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途-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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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得美，”廖永安鼻子哼了哼，“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他再厉害也只能在陆地上横行，到了水里还不得乖乖任我摆布。他不惹我就罢了，否则我让他有来无回。去去去，把那人轰出寨子不见。”
过了片刻，手下去而复还，“大当家，那人说他有重要事情禀告，你若不听必定后悔，他还提到俞家父子。”
廖永安听到死对头的名字来了兴趣，挥挥手，“带他进来，我倒要看他说些什么。”
来者昂首挺胸地走进来，廖永安见他宽额阔鼻，仪表堂堂，虽手无寸铁却毫不胆怯，不由暗暗赞叹一声。
那人不卑不亢地一拱手，“在下邓愈，是朱元帅麾下负责水师的管军总管，此次代表我家大人来见廖统帅，希望廖统帅够归附我军。”
廖永安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先是怔了怔，接着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掏着耳朵问道：“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廖统帅没有听错，我这次来是代表朱元帅传话，希望廖统帅能够归附我军。”邓愈掷地有声地重复了一遍。
“朱元璋真是癞蛤蟆吞月亮好大的口气。”廖永安冷冷地笑道：“我敬你是条汉子，这次放过你，回去告诉朱元璋，我廖永安可不是软柿子，任他搓圆捏扁。”
邓愈微微一笑，不惊不惧，“如果廖统帅能听在下说完，或许就会改变主意。”
“哦？”廖永安缓缓坐下，等待下文。
“廖统帅和俞家父子邻水而居，本来两支水师实力相当，彼此制衡，但是俞家父子已经决定归附我家大人，这样一来巢湖势力的平衡就被打破。我家大人准备渡江作战，需要大量精通水性的士兵和船只，希望廖统帅也能像俞家父子一样率众归附，一起夺取集庆，共图发展。若是廖统帅固执己见，我家大人逼不得已的话只好和俞家父子联手……”邓愈语气顿了顿，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显而易见：你若不肯听话配合，大军就来攻打你！
“什么，俞延玉那老家伙已经归附了朱元璋？”廖永安从榻上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邓愈，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邓愈没有被他凶猛的气势压倒，依然镇定地回答，“是与不是，廖统帅只需派个手下出去打听一番，自然就知真假。”
“你……”廖永安虽然觉得俞延玉不可能归附朱元璋，可是看着邓愈明亮的眼睛，他竟莫名地相信了对方的话，气势上突然短了一截，想了想，说道：“邓将军请先到偏厅吃口茶，我和内弟商量一下再做答复。”
“应该的，那邓某就在偏厅恭候廖统帅的好消息。”邓愈不慌不忙地跟人离开，闲庭信步，毫无拘束，仿佛真是来做客的。
邓愈前脚离开，廖永忠就亟不可待地问道：“大哥，那小子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我看不像，他敢单枪匹马不带武器来见我，肯定做好了万无一失的把握。”廖永安沉吟片刻，对心腹手下说道：“你马上到俞延玉水寨附近去查探消息，确认那老家伙是不是真的投靠了朱元璋。”
廖永忠急道：“要是那小子说的是实话，到时候朱元璋和俞延玉联手攻打我们水寨可怎么办？”
“急什么，还没到那一步呢。”廖永安瞪了弟弟一眼，躺回榻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百零四章 合纵连横募水师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手下回来禀告，确实见俞家父子在整顿船只，准备带领手下归附朱元璋。
廖永安睁开眼，精光一闪而过，“这朱元璋倒有些本事，竟真能收服俞延玉。”
