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途-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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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皇宫为马秀英治病不是因为这个人的旨意，而是为了马秀英本人。
“这事不要让皇后知晓。谁要敢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朕株他九族！”朱元璋站起来，威慑地扫了众人一眼，摇摇晃晃地走出坤宁宫，远远望去，他那雄壮的背影竟然微微佝偻。
赵成眼珠一转，追在朱元璋身边低声说道：“皇上还没问道衍大师为何耽搁了这么久，若是他早些赶回来医治皇后娘娘，或许皇后娘娘的病情就不会这样严重。”
“你去给朕问清楚。”朱元璋摆摆手，继续往前走，马秀英只有十年寿命的消息让他猝不及防，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赵成去而复返，居高临下地问道：“道衍大师，皇上命咱家问你，你去蜀地采药为何到南方去了？”
“因为贫僧记起南方也有一味治疗皇后娘娘疾病的药材。”这是道衍在回程就想好的措辞。
赵成的语气近乎逼问，“是什么药材？”
道衍抬头看着赵成，他一直觉得赵成对他有股敌意，却不明白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位大总管。他解释道：“南方有一种铁树，其根可以滋养强壮身体，其茎可以镇咳镇痛，其叶可以理气活血，其花可以活血化淤，其果可以消炎止血。这植物周身是宝，对皇后娘娘病情有缓解作用，贫僧便是去找这种药材。”
“哦，不知大师找到铁树的花果了吗？”赵成讥笑，听说铁树千年才开花，他就不信道衍一去南方就能遇到开花的铁树。
道衍不卑不亢地说道：“若是没找到，贫僧岂敢空手而归。”
其实生长在南方的铁树一般长到十至二十年左右就会开花结实，世人说铁树不开花是因为其它地区热量偏低，导致这种植物生长没规律故而很难开花，在南方铁树开花却是很普遍的现象。
“那咱家先恭喜大师了。”赵成讪讪地笑着离开，道衍语气如此肯定，莫非真寻到了那千年才开花的奇特植物。这样说来，他不仅没罪反而有功，倒不好揣唆皇上处罚他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儿子们探望母亲
人总是要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朱元璋听闻马秀英最多还有十年可活，大为悲悸，独自在御书房待了整整一下午，出来后面色如常，又去坤宁宫探望马秀英。
此时马秀英已经醒转，听逊影说道衍平安归来，十分高兴，脸上竟有了一丝红润。
朱元璋见她气色好转，笑道：“道衍大师果然医术高明，吃了他的药我看你都好了许多，再吃几副药你这身体就完全康复了。”
马秀英淡淡地说道：“皇上就哄妾身开心吧，哪有那么快，几副药就能康复。”
朱元璋一本正经地说道：“他把那千年才开花的铁树都给找到了，你这病还怕治不好？”
赵成脸皮抽搐，他给朱元璋说铁树花果来之不易，是想让朱元璋对道衍找到的药材产生怀疑，谁知朱元璋问都不问道衍，反而拿这话来安慰马秀英。他哪里知道朱元璋现在只想让马秀英剩下的时光开心度过，不管是真的假的，只要能对马秀英有帮助，朱元璋就愿意相信，不去计较。
逊影当时在里屋照顾马秀英，并不清楚道衍和朱元璋对话，闻言惊喜地喊道：“娘娘，你的病有治了！”
知道自己能康复，马秀英当然开心，急忙说道：“妾身多谢皇上关心。”
看到那张笑靥如花的脸，朱元璋愈发觉得自己隐瞒真相是对的，就让马秀英高高兴兴地度过余生。
赵成心想，还康复呢，恐怕都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朱元璋的警告让他半句口风都不敢泄露，这事连胡惟庸他都不敢告诉。
“不知皇上打算让道衍大师在鸡鸣寺挂单还是留在皇宫？”马秀英希望能经常见到道衍，她还有许多话要问道衍，还不清楚沈万三他们出海的情况呢。
