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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蛮后-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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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娘子眉眼弯弯,笑得可人:“还想请景先生届时移步一观。”
  景春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头,心道难怪一向对人不假词色的岫云杨郎动了心思,托她私下看顾。
  到她这个年纪,已不会再与小娘子互别苗头,看苏令蛮便跟看邻家丫头似的亲切,这馥白绵软腔调,生生便能软了人的心肠。
  “好。”
  衅阶的时间定在七月初一,第二日便是沐休。
  拜姜十娘大嘴所赐,不单是白鹭书院上下都知道了有这么个狂妄自大的无脑草包要行此不自量力之事,便连青山书院与国子监的小郎君们都知晓了这么桩考核,思及偶尔见到过一两回的盛颜,心下都不由纷纷暗道了声“可惜”。
  没人会看好一个前不久方从北疆那穷山恶水里出来的小娘子,有甚才学本事的。
  何况,真正入书院学习,也不过堪堪一月罢了。
  苏令蛮这几日下学,时不时便能感受到书院小娘子们半怜悯半可惜的眼神,深觉得如果眼神能化作实质的话,她这白净的面皮子恐怕是要被刮破了。
  世人总爱以自己来揣度旁人,认为自己做不到,旁人自然也做不到。
  若这人不怕头破血流非要去做,便纷纷要秀起那一丁点可怜的优越感,并告诉那个“脑子有坑的”,你错了。
  苏令蛮看着眼前又一个殷殷跑来,试图以过来人的口吻告诉自己,莫要继续错下去的黑面郎君,狠狠地拧紧了眉头。
  楚方喧关切地看着她:“二娘子,此事全因楚某表妹挑起,你实不必……”
  冒着这般风险。
  “楚世子,慎言。”
  苏令蛮有一点失望,这失望极淡,很快便让她掸去了,她摇摇头道:“此事已定,再不会改。”
  深色系窄袖短打穿在楚方喧身上极是恰当,他到底领过军,在一开始的急切过去后,便很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小娘子不开心,甚至于……不耐烦。
  苏令蛮却已经利落地起身上了国师府的马车,书院门口车来车往,她实在不想当众人口中的谈资。
  “世子再会。”
  帘子轻轻放下,马车已经辘辘行出了视线,迅速消失在了转角。
  楚方喧茫然地收回视线,不大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生气了。
  苏令蛮不过是有一点不被人支持与理解的伤心——尤其这还是来自一位正殷勤追求她,并她也慎重考虑过的郎君。
  这大约是,出于女儿家一点极为纠结又反复的虚荣心。
  苏令蛮面前突然浮现出一张漫不经心又高傲冷隽的脸,素来酷爱宽袍大袖的岫云杨郎半不屑半冷淡地拂袖道:
  “有甚好在意?想去便去!”
  睥睨众生似的狂妄与不在乎。
  她眨一眨眼,方才还与她窝在一处马车端着茶盅吃茶的少年郎君又不见了。
  小八莫名地看着她:“二娘子,可是奴婢眼里有屎?”
  

第134章 推波助澜
  最近的京畿朝堂; 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圣人高居庙堂; 杨宰辅维稳; 连右相派系时不时的寻衅都少了许多,在滇地流民作乱的契机下; 谁也不敢作那出头的椽子,被心气不顺的杨宰辅当作靶子。
  于是白鹭这大梁第一女书院的大动作便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
  格外引入注目了。
  连带着苏令蛮狂妄自大、不知所谓的草包名头越发的响亮; 何况这人还能捎带上长安城现今炙手可热的两位贤婿:威武侯杨廷和镇国公世子。
  早一月就过气了的老黄历; 便似嚼烂了的食物残渣,被起底翻一翻又重新给炒热了。
  苏令蛮这几日为着应付接下来的考核; 忙得焦头烂额,自是不知;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成了长安城里的名人,衅阶之事传得沸沸扬扬。
