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途-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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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姐姐。”马秀英笑着招呼。刻意避开姚天僖后，她剩下的只有日复一日的枯坐等待，还好有陆小倩时不时上门陪她聊天打发寂寞时光。
“你的手可真凉。”陆小倩皱眉，把自己的暖婆子递过去。
“我去给你烧点热水。”马秀英不要，让陆小倩先进屋，自己去小灶台烧水。
袁兴坐在窗前看书，见陆小倩进屋，立刻拘谨地站起来，小脸上挂满了惭愧、不安、兴奋等复杂的情绪。这段时间他明显感觉到马秀英不开心，知道自己的话伤透了马秀英的心，可他不知如何去弥补。只有陆小倩来了，马秀英才会露出一丝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李儿了，要是马秀英高兴了，真正原谅他，或许就能带他去清风苑了吧……
陆小倩抓紧时间说道：“等会你去一趟清风苑，姚少爷有事找你。”
“我姐姐知道吗？”袁兴吃了一惊，习惯性地望向屋外。
“我和你姐姐有很多话要说，去不去随便你，李儿在那边候你。”陆小倩老神在在，不信袁兴能抵挡住见李儿的诱｜惑。
第六十五章 姚家少爷的警告
不出所料，当陆小倩拉着马秀英进屋畅所欲言时，袁兴便借故退出，他掩上房门，站在院子里踌躇，时而望望灰蒙蒙的天空，时而瞅瞅光秃秃的墙壁，最后一咬唇，用凉水仔细地洗净脸，换上一身最整洁的衣服，兴冲冲来到清风苑。
李儿守在墙洞旁边不停地跺脚，脸冻得通红，双手放在嘴上呵气，看见袁兴，嫣然一笑，“袁少爷，你来了。”
“说了多少次，你别叫我袁少爷，我不是少爷……”袁兴紧张中难抑欢跃，“李姐姐，你是在等我吗？”
李儿在前面引路，“奴婢奉少爷的命令来接你，少爷在书房。”
袁兴什么都听不进去，满眼都是佳人的倩影，“你怎么不拿个暖婆子，这冷的天还出来干嘛？瞧把你冻得，等了很久了吧……你说姚大哥找我？啊，你快回屋，我自己去见姚大哥。”
李儿羞怯地低下头，“多谢袁少爷关心。少爷已经等了一阵子了，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
袁兴大步流星，他要马上见到姚天僖，这样李儿才能早些回屋。一进书房，热气扑面而来，炉子里炭火赤红，桌上热茶腾腾，袁兴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气，“姚大哥你怎么让李姐姐在外面受冻？”
姚天僖挑眉，看了看袁兴，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李儿，放下手里的书，淡淡地说道：“李儿你先下去。”
李儿应了一声，轻轻关上房门。
袁兴提高声音，也不管李儿听不听得到，“李姐姐你记得快些回屋，莫在外面吹风了。”
姚天僖起身推开窗户，凛冽的寒气骤然席卷进来，他什么也没说，就那样定定地看着袁兴。
袁兴打了个寒颤，脑子慢慢冷静下来，视线游移不定，局促不安地嗫嚅道：“姚大哥，你有事找我？”
姚天僖平静地问道：“你姐姐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来清风苑了？”
袁兴身体抖了抖，没有说话。
姚天僖眼里掠过一丝寒芒，继续问道：“是不是跟李儿有关系？”
“不是，与她无关！都是我的错！”袁兴震惊地抬起头。
姚天僖心下了然，“你很喜欢李儿？”
“不，我……”袁兴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手足无措地解释，“我只是个穷小子，一无所有，配不上她，也不敢妄想。”
姚天僖冷漠地笑了笑，“她也只是个丫鬟，有什么配不配的。我是她的主子，我可以决定她的任何事！就算我让她嫁个乞丐，她也无话可说。”
袁兴霎时像点燃的炮仗，愤怒地咆哮，“不行！你不能作践她！我姐姐说过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主宰别人的感情！”
“还有呢？”姚天僖目不转睛地盯着袁兴，他愈发肯定马秀英回避自己是因为李儿。
袁兴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吼道：“我希望她能幸福，我希望她能嫁给她喜欢的人。她喜欢你，你为什么要伤害她？你娘逼她做你的贴身丫鬟，你竟然还要把她嫁给乞丐，你们太过分了！”
