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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部分

风华-第161部分

小说: 风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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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水看着他那张惨怖的脸挡在了黑纱后面,周围的人似乎也轻轻松了口气。
  他吓到别人了,还当他有什么可怕的疾病,以至于这拥挤的小店里,只有他们这桌没有人来拼桌,甚至都不敢走近他们。
  楚墨白的身体比之前摧毁得更厉害了,他的脸很苍白,有种到了濒死之际的感觉。
  叶水一路与他同行,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成这样,却无能为力。
  她很想给楚墨白吸功,她不在乎损失一些内力,可是楚墨白不愿意。
  这么久以来,他宁愿忍受身体上的痛苦,也没有吸过任何一个人的功力。他也不愿意散功,只能静静看着自己的性命走到尽头。
  叶水有心无力,问:“你还觉得难受吗?”
  楚墨白不摇头也不点头,只道:“我还好。”
  问他如何,他一直都是这么回答。
  其实楚墨白现在应该好好调理内息,可他执意要来玉门关,叶水只好陪他来。
  他想杀了秦桧,为天下除害。
  来玉门关路途遥远,两人颇费了一番辛苦。
  叶水其实没有什么崇高的想法一定要杀秦桧,而来玉门关的人,大多数都是为扬名而来。
  但这是楚墨白唯一的一个心愿,想在坏字经彻底崩溃前完成,她无论如何,都要尽量助他实现。
  叶水还在希望秦桧一定要走玉门关,不然他们岂非白等了,忽然听陈旧的楼梯不知被谁踩得嘎吱响。
  叶水回头,看到一人走了上来,身体壮实,像头蛮牛一般。这人上来之后,一眼就瞄到他们这桌上的空位,自说自话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叶水未说什么,坐下来便坐下来。
  但这人坐下来后,一双贼眼就滴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转,一脸淫相。
  叶水心头微火,但不想惹事,尽量不去看他。
  谁知他光看还不够,上手假装拿酒杯时,摸了她一把。
  她拍桌怒起,撩起一脚就踹了过去。
  这人武功不俗,当即把腿一岔,叶水正好就踹在了他大腿间的凳子上,他笑道:“姑娘你哪儿都不踹,怎么偏偏踹我这儿呢。”
  才调戏完,叶水的鸳鸯钺便出了手,两人打斗起来,旁人退避三尺,各自抱着看好戏的脸色,只有小厮干着急,生怕打坏了他的桌椅板凳。
  鸳鸯钺划向这人脑满肠肥的身体,裙角掀了起来,那人退后几尺,灵活地避开。
  他虽然壮得很,但动作出奇地迅速,瞬间便移到了叶水的身后,一手摸上叶水的肩膀:“姑娘好俊的模样,不如我们坐下来喝一杯,动手多没意思。”
  他话没说完,两片嘴唇忽然被黏住了。
  叶水把他的手拍开,看到楚墨白立在这人身后,朔月剑抵着他的脖子,让他把脸上的嬉笑都顿时收起,冒出几滴冷汗。
  这人是人是鬼,怎么靠近的时候一点声息都不闻。
  斗笠下轻飘飘传出一个字:“滚。”
  那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口干舌燥地道:“好好好,我滚,我马上滚。”说着,飞也似的下了楼,楼梯被他踩得比来时更响。
  朔月剑回鞘,发出一声脆响。
  周围鸦雀无声,许多双眼睛面面相觑。
  楚墨白虽然没有使什么剑招,但仅凭他能无声无息地把剑架到那人的脖子上,就知他非等闲之辈。
  “你们可看到他那把剑吗?”有人低语,“那可是把好剑。”
  “怎么个好法。”
  “总之,就是把好剑。”
  “……废话。”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把剑,”另外有人出声,皱眉沉思,“在哪儿呢。”
  这人还没想起究竟是在哪儿,叶水已道:“我们换个地方等吧。”
  楚墨白同意,两人一道下了楼,众人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们。
  出了小店,头顶的烈日暴晒下来,叶水抬手挡了挡。
  他们往人少的地方走,走到无人之地,楚墨白把斗笠摘下来给叶水戴上。
  边境的暑天尤其灼热,叶水的脸晒了一会儿,已经微红。
  她笑道:“谢谢。”
  “入夜之后就会好些了,”楚墨白道:“边关之地,昼夜温差极大。”
  叶水意外:“你怎么知道,你来过玉门关?”