“你的病随时需要人照顾，朕让他暂时住在皇宫的佛堂。”朱元璋不假思索就做出决定，马秀英现在的身体油尽灯枯，容不得半点闪失。
正说着话，几位皇子来探望马秀英。
自从马秀英生病，朱、朱一下乖顺了许多，隔三差五就来看看她。朱标更是雷打不动每天都来报道，哪怕她睡着，朱标也要来看一眼才放心。她说了好几次，让几个孩子不要担心她的身体，好好照顾自己，三个孩子依然我行我素，没事就往坤宁宫跑。
三兄弟进了寝殿，见朱元璋也在，急忙请安。
朱元璋难得没有冲朱、朱吹胡子瞪眼，反而和颜悦色地说道：“你们知道孝顺自己的母亲，朕十分欣慰，以后有时间了就多来陪陪你们母后。”
按周制，男子二十岁行冠礼，然而当时天子诸侯为早日执掌国政，多提早行礼，传说周文王十二岁而冠，成王十五岁而冠。因此当皇子们渐渐长大就有大臣向朱元璋上疏：“诸侯十二而冠也。皇子应亦与诸侯同，十二而冠……”
于是朱、朱都在十二岁受冠并被封为秦王、晋王。随着皇子被册封为王爷，就意味着他们该住到宫外的府邸了。王府何时修建，王爷何时出宫这些事都被写进了议程，原本最迟今年年底朱、朱就要搬离皇宫。但是朱元璋想到马秀英的身体，竟不再催促两个儿子出宫，而是将他们留在皇宫多和马秀英相处一段时日。
朱元璋没发火，马秀英又好说话，朱、朱的胆子立刻大起来，笑嘻嘻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口一个“父皇、母后”叫得分外亲热。
相比之下，朱标就显得没那么起眼，他安静地站在一旁，带着温和的笑容注视着大家。
马秀英最心疼的恰恰是这个谦逊的大儿子，把他叫到跟前说道：“如今你已有妻有儿就该多陪陪他们，不用每天都来探望母后。”
朱标不答应，“若是每天不能知晓母后安好，儿臣便无法心安。”
“你这孩子！”马秀英看似在抱怨，其实眉梢眼角都充满喜悦，儿子到底不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的人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孝顺。
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叫你媳妇没事就带孩子来陪陪你母后，她天天都在念叨雄英。”但凡能让马秀英高兴的事情，朱元璋都恨不得立刻就做到。马秀英现在最喜欢朱雄英，看到孙儿心情一定会舒畅。
“别，别，”马秀英急忙劝阻，对朱元璋说道：“是妾身不让她娘俩过来的，雄英那么小，妾身万一把病气过给他可不得了。”又对朱标说道：“你们把孩子照顾好，无病无灾，母后这心里就舒服了。”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不知不觉到了掌灯时分。逊影虽然高兴马秀英精神状态不错，却不愿让马秀英太劳累，就暗示众人，“皇上、太子和两位王爷是否在这里用膳，奴婢好去传唤。”
马秀英无法下床用膳，众人自然也没心情在坤宁宫用膳，几个孩子陆续告辞，朱元璋留下打算再陪马秀英说会话。
三兄弟并肩走出寝宫，迎面碰见道衍，朱标立刻上前感谢，“多谢大师妙手回春，使本宫的母后身体能够好转。”
朱、朱也纷纷道谢，他们平时眼高于顶，但对能医治马秀英的人还是比较尊敬。
道衍一一还礼，口中谦称，“贫僧当不起太子和两位王爷的夸奖。”
他不知不觉用长辈的目光去审视朱标，马秀英把这个孩子教得很好，成稳、大气，不骄不纵，尤其是有一颗慈悲宽厚的心肠，这样的人做皇帝才会是百姓们的福气。
在人人都称颂朱元璋的大明朝，道衍并不认为朱元璋是个好皇帝。为夫，他没有照顾好马秀英；为父，他的儿女那么多，能让他真心关爱的有几人；为君，他杀戮心太重，动辄血流成河，这般暴戾的性格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家破人亡，实在不是明君所为。
朱标有些奇怪，道衍看他的目光怎么和父皇一样，有赞赏有欣慰，或许出家人都这样慈眉善目吧
朱、朱催促着他快走。
三人告辞，路过道衍的面前，道衍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抬头看到三人已经远去，也不知那是谁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想要细细分辨，可惜风把这股气味吹得无影无踪。
