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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卿是倾国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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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妲浅浅地颔首。
  “公子是念旧之人。”
  “这里的天井,有几盆花,是公子当年来时亲手所植。”
  鄢楚楚的玉手朝角落指了过去,“听萧煜说,去时奄奄一息,如今回来,又开得很是繁茂。”
  嬴妲朝鄢楚楚手指的地方看去。
  日和风清里,浓密的翠绿之间,盛放的,与打着朵儿的,隐含桃红稍吐梨白,亭亭迎风而立,如温婉美人,初妆而至。
  是她当年,最爱的花烟草。
  鄢楚楚叹息道:“萧煜也说,公子爱过一个姑娘,爱得苦,没结果。”
  嬴妲将袖中的手,慢慢地捏紧了。
  “你们知道那个姑娘是谁么?”
  萧弋舟确实不曾对鄢楚楚说过,不过,聪慧如她,早已猜出来了,鄢楚楚轻笑道:“沅陵公主。听说是个很美的姑娘,美到天下多数女子嫉妒的份儿上,这真是独一份了。”她又领着嬴妲往前走几步,信手拈下一朵粉红的花,“不过,公子来时,见着这花时,很是不喜,让人毁了。还是东方先生说,满园独此一品,这花毁了,败坏风水,初来乍到,莫要为难。公子这才罢手。”
  嬴妲留意的点却不太寻常,“公子从善如流。”
  至于她美到天下女人嫉妒?恐怕也是因为当年十三名权贵子弟,跪在她阶下求娶她,造成的轰动散播出去了,百姓以讹传讹将她美化如神了。她的容颜算得上上人之姿,但没到那个地步。
  鄢楚楚忽然朝西边敛衽屏息,“公子。”
  嬴妲耳朵一动,想到昨晚,红帐未解,被他揉着小白兔喊“软软”,脸颊蓦地涨红。
  她久立不动,身后传来男人清冷的嗓音:“死了不成?”
  嬴妲只好慢吞吞地转过来,朝萧弋舟行礼,“公子。”
  风从回廊之间徐徐吹过,泛银光的湘帘被卷动起来,摩挲作响,身后亭亭的花擎于枝头飘摇,将花丛前孑立的身影斑斓起来。萧弋舟今日着藏蓝软缎蒲纹袍,只及膝下,脚上套一双长靴,发束成一绺,整个人俊逸而清冷,如刀扬戟张。
  他的额头鼻尖还挂着一层未干的汗珠,劲装将胸前肌肉的轮廓隐隐泄露端倪。
  他仿佛才风尘仆仆归来。
  萧弋舟信手将马鞭扔给萧煜,萧煜捧着接过,一手揉搓了下被马鞭甩中的英挺的鼻梁,朝嬴妲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三年前他就跟随萧弋舟来平昌了,那时的公主远没有现在可爱,软弱可欺。
  萧弋舟眸色变暗,“换上鲜衣,仍旧是丑。”
  嬴妲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黯然地将眼睑垂得更低,额发覆下来将她的脸庞匿起。
  萧弋舟又冷眼盯了她片刻。
  她只会傻着不动。
  他哂笑了声,从腰间解下来一只宝蓝缀丝香囊,信手扔给鄢楚楚。
  鄢楚楚忙不迭接手里,萧弋舟道:“给她的,药膏。”
  嬴妲怔忡了一瞬,她抬起头来,萧弋舟按下腰间长剑,转身疾步而去。嬴妲莫名其妙地回头,鄢楚楚的掌心,正躺着一只玉瓷瓶。
  萧弋舟疾行过缦回长廊,胸口鼓胀,炙躁难忍。
  今日自军中传书来,夏侯孝、林平伯等人,也在觊觎沅陵公主,派遣暗卫满都城搜寻她。
  这几个,都是当年与他一起,被嬴妲拒绝过,踩碎过自尊的人,他们都想一雪前耻,淫掠公主,当众羞辱她。


第5章 举案
  嬴妲被鄢楚楚引入后厨,烟绿做好了早点,嘱咐下人为公子送去,三女在庖厨中用膳,烟绿做的粥浓淡相宜,嬴妲许久没有尝到如此好的手艺了,皇宫的御厨也不过如此。
  用完早膳,鄢楚楚带嬴妲到石台,光滑的大理石砌成的半圆的台,被打理得光可鉴人,其上摞着一叠叠果脯、蔬菜,色泽各异。鄢楚楚为嬴妲解释:“廿一那日,你要在这边料理,我已命人额外请了十名婢女过来,她们都会听你调度指挥,不过要注意些,公子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入秋之际,也没甚么瓜果好用,所以准备了这些果脯,公子最爱是——”
  话不待说完,嬴妲已经拾起了一叠桃肉脯。
  鄢楚楚讶然见她拿到近处来。
  “你知道?”