  楚墨白摇头:“书上看来的。”
  叶水也不深究,笑了笑:“是么。我是第一次来,比想象的更荒凉。有一句诗怎么说来着,春风不度玉门关。”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楚墨白微微变了神色,但隔着一道黑纱,叶水没有看清。
  他的确没有来过玉门关,但从慕秋华那里听说过许多玉门关的风俗。
  春风渡之名便是取自“春风不度玉门关”这句诗,这也是慕秋华告诉他的。
  楚墨白撇过头,看到不远处有条溪流,他走到溪边把水囊灌满,看到鳞鳞的波光里,自己那张鬼怪一样的脸。
  楚墨白说得对,边关的昼夜温差的确很大,日落西山,夜色降临之后,温度几乎是瞬间就跌了下去,立刻便能觉得一阵凉爽。
  叶水把斗笠摘了,迎着凉意幽幽的风,顿觉神清气爽。
  她抬头看着楚墨白站在溪边的姿态,白衣飘飘,很宛然的一个背影。
  当初楚墨白孤身一人来救援独松关时,她是极其意外的。
  她对楚墨白的印象不好,大约是因为少时被青城派欺负过,所以对名门正派一律抵触,又兼当时认识了江重雪和周梨,于是也对楚墨白灭了金刀堂上下的行径很是愤怒。
  现在想想,她对楚墨白的感觉,都是从别人而来,其实她和楚墨白并无嫌隙,根本谈不上恨。
  在叶水看来,楚墨白是个奇怪的人,他好像总是执着与不该执着的事,譬如冒险来救援独松关,又譬如现在来边关截杀秦桧。
  后来叶水想,也许这就是楚墨白,他做这些大义凛然的事,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叶水总觉得哪里不对,起初她没有发现,后来她终于明白——
  楚墨白在做这些大义凛然的事情的时候,是不顾一切的,几乎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他做这些事,好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但那是什么,叶水并不懂。
  风沙模糊了月亮的颜色,叶水盯着楚墨白的背影看了许久,睡眼惺忪之下,靠着大树小寐过去。
  楚墨白走回树下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他取过她手边的斗笠想戴回头上,忽然五指猛地一抖,难以控制地扶住了大树,指尖狠抓了几下,嵌了满指甲壳的树屑。
  四肢百骸传来阵痛,内息再次紊乱,楚墨白想和往常一样忍耐,但发现这次痛得厉害。
  他跌跌撞撞地离开叶水,生怕把她惊醒。
  楚墨白在溪边蹲下,把头埋入水中,在水面下屏住呼吸。
  水流在他脑袋旁流淌,他想借此忍过痛楚。
  冒出水面后,他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眼睛鲜红,异常骇人。
  经脉里的坏字经翻天覆地地搅和,大有与他同归于尽的意思。
  他气急攻心,手指紧攥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出来,被溪流带走。
  离上次发作只隔了一天时间。
  间隔越来越短,而且一次比一次痛苦,每次发作完,身体会溃烂得更厉害。
  他摸到自己的脸,掌心有血水,便知鼓起血泡的地方被自己挠破了,疼痛感加剧。
  衣襟里有止疼的药,楚墨白抖着手翻找,咚的一声,药瓶掉进了水里,水流不算急,但也很快就被冲走了。他涉入水中,溪水比看上去的要深,浸没了半截身子,伸手捞了几把,药瓶却已经飘得很远了。
  楚墨白在水里站了片刻,等剧烈的疼痛过去一点,想到叶水孤身一人在树下睡觉,怕她出事,便立刻折返。
  回去时,却已不见叶水身影,他愣了一下,心里掀起巨大的担忧。
  忽听叶水在他背后道:“去哪里了?”
  楚墨白倏然转身,叶水站在他十步之外,轻轻看他。
  “怎么了?”叶水朝他走近,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楚墨白道:“没有。”
  叶水笑了笑:“醒来不见你,还怕你出事了,正想喝口水就去找你,没想到你先回来了。”
  楚墨白一言不发。
  叶水习惯了他的寡言,拖了他坐在树下:“休息一会儿吧,这些天你都没怎么睡过。”
  他不是不想睡,只是睡不着,每每都被身体的疼痛惊醒。他忍痛不说,脸上瞧不出半点变化,叶水也就完全不知道。
  楚墨白看她一眼,端正地盘腿坐好,靠在树上闭目小憩。
  很久,叶水知他未睡,凝视着他,问:“待杀了秦桧之后,你想做什么?”