  墨如晦又为这传闻加了一把火; 对外放出风声,考核当日她亦会出席。
  景春来本只打算在书院内小打小闹一回,被前任院长这想一出是一出之事弄得是手忙脚乱。许多权贵世家听闻消息,打着求卦问卜的主意力求再见墨国师一面; 纷纷向景春来施压,要求一同列席以观书院盛事。
  景春来倔脾气上来,干脆将事一推——她不管了。
  墨如晦责无旁贷地扛起了这项任务,她难得出山,又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机灵一抖; 又出了个主意,言:
  “光光一个小娘子衅阶,没甚看头,胜了也会有风言风语。不若与书院里的高阶学生一道考核,在全长安城眼下比个高低,提前选出各科魁首,好扬一扬白鹭书院的威风。”
  此事对于书院的大多数紫服弟子,亦是一桩可遇不可得的好事,毕竟能在全城人面前露一露脸,对于选夫亦是有好处的——
  何况还有个不自量力来垫底的,便当日出彩,亦不会脸上难堪。
  而对苏令蛮来说,却是真正淌在风口浪尖的难事了。不过她不是临阵怕事的性子,挺着胸脯撑也要撑出场子来,只暗中下苦功夫,打定主意:败,亦要败得精彩。
  衅阶大比因着参与人数增多、观赛人群扩大,又不免将时间往后推了推,最后干脆便敲定在七夕乞巧当日——
  这下又为苏令蛮多争取了十余日时间。
  因着这桩迫在眉睫之事,苏馨月摊牌之日只得往后推了推,不过未免病情恶化,苏令蛮每日下学后,还要先去鄂国公府为其针灸拔毒,简直忙得是分身之术。
  考核当日。
  白鹭书院两扇红漆铜钉被擦得闪亮亮,两个墨如晦派来的冷面武夫一左一右,当起了门神。
  书院门前三驱四驱镶金嵌玉马车挤挤挨挨,将宽阔的街面堵得没剩一点缝隙。
  寻常见也见不着的大人物个个客客气气地排队候在门外,遇见熟识的还时不时寒暄上两声,门房要邀帖,亦安安静静地递上去,一点没起什么幺蛾子。
  苏玉瑶掀帘子朝外看了看,张大眼睛“哇”了一声,叹道:“阿娘,来了许多人。”
  蓼氏不敢拿大,立时便搀着颤巍巍的老夫人下车,又一边斥她:“今日切记莫耍你那猴脾气,没见杨宰辅与王右相都规规矩矩的?”
  苏玉瑶踮脚朝里探看,果见一着四爪蛟龙紫服的中年美髯公站在队首给门房递了帖子,右次位另一扇门边亦站着个宽袍白衣方士,不由吐了吐舌:
  “阿蛮姐姐这回够呛。”
  以己度人,只要一想到需在这许多大人物面前考核,她便觉得仿若泰山压顶,呼吸都不匀了。
  蓼氏点了点她鼻子:“所以啊,你可作不了你那阿蛮姐姐。”
  说起阿蛮来,带着点道不清的亲昵味儿,三房夫人带着阿江也从后一辆马车跟了上来,与蓼氏一左一右地搀了老夫人往前走,沿途见到熟识的官夫人,亦会停上闲话两句。
  街角一辆不起眼的灰帷马车“吁”地停了下来。
  一油头粉面的小郎君一轱辘跳下车,天青烟雨扇一摆,朝不远处人声鼎沸的门口看了看,方掀开帘子半躬着身道:
  “主子,今日人来的可是不少。”
  杨照眯眼朝远处瞥了一眼,待见到攒簇的人头与各色绫罗,嘴角不由翘了翘,漫不经心道:“可不是?墨国师孤记得……大约是六岁时才见过一回。”
  白面无须的宫人将身子弓成了一个与地平行的人墩,杨照踩着下来,腰间龙形环佩敲在金玉腰封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他远目凝视着消失在门后的一紫一白,负手迈步:“廪生,瞧瞧热闹去。”
  房廪生眼珠儿一转,摇着折扇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白鹭书院怕容不下来人,干脆将与青山书院角门相连的一整块跑马场圈了出来,重新布置一番,高篷搭好,沿四周一圈,长安城有头有脸的,几乎每户都发了邀帖,视野最好的,自然便分散到了长安城里那些领头的高门勋贵手中。
  高篷正中圈出的一大片场地上,一排十一位八仙座椅整整齐齐地列于正中,此时左右均已坐满了人。
  眼尖的自然认出这些个均是白鹭书院每一课业最权威的先生,有几位甚至是某方面的巨擘。正中一位赫赫然空着,连景春来亦只能居次右首位。
  杨照事先朝谢道阳安排好的位置坐了下来,左右探看,发觉都是些未曾面过圣的富户,才有些笑模样道:
  “阿阳此行,安排得甚和心意。”
  位置不算偏僻,视野虽比不得高篷下,却已算得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最主要的是,无人晓得本该端居宫中的圣人偷溜着出了宫来。
  “谢主子夸赞,道阳幸不辱命。”
  “听闻道阳家中妹妹亦要一道考核?”