  嬴妲垂下了脸颊。
  她当然知道。
  “看来软软姑娘记性不错,这又是谁无意之中说给你听的。”
  嬴妲汗颜,除了父皇,与大皇兄之外,只有萧弋舟的一些事她还能忆起。但她觉得鄢楚楚的口吻颇为怪异,说不上来为何,好像在取笑她口是心非似的。
  嬴妲的脸颊便悄无声息地红了。
  “也就、知道这点而已。”
  鄢楚楚露出信任的神情,看得嬴妲更赧然,她心中有了答案,便不再说这个,帮嬴妲一心了解起来,贵族宴飨,菜色应该有多少,荤多少,素多少,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但嬴妲毕竟是皇族出身,这些礼节大同小异,她能举一反三,基本上讲上一遍便记住了,烟绿甚至提醒:“是否要用纸笔记录下来,毕竟还有五日。”
  鄢楚楚以为可行,但嬴妲却细声道:“我记住了。”
  烟绿疑惑地垂下头,收捡着手中的碗筷,心下却不由多了分思量。
  嬴妲说话轻声细语的,也不反抗公子和她们的安排,让暖床,让主持筵席,让她做甚么,她都乖驯地照做无误,实在不似传闻中那位的性格,连鄢楚楚都觉得有些怪异了。
  “公子给了一盒药膏,等会儿到房里来,我为你上药,脸颊上的伤,不能再拖了。”
  嬴妲下意识捂住右颊,狰狞斑斑的伤口,蜿蜒盘踞于上,火烧的痕迹直没入右边鬓角,摸起来凹凸不平,她知晓自己这伤痕的丑陋,脸色落寞地沉寂了下去。
  随鄢楚楚回房后,嬴妲才发觉,原来除了她,早来的四位美婢,都是有自己厢房暂住的,她好奇地打量了下四周,鄢楚楚便掩唇一笑,“我也不知,是笑公子,还是笑你啊,你的住处就是公子寝房,比咱们这可宽敞多了。”
  嬴妲脸颊一红,蓦地曼声道:“可毕竟是两人。”
  鄢楚楚笑了,将她推在镜台前,让她坐下,嬴妲侧过头,不肯看铜镜,鄢楚楚察觉到了,信手将铜镜往下一拨,镜面便耷拉下来,她心细如发,让嬴妲微露歉然。
  鄢楚楚伸手挑开白玉瓶,里头的药膏是糊状的,要以细竹签挑出,置于掌心揉搓几下,鄢楚楚的手掌纤细温软,药膏却是冰凉的,敷在脸颊上是两种感受。
  仿佛有一片半凉的火,浇在右脸上,轻盈柔顺,如丝一般滑腻,能将脸颊上的凹痕抚平。
  “这药膏是苏先生配的,公子一大早特地到城外取来的。”鄢楚楚见嬴妲不解,齿颊粲然一笑,“苏先生是个神秘的江湖客,医术超凡入圣,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过与咱们公子说是世交,赶巧他游历到此罢了。”
  嬴妲道:“还有一位东方先生。”
  鄢楚楚又是微笑,“东方先生是世子帐下谋士,常年随世子从战的,他会堪舆之术,神机妙算,是世子麾下第一参谋。不过他只跟随世子,行走在前院,或不露面,所以你今日不曾见着他。”
  说罢鄢楚楚还不忘了取笑一句:“他能掐会算,还能算姻缘,他说我啊,二十五岁前必能寻觅到真命天子。”
  嬴妲听得一奇,“冒昧地问,楚楚姐姐今年……”
  “廿三了。”鄢楚楚柔软的手心贴着嬴妲鬓角处,将药膏一丝一丝地为她抹匀,“比公子还长一岁呢。软软这么问,是也想教他算一算?行,我等会儿便同东方先生说去。”
  说着药膏已经涂抹匀了,虽不能立即见效,这乳白晶莹的药膏一经敷上,便立时为嬴妲的脸蛋添了一层如薄纱质般的物事,添了一分朦胧,使得原本暗红糜烂的伤口奇异地褪了几分色。
  “苏先生叮嘱过,有这伤疤在,近来,无论何种水粉都不得轻易使用。”
  鄢楚楚将她耳畔的发丝拢到耳后,莞尔道:“但我多虑了,软软姑娘肤白如玉,不用眉黛胭脂,也美得令人心驰魂宕。”
  嬴妲的脸蛋已红得如霞,她微垂眼睫下来。
  半晌之后,她小声道:“楚楚姐姐,你别笑话我,别、别找东方先生。”
  她腼腆成这样,鄢楚楚都好奇,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就更奇怪,堂堂一国公主,怎会内敛怕羞到这地步的?
