。
  这不是长安的御花园。这是……这是雒阳!
  一个穿着明黄色小衣裳的男孩从花丛中绕了出来,看见她,立时便紧张得两手绞紧了衣带,玉一样莹透的面庞上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带了些羞怯、又带了些期待地看向她。
  她无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手。
  男孩才刚满三岁的模样,口齿尚且不清,却又含混地、轻柔地唤了她一声:“姐姐,你过来。”
  阿寄站在檐下踌躇。这是梦么?这男孩是谁?原该是很熟悉的,可不知是否因为受伤的缘故,她一时又想不起来。为什么想不起来?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她愈是想,便愈是疼痛,好像都不止是身体,连血液、连心脏都疼痛得缩了起来……
  男孩歪着脑袋看了看她,忽然掉头就走。
  她心中骤然一空,下意识拔足便追,要拉他,他却躲闪过去,回头对她柔软地笑了:“姐姐跟我来!”
  他跑到花园里一座假山后头停住步子,指着那草丛笑道:“姐姐,发芽了!”
  她疑惑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假山背后没有种花,杂草丛生,她看不出来他说的是哪一株……
  他蹲下身来,在那草丛里翻找了半天,最后拔…出来一根嫩芽,双手捧给她:“发芽了,送给姐姐。”
  他的声音很低、很乖,好像在与她分享一个幸福的小秘密。
  她愣愣地接过,那真是一株平平无奇的小草,看不出与旁的小草有任何的不同之处。她张了张口,终于是道:“陛下,您还不回去——”
  她突然捂住了嘴。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可以说话了?!
  ——“阿寄?”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却无疑属于一个年轻的男子,而不是小孩。
  她睁开眼,恰对上一双柔软而孤清的眼睛。她吓了一跳往后退,磕着了自己背上的伤口,疼得一下子皱起了眉。
  顾拾反而愉快地笑了起来。
  但见他仍是坐在那张小板凳上,只是将小板凳挪到了她的床头,安静地守着她。她不知道他守了自己多久,她只觉得自己方才那个梦是很漫长、很漫长的。
  梦里的那个小男孩与眼前的少年重合在一处,他好像一直都没有变。她怔怔然伸出手,想触碰他的脸,想触碰自己梦中那个孩子的轮廓——
  他却温柔地笑了。
  不,梦中的那个孩子,尚不会这样子笑。这样子的笑很温柔,可是这温柔是空的,是假的,是为了旁人而存在,却看不到他自己。
  阿寄收回了手,垂下眼眉打量周围。这却是在他那间寡淡的卧房里,她正躺在他的床上,伤口都已包扎起来,她一动便浑身泛疼。
  “我可要多谢你,”他笑盈盈地道,“你救了我的性命。”
  她摇了摇头。
  他没有提起那一张纸笺。心照不宣的空气里流动着她不习惯的暧昧。她动了动干燥的唇,他便立即端过来一杯水扶着她喝下。
  “啊,那几个刺客当场便自杀了,陛下说他们是乱党,在东市口鞭尸示众。”顾拾的话音颇为轻松,“陛下还单独召见了我,说要给我请师傅,问我想学什么。我说大晟以礼治天下,我想学《礼经》。”
  阿寄的眸光微微一凛。
  “你放心,我没事的。”他笑道,“我也不是真的离了你就不行。”
  她轻轻将水杯放回案上。
  这时候张迎带着大夫走了进来,是宫里的御医。
  “陛下吩咐了,请阿寄姑娘好生调养。姑娘伤得不深,只是创口有些吓人,每日都须敷药。”约莫是真的得了吩咐,御医的态度很是恭敬,“老夫会每隔三日来为姑娘看诊一次,内服和外敷的药方已写给安乐公了。”
  阿寄下了床,朝御医行了个礼。待御医走后,她回头看了顾拾一眼,似在等他的吩咐。
  他动了动喉咙,“……你回去歇息吧。”
  她又行一礼,便与张迎一同走了出去。
  顾拾迈出房门,看她在张迎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到院门口,然后两人的身影便消失了。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不留下来,也许这确实太不合适了。她自有卧房在外院,他以重伤之人不宜挪动为由将她困在自己床上一日一夜,也该够了。
  只是他到底有些怨恨她是个哑巴。她哪怕说一句软话也好,就算她要离开,说一句软话也好啊。
  ***
  阿寄身上带伤,又算是英勇救主的义仆,养伤期间她的一应劳役都免去了,送饭的活计也交给了张迎。如此一来,竟是十数日未再见到住在内院的顾拾,直到她外敷的药膏耗尽了。
  大约是御医也找不到这宅中究竟谁是个主事的人,才会把药方交给了安乐公吧。明明安乐公自己连那扇院门都出不去,难道还能替她去抓药不成?
  这天傍晚,阿寄好不容易在门口截住了从内院送饭出来的张迎,同他比划了半天,张迎一拍脑袋:“姐姐是说御医开的药么?郎主早吩咐备置好了,不过好像都送到里边去了。”
  阿寄不解。怎么会把她的药送到顾拾那里去呢?再说,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叫人“郎主”了?
