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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将军长安-第52部分

小说: 将军长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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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安一个人戳在房里早就闷得心里发慌,只得跟陪嫁过来的竹染说点有的没的。好容易等刘珩一摇三晃地从外头进来,喜娘说了吉祥话,又挑了盖头,喝了合卺酒这么一大套,顾长安总算能把沉甸甸的金玉珠翠从脑袋上扒拉下来,然后站起来活动了下腿脚。
  刘珩眼神迷离地看着她,大着舌头舒展双臂道:“媳妇,给抱抱。”
  顾长安一看他整个人都傻了好几圈,不禁失笑,过去抬手一扯他脸皮,说:“瞧你醉的连个人样都没了,洗洗脸睡吧。”
  刘珩欢呼一声“砰”地倒在一团软乎乎的被褥上,上下眼皮亲热地粘在了一块。等顾长安拧了个帕子回来要给他擦脸时,这人已经撒欢地睡着了。
  顾长安帮他褪了外袍,净了面,给搬到床里侧老老实实躺好,才自个儿把那明晃晃的喜服脱下来挂在一边。
  蓦地,她自余光里瞧见窗外两道黑影一晃,暗自哂笑,走过去敲了敲窗户,清清嗓子道:“你们几个该哪儿哪儿去,否则明儿早起都去敬堂领三十鞭子。”
  外头决明几人龇牙咧嘴,心里叫苦也不敢吱声,矮身贴着墙根一个挨一个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六十九章 终

  刘珩醒来的时候脑门疼得像要炸裂,转转眼珠,瞧见顾长安正居高临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媳妇?”刘珩试着叫唤了一声,然而抱臂站着的人却没给他什么反应。
  “咱俩的确是成亲了?”刘珩低头看看整齐的衣裳,开始怀疑昨个儿那是场春秋大梦。
  顾长安理所当然点点头,“成了啊,而且白辛他们都在外头等你的红包呢,听说这些日子他们都被你折磨的不轻。”
  刘珩先是喜不自胜地默默欢呼了一番,然后心里又一沉,绷着嘴角问道:“那昨个儿夜里……”
  顾长安理理有点绑腿的裙摆,道:“你醉的不省人事,回来就睡到了这会儿,行了,我到院里活动活动,你自个儿起来收拾下。”
  说罢,顾长安就出门去了,刘珩躺在床上垂头丧气地看着床幔——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他的春宵一刻怎么就被睡过去了?不行,得赶紧趁热打铁补回来!
  顾长安抓住要跑的决明,逼迫他“自愿”陪她练了套拳,僵了这么些天的身体总算给活动得热乎乎的,顾长安觉得挺满意,决明却苦着脸跑去白辛想寻点安慰,结果却被白辛和决微无情地嘲笑了一顿。
  刘珩出了门就黑着脸,白辛溜过去还没问一句,才提了“洞房”俩字,就被怒火中烧的刘珩一脚踹了出去,看那力道,是没客气。
  顾长安边剥开一个橘子边凑到他旁边,往他嘴里塞了一瓣道:“之前就想问你了,你初来石岭时候装的手脚不灵光的样子,是骗我还是骗眼线的?”
  刘珩没料到她冷不丁地扯上了这事,差点被橘子瓣呛到,赶紧一口吞下去,道:“骗眼线的!”
  顾长安凉凉看他一眼,“早知道你功夫这么出神入化,我当时救你做什么,就该把你扔狄戎人堆里,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这么算算,我好像没少冲在前头替你挡刀挡剑的,你是看我年少好欺,拿我当人肉盾牌么?”