  上药之后已到晌午时分,昨夜里起的疾风,散了干净,满园落叶,干红铺于软泥路面,阳光如金黄的细尘扬下,勾动起一庭秋色,茂林修竹参差而列,俨然如画。
  嬴妲捧着午膳回寝房,宽敞的空间,置得下数方大桌,萧弋舟撑肘侧坐于髹红案后,修长的手,笼着一册竹简,呈半开状,他已不是晨间所见时的装束,回房之后又换了身茶白兰纹圆领长衫,长剑置于桌上,嬴妲初入门时,他下意识便按住了剑柄。
  带着点漠然的目光从竹简之后露出来,几乎吓了嬴妲一跳,她胆颤地将手里的饭菜捧给他看,萧弋舟才松了手中之剑,神情幽暗地收回目光。
  “过来。”
  嬴妲才稍稍松了口气,因为案几较矮,嬴妲走过去,便发觉只能跪着呈上来,方才能显出几分恭敬,寄人篱下,嬴妲膝下也没有黄金,跪也就跪了,她不在意这个,不必萧弋舟吩咐,甚至不必一个眼神示意,嬴妲便跪坐而下,将饭菜要搁在桌上。
  萧弋舟嗓音低沉:“拿起来。”
  嬴妲一听,便心又悬了起来,忙依言将红木盘端起,左右不是,进退不是,尴尬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谁料退了一小步又让萧弋舟不满了,他蹙眉,放下竹简,“端起来。”
  嬴妲也猜不透萧弋舟心思,慢慢地将手往高举了点儿。
  “再高。”
  嬴妲又照做。
  “对主人的恭敬,要我一点点教你么?再高。”
  这下嬴妲已经将木盘举至眉骨之处,萧弋舟看了眼,信手从嬴妲端来的红木盘上取了酒盏与一套杯。
  “可以端走了。”
  嬴妲愣了下,见他已自己斟酒,没忍住:“空腹饮酒伤……”
  萧弋舟抬起头,目光盯着她眯了眯眼,嬴妲被看得不敢有二话,收拾好了东西,朝萧弋舟颔首,“是。”
  嬴妲再度走出去时,似乎带走了满屋灿烂的光线,房内似乎骤然黯淡下来,清酒入喉。
  他蹙了蹙眉。
  空腹饮酒伤……伤什么?伤神还是伤身?
  他为她自伤过多少次,她理会过?
  萧弋舟冷然地想,胸膛之处忽腾起一股郁气,他长身而起,持剑走出了寝房。
  四进的院落,从后院走到前堂时,厅内东方先生与萧煜已在等候,两名裨将也如山雨欲来般,忧心忡忡沉着脸色。
  萧弋舟已察觉到他们神色肃穆,知晓或是军情又有变故,萧煜先道:“侯爷的病又重了,卧病在榻已逾一旬,夫人传世子回西绥,平昌毕竟已陷于人手,陈湛不是善类,久留无益。”
  卞朝末年,皇帝无道,民间义军揭竿而起,如风起云卷,登高一呼百人相从,这才仅仅只用了不到三年时间,便占据了卞朝大半江山。陈湛此人是有野心的,但亏也就亏在这里,他的野心还不足以大到囊括八荒,包举宇内的地步,在平昌得手之后,便占山为王,拥兵自固,称帝立朝了。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半月功夫,陈湛急于求成之心昭然天下。
  可这天下军阀林立,不单西绥而已,夏侯孝与林平伯之流,都足够让陈湛头疼了。所以陈湛此时对萧弋舟,是合是打,其势还不甚明朗。
  萧弋舟道:“来时容易,去时,就难了。”
  萧煜望向两名裨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再转向东方先生。
  东方先生抚了抚须,“世子考虑极是。陈湛纵然鼠辈,但也知道决不能纵虎归山的道理。”
  四人皆蹙眉,想到的都是,倘若不是急于南下,寻找公主,一贯稳重的世子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只有三成胜算的险境之中?
  不过想归想,谁也不曾从心底里冒出来一丝对世子的埋怨。
  东方先生观世子眼色,猜到世子孤傲自负,必不能依照夫人之言,此时便回西绥。
  从世子离家出走开始,萧侯已大病过三,小病十七,最夸张的一回,是对外宣称侯爷连棺材都给自己备好了,就差两只腿迈进去。
  但世子从没动容过,不论萧侯“被薨逝”多少回,世子也从来不曾说过一句回西绥看一眼。
  萧弋舟按下了剑柄,“陈湛的心思,过了廿一自见分晓。”他侧过身,“林平伯举事了么?”
  这个人是嚷得最凶要抢夺公主的,林家野心不逊于陈湛,或许会快夏侯孝一步举旗北上。
  东方先生道:“不曾。”
  其他人只是嘴上说说,只有世子一人,是真正把公主放在心上,唯恐晚来一步她遭遇不测,那一晚皇宫失火时,世子闻讯,七尺男儿险如山崩。
  除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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