  楚墨白的回答很平常:“吞下化功散,化去一身功力。若等不到那时候,也就做不了什么了。”
  叶水一怔,心中一片酸涩。
  楚墨白很清楚自己的性命不长了,他随时会死。
  叶水把头贴在楚墨白肩上,楚墨白睁开眼睛,低头看她。她保持那个姿势很久不动,楚墨白也任由她靠着。
  叶水道:“楚墨白,你可有喜欢的人?”
  楚墨白不答。
  叶水抬起头:“有没有?”
  楚墨白平静地道:“不知道。”
  叶水眨了几下眼睛,忍不住苦笑:“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楚墨白不说话。
  叶水叹气,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叶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心想,原以为他是个未动过情的人,但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其实楚墨白,是个极为有感情的人。
  这感情不限于爱情,她总觉得他心里纠缠着许多种复杂的感情,都是无法理清的。
  叶水再无睡意,乱七八糟地想着很多没有头绪的事,就这么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两人走去昨日那间客店用早饭。
  店里的人依旧很多,甚至比昨天更多,约莫是今天刚到的江湖人士。
  楚墨白特意戴好了斗笠,但两人跨过门槛走进去时,店内的谈论声蓦地小了。
  叶水原本没有在意,待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
  那些人对着他们窃窃私语,不像是打量,因为眼神并不友善。
  难道是因为昨日在这里与人动了手的关系?
  不对,和人打了一架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小小的客店里挤了这么多人,大家性子都火爆得很,哪天不发生点摩擦。
  楚墨白忽然站定了脚步,眼睛隔着黑纱平视前方。
  叶水发觉这些人倒不甚在意自己,而是都注视着楚墨白,所以楚墨白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无声地回应着他们。
  叶水觉得气氛不好,生怕出事,把楚墨白拽了一下,要拉他离开。
  谁知,有几个人挡在了他们面前,其中一人拱了拱手,粗着嗓子道:“未请教阁下大名?”
  楚墨白不答,叶水把身体一挺,遮挡在他面前:“姓叶,怎么了?”
  “叶?”那人嗤了一声,“是姑娘姓叶,还是这位公子姓叶?”
  叶水一笑:“与你相干吗?”
  旁边一人道:“姑娘姓什么自与我们不相干,但这位公子就与我们相干了。”
  叶水呛了回去:“有什么相不相干的,我们都是来这儿杀秦桧的,该对付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秦桧。你们针对我们做什么?”
  “姑娘说的对,”一人道:“我们既是来对付秦桧的,就更该当心些才是,不能让秦桧的走狗埋伏在这里,破坏了我们杀秦桧的大事。”
  叶水怒道:“你什么意思?”
  另外一人大声道:“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问一问,这位握着朔月剑的公子,究竟姓甚名谁?!”
  掷地有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几十道目光全部射过来。
  这人故意把朔月剑三个字说得格外重,就是想引发众怒。
  谁不知道执朔月剑者便是楚墨白,楚墨白与朔月剑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
  谁都知道,当年楚墨白就是用这把剑杀害了许多六大派弟子和许多江湖人士,叛出了正道。
  并且,他就是用这把剑参与了屠杀青城派上下的惨案,也许他还用这把剑杀害了更多人。
  梅影勾结秦桧帮着金人南侵一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楚墨白既是梅影的人,那么,梅影犯下的案子,便都有他一份。
  现在是截杀秦桧的关键时刻,如果楚墨白是梅影的眼线,蛰伏在此处为秦桧提供情报,岂非坏了他们杀秦桧的大事。
  叶水还待争辩,楚墨白藏在斗笠的面孔微微抬起:“楚墨白。”
  鸦雀无声之下,那人粗声粗气地道:“你再说一遍!”
  他重复,声音不轻不响地报出自己的名字:“楚墨白。”
  话音未落,就听许多兵器出鞘的声音,叶水忙道:“你们误会了,他不是梅影的人!他在梅影就是为了对付梅影,二十一派联盟与梅影对峙的时候,他出了许多力的,还有独松关,你们也该听说了独松关的事,他也是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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