第五百三十九章 心中牵挂不能说
道衍进了大殿，先向宫人询问马秀英的身体情况。
今日负责宫殿事务的是紫鹃，这个女子在经历了两个同伴的相继逝去后变得沉默寡言，怔怔地杵在门口仿佛在想心事。因为逊影告诫宫里的人要对道衍尊敬，所以她见了道衍急忙行礼，说道：“皇后娘娘醒来约有一个时辰了，精神状态不错，还跟皇上、太子、两位王爷说了一会话。”
道衍一听朱元璋还在里面便有心回避，说道：“烦请女吏转告皇后娘娘一声，贫僧现在去做晚课，迟一点过来讲解治疗的方案，女吏记得让皇后娘娘按时吃药。”
他刚要告辞，一直暗中关注坤宁宫动静的赵成看见这边的动静，对朱元璋禀告道：“道衍大师来了。”
朱元璋立刻说道：“宣他进来。”
道衍进来依次拜见朱元璋和马秀英。
马秀英见他举止镇定，神态从容，估计沈万三那边的事情还比较顺利，遂放下心来，说道：“多谢大师四处奔波为本宫寻访药材。”
道衍语气里隐隐透着一丝关心和责备，“贫僧找药材的事不足挂齿，倒是皇后娘娘须放宽心情，调养好身体。病者若不配合大夫的治疗，即使华佗圣医来了也束手无策啊。”
马秀英惭愧道：“本宫谨记大师的话，以后会遵循医嘱。”
他二人相识多年，说话自然不像陌生人那般生硬客套。其实医生对病人也大多是这样嘱咐，就连朱元璋都没听出什么毛病，赵成却觉得两人的语气有些随意，眼神偷偷地瞟过来瞟过去。
道衍自从察觉到赵成对他的敌意后就一直对赵成有些提防，睹见赵成不怀好意的眼光，心中一凛，连忙正色对朱元璋说道：“贫僧擅自改变行程，没有及时向皇上禀告，请皇上恕罪。”
“无妨，事出有因，朕不会怪罪于你。”朱元璋好奇地问道：“你给赵成说的那铁树药材真有奇效？千百年才有的花果你如何能轻易找到？”
“铁树确实周身是宝，治疗皇后娘娘的脏腑积淤咳嗽咯血有一定作用。不过铁树并非千年才开花。就像南橘北枳，铁树在南方会开花结果，在北方就极少开花。”道衍又把铁树的功效说了一遍，在朱元璋面前他不敢隐瞒，这种事朱元璋只要随便派个人调查就能一清二楚。
“原来是这样。”朱元璋难免有些失望，原来铁树开花并不是人们口中奇异的现象，只是同一物种因环境条件不同而发生的变异罢了。如此说来这种药材也不见得有多珍贵，能遏制住马秀英的病情恶化吗？
马秀英见朱元璋神色不虞，便说道：“皇上，妾身有点累了。”
朱元璋顿时被这句话转移注意力，“那你喝了药就早点休息，朕也要去处理政务了。”
马秀英叮嘱道：“皇上记得用过膳食再忙碌，不要太操劳。”
“贫僧要去做晚课，就不打搅皇后娘娘息养了。”道衍跟着告辞，朱元璋都走了，他一个外人留在这里不妥。
因朱元璋在跟前，马秀英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示意允准。
朱元璋握了握马秀英的手，“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朕得空了就来看你。”他觉得马秀英的手指冰凉，就皱眉对道衍吩咐道：“大师为皇后再检查一下｜身体，朕觉得皇后的气血还是亏得厉害。”
有了朱元璋的命令，道衍便留在坤宁宫和众人一起恭送朱元璋离开。
待朱元璋一走，殿里气氛就变得轻松起来，大气都不敢出的宫人们也敢自由呼吸了，许多还没吃晚饭的人都壮着胆向逊影请示。
逊影真当马秀英的病能彻底治好，因此特别好说话，笑着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还自掏腰包拿出十两银子让他们叫厨子单独做些好吃的。
打发走这些一脸雀跃的宫人，逊影和道衍进了内室。马秀英斜靠在床头，脸上带着笑容，兴趣盎然地望着他们，丝毫看不出疲倦的模样。
逊影惊喜道：“主子，你好了吗？”
马秀英点点头，“我觉得好多了。你瞧我刚才都没怎么咳嗽。”
道衍清楚马秀英的肺腑积血无法彻底清除，但相由心生，马秀英现在有精神，说明她的心情不错，起码病情暂时控制住了，也很高兴地说道：“皇后娘娘若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很快就能下床走动。”
马秀英在床上躺得骨头都要散架了，立刻说道：“我觉得现在就能下床。”说着竟叫逊影扶她起来。
道衍劝道：“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