  谢道阳露出一抹笑来:“家妹自幼便爱钻研。”言语中的自豪却是让人一目了然。
  房廪生不忿地为心中女子举旗:“王二娘子此番必是魁首。”
  杨照并无意掺和属下的嘴仗,视线自对面身躯昂藏的玄衣胡服上滑过,发觉这素来酷爱窄袖短打的镇国公世子难得将自己捯饬了一番,露出飒爽的神态,摸了摸下巴,想起一桩趣事:
  “听闻今日这桩事,是那引起阿廷与楚世子不睦的小娘子招出来的?”
  房廪生对这等风流韵事最是兴奋,眉飞色舞道:“听说是个绝色。”
  杨照略嫌苍白的面上露出点兴味来,心道:不知与那日萍水相逢的小娘子比起来,两者谁更美上一些?
  国师府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并辔而驰,一辆二驱,一辆五驱,在白鹭书院先后错了开来。
  墨如晦有先皇特许的五驱特权,自书院后门长驱直入,她耷拉着眼皮,吐了口瓜子皮,懒怠问:
  “小师妹,紧张了?”
  自国师府出来,她这胆大的小师妹便一直僵了个背肃了张脸坐在她这五驱车上,小脸都快白成纸了。
  墨如晦蹙了蹙眉,难得自我反省是否将小丫头逼得太紧,待要假惺惺安慰上两句,却见那泛白的小脸又恢复了原样。
  苏令蛮深呼一口气,她这人便是如此,越到临事前,反倒越不怕事,眨眨眼道:“方才还有些紧张,现下好了。”
  “吁——”一声,车内探进来一张皱巴巴的老人脸。
  麇谷居士拉长了脸口不对心地道:“阿蛮,莫要丢了师兄的脸。”原先想好的安慰,却是一句都没说上来。
  “得了,不会说话就别说。”
  墨如晦神气活现地瞪了他一眼,待下马车之时,又恢复了老态龙钟的模样,打发苏令蛮去与同窗集合,一边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由麇谷居士搀着向考核场而去。
  远远的,尚能听到麇谷的发问:“……大师姐,你何必将这事搞得这般大?倒是苦了我家阿蛮。”
  “莫成日里你家阿蛮你家阿蛮地叫!……宵小暗中作祟,不如推波助澜一回,是家鹊还是凤凰,就看这一遭喽。”
  苏令蛮停驻半晌,方摇头离去。
  “噹噹噹——”
  三声巨钟长鸣,高篷之上,除开辈分大些、权力顶尖的几位,譬如杨宰辅、王右相、静安静月公主等,其余人纷纷恭敬地起身,向场中一位高龄女子行礼。
  墨如晦点了点头:“老身已是世外之人,不必多礼。”
  声音缓而平,却仿佛在每一个人耳边流淌,墨如晦以声震人这一举行来,些许态度不够恭谨之人亦是带上了敬仰之色。
  杨文栩拱了拱手呵呵笑道:“国师多年未见,风采依旧。”
  “老了,老了。”墨如晦摆摆手,见其余人亦想说,干脆摆摆手道:“此行重点可不在老身这里,且看一看这年轻一代如何罢。”
  她笑眯眯地瞥过杨照所在角落,乐呵呵地不肯再说话。
  杨照神色一凛,只觉仿佛是被猛虎盯住一般,寒毛直竖,房廪生见他面色讶道:“主子怎么了?”
  杨照心跳如鼓:明明不过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方才那一瞥,却好似看破了他行藏。他一边试图抹去心头这丝怪异的感觉,一边摇头道:
  “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阿廷:我在哪里?!
 

第135章 诡计多端
  “咚——”
  一声长鸣; 考核正式开始。
  白鹭书院服紫者四十六人; 以王文窈为首鱼贯而出; 不论相貌如何,这仪态、气度俱是万里挑一; 场上不论小郎君还是老郎君,甚或小妇人、老妇人; 俱是看得目不转睛——
  直到最后一抹春水绿缀在队尾; 款款而来。
  场上的纷扬喧哗突然一滞。
  这一色浓重的龙胆紫里掺杂着的那抹新绿,便似夏日清晨最宜人的一道凉风; 燥郁街头最舒爽的一碗清茶,只一瞥; 已深深刻入眼底。
  小娘子纤纤细步,如若柳扶风,偏自有风骨; 行处若置身于玉殿华堂之上,芬芳自来。这一步一步踏来,便仿佛踏在人心头之上。
  杨照攥着座椅的拳头“咔啦”作响,水绿仿佛自眼里穿入心脏; 让他深呼一口气。
  原来,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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