  也许是伤口发作的缘故,连带着阿寄的头也有些疼,说来奇怪,她想到要自己主动去找顾拾,心里却还有些不自在似的。
  以前每日见他,是按部就班的差事,她从来没有一刻深思过这其中的意义。
  “阿寄姐姐,”张迎挤眉弄眼地道,“您当初晕过去了不知道,郎主那个着急的啊……其实,御医原本只开了方子,让我们自己去城里买;是郎主同御医求来了御药房里的药材。”
  张迎说完,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她怔了怔,移开了目光,却见到顾拾正立在门里仰首看院中那棵干枯的刺槐树,好像并未注意到他们这边的谈话。一院残雪飘萧衬着暮色,干干净净的天地里,他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一无装饰的衣摆徒然地随风而舞。
  他过去腰间是系了一块玉的。阿寄想起来,他将那玉随手便送人了。
  她不想再应对张迎,索性自己走了进去,手在门扇上轻轻敲了敲。
  顾拾回过头来,一瞬之间,她看见他惊喜地笑开,桃花眼里光彩盈盈,仿佛方才那寂寞的身影都是她看错了。
  “你来了。”他软软地笑道,“好久没见你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她抿住唇,也淡淡地笑了笑。张迎适时地代她开口道:“郎主,她是来求药的。”
  “药?”顾拾看向她,“上回的用完了?”
  她总觉得他是明知故问,但也只有点头。
  顾拾笑意更深,抬脚往厢房走,“你跟我来。”
  阿寄便随了过去,张迎也跟在后头。顾拾却突然停住脚步,将手遥遥指着张迎道:“你,出去。”
  张迎委屈地叫了一声,“郎主,这可是奴婢的主意!”但见顾拾脸色更冷,只有抱着脑袋跑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院门。阿寄想了想,自己也先过去,拿钥匙将那门从里面锁上了。
  顾拾看她动作,忽然低低地笑了:“你这是想防着谁?”
  阿寄不回答,阴霾的天色里,她的面容苍白如一片纸,嘴唇被咬破了皮。他看着看着,有些奇怪——她这样的表情,不是生气,也不是伤心,倒像是——
  阿寄的身子忽然晃了一晃,险险朝前栽去——
  顾拾一个箭步冲了上前将她扶住,“哎,你!”
  他的手碰到了她背上衣衫,忽觉异样,拿到眼前一看,手上竟沾了血。他倏然变色,“伤口裂了?不该的,我明明算过的……”
  阿寄微微闭了闭眼,实在已很虚弱了,对他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朦朦胧胧只嫌他吵。他好像从来都不像她的梦里那样听话。
  意识模糊中,感觉到少年的唠叨已很远了,却有一只臂膀小心地护住了她的腰。少年的身躯尚未全然长开,瘦削,但却使出了几分力道,引着她往房中走去。而后他扶着她在床边坐下,将垫褥铺开,开了口,轻声在她耳边道:“趴下来吧。”
  她皱了皱眉,对这样的指令显然很抗拒,一动也不动。她是来拿药的,趴下做什么?
  顾拾看了她半晌,确定她是痛得有些糊涂了,于是他蹲下身来,径自去除她的鞋。
  她吃了一惊,身子下意识往后缩,却被他一把抓住了纤细的脚踝,毫不留情地脱下了她的一双鞋袜。她想抽回自己的脚,他却不放开,反而还打量起她这双莹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玉足来。
  这全然不像是一个出身低贱的宫婢的脚。
  感觉到他的目光,她连脚趾都羞涩地蜷缩起来。他看见她连趾甲都修得整齐圆润,足心因他的抓握而微微泛红,细弱的血管在肌肤底下清晰可见,好像只要他一用力,就能将它掐断了。他的心底没来由窜出一股陌生的邪火,哗啦一下,便烧得他喉咙干渴。
  她低下头,身子微微地发抖。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声好气地哄她道:“趴下来,我给你换药。一定要同我耗,你就……不怕疼么?”
  她慢慢地把双足往回缩,这回他的手劲放松了。而后她背对着他,将长发全拨到了身前,露出后背上被血染成暗紫的衣衫,又小心地往枕上侧躺下去。
  待他找出御药房送来的药膏,再回转身来时,她已将后背上衣衫褪下来一半,露出一弯香肩,和——
  他的双眸忽然危险地眯起,眼神里仿佛探出淬了毒的刀锋来。
  她的后背上,疤痕遍布,新新旧旧的伤口纵横交错,竟连一块完好的肌肤都没有!

☆、第6章 以昏为期

  他看着那样的后背,半晌没有说话。
  她却全然不知,只是安静地等候着。
  片刻,他终于伸手,将药膏小心地一点点涂抹在她新的伤口上。一道长长的刀伤,夹在众多的疤痕中间,犹自渗出细微的血线。这一道伤,是他害她的。
  阿寄抿紧了唇,手在胸前握着头发,双眸闪烁不定,仿佛不知往何处安厝,便只是注视着榻上的青石镇子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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