姚天僖嘴角露出讥讽，“你姐姐都说无人能主宰别人的感情，你却来主宰我的感情？呵呵，难道你认为李儿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她？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叫她也喜欢上你？”
一连串的问话彻底击溃袁兴，他茫然地瞪大眼睛，不知该说什么。
姚天僖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告诉我你姐姐的事情，我就不把李儿嫁给乞丐。”他承认自己有些卑鄙，用这样的话来威胁袁兴，可是事关马秀英，他无法从容待之。
袁兴犹豫、挣扎，沉默了许久，终于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姚天僖。他私心以为，这样做并不是出卖马秀英，而是为马秀英好。他一直很纳闷，姚天僖家世好、人俊俏，又喜欢马秀英，马秀英嫁给他肯定不会受委屈，这样的好人家，马秀英为什么还要拒绝呢。
炭火渐渐熄灭，茶水凉如冰雪，冗长的静寂里响起姚天僖惆怅的叹息，“我不会收李儿做贴身丫鬟，也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事，你若真喜欢她，将来有能力了可以来姚府提亲，但是嫁不嫁给你由她自己做主。作为交换条件，你不能告诉你姐姐我们今天的对话。”
“谢谢姚大哥！”袁兴激动不已，他没想到自己还有争取李儿的机会。他知道姚天僖是个君子，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现在他只恨不得马上冲破郭府的牢圄，立刻建立一番事业。
看着袁兴雀跃的模样，姚天僖突然忍不住一拳狠狠地砸在袁兴脸上，力度之重令袁兴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鲜血长淌。
袁兴被打蒙了，傻傻地躺在地上不知所以。
“这一拳是我替你姐姐打的，她舍不得打你我舍得。”姚天僖的声音如同被冰霜冻结，冷得人刺骨，“你姐姐掏心掏肺待你，母亲待儿子也不过如此。可你为了一个女子却罔顾你姐姐的感受，从头到尾你一直在说你的委屈，你对李儿的心意，你姐姐呢？你有没有想过她现在的心情多难受？”
袁兴辩解道：“姐姐她不希望我喜欢李儿……”
“你喜欢谁是你的事，可是你现在喜欢李儿能怎样？你现在能带给她幸福吗？所以我才说等你有能力了再来姚府提亲，这句话我不会食言。”姚天僖慢慢走到袁兴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警告道：“在你没有能力之前最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若是因为你的冲动给马秀英带来任何麻烦，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看着那双冰冷的眸子，袁兴毫不怀疑姚天僖会说到做到，直到姚天僖重新坐回椅子上，他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往日跟随马秀英和姚天僖、沈万三几人称兄道弟，他都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差距，这一刻他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和姚天僖的云泥之别。这个男子动动手指就能让他魂飞魄散，他却大言不惭当面肖想人家的丫鬟，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挣扎着站起来，拱手道：“多谢姚公子教诲，袁兴铭记在心，以后定不会再行错踏错！”
目送袁兴离开，姚天僖长叹一声，疏离的表情说明袁兴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亲近自己，但他不后悔。马秀英的处境本来就岌岌可危，此刻不能再出现任何麻烦和威胁，如果能为马秀英多一点保障，少一点麻烦，他做任何事都可以。
原来马秀英不肯相见是在回避他的感情，可是他已经无法自拔，他该拿马秀英怎么办呢？一向很有主见的姚天僖这次茫然了，他割舍不掉对马秀英的感情，可又不忍让马秀英左右为难。就像马秀英告诉袁兴的话，他这样的家族娶的妻子必然要门当户对，别说他是姚家长房嫡子，就算他是最不起眼的庶子，父亲也不会同意他娶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倘若他能堂堂正正向马秀英提亲，或许马秀英不会拒绝，偏生他无法许给马秀英正妻地位，连袁兴都可以大大方方地说不能委屈李儿，难道他就可以委屈马秀英，逼着她做自己的妾室？何况马秀英还曾豪情壮志地说要当皇后，打死姚天僖也不相信这样的女子会甘愿为妾。