“大哥，我们到底降不降朱元璋？”廖永忠听说俞家父子果真归附朱元璋，顿时坐立不安。若只是朱元璋率军来攻，他们还不惧怕，但如果俞延玉也加入进来，就不得不防了，毕竟那老家伙也熟悉巢湖的水势地形。
“依你之见？”
“要不我们也归附吧。”廖永忠舔舔嘴皮，忐忑不安地瞥了廖永安一眼，嗫嚅道：“如今兵荒马乱，有钱人都躲起来了，富人我们碰不上，穷人又没什么油水可捞，许多兄弟都勒紧了肚皮过活。要是我们不归附朱元璋，他和俞延玉联手攻咱们寨子，到时候吃亏的都是咱们。不如干脆归附了他，他总得管咱们兄弟的粮食，咱们好歹先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嗯，你说的有道理。”廖永安点点头，突然大声说道：“既然我们要归附朱元璋，就得抢在俞延玉前面夺个头彩，把那老东西比下去。传我命令，现在就开始清点船只，尽早赶到和州！”
“对哦，咱们抢在俞延玉那老匹夫前面归附朱元璋，朱元璋一定会更加看重我们，还是大哥英明神武。”廖永忠猛拍马屁，把廖永安夸得眉飞色舞。
兄弟俩客客气气地把邓愈请出来，请他回去禀告朱元璋，他们愿意连人带船归附朱元璋，只求朱元璋能给兄弟们一条活路。
“两位统帅放心，我家大人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邓愈笑诺，离开水寨悬着的心才彻底踏实，他有心震慑廖氏兄弟，冲天放出一支火箭，不一会芦苇丛动，许多小船从中划出来，在他的带领下沿江而去。
目睹这一切的廖氏兄弟暗暗心惊，他们自诩是水中的霸王，连人家何时接近水寨设下埋伏都不知道，幸亏他们当时答应了归降，否则灭顶之灾就在眼前，这下两人再无其他想法，老老实实回寨安排归降事宜。
回去的船只乘风破浪，飞驰如电，邓愈站在船头感慨连连，他没想到劝降廖永安之行居然然如此顺利，竟然不费一兵一卒，这全是朱元璋的威望所致啊，跟着这样的统领何愁没有发展前途。他兴冲冲地返回军营，得知朱元璋不在营中，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便到府上求见。
马秀英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多有不便。朱元璋对这第一个孩子的到来十分期待，时常留在府中陪伴马秀英，此时听闻邓愈求见，就笑问道：“夫人猜猜邓愈这次有没有完成任务？”
马秀英白了他一眼，他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想必已经提前收到捷报，还故意来逗她，索性没好气地说道：“杨云花都能劝降俞延玉，若是邓愈没有完成任务，岂不是连个女人都比不上，留着有何用，不如把他的职位让给杨云花。”
“嘿嘿，夫人。”朱元璋碰了一鼻子灰，有些无可奈何，最近马秀英的脾气越来越大，有时简直是不可理喻。然而瞧着马秀英浮肿的腿和苍白的面容，他是半句呵斥也说不出口，反而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别气，别气，莫又把你气晕了。”
孕妇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看到朱元璋小意殷勤的模样，马秀英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缓缓躺下，歉意道：“八哥，这段时间为难你了。”
“不为难，不为难，你没事就好。”朱元璋熟练地帮她按摩双腿。那腿下的血脉清晰可见，一按就是一个小窝，这是因为增大的子宫阻碍了静脉血的回流，从而加重了下肢和骨盆区的静脉曲张，导致马秀英身体浮肿，也是因为这些症状让马秀英的情绪不稳定。总是暴躁易怒。
马秀英的心情在按摩中慢慢得到缓解，收回腿，说道：“你快去见邓愈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嗯，我去见过他再回来陪你。”朱元璋起身，给她腿上搭了一个小被褥，方才离去。
逊影溜进来，视线落到被褥上，笑嘻嘻地说道：“老爷对您真好，把奴婢们要做的活计都做完了。”
“既然他把你们的活都干了，那月底也帮你们把薪酬领了吧。”马秀英白了逊影一眼，这算什么，在她前世的世界里，还有给老婆当二十四孝子的丈夫呢。
逊影的脸顿时垮下来，开个玩笑，至于这么认真吗？