  刘珩欲哭无泪,当时顾长安对阵谢源情况危急,他不得已才露了陷,没想到她果然揪着此事不放了。
  “看你也能以一敌百了,不知道要他们六个是来充数还是来做样子的。”顾长安一句话扫翻了端王府的一船人,萧山和知行躲在房檐下,听见这话以后都挺委屈的,他们早就提醒过王爷了,可他老人家不听啊,现在倒霉了吧……
  倒霉的刘珩整整倒霉到顾长安回门,每到该就寝的时候,顾长安就能找出百八十种理由从房里溜出去,然后把他一个人晾在一团锦被里。
  这日回到王府,刘珩把四周围的人都赶跑了,跟顾长安俩人相对盘膝而坐。
  顾长安在他微微抬手的一瞬,忽然翻身下地,就要故技重施,哪知她快,刘珩更快。他出手如电,一手扣住她的腰,顺势将人勾了回来。顾长安一记手刀劈下,却被刘珩侧脸躲了过去。
  顾长安一躲一闪间就被压在了锦被下,刘珩双手撑在她颊边,双腿压着被脚,将她困在薄薄的锦被里动弹不得。
  刘珩摩挲着她颊边早已不甚明显的刀疤,道:“那时候不在,是我这辈子再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顾长安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喜悦又像是羞怯,她费了大力才挣出来的一只手蓦地抓住他的衣襟,借力仰首在他微凉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地触了下,道:“既然都已过去,你又何必画地为牢。”
  湿凉的触感沿着脖颈轻柔地蔓延,当十指相扣,绸缎般的黑发如胶似漆的纠缠,肌肤上细密的汗珠顽皮地沾满额角,彼此深入骨髓的承诺,在每一次战栗和轻喘间得以印证。
  顾长安疲惫地睡去时,似乎解开了曾经凝在心头的疑虑和不甘。她眉心的褶皱终于舒展,刘珩握着她细长的手指,明白他已握有此生至珍——纵使万里江山瑰丽无匹,也抵不过眼前人触手可及的温度。
  **
  元光二十六年隆冬,大齐皇帝终于拗不过磨人的寒风,在众嫔妃哀哀的啜泣声中驾崩,次年元月端王继位,改号建平。
  庆阳宫空荡荡的简直能容两匹马在里头撒欢,顾长安从搬进来就不大舒服,闲来无事干脆叫人在后头立了俩靶子,又搬来几样趁手的兵器给插在架子上。
  刘珩在前朝忙着他父皇留下的那些烂摊子,一收拾起来才发觉积弊甚多,开了头就抓不到尾,一连半个多月都恨不得住在含章殿里。
  顾长安在她姑姑贤太妃的教导下,窝在小厨房里炖起燕窝,结果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厨子们吓得跪了一地,再也不敢让娘娘动手,只敢把最后一道装盛的活交给她,勉强算是“亲手”了。
  刘珩前一日还喝着糊了的燕窝,后一日就恢复了原有待遇,随口问了两句才知道庆阳宫差点走水,惊得赶紧把手里的折子都撂下,颠颠儿跑到庆阳宫去看那个不安分的人。
  刘珩来的时候,顾长安正扎好了姿势弯弓搭箭,长指一松,利箭“咻”一声正中红心。可惜娘娘不大不满意,又让小太监把靶子往后挪了两丈。
  他饶有兴趣地看了几轮,才拎了块帕子走过去,把她手里的长弓接过来。
  “君菀都说了不让你舞刀弄枪,趁着我管不了你,要反了是吧?”刘珩抬手要给她擦额头的薄汗,顾长安却偏头一躲,垂眸规矩地蹲礼,“臣妾”俩字还没蹦出来,就被他给拉住了,道,“算了,都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能省就省了吧。”
  顾长安呼了口气,从他手里把帕子拿过来,随手擦了两把,道:“从前你我是夫妻,现在首先是君臣,而后才是夫妻,这些小事别再给外人落话柄了。听说皇叔私下里劝你纳妃,姑姑也与我谈过几回,只要你……”
  “顾长安!”刘珩蓦地打断她,眉心紧蹙着,“就怕你也来与我说这个,别的就不同你讲了,只说一条,平江王当日点头将你嫁与我时便说了,人在我刘家,那是半点委屈都不能受的。”
  顾长安抬脚往颐和殿走,与刘珩并肩而行,“纵观各朝各代,也只有前朝的惠帝终其一生只娶了一位皇后,结果怎么样呢,也没被后世称颂吧?诶,你别着急反驳我,我也不是大度的人,先前我不想让你娶静慧,也是有多方面原因,毕竟这里头还牵扯着跟南燕的关系,到时一个处理不妥难免就是麻烦。”
  “惠帝是勤政爱民的贤明君主,纵然后世对他的私生活多有议论,可帝后岂不也是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刘珩牵住她的手,俩人慢悠悠走着,“父皇病重后,积攒下来不少事,朝中现在还能勉强维持着平衡局面也全凭皇叔左右逢源。莫说我现在无心,就算有心也没那个精气神,何况纳了别人以后,也是常年晾着她们,你总说女人们被条条框框困住,要是咱们为了堵上外人的嘴,耽误了这些女人的一辈子,岂不是造孽了?”
  顾长安停下来偏头看他,失笑道:“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强词夺理,难得我摁下自个儿的许多不悦来跟你平心静气地谈,反倒像我逼你干什么坏事一般。罢了,这事就说这么一回,往后不提了,皇叔与姑姑再来找我,一干挡回去就是。”
  “说起来,静慧嫁给九弟也有段日子了,九弟总说静慧要进宫来见见你,你意下如何?”