还是因为他不够强大啊，若是他能不依附家族，或许他就能主宰自己的婚姻。姚天僖抛开医书，静静地思考：入朝为官？马秀英似乎不赞成他为元人效力；做个大医？纵观古今，如扁鹊、华佗莫不是积数十年光阴才名声鹊起，他怕马秀英等不了那么久；建功立业？当今乱世，各地纷战，内乱不休，他不可能帮着汉人对付汉人，也没有能力把异族驱逐出中原。思来思去，他抚摸着马秀英归还的《六国论》，竟觉得空有一腔抱负却无处施展。
袁兴气急败坏地离开清风苑，姚天僖的拳头打醒了他的美梦，他有些恨姚天僖的残忍，连带着把马秀英也怨上了，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同意他喜欢李儿，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活得这样憋屈，不如离开马秀英独自去闯荡，天大地大肯定饿不死他，若是能够创建一番事业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迎娶李儿。
打定主意的袁兴快步走向马秀英房间，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陆小倩的声音，“你最近闷闷不乐，可是袁兴惹着你了？”
“他没有惹我生气，是我有些担心他。”
袁兴顿住脚步，想听听马秀英如何说自己。
“你又不是他娘，事事为他操心，瞧把你愁得，说说你俩究竟怎么了？”
陆小倩的话里透着不以为然，袁兴越听越心冷，这些贵人就没一个人真正看得起他，都是碍于马秀英才给他好脸色。
“我是他姐，我俩相依为命，我不关心他谁关心他？你也看出来了，他喜欢上李儿，如果李儿也喜欢他，我会求姚大哥撮合他们。可李儿眼里没他，唉，我怕这孩子最后会伤心。都怪我没有本事，如果我现在有家有业，那么别人就不会看轻我弟弟……”
“哈哈，他俩根本就不般配，李儿大袁兴那么多岁，她的眼光高，心也大，你家袁兴降不住这样的女子，不在一起才好呢。”
“我也这样想的，可是袁兴不会相信，你不明白男孩子对初恋的执着，你越是劝他不要，他越是拧着来，还不知这会他怎样埋怨我呢。”
袁兴靠着墙角泪流满面，所有的怒气都被泪水冲走，他觉得自己很傻，很傻……
第六十六章 欲表白总被打断
沈万三进屋就看见姚天僖盯着《六国论》发呆，“你怎么也看这文章，莫不是睹物思人？”
姚天僖幽幽叹气，“男儿当奋发自强，可如今局势动荡，秩序混乱，我竟不知何去何从，为什么读书，为什么学医。”
沈万三哂笑，“现在是元人的天下，你管这些作甚？不如跟我学做生意，自家日子过舒坦就好。”
姚天僖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万三反驳道：“衣食住行哪样离得了钱，你就假清高。”
姚天僖不欲与他争辩，问道：“前几日｜你怎么没来训练？”自从和袁兴交谈后，他心里一直揣着事，恰巧沈万三好几天没出现，让他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找不着。
“别提了，我家账房总管不见了。前几天我爹觉得今年的收入有些问题找他对账，却怎么也找不着人，后来去他家也没寻着人。我爹就揪着我算了几天账，今天我才抽出空来。”沈万三一脸郁卒，他是喜欢数钱，可是手脚不停连着数好几天，是个人都会吐的。
一听沈万三说他家今年的收入有问题，姚天僖就联想到账房总管贪墨，“会不会是此人卷款潜逃？”
“没有，他做的账都对得上，就是人不见了，他家人还找我爹要人，最后我爹不耐烦，干脆报了官。”
“官府怎么处理？”
“官府能说什么，那人又没犯法，就当走失人口处理了。”沈万三悻悻道：“我爹还赔了些银子给他家人，真是莫名其妙。他自己不见了，关我家什么事，说不定他跟哪个小娘子跑了呢。”
姚天僖劝道：“你这张嘴啊总是没个把拴，我倒觉得结善总比结仇好，你家有钱，何必在意这点银子，做人不要太小气。”
“这哪是小气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该花的我从不吝啬，不该花的我为什么要白给人家？”沈万三甩甩脑袋，“算了，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和马秀英怎么样了？问清楚她不来清风苑的原因了吗？”
“我还没有见过她，我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姚天僖躇紧眉头，叹气声不断，“我若要娶她为妻，爹娘肯定不同意，我若让她做妾，她一定也不乐意，我也不想委屈她。我听袁兴说，她觉得我们家境不合适，所以才避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