马秀英也就是随口说说，朱元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起码她没听闻历史上有哪个皇帝会给自己老婆按摩。她调整了一个躺姿，让双腿更舒展，问道：“除了俞家父子、廖氏兄弟，其他水寨山寨动静如何？”
逊影无奈道：“主子，您都这样了，还操心那么多，这都是老爷的事啊。”
马秀英不以为然，“八哥忙着操练水师，哪有精力分神，这些小事我能帮他解决就尽量解决。”
小事？查探各路山匪水寇势力，设计招降归附，这叫小事？逊影翻白眼，她看看马秀英坚定的神情，还是老老实实汇报道：“除了俞、廖两家势力，还有李普胜据无为州、赵普胜据含山寨、左君弼据庐州。李普胜、赵普胜有可能说动归降，左君弼那边不好说，据说此人频频和元人联系，恐怕是想投靠元廷。”
“左、君、弼！”马秀英反复念叨这三个字，她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应该不是历史上出彩的人物。但就算是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也不能让他挡了朱元璋前进的道路，如果不肯归附朱元璋，宁可将其毁去！她正要派影卫去暗杀左君弼，肚子突然痛了一下，她急忙捂着肚子苦笑道：“罢了，罢了，还得为孩子积德，这些事就交给八哥处理。”
待朱元璋回来，马秀英就提醒他不要忽略其他势力，既然有人归附他，也就有人会投靠元廷，须得早做防范，把这些隐患及早消灭。
然而不等朱元璋下令剿灭附近不肯归附的势力，那左君弼已派人去联系元军，密报巢湖水师归附朱元璋，欲集结夺权集庆的消息。
元廷听说巢湖水寇要投靠朱元璋，胆战心惊，急忙派大将曼济哈雅聚集楼船阻塞马尾河口。俞家父子、廖氏兄弟屡次冲不破元军船阵，只好暂时屯兵黄墩向朱元璋求援。
朱元璋接到消息，立刻筹集商船，装满精锐猛士，准备出兵。
马秀英拉着他说道，“八哥，我发明了一种火油弩，可利于与元军船只作战，你先看看效果。”
“让你不要操心这些，你的身体最重要。”朱元璋嘴上不悦，却十分积极地跟马秀英来到花园。
逊影呈上一支头尖尾粗的长弩，这弩前面半截和平时用的箭弩一样，后面半截塞进一个密封的竹筒里，里面装满了火油。但见士兵拉弓张弦，长弩如流星般飞驰出去，很快撞上竖在远处的靶子上，“砰”的一声，竹筒碎裂，火油从中溅出，喷得到处都是。
马秀英让人把靶子拿回来，满意地点点头，“有了这些火油，八哥再命人投掷炸药包，一定事半功倍。”
朱元璋大喜过望，可不是吗，把这些火油射到敌人船上，再用炸药包或火炮引发火灾，即使敌人用水也灭不掉啊。他当即命人大肆砍伐竹林，制造火油弩，一切准备就绪，遂亲率兵至马尾河口与曼济哈雅作战。
同一时间，俞家父子和廖氏兄弟也统领巢湖水师进攻曼济哈雅。
曼济哈雅顿时被前后夹击，他急忙想撤出马尾河口，无奈楼船高大，进退不利。
红巾军的火油弩和炸药包如跗骨之蛆，紧紧盯着楼船发射，两种武器的配合真是天衣无缝，炸药包爆炸后的火势借助火油燃烧得愈发猛烈。眼见楼船上的大火无法扑灭，许多元兵纷纷跳江。廖永安等人操纵小舟，往来如飞，穿插战于楼船之间，见到下水的元兵就是一枪穿刺。很快就把元军打得七零八落，仓皇遁逃。朱元璋率军一直追到长江上游，直到曼济哈雅仓皇带着残败的船队退回芜湖方才停战。
大战告捷，和州将士和百姓纷纷涌到江边迎接朱元璋的大军凯旋归来。
天际尽头渐渐冒出一个个黑点，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待近了细瞧，居然是一艘艘张帆挂幡的船只。
众人喜笑颜开，刚要欢呼。
突然从船队中冲出无数风斗快船，它们顺水而下犹如离弦之箭，很快就要接近和州江边。当头一只船上站着廖永安，他一边扬手，一边高叫：“俞延玉，老子比你先到，哈哈！”
“快点，快点，莫让那厮得意去。”俞延玉催促三个儿子和手下拼命划船，那船上的帆被风吹得鼓鼓涨涨。
“想赢过我，没门！”廖永安不再说话，鼓足气划船。
两边船队好似比赛一般，争先恐后向岸边驶来。
百姓们轰然叫好，跳着闹着为两方加油。
俞延玉和廖永安的船只几乎同时抵达岸边，二人相互瞪了一眼，顾不得说话，齐齐召集船只手下。等朱元璋上岸，他们纳头就拜：“属下俞延玉（廖永安）拜见元帅大人。”
“快快起来，两位首领辛苦了。”朱元璋一手搀一个，笑得嘴都合不拢。这次收服俞氏父子和廖氏兄弟又大败曼济哈雅，他的实力大增，一夜之间拥有一千多艘大小战舰，有了这支强劲水师，进攻集庆指日可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