  顾长安无奈,“听说他们俩倒过得还不错,只是静慧把九弟的几位侧妃折腾的够呛,她要来便来吧,也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这刁蛮公主恨我也是恨得挺实在。”
  刘珩揶揄道:“恨你的人都能排到东华门外,你还怕她一个不成?”
  顾长安叹口气,却没再说静慧,转而道:“前二十几年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性命就挂在手里的刀剑上,说不好哪天就没了。朝廷里的风起云涌,当初的靖远侯府历来是首当其冲,飘飘摇摇熬到现在,好似那些乌云都已散去了。成了亲,日子忽然变得细碎起来,没了杀伐决断,却要管着数不清的杂事,人生好像是突然拐了个大弯,变得很不一样。”
  “能说说这些家长里短不是挺好,我总盼着能有这样一日,你不再立于两军阵前身先士卒,只平平淡淡过着踏实的日子。”刘珩说着,忽然对她挤眉弄眼道,“你不总说庆阳宫没点人气,咱们生几个孩子来热闹热闹吧?”
  顾长安哂笑,就知道这人三句以后就没正经了,但孩子么,她却还没想好。有时候摸摸心窝子,当真说不清这岁月静好是不是她一直所求。但这些年顾长安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当下的日子才弥足珍贵,为了那些已逝去的和即将到来的而杞人忧天,才是最大的不值和愚蠢。
  建平十一年,南燕再度挑起祸端,大齐新晋的骁勇将军宋明远率军三十万二次南征,这些年大齐休养生息,兵强马壮,实力已非天元年间可比。捷报一封封传抵京城,独坐含章殿的帝王抚过那白纸黑字——离开时她说,只要他看见捷报,那就是她在向他报平安。
  “父皇、父皇。”五六岁年纪的小人一走三晃地迈着小短腿跑进含章殿,一扑扑进刘珩怀里,仰着小脸问道,“方才阿越又尿床了……母后什么时候回来呀?”
  刘珩把大儿子抱起来搁在膝头,拍拍他的头顶道:“等外头的桃花开了,母后就回来了。”
  微凉的风卷着一丝暖意拂过殿门,静谧的夜里融了几分春意,转眼又是一年春来,人人盼着太平盛世,喜乐长安。

  番外一 初遇

  他在京城已没有立锥之地了,宫宴之后,皇叔掩人耳目在私下里找到他,说不妨置之死地而后生。
  半年的周旋和安排,终于让他找到机会离开京城。
  刘珩跪在他母亲的灵位前,磕了三个掷地有声的头,“孩儿不孝,这就要去边关了。”
  空荡又晦暗的房间里,没有人回答他,寂寞和孤独在十多岁的少年心头缓慢滋长。
  一人一骑奔赴边城,那个叫石岭的地方,大齐最北端的防线。
  刘珩从前就听说过靖远侯府上有个从小长在边关的丫头,他在裕州见着顾长平时,他又特意提了提这个人,说顾长安从十二岁起就被扔在石岭跟着一群老兵混,现在是石岭军的校尉。
  刘珩顶了个都尉的衔,原则上只要他一去石岭,顾长安就只能居于副位了。
  他从前听说军队里这帮老兵油子向来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恨就恨那些个没有军功全靠家世来当官的人,说的就是他这样的,所以刘珩进石岭军营前,特地溜达到校场外头观望了半个时辰。
  也是凑巧,刘珩在附近观望的时候,顾长安恰好在校场练兵。
  瘦高的姑娘束着利落的发髻,负手站在一群粗糙的汉子面前,时不时的指点总是恰到好处。她的兵都比她健硕也比她高大,可这个叫顾长安的姑娘偏就这么与众不同,浑身透出的那股狠劲儿,就连男人也自愧不如。
  边城的日头毒辣,刘珩远望着顾长安,她小麦色的肌肤在日光下似有叫人不能侧目的光泽,时而内敛的低笑让他在某一瞬间忽而心如擂鼓。
  顾长安对刘珩的到来并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她甚至让出自个儿的营房,搬去一旁闲置已久的屋子。
  大概是流年不利,刘珩才到石岭不过七八日,就碰上狄戎人来捣乱。
  出战的前一夜,顾长安挺犹豫地敲开他的门,半垂着头站在他跟前道:“我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命挺金贵的,但明日这一仗你不打不行。你才来石岭,不能一遇事就往后缩,那往后更管不住下头那群兵油子了。要不这样,到时候你就跟在我后头,见哪个狄戎人没死透,你就上去补一刀,也算给兄弟们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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